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江盈知笑笑,“得看见是炒酱后,又全?都?走了。”
她说完将面扯散放入锅里,一边用长筷子搅面一边说:“我面做得多,大家等会?儿都?有份的啊,都?尝尝。”
众人齐齐欢呼,有的人已经开始找碗了。
江盈知捞出?面过凉水,嘱咐了句这?水一定得烧开放凉才能用,生水不行。
等她全?弄完,大案板上?摆了一堆的菜码,黄瓜丝、胡萝卜丝、焯过水的豆芽,还有一盆拌酱。
“自己夹了菜拌啊,这?得炸酱面得自己拌才有意思,”江盈知说着,她自己往面里夹了点菜,又舀了两勺酱,当着大家的面用筷子搅面,让每根面都?沾上?酱。
胖师傅也?学着她的样?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搅面,整碗面变得酱黄油润起来,他觉的搅得差不多了,夹起粗面尝了一口。
这?面实在简单,没有什么浇头,最复杂的也?就是这?个酱,刚爆炒的时候闻着确实香,眼下凉了就少了点香气。
等他入嘴后,他打消了怀疑的念头,这?个酱肉实在好吃,光瞧着油浮在上?头,酱沉在底下,怕是味道没进去。
却没有想到那酱把葱姜蒜的香气全?给吃了进去,肉半点不咸,
炒得刚刚好。
这?面上?的裹的酱咸中又甜丝丝的,面特别筋道,偶尔吃到一点黄瓜丝、豆芽的时候,特别解腻。
胖师傅刚开始还吃得慢条斯理,后面不顾斯文,直接吸溜着面条,大口大口地吃着,发现这?面就得大口吃才爽快。
后厨里没人说话,全?是吸溜着面条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每个人好像都?来不及嚼,一口接一口的。
到后头连面也?没了,有人就夹那些菜放进碗里,浇上?一勺酱,也?吃得格外香。
有人吃完嘴巴糊了半圈的酱,舍不得擦掉,便舔掉了,还要说:“要是顿顿吃这?面,让我做啥都?愿意。”
其他人齐齐点头,这?面多好吃啊,尤其大夏天的时候,来上?这?么一碗冷冰冰,酱汁十足的面可不是叫人胃口大开。
胖师傅哼了声,“还天天吃,想得可真美。”
江盈知说:“只?要有酱,这?面一年?四季都?能吃,开春的时候就放点香椿芽,芹菜末子,萝卜丝,或是萝卜缨子。”
“这?夏天里,我们吃得不讲究,要是给食客吃,除了刚那三样?外,还要放焯了水的鲜豌豆,颜色好看。”
“入秋就放白萝卜丝,水润,冬日里吃白菜,什么青蒜、豆苗,反正?好些菜都?能配,这?面和酱四季都?合宜的。”
大伙光是听着她说的都?馋了,嘴巴里还留着酱香气,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江盈知又说:“这?面容易坨,有些来不及吃完就粘在一起了,所以得备些虾皮汤,一同送去,面要是坨了,倒两勺虾皮汤上?去,会?顺滑很多。”
她该说的全?说了,最后要走前跟胖师傅说:“大师傅,你让孙掌柜把钱给我记账上?啊,我好攒那铺面的,别给忘了。”
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她拿着一小篮黄瓜走了,路上?边走边啃,那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回荡,路上?的人都?回头看她。
江盈知就一路走回了摊子上?,她也?没看人,径直走到锅灶前,把黄瓜拿出?来挨个分?分?,从小梅分?到周飞燕,又递过去给陈强胜。
然后突然从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人没出?来,但手很倔强地往前伸,并从桌子下传来一声,“小师傅,我呢?我还没吃到。”
把江盈知给吓一跳,她看向小梅,小梅啃了一口黄瓜,指了指桌子底下的方?兆兴,“中午就来了,一直没走,说是帮忙干活。”
“差点把汤撒在别人身上?,”陈强胜无?奈,“我就让他修桌腿,他捣鼓了半天,”
陈强胜没再说话,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根桌腿。
江盈知默默把视线移过去,那个缺了腿的桌腿被方?兆兴用背抵着,她没憋住,笑出?了声。
她敲了敲桌子,“出?来吧,这?桌腿本来就是坏的,也?怨不着你。”
方?兆兴这?才钻出?来,桌子被陈强胜扶住,他也?没有半点在意,伸出?手来,“小师傅你分?的啥,我也?想吃。”
“吃吧吃吧,”江盈知随手拿给他一根黄瓜,又问?,“你很闲?”
“我闲啊,我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别的事情?做,”方?兆兴说得很坦然,完全?没注意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他啃着黄瓜,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抓出?一把铜板,放在桌上?,他说:“我爹说不要贪小师傅你这?点便宜。”
方?兆兴想了想他爹的话,把意思完全?篡改一遍,然后说:“毕竟小师傅你比我穷多了。”
闻言江盈知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她翻了个白眼,却又无?法反驳。
她此时也?想抡勺子抽他。
瞎说什么大实话。
暗暗决定下回方?兆兴来吃饭,每样?菜都?比别人贵两文。
不过她倒也?没计较多久,开始自己忙自己的,回去后可还有不少事情?做。
江盈知正?翻着酱料罐,手被小梅撞了撞,小梅语气带了点兴奋,“阿姐,你瞧,渔船回洋了!”
