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下去吧。”
豆蔻瞥一眼外稍间,陆晏道:
“今儿雁闲居不必守夜,都下去吧。”
豆蔻会意,下去的时候,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带走了。
整个陆宅东边只有雁闲居一处院子,如今人退下了,便格外僻静。
豆蔻将院门关上,往前院看,还是一片光亮,可见宾客还没散去,侯爷便急着回来了。她正抿唇笑,身后有人道:
“笑什么呢?”
豆蔻没回头:
“姑爷待我们姑娘用心,我高兴。”
韩墨从暗处出来,站在她身边,一齐看那边的光亮:
“何止是用心。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豆蔻难得对着他不亮爪牙:
“今儿可是大好的日子。”
韩墨笑了笑:
“还早呢,我带你逛逛去。”
豆蔻撇嘴:
“我累一整天了,回头再说吧。”
说罢扭头就走,韩墨几步追上,一把将人拽着背到身上。豆蔻吓一跳,想叫又捂住嘴,气急败坏的拍打他,韩墨道:
“你不是累了么,我背你回去。”
豆蔻拍了几下,也不动了。没多大会儿,就趴在他背上了。
内务府预备的艳红的寝衣,陆晏开柜子,寻了白知夏给他做的寝衣换上,就钻进帐子里。
白知夏裹着被子,睡的猫儿一样乖巧。
直到这时候,陆晏的一颗心才算是踏踏实实的。他躺在她身旁,将她环进怀里,无比满足。
不忍心叫醒她,又睡不着,陆晏就在暗沉沉的帐子里,眼瞳晶亮的盯着白知夏。
像是一头饿狼,伺机而动。
第七十七章
白知夏是乏的厉害,可心里存着事儿呢,到底是洞房花烛夜,哪能这么安稳的就睡。所以睡了有两个时辰,到夜半的时候,喉间一阵干涩,她难受的要醒。
只是眼睛还没睁开,就有人把她拖起来,温热的水送到嘴边,她就着喝了几口,舒服多了。
又被人安置回去,她翻了个身,本该还舒舒服服的睡过去,可总觉着哪里不对。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
黑暗里,她偏就能模糊的看见,陆晏在笑。
“醒了?”
他躺在她身边,声音暗哑。
白知夏懵懵懂懂的:
“嗯。”
“还记着今儿什么日子么?”
白知夏恍惚了一下:
“初,初九?”
陆晏摇头:
“过子时了,今儿初十。”
“哦。”
白知夏不太明白他说这些什么意思。
陆晏往前又凑了凑:
“盈盈,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嗯。”
她知道。
陆晏又笑了。
“你笑什么?”
但话才说完,陆晏翻身而上。
“啊……”
呼声很短暂,被堵在嘴里。
白知夏登时清醒了,下意识去推他,却被他攥着手,按在自己衣襟上。她摸到了扣子,立刻明白他的意图。顿时只觉身上如同烧了一把火,叫人羞涩,又叫人心里发痒。
在花轿里看的避火图这时候忽然就跃然脑海,她胡思乱想的厉害,心也跳的很快。不期然又想起曾经的洞房花烛。那时候二人尚不熟稔,新婚夜陆晏很克制。但后来在四合院的时候……
白知夏越发的慌了。
那时候,她也是食髓知味的。
陆晏不满她的心有旁骛,牵引着她的手,到底揭开了颈下的第一颗扣子,他凑在她耳边,嘴唇湿润而滚烫的哄着她:
“你来……”
白知夏懵懵懂懂,一双手颤抖着,解他的扣子。
他很快便俯下来,而她的寝衣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了身。
肌肤贴合的那一瞬,她止不住颤抖。他身子很热,习武之人精健的身子,并不柔软。偏陆晏还牵着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
他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烧的她神思昏聩,浑身发软。
“盈盈……”
他唤她,妖魅一般。白知夏浑浑噩噩应声:
“嗯。”
突如其来的疼痛,痛呼却出不了口。
浮浮沉沉,一个来时辰后,陆晏才从帐子里出来。
白知夏浑身软的化作水一般,累的眼睛也睁不开,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睡着了,又仿佛醒着。她清楚的知道陆晏端了热水来,将她身上擦的洁净,让她能睡的舒服,还给她涂抹了药膏,让滚烫作痛的一处凉润的舒适。
他甚至抱起她,换了床单,才将她又安置妥当。
这回,倒是真的睡熟了。
她睡着,做了一场梦。
梦中回到前世,幽魂般飘荡着,看形如枯槁,双眼无光的陆晏为白家人收尸,看他买下锦源州的白家产业,看他将她与家人一同送回安葬,看他遭受皇上斥责,戴罪领军奔赴西疆。看他与崔植说话,看他悔恨痛哭,看他打马上阵,看他腹背受敌。
她清晰的看到了他得知真相,却又收到皇上旨意时的绝望。
也或许,在她死后,他就已然绝望了。
直到混乱阵前,那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穿透陆晏胸膛时,白知夏惊呼一声,自梦魇中醒来。
“盈盈?”
陆晏立刻倾身而来,看她满身冷汗,满脸是泪。
“怎么了?”
陆晏吓坏了。
可白知夏在看清陆晏的那一刻,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瑟瑟发抖。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她呐呐的,哭的不能自已。
“看见什么了?”
陆晏急的很,可白知夏仍旧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胸口,隔着寝衣,也能感触到他胸口的伤疤。
是那夜他遇袭,被弩箭所伤。可前世里,西疆战场,西泠的弩箭也是穿透这里,要了遍体鳞伤的陆晏性命。
“我看见你,在西疆战场……”
她满眼惊恐,不必说那么多,陆晏顿时猜出。他是震惊的,为什么这种时候,她竟能梦到前世她去后的事情?他立刻小心安抚: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白知夏还是哭个不住。
她是恐慌的。
这种恐慌源自于那种认知,陆晏会死。
陆晏掩着惊涛骇浪的心,柔声宽慰:
“我不去西疆了,那些人也都处置了,你瞧,死的死,罚的罚,再兴不起大浪,没事了。”
可她还在哽咽,心神惊怕,不敢放手。
他抱着她,在黎明之前无比黑暗的夜里。白知夏伏在他怀里哽咽,终究是他身上的温度才让白知夏慢慢平息。他一直小声抚慰。眼见着天都要亮了,他叹息一声:
“再睡会儿吧。”
昨儿累了一日,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这还不算,那一个多时辰折腾的厉害,也不过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