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台烟雨中
书中他为了笼络党羽,将修都堰、赈灾这种差事权当做肥差揽给他们,丝毫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元贞二十一年夏,就是因为这个太子手底下的人贪昧都堰银钱,以致暴雨毁堤,淹了万亩良田和四个县上万百姓。
偏生太子一党事后还利用职权之便生生压下此事,谎报灾情。洪水中的尸体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供水一过,又生瘟疫。
沈晚记得,那场瘟疫整整肆虐了东芜四个州百余县,死的人比洪水多上数倍,而太子一党丝毫不知人命为何物,一贪再贪。
朱门酒肉臭,民间却是饿殍,病骨遍地。
沈晚一行人迈进四王殿中,殿内众人神色各异却都隐约可见惶惶之色。
方才他们见有一班戏子拿着玉腰牌过来说是殿下请来听戏的,他们便说殿下睡下了,让人候着。
没想到方才听到门口通传说陛下过来了,一众人去请殿下起身,却听见内殿有异声,再看候在苑中的戏子竟少了一人,当下反应过来殿下此刻恐怕正按着那人行事。
踌躇再三正要喊殿下接驾时,没成想东芜帝一行人走路那般快,转眼人已经到眼前了。
东芜帝一眼看出殿内跪着的内侍和宫婢脸上不约而同的惴惴不安之色,心里立即就生疑。
“四王呢?朕来了也不出来接驾?喝的什么酒,醉得如此不省人事?”
为首的内侍忙不迭告罪,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陛下恕罪,是奴才们还未来得及叫醒殿下,奴才这就去。”
那内侍连滚带爬向内殿跑去,眼见只有一步之遥了,一声压抑又痛苦地喘息自内殿溢出。
殿内立时静得出奇。
“什么声音?”东芜帝深色晦暗不明,一个锐利地眼刀向内殿门口扫去。
第20章 诛心(3)
沈晚与沈策站在殿内,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说话。
那内侍被东芜帝的神色吓得腿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却还是定了定神,心道:慌什么,狎.么,在皇子里算不得什么大事,赶紧把殿下叫醒接驾才好。
那内侍正准备重新起身,东芜帝却伸出一手挥了挥。
“慢着。”
玄黑的龙纹锦靴一步一步向内殿迈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激昂,东芜帝眉间的怒色越甚,脚步就越来越快。
沈晚在东芜帝的手即将触碰到锦帘时微微侧了侧身,生怕看到什么脏东西。
东芜帝“哗”地一声撩开内殿的锦帘,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的血气直往上涌。
巨大的怒火下,东芜帝抬脚踹翻了身侧的屏风,又抄起手边矮柜上的瓷瓶向榻上砸去。
“畜牲!”
外殿的宫婢和内侍听着里间的动静,吓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恨不得将头磕进地里。
内殿中,沈封正不知天地为何,意识一片朦胧,额角骤然一阵剧痛,而后是瓷瓶碎裂的声音。
那剧痛将他的意识从朦胧中拉出几分,睁眼便看到东芜帝一张怒不可遏的面庞,似乎想要当场将他刺死一般,顿时清醒到了十分。
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死死覆着一人,再低头看自己的情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掀开身上那人,连滚带爬跪在地上。
“父皇,我…”
“别叫我父皇!你还有脸做皇子?!!!我东芜皇室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东芜帝已然气急,大步流星走到沈封面前猛地一脚踹在沈封心窝处。
沈封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一脚震碎了一般,连吃痛的惊叫都没能发出来,喉咙已经痛得失声。
沈封见到东芜帝如此震怒,心里瞬间下沉,连滚带爬爬到东芜帝脚边,抓住他的衣摆,“父皇!父皇!不是这样的!儿臣...儿臣冤枉啊!!”
东芜帝见方才沈封屈居人下的丑态,现在看到他丝毫不顾体面跪在地上扯自己的衣角,心下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冤枉?朕看你倒是受用得很!!!”
内殿滔天的怒火让外殿一众宫婢与内侍更加惶惶不安,却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区区男宠就能引得陛下如此大发雷霆。
沈封六神无主之际,猛得回头想要拽起榻上那人,却发现人早已没了气息。
“父皇!儿臣...儿臣...一定是被人诬陷,对,一定是!父皇,我今日午间过后便觉得困乏,醒来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儿臣什么也不知道!”
沈策在外间听着里间的动静,生怕沈封想出什么开脱之词,佯装一副劝慰东芜帝的模样,嘴里一边说着“父皇息怒”,一边将锦帘高高撩起。
沈封闻声抬头,看见沈策一脸讶然站在内殿门口,还维持着用手挑开锦帘的姿势,而有胆大的奴隶正偷偷摸摸透过帘子张望着。
沈封顿时怒火中烧,“皇兄这是何意?”
沈策这才如梦初醒般放下锦帘,“四弟且稍安,不知四弟这是...”随即沈策笑了两声安慰道,“四弟要宠幸人,何须在这青天白日?怪不得父皇生气,你啊,也得知道凡事得有个度不是?”
沈策作势一副和事佬的做派,佯装要去扶沈封,却被沈封一把挥开。
沈封看见沈策假惺惺的做派,脑内突然灵光起来,咬牙切齿对着沈策道:“皇兄何须如此惺惺作态,难道此人,不是你安排的么?”
“混账!太子也是你能置喙的?你做出这等下作的事,还要反过来诬陷太子,你是打他的脸,还是打朕的脸?!!”
