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开开
萧知云咬了咬唇瓣,缩回手来。太过分了,就像先生教的是一出,到考核时内容又全然不同。刚才明明是随便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凭什么现在要求她亲在唇上。
心口好像砰砰地在跳,萧知云又有些莫名紧张起来,双手按在他冰凉的小臂上。她盯着他的唇角,长睫微动:“要不陛下还是将眼睛闭上?”
伶舟行却比她先一步,掌心按在她的脑后,将人压向自己,垂眸吻得毫无章法。
衣衫本就轻薄,受到一点点力道便从肩上滑落几分。萧知云轻喘着气倒在松软的榻上,被人用手挠了挠下巴,有些微痒。她仰着头去躲,又被人捏住下颌,不许她动。
伶舟行将她圈在怀中狭小的一方天地,俯身吻得急切。
唇上腻腻的是萧知云沐浴后涂上的润唇膏,差不多被吃抹了个干净,伶舟行知道她偏爱栀子。
他不认为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也并非是有其他的欲望。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亲近,会让原本烦躁的平静下来。
意料之外的,却是又渐渐地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想要索取更多。
意识到自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便又有些生气,伶舟行报复似的在她唇上狠咬了一口。
萧知云吃痛地缩了回来,嘴上一抹艳色,红肿的可怜。手指抹过自己的唇瓣,染上了一点血迹,是被咬破皮了。
这是在报复么,这是真的在报复吧!上回咬过锁骨,她以为此事已就此翻篇了,真是狗么这么喜欢咬人。还这般小气,半分亏都不肯吃,悉数都要还回来。
萧知云不服气,那她的锁骨也不能白被咬了,张牙舞爪地就要咬回去。
伶舟行将她双手攥住,按在一旁,心情大好:“别生气了,贵妃。”
分明就还是很阴阳怪气,一点都不真诚!
手被擒住了,于是她开始动脚。
伶舟行大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哄着她道:“届时中秋,朕带你出宫去。”
萧知云停下挣扎的动作,仍是气鼓鼓地撇了撇嘴。好吧,她才不是想出宫过中秋,只是突然想起来上回受伤的时候,好像已经在他肩上咬过一回了。
翌日,陛下的赏赐便源源不断地送进云意殿来。福禄回想起昨日席宴发生之事,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夜里陛下有娘娘伴着,旧疾也没有发作。
萧知云荣升贵妃,这宫里恐怕数他最为高兴。福禄是一步一步见着娘娘与陛下相亲相爱的,如今脸上的笑容更是半分都藏不住:“奴才恭喜贵妃娘娘。”
阿杏和赵嬷嬷看着她唇上的伤口,亦是掩面忍不住地偷笑:“娘娘不必害羞,陛下和娘娘感情好,是好事。”
萧知云:有一种被冤枉的无力感。
按照旧例,册封贵妃或者皇后,都是要交由礼部,设仪仗择日举行册封大典的。但伶舟行面前,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萧知云犯懒,亦最怕麻烦。
没有最好,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便已足矣。*
萧知云摸了摸送来的云锦,上好的料子和纹样。如今她升为贵妃,一切和上一辈也越来越像了,唯独令她忧心的,是仍找不到和哥哥有关的线索。
当初她决心进宫,除了圣旨难违外,实则还因重复的梦魇让她忽然记起上辈子死前,似是从叛军口中隐约听见了哥哥的名字。
萧如晦膝下一子一女,萧知云和哥哥一同长大,自小亲厚。后来南方起了战乱,哥哥随军出征,便再没了消息。
爹爹只道哥哥死在了战场上,但她一直不愿相信……兄长生死未卜,是深扎萧知云心里的一根刺。上辈子距离得知真相就差一点,但她肯定,皇宫之中必有人知道哥哥的下落。
见她神情好似有些怏怏,也不知是在为何事烦闷。福禄和赵嬷嬷对视一眼,都有点拿不准主意。正好此时伶舟宸忽然到来,将萧知云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去。
“小世子?”她惊讶道。
今日的小世子和上回见到灰扑扑的臭小孩截然不同。镶金锦袍,名贵皂靴,一看便是王公贵族,身份不凡。
他来的凑巧,云意殿内正摆满了刚送来的珠宝玉器,伶舟宸看得目不暇接,连连叹道:“哇……好多宝贝。你和伶舟行和好,有没有本世子的一份功劳?”
萧知云想起他出的那些馊主意,冷笑两声,正准备出声拌两句,目光却落在他腰间系的半块玉佩上。
她微微一愣,竟觉得这玉佩有些眼熟。萧知云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来。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半块通体雪白的玉佩,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喃喃问道:“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干嘛,这是我父王给我的。”
萧知云轻抚着玉佩上的纹样,就连断裂处也觉分外熟悉:“从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小世子轻哼一声,叉腰神气道:“本世子玉佩多的是,想戴哪块戴哪块。”
萧知云指着旁边的金银珠宝,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便道:“我随便拿什么……和你换这个,行不行?”
伶舟宸从她手里将玉佩拿回来,奇怪地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今日好生奇怪,都说了这是我父王给我的,怎能和你换?”
