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746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新平城能如此快速的繁华,一半得益于赵含章对它的支持,伍生的商队不管去往何处,一年总要来新平城两次,这才引得附近的牧民和农民都来新平城交易。

  士兵们不懂经济,却直观的知道,来的商人越多,新平城的日子就越好过,所以对每一个来这里的商人都很欢迎,尤其是汉商。

  元立就这样进入了新平城。

  和新平城里的暗察一汇合,这才知道拓跋猗卢领大军来捉拿拓跋六修,结果才一交战就输了。

  暗察低声道:“我等跟随军中,拓跋猗卢在中军后方,直到大军溃败,父子俩都没见上面。”

  元立:“……拓跋猗卢就这样败了?”

  怎么打仗跟儿戏似的。

  暗察也觉得,“拓跋猗卢未派先锋军探路,直接大军压过来,渡河到一半时便遇伏击,强渡河之后,只略一修整便继续前行,未曾扎营整顿,也未调派援军,他对于打赢拓跋六修似乎很有信心。”

  元立:要是没信心,他也不会出兵了。

  元立问道:“拓跋猗卢呢?”

  “逃了,拓跋六修派了大量的人把守关口,截断了新平城到平城的通道,此时他应该还在新平城附近,我们也派了各处的人在查,目前还没消息。”

  元立道:“把所有人都散出去,务必找到他,一定不能让他回到平城,拓跋普速根呢?”

  “他在并州边界驻守,拓跋猗卢向并州调兵时将他调回,便将他留在了边界。”

  元立冷笑,“想要趁人之危,也要看他们父子有没有这个本事,陛下说的不错,代国当立拓跋六修,不管是拓跋猗卢还是拓跋普速根都不合适。”

  至于拓跋比延,一个酒囊饭袋,更不在赵含章眼中

  元立继续问,“卫雄呢?”

  暗察道:“第一次伏击之后,卫雄便守左翼,第二次伏击,他直接带人脱离大队,左翼军全部被他带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拓跋六修害怕有诈,一直派人去寻找和追击。”

  元立满意,“不必管左翼,当务之急是寻找拓跋猗卢,他若是逃出去,很快就能举兵再来。”

  拓跋猗卢这次出征只带了平城的兵马,而除平城外,他在并州边界,盛乐城等地都还有军队,尤其是并州沿线,他放了十万人在那里。

  一旦他逃出,立即就可以举兵重来。

  拓跋六修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命各部将传令各处,谁若能找到拓跋猗卢,赏金一百两,牛一百头,羊一千头。

  这条赏令和拓跋猗卢的画像以马的速度向新平城下的草原、村庄传去。

  和它们一起下去的是搜索的小队。

  一个偏僻的村庄里,一间破败的茅草屋落在村子边缘,低矮的围墙塌了一半,还有一半要塌不塌的立在那里。

  院子里晒了不少野草和根茎,一个农妇将刚领到的画像叠成两面,拿了一件衣服出来,撑开裂成碎屑的后背,整理出一个大洞来,就试图把纸垫进去。

  她知道,这纸不能洗,甚至不能被雨淋到,但是,她实在没有缝补的东西了,这张纸还是她昨天抢到的。

  缝上以后她就不洗了,下雨也不穿,这样就能穿好长一段时间了,身上这套还算完整的衣裳就可以洗一次,还能少穿点,坏得也慢一点,冬天便也能穿。

  农妇拿了针线来仔细的缝上,才缝到一半,门咯吱一声,她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农妇吓得脚一缩,起身问道:“你找谁?”

  男子连忙道:“嫂子别怕,我是路过此地的客商,因为遇到贼匪,与家人走失,所以来求一碗水喝。”

  农妇一听,放下手中的衣服,走上前去仔细看他,见他手上没有武器,外衣看着脏污,还带着血迹,勉强相信,请他入内,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道:“你在哪里遇到的贼匪?”

