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听到这里,崔云昭叹了口气:“我们家十二郎是个好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从来不说,若非他长兄细心,发现他身上的伤痕,我们至今仍然不知他在武学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是托词,霍成樟羞愧地低下了头。
崔云昭道:“即便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可为了让长姐心里舒服,他也从未说过究竟是谁害得他。”
在她身后,霍成朴眨了一下眼睛,眼底忽然泛起红来。
许多事情他都没同家里说过,万没想到这位长嫂生了颗玲珑心,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得半分不差。
在崔云昭对面,霍新枝面沉如水,那双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裙摆,显露出她内心的煎熬和挣扎。
崔云昭继续说:“十二朗被长姐原来夫家孩子欺负,欺负的原因只因他认为曾经的长姐夫是被长姐方死的,而他心疼姐姐,不想让姐姐再面对这一切,所以对于自己被欺负的事情一字不提。”
“可笑的是,对方哪里有什么亲情呢?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懦夫罢了,否则为何我们家两个儿郎在武学中,只单欺负年纪最小的十二郎?”
崔云昭凌厉看向完颜聪:“完颜聪,你怎么去不欺负十一郎?十一郎难道不是长姐的弟弟吗?”
完颜聪面色惨白,因为没人去搀扶他,他整个人歪倒在地上,扭曲的犹如一条死狗。
他双目无神,满脸是汗,已经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崔云昭忽然回头看向霍成朴。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一刻,霍成朴却完全懂得了她眼眸中的深意。
长嫂在告诉他:你看,那个人并不可怕,他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
崔云昭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完颜氏一家人。
她不给完颜氏找补的机会,直接开口:“赵老太太,靳伯母,完颜聪当时欺辱十二郎时,可没有避着人。”
“我们已经去武学询问过,因为完颜聪欺负过十二郎太多次,他班上的同窗几乎都见过,甚至还有两名武艺师父也看到过。”
“我们的人证物证,应该比贵府的要更多更真吧?”
崔云昭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口干舌燥,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今日因完颜氏将打上门,霍家根本就没有给茶水,甚至椅子也是让平叔随意搬来的,就放在堂屋的大门口。
晌午天晴,阳光灿灿,晒得人暖融融,可时不时的冬日冷风还是会刮在后背,让他们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很不舒服。
完颜氏本来打着速战速决的策略,觉得自己完全占了上风,却没想到还有这峰回路转的时候,加上口干舌燥,于是便更难熬了。
完颜氏的人面色都不好看。
后面几个跟过来的婶娘姑婆都低下头,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掺和嫡系的事。
崔云昭喝完了茶,就听到赵老太太开口:“好,聪郎打十二郎的事,我们可以认,既然如此,贵府大姐因为弟弟打了聪郎的事,我们也不追究,算作一笔勾销。”
赵老太太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她显然明白今日讨不到好处,于是便想把两边相互抵消,一概不论。
讨不到好处,也不能栽在这里,任由对方漫天要价。
赵老太太说完,似乎就要起身,道:“我替聪郎给十二郎道歉,聪郎人小不懂事,还请十二郎和林夫人莫要介怀。”
若不是这样的场合,崔云昭都要给赵老太太鼓掌了。
可今日完颜氏这样打上门,还存着讹诈的心思,崔云中又怎么可能息事宁人,让他们全身而退?
就看十二郎身上那青青紫紫的伤痕,崔云昭都不能忍让。
听到赵老太太的话,崔云昭淡淡一笑:“老太太,别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今日的事也还没结束呢。”
赵老太太皱眉冷斥:“崔娘子,今日你说你家是由你做主,所以我才好脾气同你商议,可你一个晚辈这样同长辈说话,实在太没规矩了。”
“如果我是你祖母,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你。”
顾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看迷糊了,但秉持着一定不能被对方讹诈的根本,顾老太太难得清醒了一回。
现在孙媳妇有本事让对方滚蛋,那她就要站在孙媳妇这一边,保护自家的田产。
顾老太太哼了一声,抬眼皮看了赵老太太一眼:“你们家的孩儿这般欺软怕硬,家教不严啊,你还是管管自己家,别来管我家闲事了。”
崔云昭差点没笑出声。
顾老太太气起人来,可真是手到擒来。
赵老太太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讲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站在那晃了一下,都要晕倒了。
靳大娘子忙起身搀扶她,让她坐下来顺了顺气,才去看向崔云昭。
“崔娘子,你还要说什么?你还年轻,可别学那套得理不饶人的把戏,太不符合你高门贵女的身份了。”
崔云昭笑了笑:“原来靳大娘子也知道我们家占理?”
