作者:予乔
钟明兰心中生了疑,便细细的看了去。果然,新娘子虽在两个婢子的搀扶下行动迟缓了些,但到底把规矩做全了,让钟明兰认定有问题的便是新娘子不时就会下意识朝身边的丫头靠过去,做出一副无力的姿态来。
旁人觉得这是新娘子害羞,又难舍家中,难免伤心过了,这才靠在丫头身上悲戚,但钟明兰知道不是这般。以钟蓉的性子,再是伤心也有本事闹得府上不得安宁,何时会有靠着丫头的时候,这样软弱的时候。
“起。”唱报嬷嬷唱报完,侧头侯爷脸上难掩不舍,老太太和侯夫人面上都十分伤心,笑呵呵的说道:“姑娘出阁,往后家来便是娇客了,老太太和夫人该高高兴兴的。”
老太太跟穆氏点点头,如今府上出了些岔子,老太太也没了心思,叮嘱了两句站着的钟蓉便罢了,倒是穆氏到底一片慈母心肠,忍不住殷切交代起来,说着还难掩的落了泪,叫人动容。
新郎官走了进来,朝老太太和岳父两个磕了头,表示要接人走了。穆氏这才住了口,摆摆手,钟云坤撑着笑进来,他脸色不好,旁人倒也不奇怪,以为他这是舍不得嫡姐出嫁的,等钟云坤背着人出了门,长平侯府的迎亲队便跟着鱼贯而出,敲敲打打的往长平侯府赶。
钟明兰亲自送到了大门,眼见着钟蓉被送上花轿,由丫头们搀扶着,放下了轿帘,长平侯府的迎亲队走了,这才随着人一同返回。
为了今日大婚,江陵侯府的宴席也是请了城中最好的厨子来,一开宴,倒是叫登门的客人们多了几分赞赏。
二爷三爷得了侯爷钟正江的吩咐,特意抽空把郡王府的管家好生招待了一番,美酒尽够享用,又好话不断,郡王府的管家一副不肯开口,任他们怎么问都没问出来,直到数杯美酒下了肚,管家的口气这才松动了些,指着这两位爷:“你们啊,有眼无珠…”
钟正齐两个喝得少,神识十分清明,当即脸就黑了。
他们再如何那也是侯府的爷,哪有叫一个奴才指着鼻子骂的!
管家“嘿嘿”一笑,酒入了肚,有些话就控制不住起来,“要不说你们有眼无珠呢,不知道为何宗室里好几家为何不派正经主子们登门吧?”
钟正齐两个一顿,想起了侯爷钟正江的吩咐,只得把心中的不忿收了收,顺着问:“为何?”
管家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当然是顺王府了。”
顺王府是宗室里独得天子看重的,远比其他的老牌王府、公主府等在宗室里面儿大,平头百姓都说皇亲宗室,但皇亲也是分了的,在天子面前有颜面的排在前头,在天子面前没有颜面的排在后边。
尤其当今天子不若先帝对宗室优待,更涉及到当今登基之事,宗室在天子跟前儿向来没什么面,顺王府不一样,顺王当年识时务,又有顺王妃同太后的交情,顺王府在宗室里的地位便不同。
顺王府接了江陵侯府的帖子,那其他宗室便要看顺王府行事,顺王府只派了个管家来送礼,其他的宗室自然不能派正经主子登门,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钟正齐两个倒吸口气:“难怪…”
顺王府的管家先来送了礼,过了没多久其他的宗室礼也就送到了,他们只当宗亲们先后派人,却原来他们是看顺王府行事。“可是这是为何啊?我们江陵侯府可是半点没有得罪顺王府的?”
