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林白青只提过一次金针,见楚春亭不愿意谈,也就再没提了。
她还觉得,他应该误解了顾明抚养她的初衷,当然,他应该还在怀疑她的能力,不过这方面林白青并不担心,毕竟她是真的能让他站起来。
……
转眼就是整整一周了,老爷子自己肯努力,愿意吃,肉都长了不少,口齿也很清楚了,不会像原来一样乱喷口水了。
中风属于,越晚治效果越差的病,所以林白青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治疗了。
而要进入下个阶段,她一个人治不了,得喊穆成扬来做辅助,还得把顾培喊来,用西医的眼光判断,看这老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引起的中风。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让他站起来。
但想要进入下一阶段,前提是老爷子得把楚三合处理掉。
因为楚三合每天都会来,迟早会发现老爷子已经好了的。
万一他心黑点,在治疗途中一把把这老爷子掐死,那林白青就要背锅了。
……
第二天来做治疗,揭开衣服一看,林白青笑了:“楚爷爷昨晚下过床吧?”
这小老头儿精得很,能挪能动能下床了,硬是瞒的滴水不漏。
就连晚上陪他睡觉的保姆,都不知道他已经能动了的事。
老爷子平常不说话,怎么问都不答,但这回答了:“你……发现……了?”
林白青就说嘛,已经一周了,她用了毕生所学,他不可能动不了。
他不但动了,昨晚大概还跑的挺远。
拍了拍他干柴的屁股,她说:“瞧瞧,屁股磨红了一大片。”
楚春亭大概没想到这小姑娘会拍自己屁股,身体一僵,毛发倒竖,凶神恶煞。
他跟顾明不一样,眼大眉深,是个凶相,一生气瞧着很吓人的。
但林白青是老人带大的,天生喜欢老人,并不怕他,看他生气了,干脆再拍几巴掌又揉揉:“这就对了,不要那么懒,有机会就多动一动,有助于恢复。”
这回老爷子没再生气,反而有点颓丧,拍大腿:“它,动不了。”
他能控制胳膊,继而挪动身体前行,但腿没有知觉,纹丝不动。
林白青在给针消毒,眸子一转:“想让它动啊。”
楚春亭摇头,一脸失望:“陆庆坤……看过……恢复不……了!”
陆庆坤就是保济堂东家的大哥,也是林白青所知道的,医术能跟顾明比肩的老大夫,他说恢复不了,老爷子就以为自己恢复不了了。
当然,要是一般点的大夫,他的腿确实难以恢复。
但林白青可以,毕竟她是顾明的徒弟嘛。
她笑:“保济堂不行不意味着我们灵丹堂也不行呀,我是顾明的徒弟,我能。”
见老爷子眉毛倒竖,又故意说:“怎么,一天天的,四处跟人宣扬,说我师父医术差,是个滥好人,骗人骗着骗着,连自己都骗过了?”
楚春亭有些发怔,因为这女孩子笑起来眼眸愈发像他的妻子。
但她偏偏是顾明的徒弟。
……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楚三合进院子来了,直奔堂屋。
“楚老板,你还没上医院呀。”林白青问。
现在只是胰腺不正常,癌细胞会迅速繁殖,晚一天去切他就会早死一天的。
林白青搞不懂这人为啥会那么疯,有病不治,只知道倒卖家产。
把西屋的卖完还不够,要卖堂屋的。
说起病来,楚三合停下了,说:“我听人说首都有个老中医,有一副天下难寻的,解毒的银针可以用来治癌,就是收费高得很,治一个人要几千块,我先凑点钱吧,到时候上首都,一次性把它治好。”
银针确实可以解毒,但解的不是癌毒,那一听就是江湖游医,骗子。
林白青劝说:“算我求你了,别听骗子胡扯,快上医院去吧。”
“今天我还有个大生意,明天吧,我明天就去。”楚三合说着,从堂屋出来了,他把堂屋的中堂给揭了,一共七副,卷成了轴抱走了。
楚老爷子浑身扎着针,跟刺猬似的,不能动,干瞪着眼睛在生气。
林白青还要故意惹他:“哎,楚爷爷,你的大侄子把您家的中堂卷走了,您要再不管,过两天他怕是就要扒墙皮,拆木头了。”
楚春亭显然也很生气,但只淡淡说:“不过点破烂,让他拿罢了。”
“您家的中堂呢。”林白青说。
“不过破烂。”楚春亭说。
林白青一想,也是,就像顾明有地库可以囤药。
楚家是自前清就专给皇家进贡各种古玩的,他家也有地库,地库里藏的才是大头,至于家里挂的字画,摆件什么的,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不是最值钱的。
但林白青还是好可惜,因为楚家的中堂是郑板桥写的。
那放在将来也是可以上拍卖的。
就那么被楚三合给卷走了。
保姆这会儿不在,收了针,楚春亭扶着林白青的手臂,挣扎着坐了起来。
虽说这老爷子曾经把她师父打压的厉害,但毕竟落难了,人也很可怜,林白青忍不住说:“你要想报案,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叫公安来,我还可以给你做证,你侄子卷走了你的中堂,郑板桥的字,那可是一大笔钱。”
楚春亭的神智是清醒的,口齿也清晰了,他是一个有自主意识,能自理的人。
只要他报案,公安肯定会授理,就算不判刑也会拘留楚三合。
以为老爷子是担忧万一侄子被抓了没人照顾自己,林白青又说:“要是您想的话的可以搬到我家,照顾你一段时间我还是可以的。”
楚春亭挑眉:“只为金针?”又问:“给了之后呢,弃我,还是虐我?”
