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乔
好在闻衍只说了句便揭过了,放他们出了宫,“如今宫中封笔,朝中也无甚大事,彭太傅倒是能回去好生的理一理家中的事了。”
彭太傅忙回:“陛下说的是。”二人便告退离去。
闻衍返回承明殿,杨培已经候着好一会了,闻衍刚坐下,杨培便递上了一本名录来:“陛下,这是德妃娘娘拟的名录,已经交由太后娘娘过目了,太后娘娘命人送来请陛下定下。”
名录与普通的不同,封上是带着烫金镶边的,色泽不够浓赤,带着些淡,是后宫嫔妃请封时专用的名录。
钟萃管着后宫,大小事都只用自己拿主意,除非实在拿不定主意才会报到永寿宫去,更不用报到前殿来的。
闻衍没有打开名录,也知道里边是甚。先前太后曾与他商议过,这两年后宫事多,高位嫔妃下去不少,后宫有些动荡,按高太后的意思,便趁着年节时,把后宫低位嫔妃们的位置给抬一抬。
天子向来重规矩,后宫中的嫔妃至登基后也不过得封过两回,都是按资历身份往上抬,从无例外,只是这回是高太后主动开口,天子再三考虑还是应下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份呈到御前来的名录。
拟名录之事,本该是由皇后来拟定,交由天子定夺,但当今后宫无后,这份名录便交由到钟萃手上,由她拟了出来,再层层的往上递。
这件事闻衍早就知道,本就是走一个过场的,但现在他手中捏着这份钟萃亲自拟出来的名录,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憋闷,叫他无处发泄,只能把这份名录归为碍眼,因为并没有按宫规晋升,破了他一惯的规矩,叫他心里不悦,闻衍没看名录,随手往案上一仍,说了句:“按上边的办吧。”
杨培忙伸手接,小心问道:“陛下不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闻衍反问,压下心里的烦闷,下意识还想拿折子来看,却拿了个空。宫中封笔,通政司自然不会再送折子到御前来。
闻衍往后一靠,抿着唇,明显带着不悦,摆摆手,杨培见状,便不再开口,弓了弓身子,轻轻朝外走。刚走到门口,只听后边天子突然发了话:“钟、钟妃和皇长子在做何?”
杨培连忙回身答道:“回陛下,奴才听说这几日御花园里的寒梅开得正好,宫中娘娘们不时便前往赏梅,今日难得放晴了会,钟妃娘娘先前带着大殿下也去了御花园里赏梅,这会儿天色暗,怕是钟妃娘娘早早便带着大殿下回宫去了。”
寒冬腊月的,少有放晴的时候,在晌午十分出门还有几分暖意,那会去赏花赏景的多,现在这个时辰,娘娘们都早早回宫了,何况是还带着大殿下的钟妃娘娘了。
“嗯。”闻衍沉吟了声,这才闭了眼,靠在椅上休憩。杨培等了会,见陛下没声了,这才捧着怀中的名录亲自赶往后宫。
翌日也是难得的好天气,在半晌午时,宫妃们便带着婢子嬷嬷出门走动了。宫中在寒冬时节向来没甚可看的,尤其宫墙庄严,带着深深的压迫,也只有在御花园,才能瞧见柳红翠绿,也最是叫宫妃们驻足走动的地方。
御花园里梅花种类繁多,绿萼、红梅、朱砂梅、宫粉等,在冬日时节里,成片的梅花盛开也是宫中绝美的景色,连钟萃都忍不住带了明霭来御花园赏花。
宫中御花园大,宫妃们各自找了梅林赏景倒也互不干扰,难得碰上也见过礼便走了。钟萃喜绿萼,绿萼不如其它粉色、红色的梅那般鲜艳,但颜色淡雅清新,也别有一番风景。
皇长子穿得厚重,不便走动,宫人就一直把人抱着,他坐在宫人臂弯,盯着树梢上的梅花,乌黑的大眼不住转动,要伸手去构那花枝,他胆大,倒是把宫人给吓得心紧紧提着。
钟萃正要开口,迎面过来几位嫔妃,先是给钟萃见了礼,目光移到这片梅林,掩着嘴儿巧笑着:“原来娘娘喜这绿萼呢,这绿萼确实漂亮,跟其他的梅半点都不同,娘娘真真是好眼光。”