钟正齐两个十分不解,顺王妃大寿时,他们江陵侯府也是登了门的,当时顺王的态度可是有目共睹的,还提及到了老侯爷来,作为曾经的同僚,便是看在老侯爷的面上,也断然不会给他们江陵侯府如此没脸的。
管家红着脸,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不屑的朝他们看了眼:“为何?还能为何?顺王妃与世子妃前不久可是才入宫了的,还是钟嫔娘娘亲自出面接见了世子妃。”而顺王府的中馈,是世子妃当家做主。
“是因为钟嫔?!”钟正齐两个怎么都没想到顺王府的态度会扯出钟嫔来。在他们眼中,钟嫔到底出自江陵侯府,便是再有些不睦,就凭着出身,钟嫔就是站在侯府这边的。
夜里,在老太太的慈安堂里,几个主子们面色阴沉的坐着,老太太下晌就借口回了内室休息,连晚食都没用。
“钟嫔在这里边做了什么?”老太太朝二爷三爷问。
他们摇摇头:“那管事也只知道这点,其他的便不知道了,我们再三过问了,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
堂中气氛宛若顿住了一般,钟明兰也留了下来,有些话她一直憋在心里,到此刻才问了出来:“大哥,钟蓉是怎么回事?”
钟正江满脑子都是顺王府、世子妃、钟嫔,如今哪里还有心思过问嫡女钟蓉的,略有些不耐:“什么怎么回事?”
钟明兰冷笑一声,从他身上移到穆氏身上:“我大哥看不出来,你这个当生母的总是能看出来的吧?钟蓉今日走路的姿势就不对,她今日出嫁,本是喜事,你们竟给她下了药。”
钟明兰下晌特意命人去查过,钟蓉院子里的人在出嫁前被穆氏身边的人给请了出来,等钟蓉再出现,便是被丫头搀扶的模样了。
第116章
按规矩仪程,如钟蓉这般出嫁的闺女,出门前是坐在房里等着新郎官来接的,房中还伴着钟蓉的数位闺中好友和亲朋们。
钟蓉虽说性子不招人欢喜,与她母亲穆氏不同,这母女两个一个心思深沉,一个娇纵跋扈,钟明兰跟她们的情分都少,但钟蓉嫡女出身,多年来也有数位手帕交,连出嫁的嫡长女钟晴都在钟蓉院子里陪着嫡妹出嫁的。
问题就出在长平侯府公子接人之前,穆氏派来的人把房里的人都给请了出去,其中便有江陵侯府的亲朋,钟明兰特意找了人旁敲侧击过,说是穆氏身边的嬷嬷亲自带着人来的,说姑爷快进院子了,要给钟蓉换喜服,房中的女眷们也没有怀疑过,还朝钟蓉这个准新娘子调笑了两句,这才相继出了院子。
新娘子的喜服向来是一早便换上了,哪有临到头了才来换喜服的?
去钟蓉院子里的女眷也觉得有些奇怪,但钟蓉与她们说话时条理清晰,还说了不少从前的事来,她倒是满不在乎,又满头珠翠的,光是头上戴的头面便炫彩夺目,一看就是侯府花了大价钱的,足见钟蓉在府上受宠,其她人只当侯府是另有安排,不少未出阁的姑娘们还十分艳羡呢。
往前一切都如常,若是当真哪里有问题,便只有穆氏身边的嬷嬷带人去给钟蓉换喜服的时候了。
钟正江眉心紧锁,朝一旁的穆氏看去。他虽全副心神都放在入宫的钟嫔身上,但钟蓉到底也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嫡女。
穆氏避开了,勉强笑笑:“姑奶奶可莫要冤枉了我去,什么给她下药,三姑娘是我亲生女儿,我又岂会做这种事,何况先前叩头你也见到了,蓉儿也是好好的。”
钟明兰早知道她不会承认:“大嫂是要我去提了人来跟你对峙不成?我也奇怪,这好好的嫁女儿,怎么弄得好像是咱们侯府逼着嫁过去的!长平侯府势力不小,你给送一个下药的女儿过去,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怕把人给得罪了的,那侯夫人刘氏可不是个能容人的,你就不怕她发现了往后给你女儿没好脸色?”
“姑奶奶可不要胡说!”穆氏厉声呵斥,对钟明兰说的却并没有再否认,只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钟正江被接连几桩事给弄得心力憔悴,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朝穆氏沉下脸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是结亲不是结仇!”
穆氏哪里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心里也委屈,若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的?蓉姐儿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穆氏忍不住朝老太太看去,老太太耷拉着脸,开了口:“好了,这件事是我吩咐的,你们要是想怪,那就怪我一把老骨头好了。”
连二爷两个也忍不住看了过去,目光满是诧异,倒是二夫人三夫人知道一星半点。大越虽非以孝治天下,但孝字仍旧当先,钟正江身为儿子,哪里敢当真怪罪老太太的,他一腔怒火生生从头被浇下,一张脸涨得通红起来,半晌才咬着牙低声问道:“母亲,这是为何,啊?!”
