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霍少成确实非常非常重要的啊。
这两处的密报的翻过,裴玄素人不在玉岭朝堂,却大事小事都要他的影子出现,明太子霍地站起,厉声:“张隆,你和陈琦听着,必须要把霍少成及两图拿下!”
他眯眼,这涉及他对裴玄素后续的另外一筹部署。
并且,哪怕是神熙女帝,在他拿到兵符和秘钥之前,现在也不是暴露更多的合适时间点。
一阵湖风灌进来,明太子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他抬头盯张隆的眼睛:“动作大些无妨,给我盯紧了裴玄素,无论如何,这人和图不能落在裴玄素的手里。”
张隆心领神会:“是!”
等了片刻,明太子没有和他说其他,张隆立即告退,匆匆去了。
但听话听音,楚淳风很熟悉明太子,他闻言不由心中一动,不能裴玄素,那神熙女帝呢?
但他也只是徐景昌叛出之后,才渐渐允许留在这里听这些的,听倒是很快听懂,但这些具体事情并不由他负责。
且他也没法开口问,因为又一封密报送进来了,急促的步履声,正是沈云卿越狱后裴玄素千里相救的后续。
明太子这边死了不少的人,猝不及防之下,除了转移的,水牢那边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后续的尸体状态和追踪沈云卿裴玄素等人的去向的。
根据目击者和零星的脚印痕迹,裴玄素救下沉云卿之后,立即率人往平乡大码头退回大船上,迅速驶离。
京畿繁华,平乡虽是远郊,但平乡码头也算一个小交通枢纽,码头不小大船小船停泊进出人马也很多,两艘半旧商船,除了抢了车马行的行为引人瞩目之外,一点都不起眼。
随着两艘船驶离码头,就不知所踪了。
不过,随后的今晚,陈琦张隆就捕捉到裴玄素的行踪了,他进了东都,全力搜捕霍少成去了。
但秘钥和兵符实在太重要了,明太子这条神经紧紧绷着,平乡码头溯游而上,即能抵达新平县的,
——张凤他们正在新平县,已经准备妥当了,今夜就入水,准备开始全力拆卸水闸头。
这预计起码得五六天,甚至可能再多一两天。
明太子对裴玄素极其忌惮,虽已经基本确定裴玄素身在东都——这也相当合理,但他心里总有一种极端的谨慎,一看平乡大码头溯游,哪怕折返东都东城门一带的码头也是溯游,他心里还是有种不安。
裴玄素这人的招数和心计手段,太层出不穷太凶猛厉害了。
连明太子都不得不承认,裴玄素已经成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对手。
他心里忌惮,思索片刻,沉声吩咐:“传信张凤,切切小心,要注意有无窥视尾随者,尤其是裴玄素!
“另外传信梁亮,另他务必盯紧水陆交通要道和各处要地,绝不可掉以轻心!”
梁亮是明太子的心腹之一,负责他们选中的拆解水闸头的地点新平县的内外一切警戒。
这则命令,近段时间明太子已经反覆传了三次,可见兵符秘钥的重要性。
虞清郑安心里也绷得紧紧的,立即提笔书写,再呈予明太子过目用印画上暗语,虞清立即飞奔出去了。
……
夜已经很深了。
明太子终于处理好了诸般的事务,人一个接一个领命疾步而去,一架烛山,呼呼的夜风,内书房大殿终于安寂下来了。
只见烛光摇曳噗噗,风声和柳树纸条被拂动的细微声动。
“四哥,您该歇息了。”
已经三更了,明太子熬不得夜的。
明太子还有他亟待要做的夙愿,他平日也很注重睡眠歇息的,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熬夜。
但今夜,却是个例外。
那厢楚淳风轻声说着,他上前来,要关上大开的窗扇,夜风虽沁凉舒爽,但夜深风凉,他担心四哥身体受不住。
但楚淳风嘴上也没说,他和虞清等明太子身边的人,一贯都是不提这些话的,只默默做。明太子性格一生刚强,身体却偏偏人为极度孱弱,他不喜欢听这些话的。
张凤、梁亮,这两个人楚淳风不认识。
明太子倒没瞒他,但也不会无端端把人全都叫回来全部介绍一遍。毕竟明里暗里,兄弟俩昔年分开这么久,且他也和昭献太子没有瓜葛,明太子身边确实有一些人是他不认识的,不过倒也不多。
他也没问,碰上了就认识了。
明太子于他,权威亦父亦兄的角色。
楚淳风上前关窗,郑安忙去准备洗漱的温水去了,但郑安才走了两步,明太子瞥了眼楚淳风,说:“别关全。”
烛光下,明太子倚坐在紫檀太师椅上,瘦削的身体显得格外的羸弱。
人都走了,安静下来了之后,明太子静静坐在烛光下侧头望窗外,湖水粼粼泛着月光,映在他琉璃般的黑色眼珠子上,一点白光。
