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沈承点了点头:
“带下去。”
白迎喊冤的声音一路飘响在密牢。
段宏得了消息后,越发的急了。
他没想到玩笑话竟成了真,陆晏竟真快要脱罪了。旁人倒罢,但那封信可是他呈到御前的,也是他检举陆晏为寻这封信,烧了他的将军府。他将晋王府和陆晏得罪的死死的,陆晏若不死,死的就该是他了。
贺笺笺在窗口看急匆匆而来的段宏,只与屋中人说了几句话,就避到隔壁去了。
没多大会儿,段宏气急败坏的来了。
他仓皇无措的寻找庇护,可屋里的人却不为所动。段宏急了:
“大人!若保不下这条命,索性也就不保了!”
眼底是深深的威胁。
这件事凭他一个五品小官如何运作到如今?
那人蹙眉: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想法子。”
段宏闻言立刻又软下来,恨不得跪下求教。那人淡淡道:
“若是往常,害他不易。可如今他是这幅境地,那还不是容易的很?”
段宏大喜。
“要么,让白迎翻供。承认这件事,做实了陆晏有意攀附庆王的心思。成与不成是后话,皇上在意的,只是他曾今的心思。”
段宏思量着,这不是好运作的事,便又道:
“还有呢?”
那人淡淡瞥他一眼,瞧不起他的贪心:
“听说当初逆王府,被救走了一位小爷……”
段宏瞠目结舌。
*
近日的安宁,诡异的让白知夏不敢想象。
那日里的惨烈情景一直冲击着白知夏,令她久久无法安神。便是夜里也总会梦见仍旧身处石室,沈承满是血腥的手在他的伤口中用力翻搅。
她无数次的惊醒。
九月中的这一日清早,豆蔻高兴的从外头回来:
“姑娘!姑娘!大爷说外头守着的人退了,咱们府上的人可以进出了!”
正在吃药的白知夏忽就顿住了。
一声脆响,药碗坠落,四分五裂。
第五十章 死劫(三)
初十这日,皇后与淑妃正在宫苑凉亭里闲话,凤仪宫大管事余信带着个乐姬远远坐定,调试琵琶。淑妃扫了一眼,关切道:
“娘娘镇日庶务繁忙,偌大一个后宫全凭娘娘调停,您这就是累的。”
皇后淡淡笑了笑,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鬓边。这时候乐姬弹了琵琶,小调唱起来,皇后蹙眉看过去:
“怎不是之前那个乐姬了?”
余信忙回道:
“那个乐姬……病了,暂且不能伺候。”
皇后看出他脸色:
“怎么回事。”
余信踟蹰道:
“听说,是得罪了乐府西苑一个乐姬,脸打肿了,一时半会儿是唱不了曲儿了。”
皇后隐怒:
“西苑?不过都是罪奴,还有这样大本事?”
余信越发不敢言语,皇后怒道:
“说!”
余信吓得跪地:
“是,是沈大人打的。”
皇后一下没了声儿。
淑妃立刻道:
“早先听闻,沈大人对西苑一个罪奴上心的很。既是这样,娘娘不若做主,把那罪奴赏了沈大人也罢了。”
这话若是昨日说,皇后许也就听了。可如今听见这话,只觉怒气炽盛,两鬓越发突突作痛。好半晌她笑了:
“小厨房炖的羹好了么?”
