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周秋萍慢条斯理道:“我可以从江州和武汉再调货过来,给老白什么价就给你什么价,后续你要怎么处理,你自己选择。”
如果简单点,她可以让房地产公司把那三百多万掏出来跟她合伙从内地工厂拿货,然后运到乌鲁木齐转手挣钱。
但凭什么呢?她蹚出来的路为什么要拱手送给别人。即便他是卢振军也不行,亲兄弟明算账。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得冒风险摸着石头过河。
见他没说话,周秋萍又给建议:“或者你们可以给远道而来的中亚商人当护卫,把他们送到边境去。这样他们花小钱买大平安,应该会愿意。”
其实在被迫又搬进军区后,她真考虑过搞自己的安保公司的事,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是异想天开。
不是没合适的保镖人选,而是没这个市场。
现在真正的有钱人,那些官倒基本上都是二代,而且是级别不低的二代,说不定还身居大型单位的要职,他们根本不需要私人安保,他们可以动用军警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赚了钱的私营业主们,抱歉,他们有的流亡海外了,有的被抓去坐牢了,有的戴上红帽子了,有的则直接把企业给捐了。
不管是他们当中的哪一种人,都不会大摇大摆地请保镖。新闻里天天批判剥削呢,有接个人敢请保镖招摇过市啊,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吗?
至于外商,嗐,外资企业撤得七七八八,留守最多的港资和台资,人家不会请自己的保镖吗?你一大陆人折腾出来的安保公司,而且还都是退伍军人,老天爷啊,人家请了你们,那不是天天恐惧一不小心就叫你给革命掉了。
既然对内不行,那就只能对外。
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去东欧去苏联做生意就成了淘金者的天堂。但伴随其中的是高风险,尤其在苏联解体后,各国治安迅速恶化,震惊世界的中俄列车大案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如果能花小钱保平安,那肯定不错。
所以这门生意不是不能做,而是要换个发展思路换个服务对象。
周秋萍一口口吃着馕,声音轻轻的:“我个人建议你们可以先和老白的客户谈,看谁想雇保镖。等到了地方,了解完行情,后续你们自己单跑线路,也就知道该带什么货过去了。现在大部分干外贸的都是蚂蚁搬家靠肩膀扛,信息也主要依靠口口相传,效率太低下。如果能把这块整合起来,那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手上的馕越来越小,坛子里的酸奶也越来越少,周秋萍慢条斯理道,“其实我挺期待这个事情能做好的。今天那个外国人说他相信中国货,他们家有一友谊牌热水壶用了这么多年都很好。但这种好感会一直持续下去吗?我觉得很难。因为他们那边生活物资匮乏,当更多的人发现走这条贸易路线很挣钱的时候,大家肯定会涌进来,谁都跟钱没仇。这供货商越多,货源就五花八门。粗糙滥制的接线板,穿了不到一天就掉底的鞋子,还有用纸做的裙子。咱们能买到,他们肯定也能运出去。时间长了,咱们这边的名声也就坏了。后面想做大做强就非常难,因为上过一次当的人不愿意再被骗第二回 。不如趁着现在这行当刚起来,把口碑立住了,市场站住了,后面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
卢振军看着她,半晌才冒出句:“既然我们合伙做生意,你在公司挂个顾问的职务吧。”
周秋萍点头:“也行,你就按照曹总的标准给我发工资吧。”
“多少钱?”
“每个月2000。”
卢振军想感慨,2000块比他这个老总的工资还高。不过他清楚,周秋萍值这个钱,甚至应该更高。
她慢条斯理道:“我只能给你指方向,具体要怎么做这生意,我没干过这个。不然要是传授经验的话,那就不是一个月2000,而是10%的提成了。”
她话音落下,两人相视而笑。
去年的8月份,就是这10%的提成把他们绑在了倒卖国库券的船上。
那一回他们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真赚了一个亿。
现在,转手做外贸,这么大的市场,没理由会做得更差。
周秋萍干掉了最后一口酸奶,站起身,心满意足道:“好了,吃饱了睡觉,明天还要干活呢。”
她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欢欣鼓舞。
这门生意的确得好好做。这买方市场大了,卖方市场不就更蓬勃了吗?
