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他并不觉得。
哪怕贺笺笺做的让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崔植从不知道,陆晏心里是这样清楚的。从前以为他对贺笺笺宽容,是因心里有她。可冷眼旁观几年,他觉着并不是,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就连母子不和也不是因为贺笺笺,而是因为母子间的心结。
*
韩墨与霍缨得知集市的事,匆匆来寻陆晏。待寻到陆晏后,总算松了口气。
“爷,您没事吧。”
霍缨下马,韩墨还牵着一匹马,把缰绳交给陆晏。陆晏翻身上马:
“书房备的东西,明日你送去怀恩公府。”
霍缨脸色变了变:
“是。”
等回到王府,陆晏更衣时,与鹿鸣道:
“让韩墨来。”
韩墨才走,又被叫回来。
“明日你盯着霍缨,看贺笺笺会不会随同。”
韩墨诧异:
“爷这是要做什么?”
“办喜事。”
韩墨忖了忖才明白,越发惊诧:
“爷,贺笺笺可是惦记着您……”
他倏的住口,心知这话造次了,谁知陆晏只是淡淡道:
“惦记?那么霍缨惦记她,为什么就不能娶她。”
这话……也没毛病。
*
白知夏这一夜睡的可不够安稳。
哪怕做梦,都梦见自己声声唤袁珩知六姑娘。
一大清早,豆蔻与茯苓都被她打发出去打听消息了。可巳时前后,人还没回来,小丫头便来禀报,袁家派了人来,大爷请她书房叙话。
白知夏拖拖沓沓的往白崇书房去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袁家来的人,竟然是袁珩知。
她在门口瞥见,心虚发慌,踟蹰着不好进去。白崇与袁珩知一处坐着说话,并未留意,倒是袁珩知似有所觉,抬眼望了过来。
白知夏只觉着呼吸一窒。
一半因为被发现的慌乱,一半因为……他的容色。
甚少有人长成这般绝色,昨夜乍然相见的惊艳,到现下阳光正好,撒在他面容上,让他瞧上去白皙清透,竟如玉一般的柔润,带着易碎的精致。
而那双绝妙至极的桃花眼,分明端正克持,却偏偏叫人觉着勾人心肠。
白知夏恍惚间佚?竟想起多年之前,山上那个少言寡语的少年郎。
少年郎双眼失神,口不能言,可那相貌却实在出挑的让人怜惜。
袁珩知觉察白知夏虽看着他,深思却飘远了,不禁笑道:
“白姑娘好。”
白知夏恍然回神,少年郎的身影在她脑海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倏然就红透了的脸颊,以及慌乱的心绪。
“袁,袁公子好。”
白崇扭头看妹妹,又看袁珩知那双带笑柔润的眼睛,心里忽然就有了些旖旎的猜想。
毕竟他这妹妹……好美色。
然后又看了看袁珩知,仔细品着他的类别,看来妹妹是不喜欢陆世子勇武肃杀的那一类了。
不过片刻,白崇心里已不知想过多少来回,再看袁珩知,不免挑剔起来,毕竟这可是或许会做妹婿的人。
“昨夜多谢白姑娘搭救,不然珩知或许就命丧黄泉了。”
“本是应当,袁公子不必挂怀。”
白知夏勉强维持得体进退,白崇接道:
“昨夜的事委实不小,皇上龙颜震怒,天不亮就赶回京城了。”
白家人担心白知夏,也随着一同回来了。白崇这会儿其实疲乏的很,自从得知消息,还未曾好好休息。袁珩知这时将一个锦盒送出来:
“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白姑娘莫嫌弃。”
盒子并未盖盖子,白知夏就瞧见里头是一块白玉原石,拳头大小,玉质通透柔润,一看便非凡品。
“这太贵重,袁公子……”
“我值这么贵重。”
袁珩知笑着,白知夏怔了怔,发觉正对着他的笑颜,顿觉不妥,立刻移转目光,却瞧见他耳垂上竟然打了耳洞。
