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顶上的小笼包
周海宁屏住呼吸站在一旁都不敢说话,不过到底还是萱姐输了。
这次投壶的筹码是一支攒云钗,上面用金丝勾勒的上好的牡丹花,又用圆润透亮的珍珠做了点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确实好看。
周海宁看她比赛结束才上前去,搂着她安慰,“萱姐,不碍事的,就一支金钗,回头让我母亲给你再打上几支。”
萱姐三四岁时曾在周家住过一段时间,那会子就是周海宁来照顾的,所以周海宁跟她的感情比周家其他的几位姐妹都要好些。
徐如意一身淡黄绣梨花对襟厚缎皮鼠袄,下人已经把金钗奉上,她故作谦让道。
“蒋妹妹,其实这簪子我也不大喜欢的,若是你想要,我便送与你。”
周怀宁未曾想会这么快就先见到徐家人,徐如意是徐南二堂叔家的女儿,当年她掌中馈,二婶婶就极为不给面子,她当时手段太软,吃了她母亲的不少排头,后来还是祖母出面才算是解决。
蒋月萱是早产,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在院子里吹了这么一会功夫的冷风,又连着咳嗽好几声。
周海宁一把把妹妹拦在自己身后,“徐九姑娘,我妹妹身子弱,不能再在这里陪着了,先进屋暖暖身子。”她说完想着走了还是不解气,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徐如意,“另外,我妹妹赢不了就赢不了吧,一支破簪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家虽然住在这顺天府里,怕是这样的簪子也是很久没见过了吧。”
徐如意没曾想周海宁这般直接羞辱她,看周围还站着些姑娘们,咬着唇边羞愧极了。
周溪宁进了院子就自去找了上次来魏国公府认识的几位姑娘。
周云宁只带着身边的丫鬟在旁边观看别人投壶,并且跃跃欲试,可她又不太熟练。
周怀宁眼看着徐如意的眼眶红了起来,确实如此,徐家老太爷是侍奉过先帝的人,死去后又加封太师,何等荣耀,偏徐南亲爹是个不成样子的,早些年碌碌无为又喜饮酒,死时算是正值壮年,现在的徐家全靠徐降,徐如意只是旁支一脉,虽还未出五服,但日子过的跟正儿八经的徐家不能比,并不富裕,跟蒋家更不能比,她也和周海宁一同进了屋子,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蒋月萱喝了热茶,又抱着汤婆子好捂了一会,唇才红润起来。
“海宁姐姐,我刚刚就是气不过。”
周海宁倒是想帮她报仇的,但她自己投壶也不太行,“得了,你是不爱喝药,那么苦,别为了那口气再病了。”
蒋月萱听着也是,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周怀宁,“怀宁姐姐,好久没见你了,母亲说你前些日子掉进湖里,身子不大好,现在看着是好全了。”
周怀宁轻点下头,“谢妹妹挂念。”
蒋月萱是个闲不住的,在屋里这么坐着可是没趣,没一会就又要出去。
“听说湖内的舟上在作画写字,又可看到红梅映雪,飒是好看,我大哥哥早早的就过去了。”
她说的大哥哥就是蒋小侯爷。
周海宁想说湖上风大,但又扭不过她,随也跟上。
周怀宁本来想找个托词,自己在这里坐着就好,但还是被叫着跟了出去。
谢慧也带着身边的丫鬟跟在一起。
她们几个刚刚到湖边,就已经有不少各家的公子姑娘了。
魏国公府的丫鬟也是给她们准备上了一只船,蒋月萱带着丫鬟先是上去,后面周怀宁跟谢慧也自然跟上,站在船上还冲着周怀宁招手。
“怀宁姐姐不一同过来吗?”
