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云间竹雨
“所?以?我使?了点诈,忽悠他先让我活下去,我给他画大?饼。现在?被?发现了,只好?跑路。”
“那……”昭瓷刚开口,昭邹就知道她要问什么,摆摆手:“不用逃,我刚开始以?为他要杀我,但现在?我发现,”
雷声轰鸣,闪电映在?昭邹的脸上,是种?可怖的白色。
他笑得意味深长:“天道根本不敢。”
……不敢?
直到出门时,昭瓷都不懂为什么。昭邹也再不肯说,叫她晚上来,两人也就说半盏茶的功夫,便?无话可讲。
大?雨瓢泼,远近处皆是渺蒙。
昭瓷手里只有把?破旧的油纸伞,伞面蛀洞,竹骨柄吱吱呀呀,似乎随时都能七零八落散架了去。
她是想在?这住会,但这房子就厅室合一,就连方才放个她都很勉强。
昭邹大?病初愈,肯定不能叫他送的。
昭瓷叹口气,打开破破烂烂的油纸伞。突然的,喉里血气上涌,她分外熟练地压回去,连咽几口口水,抖抖伞,抬步往前走。
啪嗒。
身后传来极轻的踩水声,在?滴滴答答的响音里,不甚明显。
昭瓷猝然回头?,手里那把?破旧的油纸伞便?已经给接过去。指尖碰触时,是点难以?忽视的凉意。
“你怎么来了?”昭瓷下意识问,掌心给塞把?崭新的油纸伞。偶有雨珠滑落,溅在?面颊。
薛忱微弯眉眼?,俯身,将那截差点被?淋湿的青绿广袖揪回来,笑道:“来接你的。”
眸中烟雨缭绕,盛着点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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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阵窸窣声只好?是闹腾的、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昭瓷揉着发疼的脑袋,缓缓起身,外头?各种?颜色的衣裳混合成片海洋,与方才梦里的闹腾场景重叠。
下了床,撩开窗帏,正对着的方向能看?见贺川和薛芸,震声不知在?说些?什么。隔得远,听?不大?真切,但看?外头?全是青云宗的弟子,昭瓷疑心出什么事,便?往前凑。
薛芸在?这时候回头?,目光锐利,直勾勾望来。昭瓷应急性松手,挡住她的视线。
不单是青云宗,之前在?见过的花芷,还有瓮城论坛里不少人都来了。
昭瓷飞速穿好?衣服,推门往外走。在?人群外缘时,就已经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诸君皆是各派杰出弟子,自然晓得此事的重要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失败这个世界定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步。”
薛芸的嗓音高亢激昂,这是昭瓷头?回听?见她这般说话。
她还说了好?一段话,都是调动情绪的演讲词,底下弟子一个比一个振奋。花芷也是其中之一,她聊聊头?发,跟着振臂高呼。
喧闹声和把?手似的,不停将昭瓷往后推。她连连撤后,肩膀突然给轻轻拍了下。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昭瓷浑身紧绷,两侧双手蜷曲成拳,正要转身时又听?她问:“你怎么穿着青云宗药修的校服?我从没见过你。”
涂珊珊收回手,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回应。她稍压眉宇,懊恼方才讲话的语气可能太严苛突然了。
“不好?意思啊。”她挠挠头?,抱歉一笑,“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话音未落,那全然陌生的姑娘就已经转过来,冲她微笑摇头?:“没关系。”
长久沉默。
涂珊珊眉头?愈拧愈紧:“我们有在?哪见过吗?或者你是我哪个师姐?”
但看?着又不想,是驻颜有术的师姐?
“我们之前见过的。”昭瓷小小声开口,垂睫,又往下轻声道,“我……”
才出声,远处立刻就有人挥手喊道:“涂珊珊,去帮我倒杯水过来呗,累得慌。还有仓库里的物件,麻烦你一并拿过来。”
涂珊珊霎时垮脸,见昭瓷还在?盯着她瞧,神情莫名?其妙眼?熟,便?撇撇嘴解释:“后勤人员不够,我就被?拉过来打杂了。你应该也是吧?”
昭瓷没点头?,她就自顾自说下去,嘟嘟囔囔:“我们药修虽然没用点,但好?歹也是个修士,怎么沦落到给他们打杂的份上啊?”
“还有期末考,除了我们,其他派系的弟子全都提前考试。听?说就是因为他们可能有点用处,早考早进入待命状态。”
吐槽归吐槽,有要紧事,那些?人确实比他们有用处,涂珊珊也没多大?意见,挥挥手嚷道:“马上,稍等?我下。”
扭头?又和昭瓷:“那下次见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跟着去帮忙吧。”昭瓷忙不迭应声,跟在?她后边,轻声道,“我叫昭瓷。”
“昭瓷?”涂珊珊微愣,“好?像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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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会需要药修帮把?手,后勤要做的事当真不少,人手根本不够。
头?顶太阳灼热,昭瓷抬手拭去额前的汗滴,环顾四周,却没想明白既是要药修来帮忙,为什么又只找涂珊珊。
多一个人,会有很大?的帮助么?