袁珩知也意识到她的目光,笑容滞了滞,又恢复如常,起身与白崇道:
“叨扰久了,这便作别。盼世子与姑娘能过府做客。”
“客气,来日等公子得闲,必过府叙话。”
白崇与袁珩知客套着,正要送他,小厮榕桦这时候进来:
“爷,晋王府派了人来与姑娘送东西。”
白崇看向白知夏,袁珩知也看过来。他从兄妹间的反应看出些端倪,原本这时候该知礼的离开,却偏偏道:
“昨日陆世子勇武,可算搭救了不少人。原本也备了谢礼,既晋王府来人,不如一并带去也罢了。”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但白崇也是才知道,袁家与晋王府不算和睦。只因袁珩知的外祖梁家,多年前曾与晋王府因西疆戍守的事,生了龃龉。
“请进来吧。”
未多时,榕桦引着霍缨进来,白知夏却从窗口看见院子里,还有贺笺笺。
袁珩知敏锐的觉察到白知夏的局促忽然缓解,甚至还染了几分愉悦。他顺着她目光看出去,就瞧见了院子里的女人。
那女人生的寻常,分明一副柔弱的样子,却偏做出英气的姿态,三月底的天已然暖和,她却还披着薄斗篷,而那件斗篷瞧着,分明像是男人的。
袁珩知不觉着这样的女人能得白知夏的喜欢。
果然,白知夏转回的目光不期然与他撞上,来不及收敛,让袁珩知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属于看猎物一样的欢愉之色。
真是有趣。
袁珩知起了兴致,笑着转回头时,就瞧见了陆晏送来的礼物。
只见锦盒里摆着一块白玉原石,与他那一块玉质不相上下,但却比他的要大上不少。
袁珩知笑容沉了下去。
比他的大?
他不高兴了,给陆晏的谢礼,不送了。
转眼再看来送礼的人,英武有余,恭顺不足。这样的随从,要来何用?终究是哪哪看着都不顺眼。
霍缨还在与白崇说着话,外头贺笺笺已从窗口瞧见白知夏。
倒不用费心了。
她与守在门口的榕桦道:
“这位小哥儿,我家世子爷交代奴婢,有几句话还要与白姑娘说。”
榕桦蹙眉,只觉晋王府不懂规矩。
一个外男与深闺女儿家传的什么话?
榕桦不喜,也不得不通传。霍缨倒是神色如常,白崇同样蹙了蹙眉,看向白知夏。白知夏也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左右思量后,与白崇道:?蒊
“借大哥小花厅一用。”
白崇的书房院子里哪来的小花厅?不过白知夏往旁边瞥了瞥,白崇会意。
白知夏并未孤身过去,她来时有个小丫头跟着,等进去时还带着两个白崇书房的粗使丫头,以及榕桦。
自幼祖母便教导她,在白家里,她哪怕把天顶破也无妨。但只要出了白家的门,她就必须谨言慎行。
因为她是怀恩公府的嫡姑娘,所以外人跟前,她得端出国公府嫡姑娘的气派来,于是她端庄持重的进了门。等落座,贺笺笺忌讳的看了眼她带来的人,白知夏只恰到好处客气的笑着:
“不知陆世子有什么话要姑娘带给我。”
贺笺笺笑了笑:
“姑娘可否屏退左右?”
“不可。”
白知夏正色道:
“我与陆世子并无什么须得背着人才能言语的事。”
贺笺笺才道:
“姑娘多思,爷只是记挂着姑娘的恩情,让我一定要与姑娘好好儿道谢。”
“世子已多次致谢,委实不必如此了。”
贺笺笺笑道:
“我家世子爷虽瞧着是个冷情的人,实在却是个很念恩的。真真的滴水之恩,便要涌泉相报的。”
话中并未有对主子的敬畏,却是熟稔中还带着亲昵,显然的二人关系不凡。听了这话,白知夏不免好好儿打量起贺笺笺。贺笺笺也理了理鬓发,低垂着眼,仿若不知被打量着。
她口口声声唤陆晏为爷,可语调与装扮却委实不像婢女,这从头到脚,衣装到首饰,便是寻常官吏家的姑娘也比不过。但若要说旁的,又何必这样称呼?
“你是陆世子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