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清心丸。
所以他以为她是因为坠湖而惊惧,才又反复了病情。
“呵。”
她冷笑了声,抚了抚出了一头冷汗的额头,今儿还有些低热,这会儿倒都退了。
原就没什么病症。她只是偷偷停了药,这才致使病情反复。至于不思饮食、昏睡梦魇,都是自己做的。
带累家人担忧,是她的罪过,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哥信服,可以与她同谋。
因陆晏的忽然到访,白知夏后半夜就不曾好睡。清早不醒,范氏摸着她额头退了热,心下稍安,却也不敢放松,毕竟她反反复复好些回了。
姚氏与范氏看过白知夏后出来,她便与闻檀道:
“你去问问大爷,打听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能请大师来。”
闻檀去了,姚氏看着她背影,眼神冷厉。
这几日不仅仅是白崇派人出去打听,连白钰和白倾也都日日出门,往盛京和就近的庵堂庙宇以及道观跑,去寻得道高人,来给白知夏看病。
这日黄昏回来,听姚氏说早起白知夏退热后,今日都没再烧起,他心里才算安稳些。
洗漱吃过饭,姚氏坐在他身旁,温声道:
“闻檀的事,你思虑的如何了?”
白崇不做声,姚氏满面哀戚:
“我总不能带累你断了子息。你权当为了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也就是做母亲的人了。我知道你待我好,旁的男人恨不得三妻四妾,可从我入门,你就答应我只我一个。我念着你的好,可如今……”
她神情与话语都道尽了无奈和委屈。
白崇有些烦郁,起身道:
“你看着安排吧,我去看看盈盈。”
他逃似的离开了屋子,身后是姚氏的哭声。
不是得偿所愿的喜极而泣,而是真正的伤心。
哪个男人愿意与旁人分享妻子?
那么同样的,哪个女人愿意与旁人分享夫婿?
他不想自己妻子过的不幸,但也不喜欢自己妻子将算计用在自己身上。
她不是个心机满满的人,至少每次动小心思,都会叫人一览无余。
白崇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去看看白知夏,但只有今日她是醒着的。
哪怕脸色难看,憔悴消瘦。
“大哥。”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声音柔弱的叫人心疼。
“好些了么?”
白知夏摇头,白崇立刻慌起来:
“怎么?”
白知夏眼圈立刻就红了,但却垂下头,满脸难言隐忍之色。白崇越发急了:
“到底是怎么了?你这病,来得蹊跷凶猛,莫非,莫非有什么隐情?盈盈,掉了半条命了,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大哥……”
“大哥……”
白知夏哽咽:
“我梦到祖父祖母,他们同我说,二哥偷了爹的印鉴,白家遭遇灭顶之灾。”
白崇忽就站起来了,满面惊异:
“你在说什么?”
白知夏坐直身子,泪水涟涟,满面痛楚:
“祖父祖母,还予我看了白家的结果。死了,都死了……”
她惊恐的啜泣,白崇眉头深深蹙起:
“所以,所以你这么病着,是心病难纾?”
白知夏艰难的点头。
看妹妹憔悴至此,性命都掉了大半了,白崇训斥她胡思乱想的话,甚至是宽慰开解的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都死了……
她为这个结局而惊惧。
是因为她对家人的在意。
白崇很快就思索出了这件事情最快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为了盈盈,怎么闹都不出格。
“盈盈。”
白知夏抬头,憔悴消瘦的样子让白崇心疼至极。
“这事,谁都不要再说。既是祖父祖母警示于你,你自当打点精神养好身子,我们,我们一起来查这事。若是真的,扼于起始。若没有,你也安心了。”
“嗯。”
白知夏哭着点头。
白崇叹息着,抚了抚她的头,无奈又纵容:
“盈盈啊……”
为了个莫名的梦,竟就病成了这般。
*
得了白崇的话,白知夏的精气神儿眼见着就好起来。
清早范氏来看,见白知夏虚软的坐在床上,床案上摆了清粥小菜,她正小口小口吃着,范氏愣在门外,顿时鼻尖酸涩,眼泪就下来了。
“盈盈啊……”
她哽咽了一声,忙擦了眼泪笑着进去:
“今儿觉着好些了?”
“阿娘。”
白知夏笑容虚弱,但显然能看得出,她确实好多了。
范氏坐到白知夏身边,只看着她吃,越看越高兴,眼泪就没干过。白崇也过来了,见阿娘这般,也觉心里酸涩,但看白知夏显然好转的样子,就知道昨夜的决定并没有做错。
正这时候,小丫头来报:
“姑娘,门上来报,袁公子派了人来瞧您。”
白知夏还未做声,又有个小丫头急匆匆跑进来:
“姑娘,晋,晋王府来人了!”
第二十九章 印鉴
袁家和晋王府自白知夏病势反复后,是日日都派人来问的,小丫头眼下惶惶的神情显露着,今日晋王府来的人不寻常。
白知夏眉头蹙起,莫名就觉着是陆晏。但不明白他这是为何。上辈子哪怕赐婚过后,也是克己持礼,成亲前连面都未曾见过,如今倒真是怪了。
她想拒婚后陆晏到访的情形,猜测还是因为那跟发带。
白知夏看范氏与白崇,范氏那日见了晋王妃,倒也没觉察怎样,可如今接二连三,晋王府如此热络,显然是有些什么心思的。至于袁六郎……
晋王妃造访后没两日,袁夫人也下了帖子前来拜访。
范氏倒是多少能懂些袁夫人的心思,毕竟袁六郎如今这样,别说是门当户对,就是差不多些的门第,也难说上门亲事,不然也不能年过二十也没定亲。
那袁六郎相貌她是中意的,传言她也不在乎,可那身子弱的,却是不行。对比之下,倒是陆晏还好些。可范氏又不满陆晏出身,晋王府那样的门第,倘或女儿受屈,白家是没法子多伸手的。
范氏胡思乱想,白崇已吩咐:
“将晋王府来的人请去前头书房吧。”
白崇走时又回头看白知夏,有些话虽从未出口,可心里却一直想着的。
误入陷阱时,白知夏愿意自伤救人。与父亲提及想要结亲的心思时,满怀娇羞。及至后来陆晏几次三番相救,也早已超出了报恩的范畴。
白崇想起了陆晏的伤痕累累。
袁家来的嬷嬷是近日常来的,与豆蔻都有些相熟了,见白知夏好转许多,那嬷嬷也笑道:
“姑娘大安,我们六爷也安心了。”
“代我多谢六公子惦记。”
白知夏病后虚脱,这嬷嬷也是个极有分寸和眼力的,不多打搅就告辞走了。豆蔻送她出门,她悄悄拽着豆蔻问:
“我在门上等时,就见来了晋王府的马车,才你家大爷匆匆出去了,可是去见客了?”
“自是去见客的。”
嬷嬷脸色一变,老腿迈的飞快就去了。
不怨她多心,这么好些年了,她家小爷好容易枯树逢春般交了友人,还是个姑娘,她哪能不紧紧盯着?
白崇到书房时,就见小厮引路而来的,果然是陆晏。
比之上次道谢时见到时,陆晏神情虽还如旧,人却消瘦许多,连步伐都远不如从前有力,一进屋就嗅到了清浅药苦,白崇道:
“世子可好?”
“好。”
他身后的随从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白崇没再多问,陆晏也没过多寒暄:
“闻听白姑娘病势反复,我身边有位良医,特来询白世子之意,能否为白姑娘诊治。”
白崇一下就想起那日给陆晏诊治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