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开开
这下既是失了陛下宠爱,得罪了长公主,也便是得罪了太后娘娘。这位萧昭仪往后的日子,恐怕难过的很。
看,现在已是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了。
日子难过的萧知云对面前的菜肴并提不起半点兴趣,端坐着也很是辛苦,自然轻松不起来。心里倒是想着待会早些溜走,还能来得及叫御膳房多做一顿夜宵送来。
“陛下到——”
伶舟行一身玄色衣裳大步而来。按例不应着常服才是,但谁敢管他。眼神越过众人,直接落在萧知云的身上,看了一眼她的位置,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见周围人都起身向他行礼,萧知云才反应过来,平日里自然从不在意这些。
伶舟行在高位坐下,手搭在案桌上,指节微曲,冷着脸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跪着的人不明陛下这两下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抬起头来触怒圣颜。萧知云偷偷抬眸看他一眼,这是干嘛,让她坐过去?
都说要低调了,她还想找机会溜走回去加餐呢。萧知云摇摇头,表示拒绝。
福禄看看固执的娘娘,又看看被拒绝的陛下,轻轻咳了咳。伶舟行面色一沉,收回了手,看了福禄一眼。
福禄顶着陛下的眼刀,这才道:“各位都请起吧。”
萧知云回位坐好后,转头看过去,才发现伶舟行还一直在看她,顿时有点心虚。
对上她有点怂的眼神,伶舟行单手撑着脑袋,张唇不知说了什么。
萧知云听不清,更怀疑他根本就是没出声,歪头回他疑惑的表情。
像是被取悦一般。伶舟行勾了勾唇角,笑着收回目光,仰头将面前斟满的这杯酒一饮而尽。
萧知云:……什么毛病。
众人心思各异,虽是美酒佳肴,歌舞奏乐,却仍是如坐针毡,过得战战兢兢。
无他,自是害怕上头的这位君主,在宴会上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不管陛下高兴与否,他们都不好过。只盼着陛下觉得无趣,早早离席了才好。
先帝子嗣单薄,但再上一位皇帝,膝下却有二十余位皇子公主。不过活至今日的却不多了,梁王乃是先帝同胞兄弟,因而受先帝照拂,一直留在京中。
其好色之名远扬,又自居陛下叔父,更是肆无忌惮。此回进宫前,便是早早有了目标,宴会上更是毫不掩饰地上下盯着对面的萧知云看。
从前宴会上,伶舟行便喜欢将后宫女人赏赐给他们这些前朝大臣作乐,梁王自然是欣然受之。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位萧昭仪盛宠一时,但如今伶舟行对她已没了兴趣。做谁的妾不是做,这么好的美人,在后宫里蹉跎太可惜了,还不如从了他好好享受一番。
肤如凝脂,那腰身,果然是宫里才有的美人。
他已是在后院为她空出了地方,只等着迎美人入府了。梁王酒气上头,笑着将身边的两位姬妾推开,端着酒杯,便挺着大肚子向萧知云走去。
他看人的眼神太过奇怪,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的货物一般,令人不适。
萧知云早便被迫注意到了,一直刻意避着,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顿时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陛下!”梁王喝醉了酒,便更是色胆包天,已是幻想起美人滋味来,哈哈大笑道,“这位就是萧昭仪吧,果然是美貌过人!”
一如从前,梁王势在必得,对着自己的亲侄儿扬声道:“美人滋味,臣也想享受一二。不知陛下可否割爱,将萧昭仪赏赐给臣。”
萧知云一口茶直接呛了出来,按着胸口咳了许久,阿杏赶忙上前给她拍背。
很好,梁王满意地想。殿前失仪,恐怕陛下会更加厌弃她了。
在座的众人又重新看向这位娘娘,这回眼神中顿时都带上了怜惜之意。这位梁王殿下的后院,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这些年来,梁王仗着身份作恶无数,不知折磨死了多少良家女子。
上位的伶舟行微眯瞳眸,眼底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周身却瞬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狠戾。
身旁的福禄心道不好。
陛下这回的反应好像不大对劲,其余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动作,生怕殃及自身。
只见陛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一般,笑容越发阴冷瘆人,起身慢慢一步一步向梁王走近,宛若凌迟。
梁王对上他病态的笑容,突然自心底生出莫大的恐惧来,顿觉汗毛倒立,浑身冰凉。双腿却如陷入深潭一般,动弹不得。
而后只觉天旋地转,被一掌扇倒在地。
伶舟行面色阴鸷地踩在他的脸上,毫不客气地用力碾了碾。只听骨头作响,惨叫声凄厉骇人,血流了满面。
他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伶舟行俯身一字一句含笑道:“你是说,想要朕的贵妃?”
第29章 第29章
这声贵妃……是什么意思?
宾客面面相觑,皆是揣摩不清陛下的态度,难道这萧昭仪不仅复了宠,还一跃成为了贵妃?
要知道,陛下可是一直未曾立后。不过一个小小县令之女,入宫不过两月,竟如此深得帝心,到底是有何过人之处。众人心思各异,看来这前朝后宫,的确是要变天了。
人群之中,淑妃亦是咬紧了唇瓣,看向萧知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嫉妒。她入宫一年,因母家有着太后庇佑得封妃位,日子却仍过得小心翼翼。陛下召见她们,其实却从未把后宫女子放在眼中。
可如今,她才刚用身份压过萧知云一回,她便直接越过妃位,成了最尊贵的贵妃。
难道她是假意失宠,故意等人上门挑衅,再好让陛下撑腰么?
