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尚好。有神医在,大哥何苦劳心。”
说了两句话,白知夏便道:
“我听阿娘说,三叔给父亲写了信,让打扫院子等他们来,还说若堂兄说定了亲事,让父亲帮衬着在盛京置办宅院。”
“嗯。”
白崇应了声,便好似有心事般有些出神。
白知夏瞧着,便道:
“大哥,离春闱只大半年时间了,不如大哥搬到书房来,书读的多了,心也就不慌了。”
“嗯?”
白崇诧然,但很快他也就明白过来了。
若任由姚氏如此,只怕明年春闱真是没什么结果。
白知夏是知道的,上辈子她于春日出嫁,大哥的春闱确实也榜上无名。如今看来她诗书俱佳的兄长没能中第,也有她那大嫂子的一份功劳。
白崇认真思索了片刻,又慎重道:
“嗯。”
白知夏就笑了:
“那大哥好生读书,我便先回去了。”
在舒心堂厮混了大半日,范氏叫她晚上不必去了。白知夏早早吃了晚饭,如今天长日久,看着天边还悬着赤金乌,一时倒百无聊赖了起来。
先前事情一桩接一桩,如今偶然空闲,倒觉着无所事事了。
“姑娘,听说北山杜鹃如今开的正好,要不咱们去北山?”
“快别了,每回出门总要出些事端。”
茯苓被萃云亭的事吓怕了。豆蔻想了想,也心有余悸。
正这时候,顺风飘来了似有若无的洞箫声。
白知夏伏在窗口扭头去听。
袁珩知的箫声,真是能叫人凝心静神。
“也不是不能去。”
白知夏抿唇笑:
“叫上二哥不就好了。”
豆蔻顿时眼睛都亮了。
白知夏长长的舒了口气。
急有什么用呢?
*
夜半时分,陆晏醒了。
屋里点了好几支蜡烛,毕竟他如今是这般状况,是要时时关注着。
他眼前尚且模糊着,云隐就凑上来仔细看了,忙不迭跑去外稍间寻顾宁。顾宁惺忪着眼跑进来,捉着脉品了半晌,松了口气。
但他实在想不到,陆晏这条命,还真是只有白知夏才能救。
“既醒了,就吃药吧。”
陆晏睁开眼的时候,顾宁已掩盖慌乱,照旧那副冷淡的模样。
陆晏恍惚了一阵,才算慢慢清醒。心思却比从前越发的沉了。
胸口疼痛剧烈至极,也不知是因为伤,还是旁的什么。
他重生的事情,绝不能让白知夏知道。
如今她尚且顾着他不知前世内情,愿意与他敷衍一二。倘或知道了,必不能容情。那么他……绝无机会了。
他便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浮沉了良久,最终还是静下心来。
陆晏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病患,但在吃药上却绝对是个省事的。
顾宁一碗一碗端过去,陆晏不声不响,间隔着吃了三碗滋味各不相同的药,顾宁一直坐在床头冷眼看他,也不知怎的,这回醒来,总觉着他与从前又不一样了。
上回匪山回来,九死一生,就如变了人。这回同样。
顾宁忽然蹙眉,按在陆晏额头:
“你别是借尸还魂的鬼怪吧?说!你是谁!”
陆晏怔然。
他确实是个借尸还魂的鬼怪。
但顾宁这一句,便让浸在前世的情绪忽然被打乱了。
淡淡瞥他一眼,陆晏看向云隐,云隐立刻会意,回禀起来:
“怀川已将爷交代的给王爷了。王爷将贺姨娘禁足在她的院子里,已经分派人去查了。”
顿了顿又道:
“王爷的人已然找到贺笺笺,很快就会带回京了。”
贺笺笺其实并没走远。
才出盛京,进了渡洲,贺笺笺就变着花样的病着,一直在渡洲。晋王的人不费多少力气就找见了。
云隐又凑近了些:
“爷,可要把人劫走,远远送出去?”
