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杜大夫请。”徐氏见杜雪心已经下了马车,这才邀了她往寺中去,两人并肩而行。
云荞看萧靖远有些心不在焉的跟在她们身后,故意放慢了脚步,只走到他的身侧来,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二哥哥,你怎么了?”
她心中也疑惑,只是不好意思问,萧靖远见她一脸神神叨叨的,反倒正色道:“你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没有。”云荞矢口否认,想了想道:“别忘了给祖母买素烧饼!”
“放心,忘不了。”萧靖远这才把方才那些纷乱的心思丢开了,只紧跟在徐氏和杜雪心的身后,心中无端就想起了早上和萧昊焱提起的案子来。
徐阁老在京城素有公正廉明的美名,按说他审过的案子,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恰恰是这份完美,让萧靖远起了疑心。
据案宗记载,当年东宫大火直烧了一天一夜,将当时存放太子殿下棺椁的正殿烧毁,从正殿残余的尸体中,发现了疑似太子妃的尸体,但众人都不敢确定当时的尸体就是太子妃本人,后来,在徐阁老对杜家人细心的盘查之后,才确定其中一具尸体,正是太子妃本人。
上面记载如下:太子妃身高七尺,幼时因骑马摔伤,因此左边小腿腿骨有一处伤痕,当时东宫死于火灾的一共有八具尸体,确实有一具小腿曾有骨折痕迹,并且身高七尺,与太子妃的资料吻合,因此众人便认定了,当时那具尸体便是太子妃本人。
证据确凿,原本是没有什么可疑心的,可偏偏萧靖远却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他这里正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却见走在自己跟前的杜雪心不知为何,竟不小心歪了一下。
站在她身侧的徐氏只急忙虚扶了一把,杜雪心谢过徐氏,将将站稳,索性头上戴着的幕篱并没有掉下去,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就见陈妈妈从一旁赶了上来,一边扶住她一边道:“我家夫人小时候骑马摔了一跤,虽说好了,走起路来却总不如以前利索,经常会崴了脚。”
第215章 猜测
那素白色的幕篱在眼前一闪而过,陈妈妈的话犹然在耳,萧靖远往前的脚步不由就放慢了起来,抬头打量起了杜雪心的身量。
身高七尺,于大魏女子已是极少的,但眼前这位杜大夫,虽然戴着幕篱,大约也能目测出她的身量应该有七尺。
太子妃母族便是怀远侯杜家,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太子妃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而是李代桃僵,以假死逃出了京城,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东宫大火之后,怀远侯府要远离京城了。
一是为了避祸,二是为了保护在火灾中逃出生天的太子妃。
萧靖远一时被自己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依稀就记起初见杜大夫的时候,她那一口暗哑低沉的嗓音,让他记忆犹新。
《大魏仵作实录》上有记载,被大火熏烤过的嗓子,会留下难以治愈的创伤,声如公鸭,低沉暗哑,如果杜大夫曾经确实经历过火灾,那么她的嗓子变成这样,就能说的过去了。
况且……那一日他看的仔细,就连自己的父亲,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
这世上能有谁的身份,尊贵到让堂堂的镇国公也如此礼遇!
脚步倏然就停了下来,萧靖远抬头看着正往大殿攀爬的那两人,心中的疑窦似在一层层的解开。
至于她在人前一直佩戴幕篱,那就更好解释了,因为大火烧伤了她的容颜,她不想别人看见她脸上的伤痕。
一定是如此!
萧靖远茅塞顿开,漆黑的眸色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只往前两步,来到云荞的边上,悄悄的按住了她的肩头。
云荞转身,就看见萧靖远的脸上似乎有着神秘莫测的表情。
“二哥哥?”云荞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你一会儿可否帮我一个忙?”萧靖远只开口道。
云荞心下疑惑,但还是乖乖的问道:“什么忙,你说?”
“你人矮,一会儿趁着磕头的时候,悄悄的看看杜大夫脸上有没有疤痕之类的东西……”偷偷摸摸的搞这些小动作,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但若是没查清楚,他又心痒难耐。
“……?”云荞心中越发就疑惑了起来,只脱口而出道:“二哥哥也不知道这杜大夫的身份?”
