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橘兔
梁晚余死后,他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却不见尸身,当场红了眼,而后像是变了个人,不顾世俗,自掏腰包盛办丧仪,亲手刻碑,替自己照料大受刺激的父亲,比起谢昀,谢庭玉倒更像是她的夫君。
灵魂散去时,梁晚余只听到他的一句,“若知你将日子过成这般,我早就……”
瞧见她眼底的晶莹,谢庭玉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忙开口问道,“你哭什么……难不成是被谢昀给气傻了?”
梁晚余压下心头涌上来的酸涩,垂首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谢庭玉,你娶不娶我?”
话音落地,众人全都傻了眼,公子们也无心再斗蛐蛐,全都竖起了耳朵,离他们最近的沈云之才刚喝进去一口茶,听后直接喷了出来,一脸惊惶。
谢庭玉愣了一瞬,回过神后,俊脸涨得通红,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兄弟们。
对面,公子们各干各事,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似的。
见无人盯着自己,谢庭玉顿时松了口气,旋即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声音好似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似的,“梁晚余,你一个女娘还知不知羞!”
梁晚余不慌不忙从腰间卸下自己的香囊,递到他跟前,固执道,“我只问一句,你到底娶不娶我?若应,这便是信物,不应,我就出了这门,你只当今日事没发生过。”
谢庭玉险些被气笑,咬紧后槽牙,低声问道,“梁晚余,你拿我当什么?谢昀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就要跟他比着赛着?你想让我当小白脸,也得问问我乐不乐意!”
梁晚余也不恼,只静静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那你乐意么?”
“你!”谢庭玉俊脸泛起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公子哥们聚在一起,面面相觑,生怕下一刻二郎就会暴怒,将上门逼婚的梁晚余连人带香囊一同扔出去。
他们兄弟几个虽没干过什么善事,却也知女子视清誉高过一切,自然要顾及些。
怕梁晚余太过丢脸,几个公子哥正想上前劝她离开,就听见自家兄弟的质问。
“梁晚余,我谢庭玉在盛京好歹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今日一闹,成心调侃,分明是没将我放在眼里!”
梁晚余面上委屈,捏着香囊的手紧了紧,指尖用力到泛白,默了半晌,她才说了句,“既如此,是我唐突,谢二公子就当今日事没发生过罢。”
话落,梁晚余捏着香囊的手无力垂下,想着转身离开,就见对面的少年拍桌而起,脸色阴沉得很。
坐在不远处的沈云之心里咯噔一下,他深知二郎脾气秉性,如此模样,怕是要发火了,刚想开口劝解,却见他那向来无法无天的兄弟红着脸一把拽过了香囊。
谢庭玉死死攥着香囊,俊脸涨得通红,屋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就在这一瞬间,他谢二郎的脸面尊严……碎了一地。
第5章 婚事不会退
梁晚余愣了瞬,旋即眸中泛起笑意,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般举动,轻声问道,“谢二公子这是作何?”
谢庭玉俊脸红了一片,捏着香囊不作声。
“二郎……”沈云之面露惊色,沉声道,“你这是……”
梁晚余笑盈盈望着对面的少年,轻声问道,“谢二公子可是应了我?”
“应了又如何?”谢庭玉故作镇定,缓缓坐下,扬声道,“你若与谢昀退了婚事,普天之下,能嫁的寥寥无几,我……我这是做善事积功德,免得你心如死灰,寻地自戕。”
梁晚余挑眉,眼底有笑意漫开,朝着他施施然行了礼,低声道,“既然谢二公子应了婚事,我也该早些回去准备,静候公子佳音。”
话落,梁晚余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之际,对着几位傻了眼的公子哥点了点头,缓步离开。
待她走后,雅间里算是炸了锅。
“二郎不是说自己最厌烦梁晚余吗,眼下为何又是这副模样?”
“还做善事积功德,如此蹩脚的理由,亏你也说得出口。”
“二郎……”沈云之顿了顿,面上迟疑,低声问道,“你莫不是想着用结亲一事羞辱她吧?”
“胡诌什么!”谢庭玉红了耳垂,悄悄将香囊塞进袖中,沉声为自己辩解,“我虽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却也知晓女娘们最重名声,如何会拿这事儿作闹?我娶梁晚余……分明是看她可怜!”
话落,谢庭玉扫了眼兄弟们,清了清嗓子,“常久,你家中不是有绸缎生意吗?替我寻一匹上好的料子来,三日制成衣,可来得及?”
“三日?”坐在不远处的常久脸色一变,瞪圆了眼睛,“你小子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谢庭玉轻咳两声,故作冷静道,“银子不是问题,你只要开了口,有的是绣娘肯接这个活计。”
常久睨着他,无奈应下,“你成亲,兄弟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二郎,我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沈云之绷紧嘴角,眉头微微蹙起,“梁晚余平日里最看不上你,如今却上赶着来嫁你,怕不是存了报复你庶兄的心思……”
此话一出,屋中瞬间没了声音。
谢庭玉垂着头,扭身捡起被自己丢掉的草根,逗弄起笼里的蛐蛐,像是对沈云之的话浑然不在意,“我这人胆子大,向来只凭感觉做事,香囊接了,婚应了,若她只是利用我,我也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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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府
车轮缓缓转动,在朱红大门前停稳,玉竹先一步下了马车,放好脚凳,去扶主子,“小姐慢些。”
余光像是扫到了什么,梁晚余脚步一顿,朝着后头望去。
那处正停着一架马车,车帘垂下,瞧不见里头的人。
守门的小厮瞧见主子,立马小跑着迎了过来,低声道,“小姐,镇国公来了,眼下正在府里等着您呢。”
“镇国公?”梁晚余眉头轻皱,语气淡淡,“他何时来的?”
