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余成转头帮她捏了捏肩膀,反过来安慰女友:“先别想这个了,马上不是要开幕式了吗?我们干脆先好好看亚运会,后面在想下一步工作该怎么开展。”
亚运会开幕式,是举国瞩目的盛会。他们运气好,能够亲临现场观摩。
当然,这回不是沾了卢小明同学的光,蹭了他的赠票。事实上,光参加表演的小学生就有数万之巨,哪有那么多票可以赠送啊。他们是自己掏钱买的,而且还得归功于高兴同志的港商身份。
为什么呢?因为跟一开始亚组委担心的票卖不出去不同。开幕式的门票卖得很好。
举办盛会的工人体育馆翻修过后,原本有7万多个座位。
但团体操背景台就占据了2万来个座位,剩下差不多5万个座位,贵宾席1100个,记者席有3000~4000个,运动员要7000个,剩下火炬台之类的设备占位以及其他人员需要的位置也有4000个。
如此一来,剩下的座位不到3万个。而这其中又有2万张门票是对海外出售的。
为什么如此呢?这倒不是国家欺负自己人,而是跟亚运会的门票价格有关。甲乙丙三个座位分别是80美元,60美元和50美元。
这么高的价格,对1990年的国人来说,无疑是天价。一般人根本难以承受。
亚组委也号召大家留在家里看电视,同样能够感受到亚运会的热情。
说到这个,还有件特有意思的事儿。自从今年春天,国家有关部门宣布减免彩电的特别消费税和国产发展基金,官方降价之后,整个国产彩电行业直接休克,市面一片萧条。消费者们都号称坚决不买彩电,省得自己被当成傻子耍。
结果亚运会要来了,大家为了看开幕式看比赛,只能咬咬牙捏着鼻子又去买彩电了。当傻子就当傻子吧,总不能不看亚运会。
搞得程厂长都惆怅,感觉自己又少挣了一笔钱。
比起他们,周秋萍等人无疑是幸运的,作为可以拿美元买票的人,他们本来就是亚组委的主要销售对象,所以一家老小,人人有票。
其实大家都不介意多花点钱买甲种票,但甲票太俏,他们又是要到夏天的时候才开始买票的,所以有点晚了,到手的都是乙种票,但也很不错了。
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高兴同志还特地去了趟江州饭店的超市,买了好几副苏联产的望远镜。
待到大家准备出发去火车站时,她才神神秘秘地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按照老太太的使用感受,这苏联的工业水平真是没话说,望远镜确实好用。
周秋萍忍不住叨叨了一声:“这是军用望远镜。能跟街上一般的望远镜一样吗?”
余成和彭阳都抓在手上比划了一回,最后统一得出结论:“确实比我们用的强。”
他俩都上过战场,跟这望远镜一比起来,之前自己用的简直一言难尽。
余成感叹了句:“老大哥就是老大哥,工业底子扎实着呢。咱们也就是轻工业比他们强。”
说来挺有意思的,苏联人因为轻工业到现在也没发展起来,轻工业产品也延续着五大三粗的路线,所以现在他们很喜欢轻巧轻便的中国货,哪怕质量平平也受欢迎。可见国货也有靠颜值取胜的时候。
周秋萍收好望远镜,招呼众人:“东西都带齐了吧,带上了咱们就出发。”
两只小朋友最激动,从一大早就拖着自己的小箱子在屋里跑来跑去。这会儿听说能走了,恨不得瞬间飞上天。
曹敏莉和苏珊也挺激动的,毕竟她们虽然见多识广,却同样没看过亚运会开幕式,而且这是在自己国家举办的啊,意义大不同。
大家热热闹闹地坐上火车去京城,因为软卧票太少,被迫集体睡了硬卧都没影响他们的好心情。居然真一夜睡得喷香。
此时此刻,卢振军却没睡,而是站在窗前听人汇报:“按照我们接听到的信息,我们派人去调查了。之前的确有个叫马红生的犯人在监狱里说要举报杀人犯。监狱特地派人去当地调查了,但派出所表示他胡说八道,家属都能作证所谓的死者还活着。死者大儿子冯大壮更是赌咒发誓。”
卢振军嘴里叼着烟,没抽,不吭声,就是让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们以查抚恤金的名义去村里调查过,村里人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见过冯老太。据说她跟儿媳妇不和,所以去了外地亲戚家住。她人缘不行,也没人关心这事。”
卢振军拿下了嘴里叼着的烟,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他没就着这问题刨根问底下去,反倒是问起了江州的事:“进展到哪一步了?”