陆晏闭上眼睛:
“不必。”
确实不必。
在他下令诛杀贺笺笺之后,陆家军开拔奔赴西疆。战事起,当陆家军被西泠和北徵前后夹击时,陆晏忽然发现不妥。
他与父王商议的战略泄露。
而商议时,只有当初接替晋王府戍守西疆的吴大将军在。
吴大将军分明上书西泠来势汹汹,西疆战损严重,城池损毁。可陆晏命人私下查探时,却发现深山中有人熔铁。熔的正是吴大将军上折子禀报的,战损的铁甲和兵器。
而在晋王分明上书西泠与北徵勾结,当迂回战之的时候,京中却传来消息,让他们正面猛攻,如有退缩,可令吴大将军当即斩杀晋王府上下。
所以朝中与西疆,都已有人投敌。
他沉沉的想。
在陆家军全军覆没的那场大战前夕,他收到的最后一道消息,是他留在盛京彻查白知夏一事的人传来的。
那日晋王派人带走白知夏,欲要送回白家,借此向皇上表明态度。他一路追过去的时候,霍缨说他在半路遇上,将白知夏劫了送回风南巷的。
但之后他查过,带白知夏一同进风南巷的人,是贺笺笺。
劫走白知夏的人功夫极高,因陆晏派了云隐带人守着,晋王派去的人也不简单,可白知夏还是被抢走了。他命人顺着这条线去查,查到了一个死了的人。
那人参与了劫走白知夏。
土埋下的尸骨已然腐败的不成样子,却无衣衫。
既怕被人发觉,远可以烧尸掩盖,但他们偏偏没有烧。
西泠人与大炎的中原人,骨骼是并不相同的。也刚巧,西泠人奉承烧尸会令人魂飞魄散,所以他们绝不会焚烧尸骨。
陆晏几乎可以断定,贺笺笺与西泠细作有所瓜葛。
*
隔日,晋王妃命陶阿嬷亲自登门,送了好些谢礼。白知夏瞧着,便知陆晏大抵是逃出生天,熬过这一劫了。不然晋王妃哪里有心思打点这些。
果然陶阿嬷与范氏和白知夏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提及陆晏,老泪纵横。
“我们娘娘也心里苦,早年失了先世子,又遭贺氏挑唆,只觉世子也离了心般,搅缠煎熬。世子命苦,年幼便遭遇种种,那是尸山血海上,眼瞧着亲兄长丧命的,又是自幼教导的师傅投敌做的恶,心病了好大一场,险些没了命,母子两个挂着心结,九年没好言语一句。可世子爷到底是娘娘身上掉下的肉,娘娘哪能不疼?”
这话说的范氏也见了泪。陶阿嬷朝着白知夏道:
“先世子去后,姑娘便是头一个救过世子爷的人,世子爷心里对姑娘,自然是感恩信重的。”
见晋王妃的心腹也这样说,范氏对这套说辞越发的信了。
“如今世子爷虽还衰弱的厉害,可好歹性命是保住了,我们娘娘什么都不求,只求世子爷大安。”
又说了好大会儿话,陶阿嬷才算尽兴而去。
范氏却心里戚戚了好大晌,对晋王妃和陆晏母子,别提的怜悯。
这日又接了白迎的信,说再有个几日便要进京了。白知夏忖着,北山倒是得快去一趟,不然今年的杜鹃可就没机会再赏了。
于是五月中的这日,一早拽了白钰,兄妹就往北山去了。
这时候的杜鹃已然过了最灿烈的时候,北山上人倒不多。登山能叫人心野开阔,哪怕这山并不算高。白知夏才登顶,已入初夏的山风习习吹在身上叫人再舒坦不过,她才望着漫山坡的杜鹃,就远远听见了洞箫声传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班,应该还是十点前。
后天大概就能恢复八点准时更新啦!
第三十三章 箫声
白知夏循声望去,就见那道小亭子里,正有个青年背对着她们吹箫。
这满山深深浅浅的红,那身青色倒显得尤其亮眼,让人神清气爽。白知夏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袁珩知。豆蔻瞧着那边人影,只是暗笑:
“还挺有缘。”
姑娘进京后,拢共这是第三回 正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