“为何?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老太太目光一凛,穆氏急忙出口,目光带着哀求:“母亲。”
江陵侯府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老太太自觉脸皮都被踩脚底下去了,连出门送客她都借口不舒服躺下了,哪里能顾忌穆氏的心情,要为钟蓉遮掩的:“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仗着我们侯府要给她办喜事,整日上蹿下跳的闹着要退婚,要给她补嫁妆,要这样要那样,昨日还在院子里发脾气,要重新给她置办嫁衣!”
“我看她是失心疯了,还非要宫丝给她勾嫁衣,她若是能入宫当上娘娘,自有内务处给她置办衣裳,她是什么身份?就是你们给惯着,才惯成了今日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还威胁若不照办,今日就不上花轿,两家亲事临近门了,岂有她想闹腾,想不嫁的!”
老太太对钟蓉的容忍早就不耐烦了,看在今日侯府大事上到底不愿跟小辈计较,哪怕钟蓉提了无理的要求来,也都满足了,谁知临到头了,还用不嫁来威胁她,她一个小辈,还想翻天了不成?
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钟正江满眼不可思议,看着穆氏:“这些事你为何不跟我讲?”
穆氏脸上有几分难堪,轻声说道:“爷是干大事的,外边的事已让爷操心了,后宅的事又哪有叫爷再操心的。”
穆氏也被钟蓉气过去了好几回,但任她如何发怒,却是没想过要把事情捅到侯爷面前的,钟蓉再不懂事也是她的亲生女儿,若是叫侯爷发现蓉姐儿这般,蓉姐儿在他这个当父亲的眼里哪里还有好印象的。她是万不能便宜了其她庶女的。
“你!”叫穆氏不轻不重的给撅了回来,钟正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怒的甩了袖子:“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
穆氏叫下人给众人蓉下的药轻,等钟蓉到了长平侯府拜完堂也就差不多能解了,但穆氏到底也怕这其中出了岔子,叫长平侯府的人给看了出来,毕竟给新娘子下药才能嫁过去,无论是江陵侯府还是长平侯府都是面上无光的事。
穆氏不敢驳了钟正江,却记恨上了把这事给捅出来的钟明兰,若不是这钟明兰好管闲事,侯爷又哪里知道蓉姐儿做过的事!都说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钟明兰都嫁了多年,还非要跟她作对,早前插手入宫那钟萃的嫁妆,如今连蓉姐儿的事她也非要插一脚来,实在可恨!
钟明兰可不怕穆氏,嘴一撇就说:“大嫂看我干嘛,若你往常能好生教导,她也不至于如此肆意妄为,还宫线,亏她说得出口。”
宫线是宫中独有,给娘娘们做衣裳的线,哪有她一个臣女有资格用的,钟蓉说这话,不过是还在心里不忿宫中的钟嫔罢了。下药之事不可取,钟明兰知道钟蓉的性子,穆氏给她下药,这母女两还有得闹。
钟明兰似想起了甚么似的,看向老太太:“母亲,今日怎么说也是府上大喜的日子,宫中的赏赐是何时到的?”她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了,“今日宫中有赏赐下来么?”