光靠老白一个人,能促成的买卖维持有限。她都指望厂家直销的辐射力能走出江省,四通八达了。那今后她能联系上的厂家岂不是更多了?老白单枪匹马,可未必能吃下这么多货。
对,就该自己拓展市场,培养这群兵哥们去搞外贸。反正就转这趟他们能够顺利敲定地皮,那光是办理相关手续也起码得半个月。到那会儿乌鲁木齐的雪都飘满天了,还盖啥房子呀?诚心给自己找事儿。
得等到明年4月份乌鲁木齐的春天来了,赶紧加工加点,才能赶在年内完工。
冬天这么长时间,难道让他们猫冬吗?开啥玩笑,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她们这帮女同志哪个不是忙的脚不沾地,这群男同志当然也得干活了。不让他们在新疆跑,难道让他们回内地跑?就卢振军的背景和关系网,还有部队这个大靠山,用不到几个月就能建起自己的货源网,那不是在抢她的生意吗?
那可不行,她正做得风生水起,能多赚一笔钱是一笔钱。
所以,去产业链的下一环吧。
第2天早上所有人都入乡随俗地赖床了,主要是起早了没用,人家正常作息时间就比他们习惯了往后挪两小时。
老白来的到还算早,摆摊做买卖的人本身就要起早贪黑。所以他和他的同乡们几乎还是按照以前的生活作息早早起来,好有时间支摊子。
老白已经不太管摊子上的事儿,早早过来,跟周秋萍他们一道吃过了招待所的早饭,就开车带人去石锁厂。
昨天跟着的工程兵换了一波,剩下的人还是去新华市场观察,看哪些货的销量最好。
用卢振军的话来说,那就是用自己的眼睛测量数据。
老白才不在意这些,他一边开车一边介绍石锁厂的情况,跟木材厂因为缺乏原木供应,所以举步维艰不同,石锁厂纯粹是因为产品被市场淘汰了。
这年头,谁还愿意用石锁啊。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大家看完石锁厂都摇头,感觉要比木材厂差多了,地段不好,地方也小,而且交通不太方便。
虽然说商贸城其实主要走的是批发路线,但周边的客流也很重要。最关键的点在于现在有车子的人太少了,很多来批发的商户也是靠着肩扛手拎的方式带走他们买的货物。
这样的话,公共交通工具就非常重要。
曹敏莉表达自己的意见:“我个人倾向于木材厂。”
周秋萍同样点头。
卢振军看了张国富,看后者持同样的意见,就当场拍板:“那好,我们就直接跟木材厂谈吧。”
也许他们继续找下去,可能会发现更合适的地方。但这就好像小猴子下山,错过玉米或许会碰到西瓜,也有可能什么都没了。
毕竟人家木材厂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原地,回头等你垂怜啊。
这世上做买卖的聪明人多了去,看到新华市场火爆成这样,没点想法才怪哩。
老白无所谓,他推荐的地方被挑中的是他的荣幸。车子掉回头,又开去木材厂。
这回出门之前,卢振军就和对方联系过,厂长人就在厂里等着呢。
厂长也是转业军人,虽然已经离开部队快20年了,但并不妨碍他们迅速找到共同话题,开始哈哈哈。
一派热闹的寒暄过后,双方终于切入了主题,就是买厂子的地皮盖市场的事。
卢振军又重申了一遍他们对工人的处置方案,并且保证:“肯定让大家伙儿都有工作,最不济也能搬运货。”
曹敏莉慢条斯理道:“我们是合资企业,会按照国家政策相应地调高大家的收入水平,一定会比国企高一些的。”
她的普通话其实非常流利,假如她不特别提起,很少有人会留意到这位时髦女郎其实是从香港来的。
但这一回她特地加了粤语腔,因为她发现口音的变化可以让客户对她的观感发生巨大的变化。
厂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笑容满面地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还在上班的121个职工,退休的124个职工,他们的生活有着落,我们就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了。”
周秋萍他们却惊呆了,等等,是你说错了,还是我们听错了?121个在职员工,124个退休职工,你们厂的结构也太奇怪了吧。
一个人干活,一个多人拿退休工资,这叫怎么回事?
厂长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们也没办法呀,工人到年龄该退休他肯定办退休手续,厂里总不能不管他们吧。解决了这个问题,大家什么都好谈。”
开玩笑哦,这问题怎么解决?1989年,在场的各位大陆人压根就没听说过社保。所有退休工人都是从原单位领取工资。这也是为什么各家国企都负担沉重的原因之一。
领退休工资的人比在职职工还多,国企怎么能撑得下去?