啥意思,明明她是看他可怜才想帮他报案的,他以为她是为了金针要骗他?
故意一把扭上老爷子没有一丝脂肪的皮肤,林白青说:“我当然是为了要金针,但我要虐待你还需要带你回我们家吗,不用呀,此刻我就可以。”
楚春亭疼的扬起脖子,险些哀叫出声,但又生生忍住:“不疼。”
哟,老爷子嘴巴很硬嘛。
林白青故意一针扎深,直达痛处,这回楚春亭没忍住,疼的一声闷哼。
但也没敢再嘴硬,说不疼的话。
终于,他说:“帮我寄……几封信。”
这年头大家都是打电话,打传呼,也就老一辈的人还会写信。
估计他应该是要写信找能帮他的人,林白青点头:“可以,我一会儿帮你寄。”
一番治疗做完,老爷子大概也考虑好了,这才问:“我想站起来,要怎么治?”
说起这个,林白青就得把自己下一步的想法跟患者沟通一下了
楚三合的事可以报案处理,而他的腿,她要做全新疗法,是灵丹堂只传东家的疗法,但她需要一个助手,所以她得把穆成扬喊来。
同时,还要喊顾培来分析他中风的起因。
“对症治疗,三个月吧,我能让你站起来的。”
……
听林白青讲完,楚春亭迫不及待:“马上治腿,明天。”
林白青说:“但你得先报案收拾了侄子再治腿吧,不然他要害您呢?”
就他现在这小弱鸡样儿,大侄子一把就能掐死他。
楚春亭摆手:“我的家事你不必管,明天,治腿。”
林白青不算小人,也自忖是个良医,就算楚春亭不卖她金针,只要他给她诊金,病该治还是得治,但都已经要治腿了,她当然得谈谈金针:“关于金针……”
“不卖灵丹堂!”楚春亭武断的说。
林白青蓦的就生气了,要不是看他太老,一巴掌就要搧出去了。
这死老头,他奄奄一息时是她把他救活的。
他一动不能动,也是她用针灸,汤药把他给救过来的,结果他居然不卖针!
当然了,他在东海道上赫赫有名,黑白通吃,本来就是个坏老头子。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林白青怒目瞪:“我明白了,你准备把针卖给保济堂吧,您对保济堂,可真够掏心掏肺的。”
保济堂差点把他治死,他居然还要捧保济堂的臭脚。
这黑心的糟老头!
楚春亭咬牙冷笑:“保济堂的庸医?不卖!”
咦,这意思是他谁都不卖,准备当个文物珍藏着呗。
那可是治病救人的医具,白放着等于杀人害命,他却要当成古玩囤着?
这老头怎么就那么坏呢?
林白青只差脱口而出:怪不得你老婆喜欢我师父,要我是你老婆,我都得绿了你,绿你一百遍!
当然,并非人人都像顾明一样宽厚,善良,仁慈,以苍生性命为已任。
从古至今,中医就喜欢搞家传,有秘方要自己囤着,不能公开,有好器物,就比如金针银针马衔铁针,以及各种治疗方式,也都要藏的紧紧的。
古玩界更是,把各种医疗用具炒到价格水涨船高,生生整成了文玩。
既然他不卖,林白青就只得谈不卖的条件了:“不卖也可以,我用借的吧,我可以帮你治腿,不收一分诊金让你站起来,换三次用金针的机会。”
这次楚春亭答应的很爽快:“好。”
林白青一噎,早知道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就要五次了。
她挺好奇,想知道他的针藏在哪儿,保不保险,她怕万一被楚三合偷走就麻烦了。
那么,针会在这院子里吗,在哪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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