她心里存疑,只是没有的人问罢了,没想萧靖远竟然和她一样。
“我只知道她是怀远侯杜家的人。”萧靖远缓缓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怀远侯杜家,总让萧靖远的心情有些沉重。
云荞点了点头,一时见徐氏和杜雪心已经进了正殿,飞快的跟了上去。
徐氏有孕在身,不方便三拜九叩,自然由云荞代劳,云荞身子才伏下去,就偷偷的侧过头,去瞧一旁跪下的杜雪心。
幕篱挡在面前约有一尺,她借着自己低矮,依稀能看见杜雪心白皙的脖颈和光滑的下颌,云荞可以确定,除非杜大夫的伤在额头,否则她的脸上绝对是没有任何疤痕的。
她朝着萧靖远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见那人脸上露出几分不解来。
上香完毕,徐氏捐了香火钱,两人各自都求了护身符,徐氏这才引了杜雪心往禅院小坐。
普华寺这一处的禅院清幽,院子里栽着两棵二十来年的银杏树,枝头已经隐约冒出了绿芽来。
“云姐儿跟你二哥哥去给祖母买素烧饼去吧。”徐氏打发了他们兄妹两人出去,打算和杜雪心聊几句心里话。
陈妈妈从外头进来道:“夫人,哥儿已经走远了,夫人可以将幕篱取下来了。”
杜雪心卸下幕篱,徐氏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按年岁算,杜雪心大约有三十四五的模样,只是瞧上去却比实际老了那么一两岁。
边关气候严寒冷冽,不利于女子保养,但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和矜贵,却是无人能比的。
徐氏只微微福身道:“给太子妃请安。”
杜雪心忙虚扶了一把,神色淡然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妃……”她顿了顿,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只笑着道:“杜家和萧家祖上曾是姻亲,国公爷和五爷小时候都唤我一声表姐,我虚长你几岁,你若是不嫌弃,便也唤我表姐吧。”
徐氏只开口唤道:“表姐。”
杜雪心欣然应下,两人相携着坐下,徐氏这才开口道:“世子很聪明,我原想邀了你一起用膳,又怕他瞧出什么端倪来。”
“他大了,自然对万事都有好奇心,曾不止一次的向五爷打探我的身份。”杜雪心只涩笑道。
她多么希望能光明正大的和他相见,只是心中却还是存着几分担忧,怕他接受不了这一切。
太子遗腹子的身份,于现在来说,不能带给他任何的荣耀,反而会带给他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禅院外的甬道上,萧靖远还是对自己的推理十分笃定,只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你看清楚了没有?她脸上真的没有任何疤痕?”
“没有。”云荞很确信道:“除非在额头上,或者另外那半张脸上?”
“这就奇怪了……”那她为什么要戴幕篱呢?
萧靖远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忽然听见云荞哎哟一声,捂着肚子道:“二哥哥,你先去斋房,我……我……人有三急!”
云荞原本还想说尿急呢,想了想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比较文雅的用词。
萧靖远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心里却有些担忧道:小丫头片子可能肾不好,一出门就尿急。
上回在西山马场是这样,这次又这样,他还没来得及嘱咐她跑慢一点,就见她提着裙子,只急急忙忙的就往禅房那边跑了过去。
丫鬟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折回来,只去了一旁的耳房煮茶,云荞捂着肚子进门,一边跑一边喊道:“娘亲我肚子疼……”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让她略感到有些熟悉的脸。
这种熟悉是云荞所熟知的,就像她和宋澜一般,单独看可能觉得是毫无关系的两人,但只要一站在一起,在同一个场合,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尤其是和自己相熟的人。
“娘……娘亲……”云荞的视线从杜雪心的脸上稍稍移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徐氏一眼。
不是说……萧靖远的生母早已经去世了吗?