淑妃一听就知道皇后是要去上清殿了,忙起身道:
“臣妾忽想起宫里还有些事,且先告退了。”
皇后点头,淑妃退去,皇后笑容再不必撑着,顿时寒了脸。
今早沈承派人给二皇子送了本兵书,虽说是二皇子在御前遇上沈承,自个儿开口要的,可这么一来一往,怎么瞧着他们都亲近的很。晌午议事,又说了审问过后,陆晏更像是被嫁祸。
皇后想起陆晏就气不顺。
之前闹的沸沸扬扬,偏说晋王府那废物被打断了腿是她张家所为,晋王气势汹汹的叫张家给个说法,生生败坏了张家名声。后来查清是陆晏所为,晋王府却息了声,连个道歉也没。都知道两家如今不和,陆晏这事人赃并获,沈承还说他无辜。
今日又是这般。
乐府谁不知晓她喜欢听那乐姬的曲儿,得她宠爱那乐姬得意几分又如何?为个贱奴打她的人,便如同打了她的脸一般。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
再得脸,也是奴才。可惜沈承怕是忘了自个儿是奴才了。
余信在旁悄悄觑着皇后脸色,这些日子桩桩件件都是他所禀报,自然知晓皇后心思如何。果然皇后没多大会儿按着额头道:
“本宫今日头疼的厉害,余信,你把羹送到上清殿吧。”
“是。”
稍后羹送到圣清殿,皇上见小内侍送进来,随口道:
“皇后今日没过来?”
皇后每日这个时辰都会过来送羹,小内侍禀道:
“余总管说,皇后娘娘头疼的厉害。”
皇上看了眼羹,屏退左右,与大总管李德笑道:
“皇后这是告状呢。”
李德只笑,皇上淡淡道:
“她宠幸的歌姬都能猖狂,朕信重的人,连个歌姬都打不得了?早早立了太子,贵妃也恭顺,二皇子不过与沈承要了本兵书,就成了她的心病。”
皇上叹了口气,又道:
“沈承对陆晏手段酷烈,朕亲眼所见,绝无容情。他说无辜,自是查证的结果。”
李德称是。
皇上斜睨了他一眼:
“你就是个闷嘴葫芦,打小儿就是。”
当日夜里,密牢出了事。
密牢是黄雀卫掌控,禁军看守。这日夜里,禁军送过晚食后,白迎忽然疯癫无状。
这种地方,疯的人不在少数。他大喊着他招了,沈承正好在密牢,便提了问话。白迎对于试图攀附庆王一事忽然供认不讳,并口口声声是陆晏寻到他头上,请他代为行事。
且桩桩件件,如何找到他,如何与他联络,并许了何等好处,说的头头是道。
沈承只一道眼神,便有人捉了白迎往嘴里掏,直掏的白迎搜肠刮肚的吐,才吃下去的晚食里,竟还夹杂着揉成一团的字条。
那字条上的字甚至还尚未晕染。
沈承嫌弃的掩着鼻子嘲弄:
“你若是有耐性些,忍到明日再招,这事儿也就搪塞过去了。”
顿时人马出动,捉拿送晚食的禁军。
那禁军才换班走了,宫外大道上,捉拿的阵势极为骇人。沈承才问出话来,段宏就自尽了。消息报进宫里,皇上越发深思。
先是白家检举,照着线索查到白迎写与陆晏的书信,劝说他寻找靠山谋夺世子之位。
皇上听闻过此事。
晋王府先世子陆昂过世后,晋王曾有过动摇,想以立长为由,请封妾室所出的二子陆邈为世子。但这事最终不了了之,过了几年,上的奏疏请封的是嫡子陆晏。
接着在锦源州白迎府中,搜到了陆晏回给白迎的一封书信,寥寥数语,未说明缘由,只许以偌大的好处,还搜查出了陆晏的信物。
甚至还有所谓的人证,是往来送信之人,所谓的白迎心腹,还带回了陆晏的书信。
虽桩桩件件都证实此事,可皇上就是不明白。
一边是庆王府,一边是晋王府。被陆晏委托牵线,并许以重利的白迎应当格外用心,用自己的拜帖,送足以让苗旺心动的礼物,促成此事。毕竟锦源州有过先例,那富商就是用银子砸开了庆王府的门。
可白迎偏偏假借兄长之名,送了减薄的礼物,还因此与苗旺交恶,致使攀附一事不了了之。
所以审问过锦源州客栈的人后,皇上的怀疑不减反增。
他越发偏向陆晏是被陷害,却又更怕错纵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