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不过见着女官们那么兴致勃勃,她也就跟着看看,尤其是那些给小孩佩戴辟邪的小镯子之类的。
正看着,一个女官神色匆匆的从外进来,到了她跟前就跪伏在地。还没等她叫起,就听到女官道,“殿下,乐陵王妃出事了!”
白悦悦一愣。
虞宁和她关系不怎么亲密,甚至算上有几分疏远。可也是她的亲戚,按理说,娘家出嫁的姊妹们要是受了委屈,她都要出来主持正义。
“出什么事了?”白悦悦问。
“宫外南安公送来的消息,说是乐陵王妃落水了,到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
白悦悦一愣,她眉头皱起来,“将我叔母请进宫,另外乐陵王那里,把乐陵太妃请过来,我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不多时南安公夫人和乐陵太妃都被请到了太华殿。
南安公夫人见到乐陵太妃脸色就不好看。虞宁也是妾室生的,但这个时候就算不是自己生的,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必须同仇敌忾。
乐陵太妃被中官召过来的时候,一路上便拿捏着用词,想着怎么向皇后以及南安公夫人解释。谁知才在福德殿,南安公夫人见到她,一手掩面,叫了一声‘我的儿’,然后就哭出来。
这幅做派让乐陵太妃不禁有些光火,但也没有丝毫办法,的确虞宁就是跟着丈夫出去散心的时候出了事。
乐陵太妃上前好声好气安抚,“谁也没有料到,原本好好的出门,结果出了这么一回事。现如今还是以四娘的身体为重。”
这话是说给南安公夫人听,也是说给上首的皇后听的。
“家里见着日头好,想着带着她和孩子们出去散散心。听四娘的婢女说,她说自己心里头闷,想要自己走走,让她们留在原地等待,不用跟过来。婢女们原地等了会,听到林子里有隐隐约约的声响,壮胆进去,就见着一只鞋掉在湖岸。才知道大事不好,马上下水把人给捞了上来。”
说着乐陵太妃红了眼,袖子擦了擦眼角。
“这孩子在家里,和夫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在老妇看来,佳儿佳妇最好不过了。谁料想,只是出门踏青,还没有两炷香,竟然就成了这样。”
说着乐陵太妃呜咽起来。
两人哭成一团,像是双方憋着一口气,势必要比对方哭的更加伤心欲绝。
长御看皇后不耐烦的拧眉,立即道,“太妃夫人莫高声。”
两人见长御出声了,顿时泪水就收了回去。皇后如今还怀有身孕,最是娇贵,不能出半点差池。
“现如今四娘如何?”
南安公夫人从来福德殿开始,就开始哭。乐陵太妃来了,就两人对着哭。她到现在都没听人说虞宁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白悦悦看向乐陵太妃,乐陵太妃收了哭声,但泪水还没收回去,听到皇后发问,袖子擦了擦眼角,“人已经抬回去了。昏迷不醒,现如今浑身高烧不退,医官正在想办法。”
南安公夫人闻言,眼见着哭声就要拔高上去,结果见到长御一眼瞪来。不得不把拔上去的音量给压下去。
白悦悦听着,蹙眉问,“还在想办法,那就是现如今人还烧着?”
“四娘不仅仅是落水了,不知道是不是摔了还是如何,头顶上一个大窟窿,流血不止。再加上高热不退,医官也是在想办法。”
白悦悦听后,看向长御,“待会请法真道人过去给四娘看看。”
乐陵太妃闻言一喜。
法真是专门替皇后把脉看病的人,医术了得。过去看看,若是能有办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长御道是。
法真前往乐陵王府,过了宫门快要下钥的时候,才回宫。
法真向白悦悦说了下虞宁的伤情,头上的伤口狰狞可怖,骨头都几乎裂开了。并且呛水呛的太多,肺也受了很重的伤。
这么一下来,她只能尽力而为,不敢保证一定能把虞宁给救回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成那个样子?”
白悦悦忍不住蹙眉,“头上摔得那么重,又滑到水里去了。”
“难道那湖里有石头,正好砸在上面了?”
白悦悦满是不可思议。
元茂正巧听到这话,“还在想乐陵王妃的事?”
白悦悦看过去,“四娘的事,你知道了呀?”
元茂说起这个颇有些哭笑不得,“乐陵王跑到宫里,在华林园那里,对着我痛哭流涕。说王妃出事,不是他做的。”
当时元茂正在华林园听讼,那边是犯人喊冤,这边是乐陵王痛哭流涕,两面相得益彰。闹得他不由得有些头昏脑涨。
元茂对乐陵王妃出事并不在意,世事无常。他贵为天子十五岁之前都过的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自己这条命什么时候就会被太后拿走。
无论贵贱,性命在朝夕间的事,他见得太多了。听到乐陵王妃出事,他毫无任何感触。
只是觉得乐陵王那做派有些好笑,“我都没说是他做的,专门跑到华林园那里去,哭得满脸涕泪。”
“听说太妃也来了?”