小厮想了想,才低声回道,“有一刻了,小的说了您不在府上,他却执意要进门等您,还带了不少东西来。”
梁晚余点点头,抬步朝府中走去。
还未走进大堂,梁晚余就瞧见了负手站在中央的男人,门口站着四五个小厮,一看到她,立马就跑进屋中传信了。
梁晚余嘴角抽了抽,一时竟不知这里究竟是谁的家。
男人身着常衣,神色淡漠,听见小厮的话,转过身来望着门口,似是在等梁晚余进来说话。
梁晚余自知要过这一关,心中也不打怵,慢步走进屋中,对着男人盈盈一拜,“小辈晚余,见过镇国公。”
过了几息,头顶才传来动静,“梁丫头,不必多礼。”
梁晚余直起身,抬眸望向镇国公,眼底瞧不见丝毫惧意,仿佛站在她跟前的就是一阶平民百姓,而非公侯。
见她沉默不语,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深意,低声道,“梁丫头,我不是个拐弯抹角的性子,有话,便摊开说。”
“想必你也听说了近几日的流言,谢昀行事欠妥,确不堪为良配,我也知你存了退婚的念头,若你开口,我便应。”
镇国公看向一旁,身侧的小厮心领神会,立马去外头张罗,不出片刻,抬进来两个大红箱。
“归根结底,是我们府上对不住你,这些玩意儿就算是我给你的赔礼。”
话落,小厮打开红箱,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一箱金银锭子,一箱珠钗锦缎。
梁晚余望着红箱,嘴角轻勾,“国公说笑了,我父亲虽不及您官重,却也是不曾苛待我的,这些东西,我屋中多的是。”
“谢昀不守婚约,执意同罪臣之女牵连在一起,没有规矩在前,毁我名声在后,如此行径,国公只送来些表面玩意儿,就想让他全身而退吗?”
“我明白你的顾及。”镇国公轻叹一声,缓缓道,“你父亲为国征战,不常归京,若你需要,我可亲自做媒,替你说个差不多的婚事。”
梁晚余唇边噙着笑,淡淡道,“不劳国公烦心,与镇国公府的婚事,我不会退。”
镇国公愣了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事已至此,你还是铁了心要嫁谢昀?”
“自然不是他。”梁晚余微微挑起眉头,面上含笑,“谢昀做了这档子事,白给我,我也是不愿意要的。”
镇国公轻咳一声,面色不太好看。
谢昀到底是自己所出,梁家这丫头说话未免太直白了些。
镇国公扫了她一眼,语气平平,“既不嫁谢昀,又为何不肯退这亲?”
梁晚余笑了笑,粉唇轻启,“国公膝下,只有谢昀一个儿子吗?”
镇国公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半晌才开口,“我儿永安身子骨弱,常年要靠汤药吊着,且前不久已经娶妻,若娶你为妾,传出去,你父亲怕是要从西北杀回来。”
梁晚余勾了勾唇,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在国公心中,只有长子堪称良配吗?”
镇国公恍惚了一瞬,猛地想起自己家中还有个人物,神色一凌,语气惊惶,“你……是想嫁给庭玉?”
第6章 临时换亲
梁晚余是姑娘家,不可将婚嫁之事常挂嘴边,如今被镇国公点中心思,也只是淡笑不语。
见她没摇头否认,镇国公原本和善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望着对面的姑娘,低声道,“我不知你这是何意,原先铁了心要嫁谢昀的是你,如今又选了庭玉,当我谢家儿郎是货架子上的玩意么?”
“国公言重,晚辈绝无轻视公府之意。”
梁晚余神色平静,轻声道,“只是谢昀一人犯错,却毁了两个人的名声,加之公府与定远侯府的婚事乃是圣上点过了头的,无论是顾及名声,还是遵循圣意,公府与侯府都是要绑在一处的。”
镇国公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声音也扬高了些,“可你与谢昀有意在前,如今又来招惹庭玉,岂不是让他做了盛京城的笑话!”
“婚期将近,临时换亲,这简直闻所未闻,荒诞至极,你还是早歇了这心思罢!”
说罢,镇国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倘若,我能让谢二公子走上正途呢?”
镇国公的脚步顿住,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缓缓回头,视线落在梁晚余身上。
少女后背挺得笔直,也侧过头,笑盈盈的望着他,似是笃定他会同意,“幼子性情顽劣,不服管教,是国公心头的一根刺吧?”
镇国公双眸微眯,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姑娘,默了半晌,才接了句,“我倒是想听听你要说些什么。”
“光听有什么用?国公应当看我如何做才是。”
梁晚余勾起唇角,眼底闪过笑意,轻声道,“谢二公子恶名在外,可挡恶煞,可止婴啼,盛京贵女皆对其遥遥避之,如今谢二公子年近十九,却还没有说上一门亲事,国公……难道不急吗?”
镇国公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语气凉薄,“既然你清楚庭玉脾性,就也该同那些姑娘一样,对他避而远之,为何明知他并非良配,还要凑上前去?”
梁晚余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退意,只低声道,“晚辈方才所言,还请国公细细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余下的话,她并未多做解释。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头一回对个小丫头没了法子,只得压下心中困惑,转身离去。
“国公留步。”
镇国公停下脚,回过身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丫头果然是纸老虎,才硬气了没两句,见自己真要离开,就心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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