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
“这个我不是送给李谭公公了吗?”
司重明大感意外,不明白怎么会在云栈手里。
“李谭交给我,让我还给你的。他说你也受伤了,正好用得上。”云栈声调一如往常,“配制这药的人不在圣都,眼下这药只有这一瓶,你留着,不要给旁人了。”
“······好。”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司重明也没再追问,反正又不会是他从李谭公公手里抢回来的,正好她背上的伤有这药能好得快点。
“重明?”
“嗯?”正摆弄药瓶的司重明疑惑抬头,“还有事?”眯起眼睛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反而双眼泛酸,司重明下意识抬手揉眼,想缓解这份酸意。
就听头上的人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让司将军进宫帮我,还特意嘱咐他护着我?”
揉了几下,眼睛舒服多了,她才再次抬起头,却没再看他。她还是头一回觉得月光刺眼,“这有什么为什么?我们可是盟友,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一件事都没帮你做过,让我阿爹进宫不过是举手之劳,比不上你帮我的十之二三。”她想了想,“你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什么不对的吗?我阿爹不会帮倒忙了吧?”
“···没有。你休息吧,不打扰了。”
望着云栈仓皇的背影,司重明简直摸不着头脑。这大晚上的费劲巴拉进来一趟就是送瓶药和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她怎么感觉从中午挨完打一直到现在,云栈的表现都奇奇怪怪的呢。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大概身处那个位置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吧。
这样想着,司重明重新趴回床上,蒙头大睡。
另一边,石房带着云栈一路回了千岁府。
云栈又一次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石房轻叹一声,坐在门口石阶处守着。
“你不去休息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卫林揉着肩膀在他旁边坐下。
石房瞄了一眼,“受伤了?”
卫林“嘶”的一声,“小伤,被司家那个护卫拍了一掌。”
“司家的护卫和他们家小姐一样,都不简单啊。”
“你什么意思?”卫林不解地问。
石房却不回答,反而问起了别的,“卫林,你还记不记得,司家班师回朝那段时间咱们离京那次?”
“记得啊,”卫林点头,“我们接到探子传信,南诏王庭有异动,主子担心南诏那边耍阴谋,所以亲自去了一趟。”
石房看向他,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完事之后,主子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卫林皱眉细想,“没有吧···除了主子拼命往回赶,跑死了好几匹马之外,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石房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第124章 柳士宗
司重明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趁着换衣服的空隙看了下背上的伤,感觉还看得下去,动了几下也不觉得疼,不过还是让迎春在伤口上涂上云栈半夜送来的药,匆忙吃过早饭便骑马出城去了。
城郊,司家别庄。
司重明一路打马而来,穿过荒凉的山路,眼前才出现一大片农田,田里无数农人已经趁着日头不足,还算凉爽下田劳作了,见她出现,众人也不惊诧,反而直起腰来冲她热情地打招呼。
“三小姐,您来啦?”
“三小姐,您用过早饭了吗?我今天早上做了炊饼,您去用些?”
“三小姐,一路过来口渴了吧?老夫这里有几个自家种的果子,吃一个解解渴。”
······
司重明把马停在路边,下马步行,手里拽进缰绳,省得碰到来回跑着玩闹的小孩儿,看着田里的农人一一笑着回应:
“王婶,我来了。”
“田婶,我吃过早饭了,不过您的炊饼最好吃了,一会儿给我装点带走呗?”
“谢谢李爷爷,我就不客气了!”
······
被百姓们围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司重明连连说自己还有事得走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让开路。直到她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众人在背后谈论她,满口的夸赞。
没走一会儿,司重明便看见了司家在此地的庄子。
昏山庄,是司重明的太爷爷置办下来的产业,太奶奶还在的时候经营得确实很好,进项也很不错,只是后来她祖母和母亲都早逝,司家的男人都大大咧咧的,不大在意这些,为了方便直接把庄子交给佃户们,每年只收取极少的租子。
还好佃户们大都也都是从司家军里退下的老兵和他们的后代,对司家有极深的情谊,没人起歪心思。大家一起生活几十年了,家家和睦相处,不分彼此,宛如一家,对眼下的生活也很满意,不然就凭司家人这么个管理庄子的方式,早就出来恶奴欺主这样的事了。
“咚咚咚!”
院里的下人听到有人敲门,忙跑过来,一开门却见那人的脸被一堆东西完全挡住了。
下人顿时知道来人是谁了,赶忙上手去接,“三小姐,您又被他们拦下了?”
把东西全都给了下人,司重明那张脸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大大松了口气,“唉,你家小姐我太受欢迎了,东西都给我收好啊,我要带走的。”
“好。”下人憋笑。
司重明没什么架子,和这些下人们时常说笑玩闹,所以他们也都不怕她。
“柳爷爷呢?”司重明看了看四周,问道。
“在后院呢,柳先生说您今天也该来了,叫您来了就去后院找他。”
“行,那我去了。”说着,司重明就向着后院跑去。
后院,老者正躺在藤椅上悠闲地喝茶,突然一阵跑动的脚步声传来,微闭的双眼瞬间睁开,嘴角带笑看向院门。
司重明正好出现在门口,一见老者眉开眼笑,“柳爷爷,您老用过早膳了吗?”