当事人萧知云表示冤枉,她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机,日子过得很朴素的。但说来惭愧,虽然位份变来变去的,其实她的待遇和贵妃好像一直都差不多。
伶舟行也不和她提前商量商量什么的,搞这么突然。萧知云看向脾气很大的某人,他说出“贵妃”二字时,好像再自然不过了,令她其实有一瞬的恍惚。
好吧,其实她还是很在意这个位份的。毕竟被贬了这么久,总算官复原职了。
梁王身躯一震,心中更是悔恨不已,只想着自己是被算计了,恐怕伶舟行早有了想除掉他的想法,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不……不对……伶舟行想杀谁,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他好色,却又怕死,所以随身在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就连刀鞘都镶满了玉石,如今一面在地,一面生生硌在肥肉之下。
伶舟行轻笑一声,抽出这把金贵的匕首拿在掌中细细把玩。本是把不错的利刃,却是在此等废物手中,尘封刀鞘,已然生钝。
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像极了如今的皇族世家。
冰凉的匕首贴近梁王的脸,清晰映出他此时惨不忍睹的面容。伶舟行轻笑一声,握着匕首慢慢剜进他的右眼,梁王痛苦地颤抖着咬紧舌头,却不敢再出声激怒这个疯子。
“用那只手敬的酒?”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只?”伶舟行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另一只手拽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的脖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伶舟行眼神漠然地像在看一堆死物,毫不犹豫地又一刀刺穿了梁王的右手掌心。
脑袋被人狠狠踩着动弹不得,身体却痛苦地在地上扭如蛆虫。
为什么……明明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他会突然惹怒了这个疯子……
伶舟行拧着将匕首拔出来,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带上几分懊悔的神色:“噢,朕记错了,叔父惯用左手。”
最残忍不过明白下一道痛苦会落在何方,利刃高悬头顶,却不知会何时落下。伶舟行偏爱欣赏他此刻恐惧的神情,所以手握着已是鲜血淋漓的匕首,却迟迟不动手。
“过来。”他沉着脸,转头看向萧知云。
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萧知云莫名有些心慌。自己平时虽然是迷糊了一点,但遇上大事还是拎得清的,于是半分都不敢带犹豫的,就小步挪到伶舟行身边。
她难得这么听话。
伶舟行的神色缓和几分,脚上的力度却半点不减。将匕首递给萧知云,沉声命令道:“杀了他。”
虽然她平日里偶尔也会被伶舟行一两句有意的玩笑给气的脸红,但一般他越是暴躁的时候,萧知云就越是平静。
这么互补,难怪他们能在一起过日子。
她低头看看血淋淋的匕首,又仰头看看满脸暴躁的伶舟行,乖巧地眨了眨眼。让她动手,还是不了吧……
见萧知云没动作,他的脸色又瞬间沉了下来,眸若寒冰,直直地看着她,暴躁道:“怎么,不敢动手?你不杀他,朕先杀了你。”
什么气急败坏的逻辑。
萧知云沉默了,好像又不是像在和她开玩笑,伶舟行正气头上呢,不会真连着让她一起掉脑袋吧。
不是不敢动手,是不想动手。
梁王生的本就丑陋,如今脸上全是血,被踩得面目全非,更是狰狞恶心。而且靠近些,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臭气味。
萧知云露出为难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词句,诚恳道:“他太丑了,妾……妾下不去手。”
伶舟行:……
席宴设在御花园的莲池旁,本意是为观景作乐。伶舟行用想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少顷,他才冷笑一声,将匕首扔在地上,松开了腿。
他抓着头发将人上半身拎起来,梁王已面目扭曲,无力挣扎,生生被他拖行了数米。
“朕的东西,何时容许旁人觊觎了。”而后发气似的,一脚踹在梁王肥厚的肚子上。
他整个人向下滚去,滚下两道台阶,直直扑通一声摔进了池水里。在场自然无一人敢救,只装作没看见一般,皆垂头噤若寒蝉。
臃肿的身影在水中挣扎了一二,水面便再没了涟漪。
伶舟行回头看她一眼,而后背手离去。
萧知云正想追过去,却被上前的伶舟仪给握住了手腕。她愣愣地回过头来,见伶舟仪摇了摇头。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其实自己手心也已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萧知云回了云意殿,也没了吃夜宵的胃口。虽然身上没沾到血,但靠的太近,回想起来还是犯恶心,便直接叫水沐浴。
阿杏也被梁王的大胆吓到,仍是心有余悸,一边为萧知云梳着头一边感叹道:“陛下心中是有娘娘的,不然也不会为娘娘如此动怒了。”
她长叹了口气,往水里沉了几分,只露出一双眼和鼻子来。双手捏着浮在水面的花瓣,一片片地掰成小块。
萧知云自然明白,但伶舟行肯定也在生她的气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走的时候心情不大好吧。
可能对伶舟行来说,杀人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上辈子她总觉得,自己没本领也没必要阻止他,但却总是忘不掉最后的那场大火。
就当是被宠坏了,她也很贪心,想要的自然也就越来越多,偶尔也会僭越一二。
萧知云是没杀过人,但却在流浪途中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路有白骨。所以不是杀不了人,除了觉得恶心外,只是本能的排斥罢了。
就好比梁王这样的人,他该死,萧知云却不想脏了手,其实也不愿让伶舟行脏了手。
阿杏试探地建议道:“不如娘娘今夜……去和陛下道个歉?”
萧知云在水里吐了两个泡泡,道歉道歉,说的哪有那么简单,更何况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都怪伶舟行乱生气。
况且,气头上去找人有风险,她拿什么去道歉啊,小命一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