作者有话说:
注:1986年10月份开始,在国有企业实行合同制职工试点,按本人工资缴纳养老金。这个阶段还属于探索阶段,没有立法,没有完善的配套措施,应该是还处于在小部分企业试点的阶段。
1992年,在经过试点后,国家出台了《关于深化养老保险改革的通知》,从1993年下半年开始实行全民合同制,以后全面推广普及,并且在1996年开始建立个人账户,铁路部门1998年建立个人账户。
因此1996年是具有指标性意义的一年,也就是说,我国的社保制度建立和实施时间应该是从1996年开始,实施的对象不仅是国有企业,还有集体企业、民营企业等。1999年1月22日,□□出台并实施了《社会保险征收暂行条例》,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对单位和个人开始征收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征收范围为国有企业、城镇集体企业、外商投资企业、城镇私营企业和其他城镇企业及其职工,实行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及其职工。
所以文中说1989年他们都没听说过社保,那时候退休工资的确是由原单位承担的。
第302章 黑魔法打败黑魔法
厂长一直强调万事好商量, 唯独职工的问题必须得安置好。暂时的要有工作,退休的要给退休工资,一个都不能落下。
老白都想掉头走人了。
哪有这样?好歹都是穿过军装的人, 怎么能背后给一枪呢?
我谢谢你啊, 退休的比干活的还多。你这是把你们一个系统厂的退休工人都给扒拉过来,拿我们当冤大头吧。
嘿哟, 到底是啥产生错觉, 让你们觉得我们人傻钱多,由着你诓骗啊。
周秋萍表现得倒挺镇定的,起码还能开口询问:“那这一片地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这倒是不贵,连着厂外厂内,差不多十五六亩地,总共转让价格也就是200万。主要是现在乌鲁木齐的地价的确不贵, 当初他们厂拿下地没花什么钱, 厂子的概念里值钱的是厂房。
最早工厂打算放弃这项门窗加工业务时, 还考虑把厂房空出来卖烤羊肉串呢。
殊不知对于周秋萍等人来说,厂房是最不值钱的, 它不存在反而更方便。
卖房子卖地的确好商量, 但对于那100多位退休职工的处理挺让人头疼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医保社保的概念, 不管是职工还是退休职工看病全部靠单位兜着,开销由单位负责报销。
人有生老病死,身强力壮正当年的在职职工还好说, 生大病的概率毕竟要相对少些。但人老了,三灾两病免不了, 有的人甚至常年缠绵病榻, 那花费的医药费, 真是花花如流水, 而且你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一想到这个大家就头大如斗。
两边扯了半天没结论,卢振军表示他们回去以后还要再开会讨论。
厂长也不着急,这会儿谁急谁吃亏。他大度地表示:“这不是小事儿,是该好好商量商量。”
他还亲自把人送出门,外面又多了个人,看打扮就是个做生意的。
老白朝他喊了一嗓子,这人居然是他老乡。
老白调侃对方:“你不卖指甲油,准备来搞木材生意了?”
虽然大家号称眼下在新疆卖什么都能挣钱,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比方说这位大兄弟,因为从广东进了指甲油过来买,结果产品不对路子,愣是是没卖出去,损失了十几万,然后他又亏了一本,几乎把家当都赔光了。
同乡摇摇头:“不是,我听说这边想往外面卖,我看能不能买了做生意。对了,你生意做这么大,你跑来干什么?”
老白可不是傻子,老乡归老乡,他现在给谁干活他心里有数的很。即便面对同乡,他也滴水不漏:“瞎跑呗,我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货就近收拢了可以卖出去。”
老乡对他的话倒不怀疑,谁都知道白老板有门路,现在专门跟外国人做买卖。
双方也不多寒暄,打完招呼就各自掉头。
老乡已经跟厂长打上了招呼,双方说了好几句话。
因为浙江话实在太复杂,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根本难以听懂。大家上车的时候,周秋萍还特地问了句:“老白,你们在说什么呀?”
老白没讳言:“他也想在这儿买地,不过我估计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上一篇:穿成恶女后每天都在洗白
下一篇:顶流萌宝是古穿今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