老太太不说话,二夫人几个也似心虚一般的低下头。
反倒是钟正江,叫钟明兰这一说,想起那管事的话,顿时宛若醍醐灌顶一般:“母亲,我知道了!定是那顺王府的世子妃知道宫中今日没有赏赐下来,这才没派人登门祝贺。”
钟明兰一头雾水:“大哥,你这话何意?顺王府的世子妃如何知道宫中今日没有赏赐下来?便是蓉姐儿与钟嫔不对付,但今日到底是府上大喜,看在侯府的面上,也该有一二赏赐下来才是。”
钟正江朝老太太看了几眼,不吭声了。
顺王府的世子妃哪里是知道宫中今日没有赏赐下来,她是知道了江陵侯府没有把嫁女之事秉给宫中的钟嫔知晓。
老太太抿着嘴,脸上十分阴沉。江陵侯府办喜事却没有通知宫中的钟嫔是老太太下的决定,早在江陵侯府和长平侯府定下日子后,侯爷钟正江便提了意要往宫中送消息,好叫宫中的钟嫔知道,却叫老太太给拦了下来。
老太太自打从宫中回来后,连着多日卧在床上不起,又命穆氏几个床前尽孝,把在宫中受的气尽数的发到了几个儿媳妇身上,对宫中的钟嫔更是再不肯提及。
老侯爷在世时,江陵侯府在京城里也是十分有牌面的人家,老太太在别处还鲜少受过气的,到哪里都受人待见,自老侯爷过世,钟正江继承爵位,老太太的风光才大不如前,但也是在侯府当家几十年的,在外边没了以前的风光,在侯府里边却是说一不二,余下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对老太太的恭着敬着。
便是如今宫中出了个钟嫔,在老太太眼里那也是他们侯府的姑娘,理应对她这个老太太如同从前一般恭敬听话,为江陵侯府奔走才是。谁料那宫中的钟嫔却半点颜面不给,不止给了老太太一个下马威,更是对老太太没有半点恭敬。
老太太好强,从宫中出来后,头一桩便是把侯爷钟正江兄弟几个给叫到跟前儿来,吩咐他们:“往后只当咱们侯府没这个人!”
钟正江哪里会同意的,钟嫔虽对侯府不亲,但他好歹还是大皇子的亲外祖,只要还有这层身份在,他往后的荣华就少不了,侯府跟宫中断了联系,岂是明智之举。但到底顾着老太太的身子,钟正江也只得应下了老太太的话,先不同宫中禀报侯府办喜事的事。
他勉强笑笑:“再则说,这不日便到重午了,母亲与穆氏都要入宫,到时候再一同告诉钟嫔不也可以么。”
钟正江确实是这般打算的,在他想来,钟嫔也是江陵侯府的女儿,早几日与晚几日同她说也没区别,如此也能叫老太太心里舒坦一点。
钟明兰哑然无语,看看这堂中的人,钟正江兄弟几个正在懊恼,老太太脸上半点悔意都没有,钟明兰抿抿嘴儿,起了身:“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府了,云辉想来也从书院回来了,我回去看看。”
第117章
重午日,宫中早早就准备起来,一大早,礼部命人把准备好的菖蒲艾蒿花盆送到了内务处里,前朝里,待百官上朝,天子便要在前殿接见大臣,照例赏下经筒、符袋、扇子等物品,钟萃与徐嬷嬷各领了差事,钟萃负责后宫的仪程,徐嬷嬷负责前殿的仪程。
钟萃叫人清点过了菖蒲艾蒿花盆,做了登记,每种各分了一盆出来,叫人搬到各宫去。内侍们抬着花盆走了,钟萃继续对着单子:“□□匣子点好了吗?”
□□匣子里边放的御虎像,与去岁相同,是吉利匣子,寓意驱虫灭邪,接了□□匣子的人自会平安顺遂,如同送福一般,送□□匣子到各宫向来是内务处的宫人们最喜欢的,既轻松,娘娘们接了匣子,都会给他们看赏。
“回主子,匣子一早便点好了。”每个匣子上各宫的名讳都标好了的,宫人们排着队,准备领这个差事。
钟萃做事认真,还特意检查了一遍。重午节习俗繁琐,格外耗时,每一样都松懈不得,尤其后宫娘娘们都有脸面,若是有遗漏了的,难免招人记恨。
等检查妥当,钟萃这才让他们去管事处登了记,抱着匣子出发去各宫里讨赏,等他们讨完赏回来,还要来管事这里销了登记才算得这趟差事办好的。
宫人们早就等着了,一听钟萃发了话,喜笑颜开的上前抱了匣子就朝外走。钟萃手里的事办了不少,等他们抱了匣子走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礼部送花盆来,钟萃亲自出面接,要查验各花盆情况,还得查验□□匣子里边珠翠做成的毒虫等情况,一大早就来了内务处办差,到这会儿才得停了片刻,下边宫人上了茶点来,钟萃吃了两口,下意识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她从缀霞宫出来时外边不过蒙蒙亮,这会儿天色大亮,往日她也不过才起身不久,这会儿皇子也该醒了。
皇子每日醒、睡时辰稳定,通常钟萃醒了没多久他也就跟着醒了,见母妃守在自己小床身边便会甜甜的朝她笑,今日她不在身边,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有没有挂念她这个母妃的。
杜嬷嬷见她神情便猜到几分,笑着说道:“主子要是忧心,老奴命人回宫去看看,再来同主子好生禀报可好?”