白悦悦点头,“人是和她儿子出去出的事,自然是要请她进宫说说经过。”
“其实你不必对她太过用心。”
元茂突然道。
“生死有命,这便是她的命数。”
元茂知道虞宁曾经做的那些事,他对她不追究过往已经是极限,再多一分是坚决不能了。
他又道,“你的心不够狠,”
这在朝堂上是个弱点,君主可以仁慈,但是也必须得有雷霆手段杀伐果决,要不然就成了软弱可欺。
庶人尚且还有人善被人欺。更何况是天家。
说是至高无上,可身旁一圈虎视眈眈的人。就算想做菩萨,都没有那个机会。
他说完又笑,她就是和他以及太后不一样,所以他才会喜欢她。
“她做什么了?”白悦悦蹙眉反问。
元茂道,“你若是想听,我可以说给你知道。”
白悦悦果断摇头,“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事。现在人都成那样了,就算知道这些,也于事无补。算了。”
元茂惊讶于她的既往不咎,过了好会他坐到她的身边,手掌扶住她的躯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也好。”
他不想再说虞宁,手掌轻轻放在她肚子上,“这孩子今日还算乖巧?没有闹你吧。”
白悦悦不由得白他一眼,“我肚子都没有大起来,他在里头能有多大。就算想要闹腾,也没那个本事。”
元茂笑着点头,他又在她小腹上摸了两下,“那以后也不许闹你阿娘。”
乐陵王府上一时间热闹的厉害,宫里皇后派来了几波人,来来回回的,不是给昏迷不醒的王妃看病,就是送各种珍贵药材来。
乐陵王以前只想谋求宫里天子的重视,但是如今这份热闹他宁可不要。
宗室们也听说乐陵王妃出事了,光是前来探望的就来了好几拨,他和太妃前后忙活,脚都不沾地,回头还要关注卧榻上躺着的人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他对上渤海王的关切问候,再三表示谢意,然后就把人往回请。
家里王妃昏迷不醒,他光是应付这些上门探望的宗亲们就已经费了不少力气,那边他还要去看看。
渤海王才上马车,脸色冷了下来。回到王府,他吩咐侍从,“把符氏兄弟仗责三十。”
符氏兄弟说是门客,其实就是王府里没有挂上奴籍的奴婢。哪怕渤海王真的动手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符桃儿听说家里兄弟被仗责了,特意去探望。只见着不大的院落里,嫂子坐着抹泪,见到她来了,就说丈夫的伤势如何。符桃儿进去看,见着低矮的卧榻上躺着两个人,上衣都脱掉了,露出来的背上都是打出来的伤痕。肿的水亮,上面敷药,和在一起,看着莫名的犯恶心。
这要等伤口里的血流出来才好。
符桃儿看过了兄弟,寻了个地方坐下,“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大王生气,是因为你们做事不够干净利落。”
她看向床榻上的两个人,“怎么不在一开始就永除后患呢?”
第157章
陷入一股诡异且漫长的沉默。
符桃儿是宠妾,再加上家中的兄弟都在渤海王门下,渤海王想要做什么哪怕不是一清二楚,也心知肚明。
“那种事,要是一旦传出去,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了。”符桃儿言语里带上了责怪,“乐陵王妃早年和皇后有些不和睦,但到底是娘家姊妹,到时候她醒过来了,消息传到宫里,不仅仅是大王,就是我们恐怕也难以保全。”
符家兄弟在家乡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被举孝廉的贤名,想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出头,无异于痴人说梦。好不容易妹妹在王府里得宠,但是自己却被渤海王打了一顿,不禁有些憋闷的很。
“小妹说我们,说起来当年爷娘不想送小妹入宫,结果小妹还是自己受举荐去了宫里。原本我们还以为小妹在宫里有出息,谁知道被送了出来,做了渤海王的妾室。”
兄弟两个挨了打,原本就心里有火,又被符桃儿说了一顿,更是恼火。顿时对着符桃儿把一肚子的火给发了出来,言语里也格外的不客气。
“要是在宫里有个妃嫔的称号,小妹现在还用得着在王府里对着所有人都小心谨慎?”
“宫里的嫔御可威风呢,到了宫外,就算是那些当官的,也不敢有什么不敬。”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全然不顾那边符桃儿难看的面色。
这些话勾起她的痛处。
“如果不是我,恐怕两位兄长到如今都还在家乡里看人脸色呢!”
他们家并不是什么大户,只是稍微有些余粮,能供家里的子弟读书认字不至于做睁眼瞎,至于其余的本事那是半点都没有。
“兄长知道,一旦入了王府,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么?兄长以为我在宫里也是过着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说是女官,实际也不过是天家的奴婢。随便一点小事,说罚就罚了。两位兄长真当那是个什么好位置。”
符桃儿想起自己下狱,王钟儿在酷刑之下惨死,就连她也苦熬过酷刑,才能活到今日。不由得言语哽咽。但床上趴着的人嗤笑一声,显然对她的诉苦不屑一顾。
符桃儿见状只觉得心里发冷,咬了咬牙。
“现在是想要回头也没有半点可能了。两位兄长,我们只有一起往下走下去。倘若大王出事,我还有两位兄长,另外还有侄子侄女们,全都没有半点好处。不但没有,反而弄不好会弄个死罪回去。”
果然她这话一出,就见到两个兄长的脸色都变了。
自己的苦处他们不仅不会体谅,反而还会出言相讥。但是牵涉到自己的生死,脑子就清醒许多了。
想要博前程,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险都没有。
符桃儿看着他们脸色都变了,心里的悲愤舒缓了许多,她换上了笑容。
“两位阿兄,富贵险中求啊。”
床榻上的两人脸色来来去去的变,心里后悔想要发作,对上面前妹妹的脸,顿时又不得不按捺下去。
回故乡是不成了,洛阳里的繁华富贵已经把他们的眼都给迷花了。家乡那个地方和洛阳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底下,完全的乡下地儿。他们吃喝穿用的,都比当地的县官要好上许多。许多人对他们也会以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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