“那位台商应该是发展贾甜甜当他的掮客,利用贾家的人脉关系网构建消息圈。他出手很大方,所以闻着味儿凑上去的人还不少。”
卢振军冷笑:“那他挺舍得下血本的啊,那边经费挺足的啊。”
汇报的人却满脸一言难尽,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表达情绪:“贾家总共卖了七件东西给他,其中一个花瓶夏天的时候,在香港拍了九百八十万。其他的字画古玩,最便宜的出价也大几十万。”
他们算过,单是从贾家手上弄到的古玩,即便刨除中间流通环节的所有开销,那位郑老板估计获利不少于千万元。
也就是说,贾家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到今天为止,债务没减轻几万块,却彻底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而郑老板一分钱的开销不用掏,自己还顺便挣了钱。
羊毛出在羊身上,人家能不大方吗?
偏偏这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哑巴亏,因为差不多的东西摆在文物商店和友谊商店,价钱就那么便宜。
现在老百姓普遍穷啊,挣了钱的个体户也不会把这破碗烂瓶子旧字画当成好的,有这钱人家不如去买进口冰箱彩电改善生活。
所以文物的销售对象就是外国人。因为搞不清楚价值几何,所以普遍卖得很便宜。几十上百是常态,一旦标价4位数,那就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了。
卢振军都被气乐了,一叠声说:“很好,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脑袋瓜子够灵光。”
相形之下,自己这边的人完全把蠢和贪贴在脑门子上了。
他挥挥手:“我知道了,什么时候收网?”
后者却为难地摇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卢振军知道纪律,便也不再多说,只提醒一句:“你们自己悠着点,别收网太晚,鱼都跑光了。”
房间里很快恢复安静,只剩下卢振军一个人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待到房间烟雾缭绕后,他看了眼时间,摁灭了烟头,直接往床上一躺,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他拥有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战争生涯让能睡的时候立刻入睡,能吃的时候坚决不挑嘴,绝对不浪费。
所以在闹钟响起时,他睁开的目光已经恢复清明。
他洗漱完毕,直接坐车去了火车站,迎接过来看亚运会的客人。
清晨的火车站,人头攒动,人人脸上都浮现着喜悦的笑容。即便九月下旬了,北方的古都依然散发着春天般蓬勃的气息。
街道整洁,彩旗飘舞,鲜花灿烂,那憨态可掬的熊猫盼盼更是笑容满面。此情此景,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宣传画活了一般。
有两个人走得太急,撞到了几个小青年。现在人火气都盛,尤其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很容易一言不合甚至一个眼神没对上就大打出手。
结果被撞的人瞪了那两人一眼,恨恨道:“要不是开亚运会,有你们好看的。”
一场风波居然就这样消弭了。
卢振军笑着往前走,听到身旁穿过去的人抱怨:“你想什么啊,你怎么买今天的票走。这下好了,开幕式还怎么看,坐在火车上看吗?”
另一个人委屈:“我说票这么紧张,怎么就今天好买呢?合着全去看亚运会了啊。”
卢振军的笑容加深了。
他看到周秋萍等人时也面不改色,笑着朝对方挥手。
青青和星星激动死了,一个劲儿朝干爸比划:“这么大,干爸,有这么大的电视机啊!”
她俩说的是火车站一楼大厅里的巨型电视机屏幕,总共由64块屏幕组成,足有两米高,两米四宽。
开幕式要下午四点钟才开始,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大屏幕。
青青和星星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一个抱住妈妈的腿,一个拉爸爸的衣角,满怀期待:“妈妈,我们也在大电视机上看吗?”