“父皇,儿臣是不愿您被蒙蔽啊!此人是谁我一概不知,何况父皇进来时,此人就已经断气了,焉知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沈封心慌到极致反而又冷静下来,对着东芜帝叩拜下去。
“父皇,此人因何眼下发黑,面色乌青,俨然是中毒的症状,请父皇让医官进来查明真相,以证儿臣清白!”
“好,那朕便再给你一个机会,若真如你所说,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东芜帝眼睛冷冷地盯着沈封,一字一句道。
医官来时,沈晚隔着锦帘关切道:“父皇,四哥可是病了?”
东芜帝和沈封都面如菜色,沈策善解人意出声道:“皇妹无需担心,一些小事罢了,你尽管去四哥的后院中取玉河牡丹去吧。”
“是吗,那我先多谢四哥了。”沈晚甜甜的声音从外殿传来。
沈策与沈晚这边表现得越兄友弟恭,岁月静好,东芜帝心中对沈封的厌恶就更甚,一双眼阴沉地盯着医官从榻上那具尸体上取血。
医官感觉如芒在背,手里的针几乎都拿不稳。
半晌,那医官哆哆嗦嗦对着东芜帝一揖,“启禀陛下,此人...此人是死于...”
东芜帝没什么耐性,吼道:“舌头捋不直便割了去!”
那太医猛地跪下,“陛下!!此人是死于服用太多助兴药物,以致心脉跳动过快而死。”
沈封听了他一这话,猛得扑过来,“你胡说!你再说一遍!你也是太子的人,你们一个个都联合起来害本王,你这个...”
沈封凶相毕露,拿起医官手中的针就向着医官的眼球扎去,顿时惨叫声惊起,那医官捂着的右眼不住地渗血。
“来人,四王行迹疯迷,给我拿下!”东芜帝向着殿外候着的卫兵吼道。
“你不是要查么,现在可满意了?你既然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甘愿做贱人,朕即刻便全了你的心愿!!”
“将死四王革去宗籍,废为庶人,子子孙孙永世也不得恢复皇室身份!”
原来行为已经近乎疯癫的四王,听到东芜帝这句话后立时安静下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在卫兵手下不住地挣扎着:“父皇为何如此绝情?今日之事明显有人刻意为之,您却不愿意听儿臣一句辩驳?”
“朕绝情?那朕还是比不得你的生母洛氏,朕给了洛贵妃最后的体面,你却让朕旧事重提?二王,三王,究竟是谁的手笔,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么?”
沈封听到这句话,阴测测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和哈哈哈和哈哈哈!!”
“你也以为我不知?你当年留下我是为了制衡他沈策,如今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室宗族的面子,你要废我为庶人。日后沈策的刀悬在你的头上时,你最好能记起来今日的你有多可笑!!”
第21章 我说过,我会为你撑腰
东芜帝彻底被沈封这句话激怒,抽出身侧武卫的腰刀,明晃晃指着沈封的脖颈,怒吼道:“都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贼子押去宗人府?!!”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不是最爱装贤明吗?!装得好一个父慈子孝!如今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沈封越来越癫狂,说出的话让殿内外的人大气不敢出。
皇室辛秘,多听一个字都是要掉脑袋的。
卫兵都低头不敢语,忙将沈封双手反剪背后押了下去。
一路上,沈封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东芜帝在出四王殿时,眉目间的怒色被按下些许,对着身后的武卫淡淡道:“今日殿中一应宫婢与内侍,都杀了。”
语毕,东芜帝转身,神色莫测却又十分平静地盯着沈策。
沈策蜷在袖中的手将掌心掐出了一道道血印,那道眼神沈策太熟悉了——上位者经年洞察人心的敏锐度,像一把把尖刀,仿佛要将他凌迟一般。
良久,东芜帝的目光终于移开,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留下沈策一个人在原地。
沈晚在墙根一直留意着前殿的动静,确认东芜帝与太子二人都走后,才缓缓迈步出来。
一路上血腥气拂过鼻尖,沈晚忍不住皱眉,向正殿内望去的那一眼,让沈晚几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云锦屏风,金雕玉器,上面全是溅出的鲜血。一具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堆叠在一起,眼神惊恐地圆睁着,仿佛在瞪着她一般。
鲜血从台阶下一级一级流下,蜿蜒到沈晚脚边。
沈晚手中紧紧绞着帕子,猝然闭眼,身躯摇曳两下,颤抖着开口,又像喃喃自语。
“孽债…孽债…”
这就是皇家。
取人性命如碾死一只蚂蚁。
沈晚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回到公主殿中,对着铜镜看了良久,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才起身往侧殿去。
她近来几天忙着沈封的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侧殿了。
一进门,沈晚看到苑中半开的桃花似乎又绽开了些许。回廊尽头,萧越半倚在一株桃花树下。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乌黑的发间与肩头已落了一层被风吹掉的花瓣与花苞。
“萧越。”
萧越的回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在他心中还未作出反应前,他的头已经转向了那清甜的少女音所在的方向。
沈晚看见萧越循声回头,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他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怔然,而后立马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恹恹的神色,恭敬地向她行礼。
声音也依旧冷淡至极。
“问公主殿下安。”
沈晚自顾走到桃花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上回那糕点中的东西,我已经查清楚了。四王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留了些端倪在膳房。但我说过,我会为你撑腰,他如今已经自食恶果,被废为庶人了。”
萧越一怔,忽而瞥见沈晚小巧的荷花蝴蝶纹绣花鞋边沾了些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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