第216章 越来越接近真相(1)
徐氏脸上透着些许无奈,只有些抱歉的看着杜雪心,那人倒是神情自若,并没有任何被人看穿后慌乱的表情。
等云荞从净房出来了,徐氏这才开口道:“你也瞧见了,杜大夫是你二哥哥的生母,今日喊了你二哥哥出来,原就是要让他多陪陪母亲的。”
云荞下面通畅了,脑子却一时间还有些打结。
看见母亲这般介绍杜雪心,心下只腹诽道:这叫什么事儿,亏的她还觉得继父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竟也有这许多风流韵事,如今让母亲带着自己的前前老相好见儿子,路上还遇上了前老相好……
“二哥哥他知道吗?”
云荞才问出口,便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萧靖远要是知道,就不会撺掇着自己来研究杜大夫的身份了。
“他不知道,你父亲还不想让他知道,所以这件事情,云姐儿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徐氏只开口道,若是什么都不告诉云荞,她固然心中好奇,只怕还要想着法子四处打探,不妨就让她知道一些,倒也省去了她自己胡思乱想,让她以为萧靖远是萧昊焱和杜大夫的儿子也就罢了。
“知道了,母亲。”
云荞点了点头,又偷偷的看了杜雪心一眼,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既是杜家人,又和继父有了儿子,为什么不索性嫁过来呢?
她脑子想的都要打结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记起萧靖远还在院外等着她,只急忙道:“母亲,我先出去了,不然二哥哥就要等急了!”
门外的甬道上,萧靖远不紧不慢的在原地踱来踱去,打算明日一早去一趟翰林院。
那里正编撰先帝一朝的史书,其中便有先太子和太子妃的起居记录,他想知道那位已故的太子妃,有什么喜好,能不能跟眼前的杜大夫对上号。
他正想得入神,忽然见云荞从院中走了出来,看见他仍旧满面的愁容,以为他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纠结,只开口道:“二哥哥快别想了,杜大夫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儿疤痕也没有,我刚才进去就看见了。”
“是吗?”萧靖远不置可否,只缓缓的跟上了云荞的脚步。
第二日是三月初一,崔夫人回琅琊的日子。
这阵子她在京中走动了数日,崔锦被林氏的嫂子平阳侯夫人看上了,一日前邀了老太太保媒,把她说给了自己的次子。
崔夫人十分高兴,女儿的亲事定下了,还是嫁入侯府,虽然只是次子,对于崔家来说,那也是高嫁了。
如今就只剩下儿子的大事了,她私下里已经和老太太开过了口,只是如今瞧着一是萧玉婵年纪尚小,且不着急;二是崔全预备着要准备下一科的秋闱,恐他因此事分了心,因此便没着急定下,打算等秋闱放榜之后,不拘中没中,再请了媒人来提亲。
若是到时候崔全中了举人,对萧玉婵来说,也是一种尊重和荣耀,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总要比外头矜贵些。
老太太和崔夫人谈定了此事,两人便没再漏什么风声出来,只偷偷的跟徐氏说过罢了。
萧靖远清早送了客人出城,打马回京,直奔翰林院。
翰林院一众老学究们齐聚一堂,七八张的红木大书桌并在一起,周围的三堵高墙上全排着书架,上头堆着满满的藏书。
他才从门外进来,迎面就遇上了云荞的大舅舅徐俊杰,从里头出来。
“大舅。”萧靖远朝他拱了拱手道。
“你到翰林院做什么?”
没等萧靖远问他,徐俊杰倒是先开口问了起来。
萧靖远只随口道:“我来查一些卷宗。”
“这里没什么卷宗,都是一些史书,还有一些史官记录的起居注,尚未编撰成册,只怕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徐俊杰只开口道。
萧靖远见他要走,只侧身让了让,就见那人手里抱着一摞的书,从他跟前走了出去。
此时刚刚应卯不久,还有未睡醒的老翰林靠在躺椅上打着呼噜,只有几个年轻的庶吉士,正在埋头翻书。
这大殿只有一面向阳,里头又黑又暗,藏书最怕明火,因此白天是坚决不准点灯的,萧靖远只能睁大了眸子一格格的找。
找了许久也没自己想找的东西,萧靖远微微有些失落,转头问坐在一旁的庶吉士道:“有关先太子的起居注,你们知道放在哪里了吗?”
那庶吉士顶着一双乌青眼圈,只打了个哈欠,往左侧的一个书架上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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