他眉宇间的凌厉褪了下来,脸色苍白,今夜他不想马上睡,他想静静坐一会。
楚淳风只好把窗关剩下一般,他回头,不禁和回头的郑安无声对视了一眼。
明太子淡淡道:“回去睡吧,郑安也下去,两刻钟后再过来。”
楚淳风无声吁了口气,低下头,郑安也轻手轻脚把寝衣棉巾等物放回去。
两人只好一先一后退出了内书房大殿。
……
今夜星月其实很亮,但夜色深了,四下幽静,巍巍的宫墙,总觉有一种凄清。
今日是明太子三十二岁生辰。
人潮褪去,凌厉去尽,明太子一个人孤寂坐在偌大的内书房大殿内,他也拒绝旁人陪伴。
楚淳风出来之后,身后郑安小心翼翼阖上朱红殿门。
檐下宫灯在风中骨碌碌转动,月色幽幽照在廊下台阶,楚淳风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问:“今天……含章殿有赏赐吗?”
按例,皇子生辰,皇帝至少会有按例的赏赐的。
答案是没有。
郑安无声摇了摇头,他抬头和楚淳风对视一眼,低下头,默默守在殿门外。
楚淳风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父母已经没有记忆了,不过代入四哥,如果四哥这样对他,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
楚淳风还要回家,他站了一会,便下了台阶。
幽幽的夜风,和一地铺银的清冷月光,他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
明太子对生辰,小时候幽禁中,沉默排斥中未尝没有一丝期待。
——楚淳风幼年和明太子一起被幽禁了两次,他年纪小,但他还隐约记得一些。
但随着年岁渐长,父母越冰冷和种种遭遇,明太子对生辰越发冰冷,甚至还有几分的厌憎。
他每到这一天,都是一个人待着的。
像今天一样。
他从来不过生辰的,也没人敢去提。
不过明太子虽不过生辰,但却会让人给楚淳风庆祝他的生辰。
但楚淳风见四哥如此的孤寂冰冷,他渐渐也不爱过生辰了,最后也不过。
一直到了成亲后。
妻子给他庆贺。
妻子身体不好,每天他们夫妻都感恩庆幸,自此开始好好过生辰。
他的生辰,妻子的生辰,孩子的生辰。
他人生有了崭新的东西,可四哥仍孤寂在原地。
一边清冷,一边欢乐。
但他两边同样都想待着,衷心陪伴他们。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有时候也真的很难。
楚淳风站了一会儿,强撑这笑和东宫近卫队长侯再望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他出了东宫宫门,下了高高的汉白玉台阶,站在湖边的砖石地面上,不禁低头,用手搓了一把脸。
徐景昌为沈星所救,事发信报传回之后,楚淳风才知道的。
听了信报后,他只能沉默。
他和明太子谁也没吭声,谁也没就此说半句,谁也没提这件事。
黝黑的天,湖风柳树,婆娑拂动。
楚淳风也是徐景昌叛出之后,他才终于慢慢知悉了一些先前不让他知道的相关事情,比如刚才的议事,他送政报进来后没走,明太子也没撵他。
但楚淳风也只能沉默,左右为难,但他也只能硬顶着。
他也是个聪敏的人,才想找个机会问一问明太子沈云卿相关的,今天就传来沈云卿越狱也彻底奔赴裴玄素那边的消息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啊。
楚淳风只能这么沉默着。
妻子已经很不好了,快走到生命尽头,明太子也知道这事,因此,极度不虞也没发作什么。
有时候楚淳风细想也真的很难过,人这一生太不容易了,各有各的苦楚,他真的竭尽全力去保护和辅助去周旋,可这辈子最在意的两个人,都不知还能活多久?
楚淳风一瞬情绪上涌,有些眼眶发热。
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了。
现在,他就盼着妻子能尽可能无憾走到生命尽头。
而四哥能健康些,长长活着,最好能至少活着十年八载。
多的他都不敢盼了。
等文殊长大,娶妻生子,他想把一个孙子过继到四哥的膝下。
虽四哥不在意。
但他很想,他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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