自晋升为四妃以来,钟萃不知听过多少回这样谄媚讨好的话。
宫妃见她不如预想的那般好哄,顿时又换了个话题:“嫔妾听说今儿有好些姐妹们拿了画卷出来,说是要在林下作画,一比高下呢,娘娘身份高,不如也去评一评的。”
嫔妃聚集之地钟萃向来不喜欢凑近了的,正要回绝,只见抱着大皇子的宫人额头都细细密密的出了汗,念头转了转,要拒绝的话变成了:“既然在作画,那本宫也去瞧一瞧便是,评一评还是交给旁人来。”
嫔妃们作画的地方是在一片宫粉梅林下,树下摆着案几,铺着画卷,搁着笔墨,几位嫔妃正在作画,余下的嫔妃们三三两两的围着,或是离得远了些,坐在石台上悠然赏景。
钟萃向来与后宫嫔妃们不亲近,她一来,倒是不少人面露吃惊,很快来见了礼,请她去最好的位置观摩。
钟萃摆摆手:“不必了,你们作你们的便是,本宫不懂画,不过是过来瞧瞧热闹罢了。”
嫔妃们推托一二,见她当真不是口头说说,便又把心神放到作画上去,到画作好,林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几副画卷被抬起,嫔妃们在谁的画最好上产生了分歧,争论不下之下,还有嫔妃问道了钟萃面前。
钟萃失笑:“本宫觉得都不错,若是要挑,却是挑不出来的…”
“什么画,朕瞧瞧。”突然的声音响起,顿时,只见天子带着杨培进了梅林里。闻衍换了一身常服,不如平日的威严,却也气势浑厚,叫人不敢造次,嫔妃们心中一跳,满是欣喜,个个神色微敛,眉心羞怯,哪有半分方才争论时的模样。“陛下。”
闻衍在嫔妃们身上看过,轻轻的颔首:“起来吧。”
他上前几步,目光在几副画上看过,点了中间的那一副:“这一副不错,谁画的?”
年轻的嫔妃走了出来,还有些不敢直面天子,轻着声音:“陛下,是嫔妾。”
后宫的嫔妃有许多,除了平日入天子眼,叫天子有几分熟络的,也有不少嫔妃难得见到天颜,叫天子几乎记不住的,出列的嫔妃少有见到天子,微微低垂着头,闻衍目光落在人身上细细看过,旁的嫔妃们见状,却是站不住了,眼眸不时便在人身上看过。
闻衍认不得人,按他的脾性,便是问过了便抛诸脑后的,但此时范太傅昨日的话莫名在脑海中冒出了头,随口要打发的话一顿,盛赞起来:“这寒梅图画得不错,把这林子的梅画得入木三分,足见用心,爱妃用心了。”
“钟妃,后宫嫔妃还有此等擅画之人,你说该不该奖赏一番的?”说着,天子却是亲自扶了扶人。
嫔妃们面上只勉强撑着,对难得见天子,却又叫人抢了风头恼怒不已。
钟萃早在天子到便把明霭拢到了身边,带着他行礼,牵着人站在一旁,听见天子问话,钟萃眉眼含笑的点头,语气一如从前温和,仿若真心实意一般:“郑常在的画入了陛下的眼,自是该赏的。”
天子不认得郑常在,钟萃却是认得的,郑常在不善言辞,在嫔妃中不起眼,同上辈子的钟萃一般,在宫中多是叫人欺负一二的,如今钟萃掌权,郑常在的日子倒也清净,但若是陛下提及,她倒是能顺着叫郑常在得赏,宽裕两分。钟萃本也是一片好心。
闻衍深深看着人,骤然收回了目光,唇角一点点收敛,面上恢复了一惯的面无表情,叫人瞧不出情绪来:“是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钟氏在他面前,向来老老实实,从不作假。钟氏身为未来的中宫后位,宽容大度,对后宫嫔妃一视同仁,这本该叫天子欣慰,但此刻,从心尖处却密密麻麻的蔓开了疼痛来,叫他明白了一件事。
任他如何强求,在她的眼中对他却没有半点情谊。
第142章
闻衍本是突然想起了范太傅的话,借着这郑常在试探一二,此刻顿时索然无味起来,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目光落在那郑常在身上,兴致缺缺,随口说道:“既然钟妃都说该赏,那就赏吧。”