  男子接过碗一仰而尽,还要喝,随口道:“就在距离这里二三十里的地方,有马贼。”

  农妇手微颤,又给他倒了一碗水,悄悄地打量过他后转身去打了一盆水来,“客人身上有血,先洗洗手和脸吧,可有受伤的地方?我家里采有些草药,或许可以止血。”

  男子一听,立即应下。

  他身上的确有伤,虽不是很严重,但此时天气正热,他很怕会恶化,有药是最好不过了。

  他撸起袖子洗脸洗手,随手将帕子交给妇人。

  妇人看到他的脸后垂眸接过,将帕子拧干后晾在架子上,引他到院子里看草药,“这都是我自己采的草药,您看一看可有用得上的?”

  对于一些外伤用到的常见药,拓跋猗卢自然懂,于是在簸箕上挑选,很是嫌弃,“只有这几种药吗?”

  “能采到这几种也很不易了,贵重的药材是属于大王的,我们要是敢采便是抢大王的东西,要问罪的,只有这种不值钱的,我们才能采。”

  拓跋猗卢这才不再说话,挑选了两种草药后让妇人将它捣碎,一会儿为他敷伤口。

第1283章 阻拦

  农妇没有拒绝,捣碎后为他上药,揭开衣服,看到里面纯白柔滑的绸衣,农妇只看一眼便垂下眼眸替他敷药。

  拓跋猗卢见她顺从,便提出肚子饿了,想吃饭,还承诺,“等我找回商队,一定重金感谢你。”

  农妇笑着应下,特意拿出一小袋麦子,“家中只有麦粟这样的粗粮,请贵客稍待,我去将麦子磨粉好招待客人。”

  拓跋猗卢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于是点头。

  农妇就拎着一小袋麦子出门,找到在大集上搜查的士兵道:“官爷,我家来了一个生人,身上带了外伤,穿的中衣是绸缎,他说他是在我们这儿遇到了盗匪的客商,但我看他就是你们画上的人。”

  拓跋六修召集了所有会画的人画他爹,但大家画技良莠不齐,以至于画也是十张有九张不像。

  想要凭画认人基本不可能,不过每张画都有两个共同点,一个是高大,一个则是满脸威武的胡子。

  但农妇并不以此来认人,就算没有那张画,凭他说的那些话,农妇也能认出他来。

  很快,农妇就拿了一小袋面粉回去,一队士兵悄悄绕后将房屋围住,还有几人则弯着腰躲在围墙根下,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把人叫出来确认。

  农妇推开门进去,院子很安静,屋里也很安静,似乎人已经不在了。

  她略一思索就冲着堂屋喊了一声,“贵客,我拿面粉回来了,这就给你烙饼。”

  说罢转身进厨房,才进门,一把柴刀猛的亮到眼前,农妇吓了一跳,面粉袋子落地,看清握着柴刀的人后便大怒,“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好心收留你,你却还要害我。”

  拓跋猗卢往外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这才连忙收刀,和农妇道:“我受了伤,耳朵不好,没有听见你的声音,突然有人来,我还以为是贼匪追来,吓到嫂子,还请原谅则个。”

  农妇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将面粉袋子捡起,拿了一个盆来,看了一圈后道:“请贵客帮忙打一勺水来。”

  水缸在外面厨房的屋檐下,拓跋猗卢应了一声,放下柴刀出去。

  躲在围墙外的士兵悄悄探出脑袋来看,一眼便认出他来,一个手势,立即翻身越过围墙。

  拓跋猗卢猛的看见他们,立即知道自己被告发了,手中的水勺猛的击出,转身就要躲进厨房抓人质。

  农妇在他出门时便拿起他放下的柴刀躲在门后,他一进来,劈头就砍去。

  拓跋猗卢大惊,身子一歪躲过,抬脚就将她踹飞。

  农妇倒飞砸在院子里,却又一骨碌翻身起来,拿着柴刀忿恨的瞪着他,大叫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上去抓他呀,莫叫他跑了!”

  躲在屋后伏击的士兵闻言也冲了进来,拓跋猗卢再英雄也双拳难敌四腿,何况他连把兵器都没有,很快就被抓住,这时候农妇的厨房也被砸了大半,几乎不能用了。

  她这时才觉得腹中疼痛,撩起衣裳一看,肚子上有黑印子。

  她捂着腰靠在墙上,也不介意,问压住拓跋猗卢的士兵,“人抓到了,我的赏金和牛羊呢?”