周怀宁实在不想上去吹冷风受罪,她本无意这风雅之事。
“不了,我在这边的亭子里等着你们。”
蒋月萱也没再劝,高兴的坐在船舱中,里面烧的也是有炉子,倒是也没那么冷。
周怀宁带着玉竹又另外找了没那么多人的角落,拿上魏国公府里的鱼料,闲着没事喂了起来。
“倒是稀奇,天寒地冻的,这湖竟然没结冰。”玉竹看着里面还有鱼来争食,就更是疑惑。
周怀宁笑笑,“你看,这湖是活水,水温也没那么低,自然不会结冰。”
玉竹知道姑娘聪慧,两个人在这里说着话倒是悠闲自在。
“姑娘,要是有机会,咱们可以回冀州,赵家的院子更大更好玩。”
她是比姑娘大了些的,自幼便在赵家长大,后来才被安排送进了周家。
周怀宁只有幼时母亲带她回去过一次,后来到出嫁,再到庄子里昏沉度日,未曾去过,不过这一辈子她定然是要回去看看的,看看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
“好。”
玉竹在周家的时候越久越是知晓府内有多瞧不上商户,可旁人与她没关系,唯恐姑娘也那般想,幸而姑娘不是。
周怀宁伸了伸胳膊,眼看着鱼料喂完,正准备带着玉竹回去,就听到石头后面有人说话。
“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长兄带过去见国公爷,问了半天的学问,实在无趣。”
“大公子也是为了您好,再考不中,您还要跪祠堂,小的还要陪着,祠堂太t冷了。”
“不碍事的,你去看看廖家大姑娘到了没?听闻她容貌秀丽,品行柔和,我要是去求祖母,说不定能许配给我。”
“是。”
周怀宁听着这主仆的对话,就猜到是谁了?徐南,旁边的是他的小厮,升登,那么多年还是一样的性格。
那廖大姑娘是有个婚约的,没曾想他还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这话幸而没让旁人听见,不然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便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廖大姑娘家世低微,更何况姻缘本就是父母做主。
周怀宁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玉竹不要说话,有石头做掩护只要不动,就不会被发现。
没一会就听到脚步声,然后就听到喘气的声音,方忠才开口说话。
“二公子,未曾打听到,不过都说男宾都在那边的芍药院,咱们别在这里乱走了。”
徐南摇摇头,倒是没往那边走去,反而径直的往湖边过去。
周怀宁看他走的方向就是自己刚刚过来的那条路,她跟徐南回回针锋相对,自在洞房那一夜后就分院别住,有名无实,还贴心为他纳了三个妾室,可他但凡有什么不如意的就会过来闹腾一二。
玉竹赶紧拽了一下周怀宁的衣袖,有些着急,“姑娘,刚刚奴婢去取鱼食时看到了那廖家姑娘,万一让他给碰见,岂不是?”
周怀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徐南向来是个不管不顾的,万一有什么拉扯,吃亏的必然是廖大姑娘,现下好不容易才许的婚事会打水漂。
湖边现在人倒是比刚刚还要多,徐南带着小厮过去就凑在了边上。
周怀宁在玉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站在远处,没过一会,玉竹就又回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人落水的声音,瞬间几个国公府的下人也赶紧跳下去救人,不然要是贵人在自家出了事,国公爷跟夫人少不得要责备他们。
周怀宁刚刚站在那边就发现湖边的一块石板不怎么结实,让玉竹过去把石板悄悄挪动一下,眼看着徐南踩了上去,她并不是要徐南的命,只是希望能让他速速离去,想当初,他求娶自己之时也是这般背后议论过自己的罢,看他被捞上来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想起一件往事,他们两个在徐府有一次大打出手,自己也曾亲手把他推到家中的荷花池里,那荷花池很浅,不过那会子是夏日,倒也不冷,后来夫人跟大哥知道以后没责怪她,先骂了一顿徐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其实在徐府的日子过的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没一会,这事就已经上报到国公爷那边。
徐南冻的大呼小叫的,换上衣服,喝了姜茶,折腾了好一番才算是缓过来。
“我大哥呢,他还在吗?”
升登耷拉着脑袋摇摇头,“大爷忙着呢,今还要去宫里回话。”
徐南才算是放下心,幸好大哥不在,不然他又要几个月出不来府,遂就扯扯自己披着的被子,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双手捧起一盏茶。
“徐南,你可好了?”一位披着灰色绸缎斗篷的公子笑着就走了进来。
徐南一听声音便知是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蒋小侯爷,是来瞧我笑话的吧。”
陈时砚跟在后面也似笑非笑的进来,坐在茶桌旁,先倒上一杯热茶。
“你怎么好端端的掉了进去?”