郑常在位份本是美人,是上一次选秀入宫的秀女,这几年也只见过天子一两面,沾了高太后的光,得以晋升位份,从美人升至常在。天子一应下,后宫的低位嫔妃们位份都往上升了升,比起前些年的大封后宫,这一回不如前一回盛大,但在后宫也掀起了波澜来。
除开低位嫔妃们位份皆晋升外,嫔位往上的嫔妃位份却是没有变动的,叫嫔妃们心中多有议论。
郑常在的画得了天子夸赞,又被天子点了出来,郑常在面上温顺,但心中却十分激动,陛下威严赫赫,嫔妃对天子向来只有仰望的,如今陛下竟亲自扶了她,是不是说明陛下注意到她了?
不止郑常在如此想,旁边的嫔妃们也想到了这一层,天子未到前,嫔妃们在梅林下作画赏梅,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端的是姐妹情深,但现在对郑常在的态度顿时就变了,看郑常在的目光隐隐带着不善。
帝王只一位,但后宫嫔妃却有无数,有人得宠便有无数人连天颜都不得见,哪里愿意看见别人爬上去的,当初她们便是没有防备,叫最低位的钟才人爬了上去,如今成了四妃之一,踩到了她们头顶上,有这一个例子,对低位嫔妃们得宠争宠都盯得紧。
嫔妃们翻了脸,大有下一刻便要当面争宠的,郑常在手心都出了汗,哪里不知道旁的嫔妃的心思,但宫中如她这等低位嫔妃实在太多,她若是不趁着叫天子注意时爬上去,哪里还有机会的?
正当嫔妃们以为天子要召了郑常在伴驾游林,天子却在说完后,转身便走了。
郑常在嘴角刚扬起了笑,嫔妃们最是知晓自己哪里最吸引人,郑常在也是如此,她模样温顺,与德妃钟萃其实有两分相似,都是看着温和无害的,德妃既然能凭这幅温顺的模样引得天子注意,那她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谁也料不到天子竟有这般动作。
郑常在微微一怔,连旁边嫔妃们也一头雾水。
杨培眼中诧异,脚下快步跟了上去。前殿封笔,御前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搅,陛下已经去过永寿宫给高太后问安,来之前还特意问过一句德妃娘娘,并非是临时起意来梅林里走一趟的,按说该是在梅林里陪着嫔妃们游玩一番才是。
天子数月不曾踏入后宫,按陛下早前的行事,这等时候多是会做出安抚的,但这回…杨培跟着快步出了梅林,只抬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陛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奴才这便叫了御医来。”
杨培心里十分懊恼,作为天子跟前的大总管,天子的一言一行作为身前伺候的都应该细心照料,偏生因着天子威严,叫人不敢直视,嫔妃们大多不敢直视天颜,杨培先前还未曾察觉到,到此刻才发现。
闻衍白着脸,捂着从心尖处开始弥漫开的疼痛来,抬手阻止了杨培大呼小叫,沉着声:“不必了,朕没事。”
“陛下!”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杨培伺候在天子身边几十年,便是当年天子行军打仗时受伤,军医替陛下包扎身上伤口时,天子也一言不发,铮铮铁汉,叫大军将士们再服气不过,这是天子第一回 当面露出这样“弱”的一面来。依陛下心性,若非是痛到了极致,哪里会叫人看到这般姿态的。
杨培着急不已,还要劝,闻衍一手撑着树干,挺直的背脊微微弯着,发丝滑下,遮掩了脸庞,不容拒绝:“朕歇一会就好了,不必惊动了去。”
“可是…”
“没有可是!”闻衍立在梅林下,树上白绿的梅花瓣飘落下来,落到他肩上,连乌黑的发丝上都沾染了几片。闻衍伸手便接下了一片,掌心的绿梅颜色洁淡,与梅林红颜粉丽都格外不同,便如同梅林里那么多嫔妃们一般,乌泱泱的嫔妃们,穿红戴绿,装扮奢华,在梅林中宛若红粉佳人,叫人见之难忘。