“什么渔船回洋了,”江盈知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点在罐子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抬起头,往望海的海面看去,一艘艘渔船从港口驶过来,篷帆猎猎,为首的是最高大的乌船,船旗在海风里飘扬。
原本正?在吃饭的食客也?急急忙忙起身,有的喊,“船老大回洋了。”
“这?日子不对啊,夏至才是回洋期,小暑到这?,怎么提早回来了,”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他们不理解,河泊所的小吏也?都?冲了出?来,一个个稀里糊涂。有人问?,“今年?海上?风暴多吗?怎么就提早回来了,明明之前几年?乌船都?是踩着小暑最末来的。”
今年?倒是成?了所有出?海渔船里最早回来的。
陈三明从里头蹦出?来,他大喊,“我的税单,我今晚要回家睡的啊!为啥就那么早回来了!”
他愤愤,然后抄起东西,飞跑冲向岸边,其他小吏也?赶紧跟上?。
顶着一张黑脸的王良从乌船上?下来,还没有松口气,就被陈三明锁了脖子,听他恶狠狠地问?,“为什么提早那么多天回来!你知道我要写多久的税单吗?我今晚没得睡了!”
王良反手挣脱,他给了陈三明一掌,“你个死小孩,看见我们平安回来就这?么不高兴啊!”
其实王良恶人先告状,因为他们确实没有按期,而是比预计提前了十几天。一般来说渔船出?海回海都?有定数,立夏后出?洋,夏至准备回洋,小暑抵达海浦,年?年?如此。
而这?趟算是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
王良面对陈三明的视线,他摊手,“船又不是我说了算,老大说提早回来,我还能按着他的脖子命令他啊。”
正?巧王逢年?从乌船上?下来,他也?黑了点,面相?瞧着更硬朗了。
然后刚才见到王良还兴师问?罪的陈三明,立马笑着凑过去,“小叔,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王逢年?嗯了声,让陈三明都?没有办法接话,他又问?:“那小叔,你怎么提早那么多天回来了?”
因为陈三明知道,王逢年?每次出?海最晚回来,就是不想见陈同源。
这?次真的很反常。
王逢年?收回看向某个地方?的视线,他说:“想回就回了。”
陈三明简直咬牙切齿,他想打人啊啊啊。
此时渔港渐渐围起了人,都?在瞧乌船,大家面上?写满了兴奋。
王良赶紧问?,“老大,你回家还是先去花斑岛?”
王逢年?看他,意思是两个都?不想选。
“走走,上?小满那摊子上?坐会?儿,我们说点话,”陈三明凑过来,他气过了也?就算了,这?下又高兴起来。
王良猛点头,“走走,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上?竟惦记着小满的手艺了。”
反正?这?里也?有阿成?几个在,他可以偷偷开溜。
王逢年?没走,想想转身回了乌船,下来捧着盆东西。
他从人群里穿过,面色如常,然后当他看见了摊子前的方?兆兴,眼神微眯,面色冷肃。
王良在他后头惊讶地说:“这?不是那个常跟陈逢正?呆一块的缺心眼吗?”
倒是没有瞧到陈逢正?。
王逢年?没说话,他走过去,到摊子前,毫不费力挤开方?兆兴,把方?兆兴挤得一个踉跄,退到一边去。
然后他把手上?捧的那盆东西放在案板上?,动作一气呵成?。
王逢年?指着枯枝上?的绿芽说:“它发芽了。”
从立夏到夏至,从枯枝到长满绿芽。
第43章 荷叶粉蒸肉
虽然说铁海棠生命力很顽强, 但?是江盈知扦插的?时候,完全地摒弃了叶子?,只留下几截长满刺的?粗干, 生根都要很久。
就她自己养花而言, 算不上?很精心,所以她给王逢年的?时候,估摸着铁海棠两个月生根, 第三个月发芽。
结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 这刺上?生出了新绿的?叶片,而且海上?连绵阴雨天, 湿度高, 居然没有生腐根病。
江盈知其实脑子?还有点懵, 嘴巴倒比脑子?快,“怎么养的?
?比我养得好。”
她的?那?盆在海浦梅雨天里, 居然烂根了, 然后?就死翘翘了。
王良把头?凑过来说:“小满你不会养啊, 我跟你说啊, 这养花可?要上?心,早上?和中午不晒日头?,但?得拿到荫蔽处放着, 这夜里得浇水…”
“良哥, 这花你养的?啊?”江盈知被王良这一接话,也忘记寒暄了, 直接问道。
王逢年转过头?看王良, 王良感觉背后?生起一股寒意, 他?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了!”
“那?都是老大?自己养的?, 我就是看他?天天那?么上?心,也记住了 。”
“这生芽真得很早,养得可?真好,”江盈知又?低头?看这盆铁海棠,笑着说,“那?等晚点出海,估计就能开花了。”
她的?语气明显上?扬,毕竟任谁看见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别人精心照顾着的?时候,很难不高兴吧。
江盈知又?再叮嘱一遍,“只是到时候剪枝的?时候不要碰汁液,那?还是带点毒性的?。”
王逢年说:“我不大?会,到时候可?以找你吗?”
“好啊,我很会修剪花枝的?,”江盈知欣然应允。
王逢年又?问,“那?会开什么颜色的?花?”
“红色的?,”江盈知圈起自己的?手指,告诉他?大?小,“诺,这么大?,你这盆肯定开出来很好看,照顾得好,它开得会很好。”
“想不出来,”王良难得插一句话进去,看着这盆粗刺,生了叶片后?也一样丑,难以想象它开了花的?样子?。
陈三明在一旁喊,“王良,你过来成不成?我有点话想问你呢。”
王良走了就走了,还顺带一把拉过想溜的?方兆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