周秋萍哭笑不得:“我们去现场看,就跟,就跟过年的时候看春晚,在台上看哥哥唱歌一样。”
俩丫头还是眼睛珠子不错地看着大屏幕,恋恋不舍。
曹敏莉笑道:“现场也有大电视哦,你们还能看到真的哥哥。”
小家伙这才如释重负,人身自古两难全,可算不用纠结了。
大家先去酒店放下行李,然后张罗着吃早饭。在国营早餐里用餐时,一个服务员愁眉苦脸地看自己的同事:“你运气真好上早班,我惨了,要上一整天,等开幕式开始,你们都去看电视了,我还要上班。”
其他人笑嘻嘻地安慰她:“没事的,下午哪里还有人来吃饭啊。你放心,到开幕式结束前,街上肯定连人影子都瞧不见。”
结果那姑娘都要哭了:“那我也不能下班回家看电视啊。”
青青突然间大喊:“买彩电,阿姨,你买个大彩电放在这里就能看了。”
服务员愣了下,旋即都笑出了声:“好贵的,小朋友,一台彩电要好几千块呢。”
还有人给她出主意,去旧货市场租一台二手黑白电视,看完就还回去,花不了几个钱。
服务员忐忑不安:“上班看电视,叫外国人拍到了,岂不是给国家抹黑?不看不看,我宁可以后看转播。”
看看这觉悟,当真让人汗颜。
到了中午,大街上开始热闹纷呈。
现在单位几乎都有食堂,大家基本都在单位吃午饭,还能节约时间。至于孩子怎么办?嗐,双职工家庭那普遍是“钥匙儿童”,放学自己回家解决午饭问题。至于是开水泡饭还是做个蛋炒饭,看各家的情况。搁在二三十年后,这种爹妈估计会被骂臭头,早就该被开出爹妈籍了。但现在,大家都这样。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所有人都急着往家赶。上面发通知了,京城所有单位除了走不开的岗位外,其他人都可以下午放假回家看开幕式。
嘿!自行车王国瞬间展现出它的实力,一时间车上黑压压的全是车轮和人的后脑勺,一时间潮水褪去,街上又变成了空荡荡,简直跟快闪似的。
高女士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冒出话来:“跟变戏法一样。”她又催促小辈们,“快点快点,咱可别迟到了。回头进不去。”
其实时间还早,但大家都脚板心发痒,也跟着迫不及待起来,坐上车子就往工人体育馆去。
今天的体育馆跟他们过年时来看模样大不同,鲜花、彩旗、标语、气球,一个都没落下,有种淳朴的热烈的美好。
卢振中在匈牙利呆久了,为了更好的做生意,审美情趣也趋近于当地人。比方说不喜欢大红大绿,更加喜欢灰色之类不扎眼的色调。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红配绿果然美如玉。
体育馆外面围了大堆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同胞。不是因为黑头发黑眼睛的面孔,而是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操着一口京片子。
这部分同志放弃了回家看电视台的转播,打定主意在外面感受开幕式的气氛。
人人都兴高采烈,一点都没表现出对买不到门票的愤怒。门票太贵了呀,抵得上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就在外面听听响动也挺好的。
周秋萍他们来的太早,还不到入场的时候,但谁也不觉得无聊。光在这种氛围中,感受喜气洋洋的热闹,大家都心满意足。
青青和星星甚至还跟几个小孩一块玩了起来,大人们就在旁边看着这群娃,不时闲聊,倒也挺快活的。
卢振军拿出了一只香烟夹在手上,朝周秋萍点头:“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情要问你。”
周秋萍将眼睛从两个女儿的身上收回来,随口应道:“行,刚好有个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讲。”
两人直接上了车,周秋萍就说了卢小明上学的事儿:“目前海城搞少儿艺术比较好的有三个地方,一个是小银星艺术团,一个是少年宫的艺术培训班,还有一个少儿合唱团。其中名声最大的是小银星,他们也出过好几位小童星,出国演出之类的也常有。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待开幕式结束,小明过去面试一下就行了。在面试也就走个过场,老师们都看过小明在春晚上的表演,对他印象很好,愿意收他。如果小明不想过去也没关系,以后他放假了,我们过去接他……”
卢振军听着,半晌才冒出句:“你费心了,多劳你们帮忙。”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秋萍,你现在很能干啊。”
周秋萍笑着摆手:“不是我,是海城广播电台的覃经理,她是个热心肠,帮着打听推荐的。”
要说到对客户的事上心,覃经理真的能甩她10条街。为了和客户维护好关系,覃经理甚至能亲自陪同客户的母亲去看病,还帮忙照应。
这貌似好像很不职业,怎么能把公私事混为一谈?工作是工作,生活就应该是生活。但凡事存在就有道理。她的很多大客户就是这样维系下来的。
就好比号称大陆第一经纪人的王京花,她还被竞争对手讽刺是明星的保姆呢,但人家照样把事业做得风风火火。
卢振军又陷入了沉默,没说是什么打算。
周秋萍不催促,这事儿真正有决定权力的人是卢小明,即便是他的父亲,都无法替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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