但闻衍却在众多的嫔妃中一眼便看到了钟萃,在满林桃若艳李的嫔妃中独独看到了她,满眼里只有她,再三压下心里的悦喜,这才一如寻常。
杨培这会对天子的一言一行格外注意,见天子目光落在掌心的一片绿梅上,着急中还不往在一边解释一句:“这绿梅德妃娘娘最是喜欢,已经连着好几日来这片林子里赏花了。”
宫中的嫔妃喜的大多是甚宫粉红梅,那也确实极美,反倒这绿梅喜的嫔妃娘娘不多,德妃往常鲜少会到御花园来走动,这几日绿梅开了,倒是连着过来好几回。
天子强忍病痛,如今又不愿让他请御医,杨培想,天子怕是怕惊动了太后娘娘呢,这才不许他去,只得想方设法的说着话,转一转陛下的注意:“要奴才说,这一片绿梅还有好几株是陛下当年亲自种下的呢,如今也已经长成了大树,开了花了,奴才要是没记错,那几株绿梅便是在那一处的。”
杨培手指了指。高太后喜绿梅,天子至孝,幼时亲自为高太后种梅,博了太后欢心,得了太后娘娘好一顿夸,还特意命了人好生侍奉那几株绿梅的。
闻衍侧身看过去,目光在几株绿梅上看着,不知道想起了甚么,不过片刻,他收回撑着书的手,直起身子,雪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抬腿出了御花园:“走吧。”
杨培连忙跟上。
天子骤然离去,打了嫔妃们一个措手不及,嫔妃们面面相觑,也顾不得妒忌那郑常在了,忙在钟萃跟前儿问了起来:“娘娘,陛下缘何突的走了,莫非是姐妹们可有甚做得不对的地方?”
天子的脾性向来阴晴不定,钟萃哪里猜得到的,她如实说道:“陛下来了不过片刻,本宫与你们是一同见的陛下,又怎知陛下为何离去,许是陛下有要事,莫要多想了。”
至少钟萃对天子这般喜怒无常早就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陛下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他做事自然是有理由的,但显然经过天子亲临,这里的气氛已经不同了,钟萃也无意多待,命人抱起了皇长子,朝她们说道:“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嫔妃们也没心思挽留,朝她福了礼,恭送她离去。钟萃没在留在御花园里赏花,带着人一路回了缀霞宫,刚回宫,便有宫人来报,陛下带着杨培出宫去了。
钟萃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只回了句:“知道了。”
打发了人,钟萃便叫人去膳房吩咐了声。天子多是在承明殿忙于前朝政务,或是召大臣们商议国事,朝中有都察院做眼睛,但闻衍也并非只听信一言堂的,偶尔便会抽空带着人在宫外走走,这不是第一回 ,钟萃也已经有经验了。
陛下身边有杨培杨总管,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们,护卫上用不着操心的,吩咐过,钟萃便开始忙内务处的宫务了,在过上几日便是宫宴,要宴请百官,钟萃这些宫妃们也是要出席的。
杜嬷嬷还捧了好几个花色来让钟萃挑:“这是娘娘头一回在宫宴上出席,又是众妃之首,前头百官们还看着的呢,娘娘要出席,定是要压过其他娘娘们的,也好叫百官们瞧瞧。”
等钟萃定下花色,针线处那边便要全力给她缝制衣裳。
“太后娘娘也是要出席的,论仪态规整,百官钦佩,当是太后娘娘才是。”钟萃可不敢认,她向来偏爱素衣,手在几块素的花色上拂过,杜嬷嬷的话虽有些夸大了,但有些话却让钟萃认同,到底是宫宴,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她的位置显眼,是要与百官们打照面的,哪里能当真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去宫宴上的,年节里,还是应该喜庆一些的。
