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橘兔
小姐都嫁给谢二公子了,世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梁晚余笑着望她,细声宽慰道,“得了,你这小脑袋瓜子莫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出嫁要用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玉露瘪着小嘴,点头应道,“都安排好了,侯爷临走前给小姐备下的嫁妆也都清了一遍,数目不差,喜服早就做出来了,但成色样式都不及谢二公子送来的那身,小姐想如何打算?”
梁晚余不假思索,当即应道,“就穿谢庭玉送来的那一身吧,他瞧见了,也能高兴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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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定远侯府红绸高挂,朱门大开,炮仗声不绝于耳。
盛京人人都知,城中最有名气的名门淑女梁晚余嫁了个纨绔,百姓们都堵在街道上看热闹,时不时顺一把小厮递来的喜果。
“迎亲的来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众人顺势望去,正好瞧见俊俏郎君马上坐,身姿挺拔,用绸子系出来的红花斜挂在胸前,男子面如冠玉,一边唇角勾着,大手一挥,洒下不少碎银子,姿态张狂,不知收敛为何物。
见他抛银子,百姓们也没了吃喜果的心思,将手里的东西往袖口一塞,蜂拥而上,争抢喜银。
迎亲队伍在侯府门前停驻,谢庭玉坐于马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朱门瞧。
不出片刻,一道身影闯入众人眼帘。
女子身上的嫁衣流光溢彩,长尾拖地,一双纤纤玉指正端着面团扇,上头绣着玉兰,扇后,是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尽是端庄,身侧是两个贴身婢子搀扶,后头跟了两排家丁,排场不小。
梁晚余被簇拥着,小脸低垂,只能瞧见自己脚尖,迈着小步朝喜轿走去。
谢庭玉瞧着她,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丝紧张,攥着缰绳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直到喜轿被抬起,谢庭玉才恍然回神,指尖攀上心口,强压下情绪,双腿一夹马肚,朝前走去。
队伍绕着盛京走了一圈,临到镇国公府前,已经是黄昏。
“轿落——”
梁晚余探出手去,借着玉竹的力道,下轿站定。
“可想好了?”谢庭玉站在一侧,与她并肩,“若是进了这扇门,往后,你便要与我绑在一处了。”
梁晚余嘴角抽了抽,余光瞥向他,低声问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若你只是一时冲动,我……”谢庭玉顿了顿,咬牙切齿道,“我可以允许你踹了我。”
梁晚余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轻咳一声,淡淡道,“吉时快到了,赶紧入府。”
谢庭玉愣了一瞬,见身侧的人已经迈了步子,连忙抬脚跟上,边走边问着,“梁晚余,你真要嫁给我啊?你……”
“闭嘴。”
谢庭玉如鲠在喉,眨了下眼,倒也真的闭嘴了。
府外,几个一贯与谢庭玉交好的公子哥打扮同样讨喜,难得有个正经模样,站在门前招呼着客人。
府中早就点起了灯火,朱缎梁上挂,窗子贴喜花,一对新人跨过前院,被家丁领进了大堂。
镇国公同卫氏坐在上首,望着进门来的二人,面上挂着淡笑。
拜了天地,见过高堂,卫氏心中不喜,却不得不要顾及着府上的颜面,从腕上摘下玉镯,放在一侧盖着红绸的案子上,扬声道,“我早就盼着庭玉能找个称心的,今儿他结亲,这镯子是我给新媳妇的见面礼,望你们夫妻和睦,恩爱到老。”
卫氏脸上虽挂着笑,可话里话外的压迫感很是明显。
婚期如此仓促,娶得新妇究竟称不称心,纵使再笨的人也能猜出个七八。
梁晚余垂下眸子,小脸藏在团扇后头,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
新婚当日,婆母就来了个下马威。
“玉哪是什么稀罕物件,我可欣赏不来,娘既然知道儿子找了个称心的,为何不将另一个腕上的大金镯子给摘下来?”
话一出,全场哗然。
新郎官主动帮新妇讨要贵礼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卫氏脸色发白,嘴角狠狠一抽,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偏生谢庭玉还不知自己犯了何错,正定定望着自己亲娘,似是在等她的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卫氏僵坐着不动,直到身侧的镇国公轻咳一声,才抬手摘下金镯,放到了案上。
谢庭玉心中满意,勾着嘴角应道,“儿子替晚余谢过娘了。”
好家伙,新妇一字未言,甚至连个谢字都没说,就凭白得了两个镯子,实在叫人眼红。
梁晚余抿紧粉唇,余光扫了眼身侧,见他笑容张扬,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镇国公缓缓起身,扫了眼身侧的妇人,低声道,“礼既然成了,就送新妇去院子里罢,庭玉留下招待宾客。”
卫氏摸着自己一双光秃秃的手腕,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恨不得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用藤条狠狠抽打一顿。
玉露玉竹站在小姐身侧,跟着领路的小厮,搀扶着梁晚余朝后院走去。
脚刚踏过门槛,忽听耳边传来一句话。
“昀公子纳的姨娘也是今日进门罢?”
