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 第90章

作者:茉上霜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宅斗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猜透了为什么。

  因为昨夜韩墨过来,极尽恶毒的说了陆晏为她付出种种,她却恩将仇报嫁祸脱罪。

  这些话透露了太多消息。所以沈承今日传她去,是为了试探。

  雨势之大,没几步便湿透了绣鞋和裙摆。她紧紧裹着斗篷,茯苓一路打着伞将她送到偏门,她上了那架不算陌生的马车。

  马车一路摇晃,绕过宫墙,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外。

  车夫叩门,白知夏一下马车,就觉出从小门扑面而来的森寒之意。

  进去之后,是肃沉至极的青石小路,除了一个引路人,再没旁人。脚步声淹没在雨声中,兜兜转转,仿佛没有尽头,终于又进了一道门,再是周而复始的行走,同样又是一道门,可这道门进去后,是直直往下的台阶。

  白知夏脚步沉重。

  她想到了皇上说的密牢。

  在引路人快要忍不住催促的时候,她终于抬起冰凉湿透的脚,下了台阶。

  台阶很长,长到让人畏惧,是否直通地府。而他们并没下到最低,那引路人便转了弯。

  白知夏看到一片青石造的屋舍,并不算大。一回头,就瞧见了台阶后头懒散站着的沈承,正在等她。

  一句话都不必说,沈承转身就走,她便跟了上去。这回并没多远,她就嗅到了森寒之中隐隐的血腥味儿。颗沈承却在那道门外站定了,状似无意的回头:

  “姑娘近来有庡?些憔悴。”

  白知夏惶恐而又懊恼的样子:

  “近来夜间总被野猫打扰,不能安寝。”

  “哦,这样不识趣的野猫,不如投个药,毒死也罢了。”

  沈承笑,又问道:

  “听说姑娘进京途中,救过陆晏。”

  白知夏立刻局促,仿佛这件事很不愿意被人提及,但在沈承面前,又不得不坦诚:

  “只是偶然。”

  “晋王府陆世子的救命大恩,怎么就没听说呢。”

  “这……涉及名节的事……”

  “哦。”

  沈承意味深长:

  “这么好的机会,白家为起复进京,为何不趁机结亲?”

  白知夏的懊恼顿时如有实质:

  “也,也议过亲。可他身边有个仆女……”

  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多错多,聪明人都心知肚明,何况贺笺笺的事也并不算什么秘密。

  沈承懒散的笑了笑,转身进了那间石室。白知夏看了一眼,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出错。但不管她如何告诫自己,在她进去的那一刻,所有一切的从容全部都被打破,她一瞬间慌了心神。

  陆晏被吊在刑架上,光裸着上身。身上新伤旧痕,早已体无完肤。他无力的垂着头,不辨生死。

  沈承这时正在他旁边站着,偏头看着她的反应。她心如刀割的痛苦,立刻转开目光不敢再看。却看到了旁边墙壁上挂着的无数刑具,也看到了沈承另一边的桌案上,摆着染满干涸血渍的长鞭,长鞭的旁边是一盆染满血的水,还有一大片倾洒的盐。

  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白知夏浑身僵硬,那些蘸了盐水的鞭子仿佛都抽打在她身上,让她疼痛无比。

  沈承冰冷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

  “黄雀卫的名声,你便是在闺阁中,想来也听说过吧。总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他。人啊,以为事情过去多年,也就过去了。就好比身上的伤,好了皮肉,就以为真的好了?”

  他忽然笑了一声:

  “白知夏。”

  白知夏惶然抬头,就见沈承正笑着看她,可手却按在陆晏的背上,他的笑容一寸一寸变的阴狠:

  “听说他这个地方,上次遇袭时中了弩箭。倒钩箭,一层一层拨开皮肉才取出了箭。”

  他说着,手却慢慢用力。白知夏听到皮肉破损的钝响,听到了他手指穿入陆晏尚未长好的伤口中,被血肉纠缠的黏腻。

  她惊恐的瞪大眼,浑身血液上涌,瞬时充斥了头脑,身子却陡然之间冰凉僵硬。

  旧伤被残忍破开,疼痛令昏迷的陆晏清醒,他难耐的抬头,但一睁眼就看见了眼前惊恐颤抖的白知夏。

  她死死攥着双手,眼底猩红蓄满眼泪。她惊怔恐慌,然而陆晏却在一瞬间看出了她现下还能被惊恐遮掩的疼痛。陆晏咬紧牙根阴沉愤怒:

  “白知夏。”

  白知夏忽的顿住脚步,清醒过来。

  她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到陆晏身边了。

  陆晏眼底猩红,猛然往前一冲,带着铁链和刑架都狠狠颤抖险些连根拔起,他痛恨的想要生啖白知夏血肉一般质问:

  “为什么害我!”