杜嬷嬷点头:“是,这宫中论仪态规整自是无人及得上太后娘娘的,只太后娘娘这些年鲜少露面,只在宫宴时节这等大事上才会坐上片刻,娘娘却是要陪坐的。”
钟萃指腹移到一块橙色的花色上停下:“就这个吧。”
杜嬷嬷最中意的是旁边那块带赤的,这个颜色不是正红,却比水红好,低位嫔妃们是不能穿的,也只有钟妃有这个资格,但她却选了那块橙色的,杜嬷嬷不敢做主子的主,只得捧着挑出来的这块送去针线处。
闻衍带着杨培一路出了宫,他今日本就一身常服,头上还带了个玉冠,像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飘逸洒脱,连衣裳都不用回前殿换的,带着人便直接出了宫。
到了城里,他先是去了酒楼里点了茶点,听了曲儿,京城繁华,尤其年节将至,路上更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连酒楼里都坐满了往来的客人。
闻衍听了几个恩怨缠绵的曲子,眉宇间越发不耐烦,结了茶水钱便下了楼。酒楼年轻公子甚多,端的是享受的听着那筝曲软绵,吴侬软语的小调。往日里茶水酒楼里也多是这些缠绵的调子,但今日却叫人听得格外不入耳。
闻衍背着手,浑身带着不悦,杨培立在后边,小声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儿?”
“这些楼子里整日都是这些情怨痴缠之曲,哪里有我大越半点大气!”闻衍转身:“去听听书,那才是讲豪迈大气的。”
脚下京城之地,天子也是熟门熟路的,都不用人引路,便带着杨培穿过清幽的街巷,往城另一边去。
街巷住的高门大户不少,平头百姓们鲜少从中穿过,多是拐弯从别处转,闻衍没有这等忌讳,带着杨培路过几家,在一处略停了停,目光落在那高门大户的匾额上的彭府,立时移开了眼,抬腿便要离去。
往日天子在京城多是两位太傅作陪,如今年节下,闻衍想着彭太傅家中的闹剧,到底没去打搅,存了心叫彭太傅先把家中女眷们安置好的,刚走上两步,身后彭家大门突的开了,彭太傅从门里出来,衣裳凌乱,连向来整齐的头发都歪歪扭扭的。
彭太傅脸上一片通红,胸口颤抖着,朝里边叫嚣:“泼妇,真真是泼妇!简直是不讲道理了,本官走就走,还怕没地方去吗!”
闻衍脚步一顿。
彭太傅嘶吼完,还冷哼一声,守门的小厮垂着头,一声不吭,恨不得不在这里的。彭太傅倒并非迁怒之人,身为天子帝师,彭太傅这等大人最是重颜面,重面子的,但这些日子彭家闹腾的连左右邻里都知道了,彭太傅的脸早就丢尽了。
他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满肚子气的转身,顿时跟闻衍打了个照面,彭太傅身子一僵,面上羞愧起来:“陛、陛下。是、是臣失礼了。”
闻衍似笑非笑:“太傅这是被撵出来了?”
闻衍还记得彭、范两位太傅从幼时起对他的教导,除了学问,在这等关乎男女之事上,两位太傅的观念向来是娶妻娶贤,遵循古礼,男子顶天立地,养家糊口,女子家中操劳,照料老弱妇孺,贤惠持家,如那等爱争不辨是非的不能娶,脾性大的也不能娶。天子娶妻格外慎重,更当以母仪天下为首要,为天下表率的。
闻衍深以为然,觉着两位太傅的家中也是如此,还曾道两位太傅家中其乐融融,倒是没想过与两位太傅嘴里说的却是半点都不相同。
彭太傅本是要去投奔好友的,连人都想好了的,他有几位好友身边无妻儿老幼在侧,如今正是一人居住,身边有几位下人伺候着,他去了也不会多添了麻烦,彭太傅到底要面子,那等妻儿皆在的好友他却是连想都不曾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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