第11章 合卺酒喝不喝
月园
门被打开一条缝,玉竹挤进屋中,小声唤道,“小姐。”
梁晚余举着团扇坐在榻上,身后洒了一床的花生桂圆,闻声抬眸,视线定在她身上。
玉竹凑到主子跟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婢子出去探了探,昀公子今儿纳的妾确是陆嫚嫚,您和姑爷大婚,她就坐着一顶小轿子进了角门,老实得很。”
“老实?”梁晚余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缓缓道,“能在镇国公眼皮子底下搞这些把戏强行让自己留在府里,可算不得一个老实人。”
话落,梁晚余眸光一闪,低声嘱咐了句,“盯紧兰园,尤其瞧准了陆嫚嫚。”
玉竹神色肃穆,重重点头应下,“是,小姐放心。”
屋里重新恢复寂静,过了一刻钟,火烛已经燃了半截,门外才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听到动静,梁晚余坐直了身子,精致的扇面挡住小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
“二公子,您慢些……”
外头响起小厮的声音,玉露察觉不对,忙走过去开了房门,将外头的人迎了进来。
小厮身高中等,不胖不瘦,年纪尚小,瞧着也算讨喜,眼下正费力的搀扶着自家公子,小步往里头走着。
谢庭玉脸上漫着两团潮红,醉眸微醺,唇瓣泛着水光,眼尾都映着几分红晕,懒懒散散靠在小厮身上,试图借他的力站稳脚跟。
小厮将他扶到椅子上,生怕他一个不稳栽在地上。
谢庭玉半靠着椅子,双眸紧阖,像是醉大劲昏睡过去似的。
小厮擦了擦额上的汗,朝着梁晚余的方向跪下,头也不敢抬,低声道,“小的程言,见过二少夫人,公子许是吃多了酒,小厨房已经在做醒酒汤了,小的就候在外头,二少夫人若有吩咐,只管差人唤小的一声。”
梁晚余轻嗯一声,淡淡道,“眼下没什么事,你退下吧。”
程言点点头,低声应道,“是。”
房门打开又关上,再听到关门声响起的刹那,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谢庭玉忽地坐直了身子,伸手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脖颈,与对面榻上的梁晚余对上了视线。
梁晚余把团扇扔在床上,本想去瞧瞧那个醉鬼,哪承想这厮突然坐起,吓了她一跳,“你……你没醉?”
“我也算酒场老手,哪有那么容易醉。”谢庭玉斜靠在椅子上,一双桃花眼似是蒙上了层水雾,眨巴眨巴看着她,倏忽想到了什么,扯起嘴角,沉声道,“梁晚余,合卺酒喝不喝?”
梁晚余闻言一怔,视线扫向不远处的圆桌,上头摆着十道膳食,还有一尊白瓷弯嘴酒壶。
二人稀里糊涂饮了酒,梁晚余神色不甚自然,指尖摩挲着酒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谢庭玉利落起身,将榻上的花生桂圆收起来,又从贴着双喜的木柜子翻出一床被褥,快速铺在地上,十分自觉地躺了上去,一言不发,像已经睡着了似的。
烛火跳动,梁晚余清清楚楚瞧见了他通红的耳廓。
“别扭。”梁晚余小声喃喃了句,却也没开口再说些什么,任由金尊玉贵的谢二爷在地上躺着,自己则是安心躺在了榻上,还不忘剪断烛心。
“谢庭玉。”
屋中没了亮,唯有窗子附近有缕月光,声音响的突兀,地上的少年身子一僵,心中也起了几分涟漪。
“干什么?”
“地上若凉,记得给自己添床被子。”
谢庭玉呼吸重了几分,明显被气到了,“睡你的觉,用不着你管我!”
梁晚余压住上扬的嘴角,余光瞥了眼地上的影子。
谢庭玉躺得笔直,难得有这么规规矩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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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听到动静,梁晚余睫翼轻颤,缓缓掀开了眼皮,明明昨日睡得不算晚,却倍感乏累。
梁晚余撑着手臂起了身,倏地想到了身侧,朝着床下望去。
昨晚原本规规矩矩躺平的少年如今大大咧咧躺着,只拿被角盖住了腹部,睡姿毫无美感可言。
梁晚余小嘴瘪了瘪,移到床边,伸出腿,用脚尖点了点他的手臂,轻声道,“谢庭玉,赶紧起来,外头要进来人了!”
谢庭玉有些不耐,眼都没睁,一把抓住了那只作乱的小脚。
梁晚余身子一震,气不打一处来,压着声音唤道,“谢庭玉!”
许是触感不对,又或者是女子的语气动了怒,谢庭玉猛地惊醒,才坐起身,就瞧见了梁晚余阴沉的脸,以及……被他握在手心的小脚。
谢庭玉迅速放开手,从地上弹起来,面上惊慌失措,对上梁晚余想要吃人的模样,又不得不扯着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没话找话道,“你…你日子过的还挺精细的,脚上都涂了蔻丹……”
梁晚余沉着脸,扬着小脸瞪他,低声催促着,“赶紧把地上的被褥收起来,玉露她们要进来为我梳妆,急着请安去呢。”
谢庭玉哪敢不从,弯腰捡着枕头,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柜子里,余光瞥见被梁晚余丢在一旁的白绸,想到了什么,从桌案上捡起金簪,心一狠,刺破指肚,让血滴在缎面上。
做完一切,谢庭玉爬到床内,快速躺下。
梁晚余瞥了眼缎面上的血滴,形似点点红梅,虽说婚嫁之事她经历过两次,却仍觉得羞赧。
“要是我娘给你闷亏吃,你只管来告诉我。”谢庭玉背对着她,闷声道,“我过去替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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