思索间,昭瓷指使?她成堆的藤蔓人帮着搬东西或是端茶倒水。
涂珊珊见了,也有样学样,顺带说上几句:“这还挺好?用的。不过我挺厉害的吧?一次就上手。”
还是自然熟的性格。
那是因为以?前她就有这样学过。
昭瓷动作微顿,抿抿唇,别开脑袋不再说话。刚把?手头?的东西搬空,远远见个白发老者温声道:“昭瓷,过来下。”
是贺川长老。
“贺长老。”昭瓷走过去,拘谨地行礼,尽量让自己落落大?方,脑袋却又不自觉低得极低。
这种?要陌生不陌生,要熟不熟的感?觉好?奇怪。
昭瓷斟酌着要不要和他介绍自己,手里突然被?塞了个东西,冰凉得很。
“你平日里就是太沉默,休沐时间稍长,大?家就把?你忘得差不多了。”贺川抚着新长出来的胡子,笑着道,“要不是薛忱来找我,我都没注意这事,也不晓得谁误操作把?你的档案销毁了。这事是青云宗对不住你。”
他行礼,昭瓷赶忙回礼。不懂这时候说些?什么合适,她便?只一个劲的摇头?:“不要紧的,谢谢长老。”
抬眸时,才发现贺川的视线并没落在?她身上,远远望向奔波繁忙的涂珊珊,眸中闪过缕复杂的神情。
为什么贺川会记得她?那堆有见过面的同门和长老,只剩下贺川,只剩下他还记得了。
贺川塞个金属匣子给她,和蔼笑道:“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薛忱么?我等?会有事得走,正巧你来了,就省得再叫人跑一趟。”
什么东西?
昭瓷好?奇地看?眼?,也没多问,点点头?应声好?。帮完涂珊珊的活后,她就回去往薛忱那走。
敲门几声,无人应答,约莫是薛忱不在?。
她想将盒子放在?门口,但想起自己那发簪,就是她不在?时,白鸟放在?门口的,又赶紧收手。靠在?门边,盯着那个金属匣子看?。
先就在?这等?等?吧,也许他很快回来,那就省得再跑。
昭瓷掏本书,靠在?门口,翻得哗啦作响。脑海里又想起清晨做的那场奇怪的梦,梦里她继续跳崖,而且跳得还很果断。
不周山,她从未如此确定那是不周山。不管是薛忱死时,还是她跳崖时,都是在?不周山。
之前有梦过临死的场景,但不会像今早那样痛。而且还血淋淋的……
昭瓷轻颤眼?睫,也掏出画着小鹿的本子做笔记。
“昭瓷?”身后传来少年困惑的嗓音,阴影一并从头?顶落下。
昭瓷下了大?跳,手一抖,本子就这样飞出去。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那双玄色六合靴旁,翻了页,白底黑字地朝上。
“我自己……”她想说她自己捡,可薛忱的动作比她快得多,已经蹲下身,伸手把?本子拾起。
合页时,目光无意地往上一瞥。他动作微顿,猛地撩起眼?皮,难以?置信地抬眸望来。
昭瓷咬唇,绷直背脊同他对视,半晌搞不懂该说什么。作为一个成熟的本子,它不能自己飞起来回她这吗。
薛忱并没再多看?,很快收回目光,合了本子,轻声唤道:“昭昭。”
他依旧维持半蹲的姿态,抬手将东西递给她。
“谢谢啊。”昭瓷赶紧伸手接,触及时,却被?一把?扯住了腕骨。他也不说话,就平静又淡然地同她对视。
很久很久,他才移开视线,轻轻道:“谢谢你。”
谢……谢谢?
昭瓷睫毛一颤一颤,盯着腕骨的几根手指,局促收回目光,小声道:“是你之前说想我了解你的。那我在?努力了解嘛。”
“我想了解你的,是只想这样了解你一个人。”
第104章
昭瓷又失眠了。
她瞪着眼, 看窗帏外朦胧片的黑暗一点点被泛起的鱼肚白取代。
这段时?间?,她睡得愈发差。要么长时间的睡不?着,要么便好不?容易睡了, 又被古怪连续的噩梦吓醒。
一会儿她跳崖,一会儿薛忱万箭穿心,血淋淋地立在?崖边。
昭瓷什么都?干过,数星星绵羊,睡前喝牛奶,连深奥晦涩的专业书都看过好几回,就是睡不?得一个好觉。
眼见着天愈发亮,她下?床洗漱, 望眼桌上背得滚瓜烂熟的书,一时?失了复习的动力, 干脆整理芥子囊。
也?不?晓得石罂花什么时?候能回来。
昭瓷望眼窗外, 手下?动作?不?停。
就昨日?, 她给阿紫写了信问事情,让石罂花送过去?, 石罂花信誓旦旦落日?前一定有回音。可到现在?, 它只说会晚些回来, 却并没解释原因。
明明就在?薛家附近, 为什么不?回来?
昭瓷蹙眉深思, 随意将发丝拨到身后, 推门往外走。门吱呀声打开。
“早上好。”她愣愣开口,手仍维持推门的动作?停在?半空,“你?怎么……”
鼻腔里, 隐约涌进?来一股扑鼻的、热气腾腾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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