蒋闻阶倒是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幕,那姑娘笑的眼睛亮亮的,在这冬日里瞧着就让人暖怀,比前两次见到是鲜活了一些,只是不知徐南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果然上次能在陈家说出那等话的人不会那么的好摆布,全都是装出来的乖巧。
徐南没好气的摆摆手,“算我倒霉,踩在一个不稳的石板上,一下子就掉了进去,幸而我大哥刚刚已经走了。”
陈时砚一直不开口,这会倒是插了一嘴,“徐少卿也来了吗?早知我就也该过去见礼的,有一篇论策想请教一二。”
徐南顿感没劲,“我大哥是个没趣的,而且忙的四脚朝天,陈阁老是两榜进士,又入内阁多年,岂不是比我大哥强上许多。”
“这不一样,徐少卿是连中三元之人,听闻圣上让他要做三皇子的师父?”
徐南知道的也不清楚,“应该吧。”
三皇子天资聪颖,最得皇上心意,估计已经有立太子之意,徐少卿做太子师父,往后便是帝师,前途真不可限量。
蒋闻阶在一旁听着也有些无趣,“他跟序川一样,对徐少卿多推崇,只有咱俩臭味相投。”
徐南不可多得的点头。
蒋闻阶撩起衣裳坐在他身旁,伸手搂过他的脖子,好整以暇的开口。
“你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啊?”
徐南被他这么问的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刚刚被禁足两个月,哪有时间得罪人啊?莫要诬陷于我。”
蒋闻阶倒是没再问,只觉得十分有意思,随问起另外一件事。
“我母亲前些日子去你家拜访老夫人,说起来你大哥订婚的扬州赵家姑娘,何时完婚?”
徐南一脸无奈的摇头,“那赵家姑娘母亲上月突发恶疾离世,姑娘要守三年孝期,那边已经快马加鞭来信,要与我家解除婚约,但我大哥执意不愿,说是要言而有信,估计要且等呢。”那边的意思很是明确,大哥年纪已经越来越大,应早日完婚,守完三年孝期,大哥眼看着三十而立。
蒋闻阶坐在他身旁,打趣的开口,“我记得你大哥第一个有过婚约的姑娘是突发恶疾去世,这第二位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本来外面传言说的就不好听,现下如果这件事情再传出去,你大哥恐怕克妻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徐南听完就上手使劲勒着他的脖子,急切开口,“蒋闻阶,信不信我揍你,我大哥才不是。”
陈时砚在旁无奈笑笑,“闻阶,别逗他了。”
蒋闻阶忙举手装作投降的样式。
徐南才放过他,“想嫁给我大哥的女子从通惠河头能排到尾好吗?”
蒋闻阶不置可否。
周怀宁带着玉竹回到一处花厅里慢慢品茶用点心,闲散自在,一直到结束,冯嬷嬷脸色不善的过来请她回家,似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没主动问,果不其然刚刚出了大门,看着大伯娘在跟国公夫人说话告辞,旁边的周海宁则是站在一旁满脸挂着不高兴。
玉竹扶着周怀宁上了马车,一直到车慢悠悠的出发。
周海宁还在车上怒气冲冲的。
“二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周怀宁想着能让她这般生气的,便只有四姐姐了。
周海宁气的要摔东西,可马车里什么都没放,她最后也只好作罢,只双手捏紧帕子。
“周溪宁,不……她不顾脸面。”
周怀宁心中一动,能让周溪宁放下一直维护的脸面的事情只有嫁人。
“今日在厅内做诗句,她倒是跟孙家的嫡长子眉来眼去的,打发着人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啊,难道她不知那是禾婉表姐未来夫婿吗?你且看着吧,回府母亲定不会饶了她,若是舅母知晓这件事,必定也会把母亲也一同责怪的。”
周海宁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个明白。
周怀宁知道今日国公夫人以及长辈们也是在诗词会上,所以公子姑娘们倒也不必太过避嫌,上辈子周溪宁也并未嫁给孙家这位嫡长子,只是听闻陈禾婉嫁入孙家后日子并不太好,那孙家嫡长子且只是个名声好的,在学问做官上无任何建树,孙家自此也走向败落。
整个北直隶,多少官宦人家,世家贵族,也并非是代代人才辈出,败落不过几十载而已。
“四姐姐应该不会的吧。”
周海宁听她这么说,眼睛一瞪,“你知道什么啊?我母亲早就说过,四妹妹心气高。”她说完又一甩手,“跟你我也说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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