她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坐直了身体。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事情直接说完。”
崔云昭道:“根据十二郎身上的伤痕,我们可以判断,完颜聪殴打十二郎不下十次,顾及贵府的面子,我们就只算十次好了。而长姐为了替弟弟讨回公道,只打了完颜聪一次,这其间是差了九次的,于情于理,都不能两相相抵吧?”
崔云昭一口气说下去:“第二,我们来说一说前姐夫的死。”
崔云昭抬起眼眸,看向完颜氏众人:“就我所知,长姐夫也是吕将军麾下,因是军户,长姐夫十六岁从军,三年时间从普通长行做到了押正。”
军中等级森严,刚从军都是从普通士兵做起,慢慢有了军功,才会一点点升职。
三年里,完颜大郎从士兵升为统领二十五人的押正,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当然,同四年做到军使的霍檀完全没法比。
因为再往上一级,霍檀就成了正式的将校,拥有正经品级的武官。
那是改换门庭的大事,所以到了军使这一级,霍檀的升迁就变得缓慢了。
这些先不提,崔云昭直接道:“长姐与完颜大郎定亲时,家中公爹已然过世,但我家毕竟是将校之家,同贵府结亲算是门当户对。”
“两年前,因长汀战事,完颜大郎报国捐躯,这桩短暂的婚姻就此结束。”
“我想问一问,成亲之前,是否三书六礼,是否合过八字,是否请冰人上门相看,是否是贵府点头同意?”
崔云昭语气越发凌厉起来。
“既然如此,贵府当时怎么不说我家长姐是丧门星?若真如此,为何会点头答应婚事?”
崔云昭停顿片刻,给众人一个喘息的机会,然后就直接开口:“莫非,贵府就是冲着长姐的嫁妆来的?”
“我说的对不对?”
第38章
前世的时候, 崔云昭那十年不是白活的。
她从一步步的蹒跚里,学到一个又一个道理,其中之一, 就是任何事都不能含糊处置,一旦被揭开, 就要一步到位,直接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既然事情源头是完颜氏和霍氏两家的亲事,那就从亲事最初来谈。
崔云昭的话锋一转, 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愣神。
就连一贯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也立即就站了起来, 有些激动:“对,正是如此。”
这门亲事, 是顾老太太一力促成的。
现在婚事闹成这样, 孙女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一家人都埋怨她。
顾老太太心里有苦说不出, 但最初这门婚事, 是真的很好。
青年俊才, 贤良闺秀, 两边又门当户对,当是天作之合。
崔云昭没有说话, 让老太太自己发挥。
顾老太太指着赵老太太说:“当时我们家展郎人是走了, 可家底都还在, 加上九郎有本事,所以你们家也是很愿意的。”
“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家攒下了家底,枝娘有嫁妆, 你们也看中了枝娘能干。”
“这些事, 当时的冰人和喜娘都知道。”
做亲可不是随意做的, 要三书六礼, 要请冰人喜娘来见证,两家人高不高兴婚事,他们最清楚。
现在完颜氏捏着完颜大郎死了来说事,就真是没道理。
赵老太太倒是不怕顾老太太,她也站起身道:“是,当时两家都是皆大欢喜,可我们却不知你们记错了枝娘的生辰八字,她同我们家大郎完全不合,若不是她,大郎年纪轻轻也不能死了。”
这事崔云昭不知,她看向林绣姑。
林绣姑对她点点头,却说:“是当时的冰人记错了一个字。”
崔云昭眯了眯眼睛,她倏然笑了:“我知道了。”
她直接看向赵老太太:“赵老太太,你们是什么时候再去算长姐八字的?”
赵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本来就气不顺,现在更是不痛快了。
“大郎人都没了,我还不能再去算一算?”
“哦,也就是说,完颜大郎在捐躯之前,你们阖府上下都没人怀疑过长姐的八字?”
赵老太太忽然不说话了。
这话是对的。
亦或者说,因为完颜大郎的死,他们想要从霍家讹诈,争取最大的利益。
才从霍新枝的八字上下手。
可这话是不能说的。
赵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傲慢道:“我们一直都想去查一查,是大郎心软,不让我们去,我们早就有猜测了。”
崔云昭就问:“猜测什么?贵府有什么根据?”
赵老太太一时间真拿不出证据,她就看向靳大娘子,靳大娘子便开口:“霍大姐嫁入我们家,聪郎就生病了,后来老太太也生病了,还有家里的狗儿也忽然被人毒死了。”
崔云昭:“……”
崔云昭冷笑一声:“长姐是冬日同贵府大郎成婚的,冬日本就容易生病,完颜聪年幼,老太太年长,都是易病之人,至于那条狗。”
“你们怎么不想想是否自家作孽太多?遭了报复?”
靳大娘子面色一变:“你……”
崔云昭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直接站起身,向前一步,直直站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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