钟萃思索了片刻就同意了。皇子不在身边,钟萃总是放心不下,总是要时时知道了他的情形才能安心。哪怕芸香几个丫头寸步不离的跟着,钟萃也担忧她们做事还不够谨慎,不如嬷嬷们经验老道,中了旁人的招的,钟萃出宫,总是尽早的往回赶。
杜嬷嬷见怪不怪,当年太后诞下天子时也是这般,作为宫中唯一的嫡子,太后娘娘也生怕天子出了事,把人密不透风的护着,到天子被册封为太子时,明的暗的更是添了不少人,天子作为宫中唯一的嫡出皇子,宫中有着坏心思的人不少,等着把嫡皇子拉下来,好扶着那些庶皇子们上位呢。
当年先帝的后宫如此,如今天子的后宫,皇长子既为长,又是宫中唯一的皇子,受到的关注不比当年天子少,只如今皇长子身份多了个“庶”的身份,虽打眼却碍不到旁人去,如今倒也安生,更甚者,怕还有不少人打着让皇长子往后同嫡子争一争的念头,若这个“庶”变成了“嫡”,那才是后宫不太平的时候。
杜嬷嬷安慰她:“娘娘放心,宫里除了芸香几个,她们人虽年轻,但性子可机灵得很,还有刘、成两位嬷嬷守在外边,连秋夏两位嬷嬷昨日夜里就去安歇了,白日里也会在宫中镇着,娘娘只管放心便是。”
钟萃轻轻颔首:“我知道的。”话虽如此,但钟萃当母亲的,哪里能当真放心,便是再多人守着,只要自己不在,总是会担忧。
杜嬷嬷出门去吩咐人了,钟萃想着接下来的章程。待花盆、匣子等送了去,前殿里仪程也将将开始,待仪程毕,前殿后宫开始发下赏赐来,从宫中娘娘到各家外命妇。
往年宫中无中宫,高太后又闭宫不出,外命妇们只等着宫人抬了赏赐登门就行,今岁却不同,高太后并无下旨免了入宫之事,按规矩,接了赏的外命妇们皆要入宫谢恩。
命妇们入宫谢恩,还能随同宫妃一起赏石榴花,由宫中设宴宴请命妇,前殿天子宴请朝臣,宫宴由内务处负责,从简单的茶饮糕点,到用具、菜色酒水,位置安排,每一样都要钟萃拍板安排。
早前两日,宫中便开始大肆采买,钟萃的精力尽数花在了上边,叫她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刚抬头,便见面前站了个宫人。
钟萃问了声:“怎么了?”
宫人把手上的□□匣子往前一送:“嫔主子,这匣子是缀霞宫的。”先前宫人们喜笑颜开的,抱着□□匣子就往外走,要去领赏,宫人抱着匣子都走了一半,突然回过神儿来,缀霞宫给赏的不正是嫔主子么?他这匣子往缀霞宫送可没用。
钟萃在□□匣子上看了看,忍不住失笑,不住点头:“对对,还有缀霞宫一份,本宫险些都忘了。”
钟萃都忘了缀霞宫还有一份□□匣子的事,也忘了准备赏钱,见人眼巴巴的等着,钟萃取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金镯过去:“本宫身上忘了带红封,就拿这个当赏钱吧。”
宫中处处都离不得金银,嫔妃们给赏赐多是红封里装几个碎银,金瓜子之类的,宫人们也接了也高兴,像钟萃这般直接给金镯子的,只有主子跟前的大宫人们才有这个福分,抵得上多少红封了,宫人眼睛一亮,到底还有理智,并不敢伸手接下,忙摆摆手:“为主子送福是奴才的福分,不敢求赏赐的,主子不用给赏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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