柳士宗面容慈祥地看着她,“你呀,开头总是这句话,早上来问早膳,晚上来问晚膳,就没有别的问候我老人家的话了?”
司重明嬉皮笑脸地凑过去,给老人斟满茶水,双手奉上,“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问候方式,也算是瑰宝,您可不能嫌弃。”
老人瞬间失笑,点着她的头动作间却满是疼爱,“你啊,就会胡说。”
司重明自然知道老人只是故意逗她玩,她也乐得瞎说逗老人家开心。两人说笑一阵,老人终于问起了正事,“店的事可还顺利?”
“顺利,我来就是跟您说这事的。”司重明在老人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昨天蒹葭阁正式开业,我去看了,情况比咱们预计的要好得多。”
老人点点头,“那就好,你的想法太过违背世俗,老夫还担心世人会接受不了呢。”
“确实有人闹事,不过被轻松解决了,我猜以后也少不了还会有人来找茬。”
老人皱眉看她,却没在她脸上看见愁苦之色,心中也安定下来,“你已经有应对之策了?”
司重明莞尔一笑,“嗯,只要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也来到蒹葭阁,有她们撑腰,大概就没人敢捣乱了。”
“正是,”老人赞同道,“最初你和我商定想开一家店,收容那些从山匪手中活下来的女子时,老夫还担心凭你一己之力,无法承担这么多人,如今看来,你早就想好后路了。”
“虽然你没有明说,但老夫想,你是想借此结交人脉,探听城中各方消息,对吗?”
并不意外老者能猜出来,司重明大方承认,“既能妥善安置那些女子,又能成全我的私心,两全其美。”她觑了一眼老者的脸色,“还要谢谢您愿意教导那些女子那么多本领,蒹葭阁才会这么顺利开业。”
老人摇头,“是老夫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是,当初你以一人之身救了老夫和那么多无辜百姓,无数惨死的冤魂也是因为你才得以重见天日,老夫做的这些,根本不足以报万一啊。”
“您怎么又说这个了。”司重明无奈,“早就跟您说了,这是我们作为军人应该做的,您怎么还是说什么谢不谢的。”
“好好好!”老人一脸慈爱,“老夫不说就是了。”
两人随后便转移了话题,说起别的去了。
晨光之下,一老一少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喝着茶,十分惬意。
当日从东厂回来,司重明便去京兆尹府,想去看看那位在山上帮了她的老人是否还在圣都,幸好她去的及时,正好见到了老人。后又得知老人已无亲人,一直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司重明便提出让老人和她回将军府暂居。
她觉得老人面对山匪时那股不畏生死,奋死反抗的精神和他们司家人很像。
可是老人坚持不愿打扰,无奈之下她只好把人安置在离圣都最近的庄子上,方便探视。
随着两人交谈增多,司重明惊讶发现老人的学识惊人的深厚,博闻强记,见识不俗,不管是文人雅士会的琴棋书画,或是读书人不屑的烹饪之道等,他竟然都有涉猎!
正巧那时大哥司重赢正在为如何安置那些为家族所不容的女子,一个想法便在她脑海中成型了。
蒹葭阁就此而来。
第125章 死,也是奢望
东厂
虽说平日里诏狱中的惨叫声便没有停过,今天更是格外惨烈。
接触过宴席上酒水膳食的宫女和太监,从御膳房到长清殿这一路上总共有二十五人,全部被下到诏狱之中,严刑拷打,东厂负责刑讯的人从后半夜一直挨个审问,刑房里的刑具轮了个遍,依旧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他们对自己的看家本领还是有自信的,在他们手里过了一遍还能紧咬牙关什么都不说的人,至今还没出生呢,如此便是这些人中真的没有叛徒了。
刑官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拎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一连灌了大半壶,这才感觉嗓子好受多了。
“呼,看来可以跟督主汇报了。”
“我看也是。”一旁的同伴抢过他手里的水壶也是猛灌一通,“这里太热了,可得出去缓口气。”
前一名刑官赞同点头,扯过衣角挑了块没沾血的地方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这脸就跟在水里捞出来的似的,都泡囊了。”
“哈哈哈哈,”同伴被他逗笑了,“那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出去。”
任务完成,两人也又有了玩笑几句的心思,互相调侃着往外走。
“大人···大人···请留步···”
两人动作一顿,看向墙上火炉边吊着的两人。
说是“人”,其实已经不太能看得出人样了。因为和旁边刚受完折磨的人来说,他们显然受到了胜出很多筹的刑罚。此时他们的衣服已经全部被鲜血浸湿,没有一处——哪怕是个布头,都不能看出它原本的颜色。鲜血顺着两人的脚趾蜿蜒而下,在脚下汇聚成一条小河,和地上其他人的鲜血合成一缕,流到专门排走血水的坑道里。
再往上看,即使他们被吊在离火炉最近的地方,他们的脸依旧是模糊不清。如果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其实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了,整张脸应该是被什么液体腐蚀过了一般,烂肉和脸皮血糊糊的粘成一团,散发出恶心的气味,令人作呕。
而他们被掉在半空的双手,也呈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掌心被一颗粗壮的钉子从中穿过。和这些相比,身上那些鞭痕、烙印,便也算得上是不值一提了。
场面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即便是这样,他们两个确确实实还活着。
两个刑官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再说,这也是出自他们手里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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