  白知夏连连后退,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要做什么了。她狠狠的闭上眼,歇斯底里的喊:

  “你自己做的孽!谁来害你?怀恩公府若非受你牵连,何至于此?”

  陆晏咬牙切齿:

  “你别后悔,你别后悔!”

  看上去像是恫吓的话,却是在提醒她。

  而白知夏已然无法再回答,她痛哭失声。

  她说,我恨不得你死。

  他说,好,那么我死的时候,不要来看我。

  可她后悔了,她后悔啊。

  在这一刻她忽然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趋于富贵?

  白家一直留在锦源州不行么?大哥一定要春闱么?陆晏一定要做镇守西疆的武将么?

  如果他是贩夫走卒,如果……

  她用尽平生力气朝他大喊:

  “你自己做的孽!”

  陆晏忽然浑身僵滞颤抖,是沈承抽出了手指。

  他满是血的手招了招,立刻有人上前,带走了痛哭无状的白知夏。陆晏阴沉的看着他,他混不在意,冷笑着出了石室。

  沈承转身去了旁边的石室,一身明黄的男人正若有所思的从小窗看着那边。沈承随手拿了巾帕,慢条斯理的擦手上的血:

  “爷,瞧着样子,陆晏倒仿佛真是被陷害的。”

  “你用这样血腥残忍的手段审问,谁能不怕?”

  沈承看了眼没擦干净的手,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笑道:

  “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皇上身后尚有两个护卫,沈承一眼不曾多瞧。

  “那……爷,奴才送那丫头回去吧,顺带也做做样子,问问白远。”

  “去吧。”

  沈承出了这厢,就看见了外头惊惶无措的白知夏。挥退旁人,他淡笑:

  “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知夏现在满心都是方才陆晏活生生被他剜透血肉的场景,一时控不住,只觉心肺肚肠都在翻涌,捂着嘴干呕起来。她仓皇而踉跄的往石阶上爬,逃离一般。

  等出了密牢,外头的雨越发的大了,白知夏却扑到雨中,任由雨水冲刷。沈承站在屋檐下,冷冷看着她:

  “怎么,这样就被吓住了?”

  白知夏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仓皇无状的挣扎嘶喊:

  “不是我!是他自己作孽!没有人害他!”

  但那副惊恐的样子,显然色厉内荏。

  沈承冷冷的笑了。

  所有人都在喊冤。

  怀恩公府在喊冤,白迎在喊冤,陆晏也在喊冤。

  都是冤枉的,那么那封信又究竟是谁写的呢?

  白知夏回去后,不知是淋雨受寒还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才病好没几日,就又沉沉的病了。

  但隐约的消息总在暗处里传递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手里。

  段宏很不安。

  尤其没过两日,怀川和云隐竟带回了当初苗旺住着的那间客栈里,当时的管事和小二。

  他们抖抖索索的跪在密牢里,向沈承回禀。

  那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事后彻查庆王府的事时,做生意的人不敢多言,生怕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何况当日种种瞧起来,怎么都是双方交恶。

  原来那日在客栈与苗旺随从争辩的,正是白迎。

  从他们争吵中小二听出是因白迎送礼太少,攀不上苗旺,他自觉吃亏,便登门索回礼物。

  沈承闲凉的看了一眼白迎,白迎立刻抖抖索索道:

  “我,我是替我大哥去办事的!”

  沈承又看那管事,管事立刻道:

  “大人,咱们锦源州的人都知道,怀恩公府两兄弟为分家闹的不可开交,这白三老爷口碑不佳,分家后国公爷便说过再不许他登门,什么差事还用得着他去办?”

  沈承笑了,白迎眼看推脱不得,立刻大哭喊冤:

  “大人您看,都闹到这般地步了,委实没有攀附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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