  队主道:“放心,上报以后必不会少了你的。”

  农妇道:“我只要牛羊,金子就给你们吧,我肚子疼得厉害,你们给我些钱去看大夫,一百金全是你们的,怎么分,你们自己拿主意。”

  队主一听,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和手下们把身上的钱凑一凑,给了她一钱袋。

  见她疼得厉害,干脆把她捎带上了,这里没有大夫,她要求医,至少得去大集才行。

  但士兵们也会看一些跌打损伤,按了按她的肚子道:“不严重,青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能吃药自然更好。”

  她年纪似乎很大了,都是能做他们祖母的人了,又贫困,身上的衣裳补丁累着补丁,加上她告发,砍人一气呵成,士兵们都敬她两分,并不为难。

  被堵住嘴巴的拓跋猗卢愤恨的瞪着农妇。

  农妇并不在意,爬上马车和他坐在一起。

  他们这一队抓住了拓跋猗卢,不仅能有一份前程,还得到了农妇承诺的一百金,因此很高兴,路上就分了一份干粮给农妇。

  他们自然也不敢饿着拓跋猗卢,所以取掉他嘴里的布往他嘴里塞一个饼。

  拓跋猗卢差点噎死,他的手被绑着,只能用舌头将饼推出去,把嘴里咬下的那块饼吃下去,他才一脸阴霾的瞪着农妇问,“你为何要出卖我?”

  农妇道:“你又不是真的客商,算什么出卖?”

  拓跋猗卢大怒道:“我是你们的大王,你们都是我的臣民,明知我的身份还告发我,这不是出卖是什么?”

  队主害怕他妖言惑众,正想把抹布给他堵回去,就听见农妇道:“我丈夫是鲜卑人,跟着大王从盛乐城南下来代国的,他为你战死了。”

  “我有两个儿子,他们皆被征入军中,大王派他们去帮晋阳的刘刺史,也战死了,我家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儿,我就把她嫁给一个汉人,那个汉人不会打仗,他是农夫,只会种地。”

  农妇道:“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但两年前,大王要出兵帮助晋人打匈奴国,征调农夫押运粮草,他家的粮食之前都被征光了,那年大旱,地里出产不高,我就把家里的牛羊都卖了替他凑粮草,就误了三天的时间,大王就判了他们全家死罪。”

  “我两个外孙,一个三岁,一个只有一岁,都被连坐死了。”农妇的目光落在拓跋猗卢身上,声音不见起伏的道:“就算没有那些赏赐,看见大王,我也会向大王子告发你的。”

  说完还冲他微微一笑,很高兴的道:“能帮大王子抓到大王,我很高兴。”

  拓跋猗卢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遍体生寒,“你……你大胆,你们是我的臣民,岂敢……”

  队主反应过来,立即将抹布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剩下的话,拓跋猗卢只能愤怒的“呜呜呜”挣扎起来。

  农妇见他挣扎不开还有些失望,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拓跋猗卢一被送进新平城元立就知道了,他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去见拓跋六修。

  他实在是怕了拓跋六修的速度,生怕这次也晚了,所以急急忙忙赶去。

  拓跋六修也去了,提着大刀去的,但还没走到地方就被赶来的素和雄和拓跋速舟夺去刀,俩人一左一右的围着他劝道:“将军,你不能杀大王。”

  拓跋六修红着眼睛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杀他,他必杀我!”

  “子杀父是大忌,”素和雄道:“元立在此,何不将大王交给朝廷处置?”

  拓跋六修内心挣扎,“若朝廷放归父亲怎么办?”

  拓跋猗卢要是被放回代国,他一定没有立足之地

  素和雄道:“将军不信新帝吗?”

  拓跋六修垂眸道:“我自是相信姑姑,可姑姑就能随心所欲,说服那些朝臣吗?”

  拓跋六修推开素和雄和拓跋速舟,他们不给他刀,他也不去抢夺,就算没刀,他想杀拓跋猗卢也能杀。

  他去见拓跋猗卢。

  拓跋猗卢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巧了,旁边还拴着一人,正是拓跋猗卢的部将之一孙岩。

  孙岩看到拓跋猗卢竟也被抓回来,泪涕横流,连忙爬过去替他扯掉嘴里的抹布,还想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