长公主站在云意殿外,默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才轻声唤道:“宸儿,走了。”
萧知云寻声抬头看去,对上伶舟仪清冷的目光,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毕竟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她和伶舟行其实很像,虽然骨子里都透着尖锐和张扬,偏生眼神淡漠得事事不关己的冷静。
伶舟宸回头看了自家娘亲一眼,乖巧地点点头,对萧知云道:“下次再来找你玩。”
伶舟仪先将视线移开,转身离去。
萧知云起身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母子远去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
赵嬷嬷不禁感叹道:“奴婢见娘娘的第一眼,便觉得娘娘是有福之人。娘娘通透,奴婢从前也亦服侍过长公主殿下,若是殿下她也能像娘娘这般……”
今日他们进宫,不过便是日常来看看皇祖母,伶舟宸听她们说起萧知云升为贵妃之事,便道想再来云意殿看看,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同意。
他小跑追上自家娘亲的身影,仰头疑惑地问道:“娘亲,为何今日突然让宸儿戴爹爹的玉佩了,娘亲不是总舍不得,偶尔才拿出来看看吗?”
伶舟仪揉了揉他的脑袋,心中一阵酸涩,却是抿唇笑道:“无事,萧贵妃看到这枚玉佩,可有问你什么?”
伶舟宸诚实道:“唔……她问我这枚玉佩是从何处来的。”
“好,娘亲知道了。”伶舟仪哑声道。
“娘亲,”伶舟宸抓住她的衣摆晃了晃,眼眶微湿,“萧贵妃是好人,对宸儿也很好,娘亲不要讨厌她。”
伶舟仪蹲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轻抚上他的脸颊:“宸儿,娘亲不讨厌她,也不会伤害她……只是她
她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她给娘的感觉,……太像一位故人了。”
萧知云回了房中,压箱底似的翻来覆去地找,终于从家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小木盒来,里面躺着的亦是半块玉佩。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在掌心左右确认。适才刻意记忆了一下残缺的纹样,她肯定,这半块与小世子身上的另外半块,正好能够拼成一块。
萧知云将这半块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
不会的,她不会认错的。
这枚玉佩本是哥哥出征前,爹爹送给他保平安用的,是萧家家传之物。那时萧知云年纪尚小,觉得此去凶险,在府中闹脾气同哥哥大吵一架,也不小心将玉佩给摔成了两块。
哥哥不仅没有生气,还将半块留给了她,说等他凯旋再回来取。她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噢,那时哥哥与秦家姐姐的亲事已经定下,她说,待哥哥回来,便将玉佩送与嫂嫂,才不还给他呢。
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哥哥杳无音讯,爹爹主动上秦家退婚。
平南王……平南王怎会有她哥哥的玉佩。哥哥从前也是去了南边战场……说不定真的会与平南王相识呢。
世子年纪尚小,伶舟仪常在宫外,又冰冷冷的不好接触。恐怕她什么都还打探不出来,长公主只一个眼神自己便和盘托出了。
那宫中除了伶舟行,唯一与他们相熟的便只有……只有从太后身边入手了。
萧知云心下一定,终于让她找到了和哥哥有关的线索。她一定一定,要查明白真相。
末伏是三伏天中的最后一伏,俗称“秋老虎”。往年这个时候,太后便会离宫,去行宫避暑。这回太后离宫前,又特意叫了萧知云去了一趟寿康宫。
萧知云想了想,便先去找了乔淮安,让他按照上回的药方,又再抓了一副药。
寿康宫内,仍带着浓重安神香的味道。看来这位年纪轻轻便当上太后的娘娘,也有自己彻夜难眠的心事。
不过这都不干她的事,有了小世子在其中斡旋,太后对她的态度已是称得上和善了:“不用拘谨着,坐吧。”
萧知云乖巧地在一旁坐下:“上回妾拿来的药可有用,太后的腿还浮肿的厉害吗?”
“已是好了许多。”太后身边的齐嬷嬷道。
“妾又抓了一副药来,若是有用,便麻烦嬷嬷经常记着。”
齐嬷嬷命人将药收下,含笑道:“娘娘有心了,奴婢会记着的。”
太后教诲道:“哀家每回见你,境况都不相同。听闻你常去御书房伴驾,如今虽已高居贵妃,也要注意后妃的分寸,莫让前朝的人嚼了舌根。”
萧知云悉数点头应下:“妾都记下了。”不过记下是一回事,想不想的起来又是旁的事了。
太后浅抿了一口茶,又道:“过两日,哀家要启程去行宫避暑,这后宫里的事务,你也该试着慢慢接手了。”
萧知云一点也不想管事,难怪伶舟行也爱当甩手掌柜,无事一身轻。让她来打理后宫,当真是不可想象。
“太后娘娘可是准备去行宫避暑吗?”
“是。”
这下萧知云心里便犯了难。她刚找到了和哥哥有关的线索,还没想到办法开始打听,目标就离宫了,这怎么能行。
萧知云抿紧了唇,犹豫道:“那……妾,妾太过愚钝,恐有许多地方都弄不明白。太后娘娘可否将妾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教导。”
没意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太后微微一愣:“你要和哀家一同去行宫?”
“是,”萧知云肯定地点点头,或许远离皇宫,说话还能更方便些,“有妾陪在身边,还能为太后解解闷。”
太后默了默,开口道:“哀家倒是没有意见,只是皇帝那边……”
“太后放心,妾会让陛下答应的。”
话虽如此,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啊。
这已经算是先斩后奏了吧,这趟她是必去无疑了。若是伶舟行不答应,她是个没本事的,就只能在榻上打滚求他了。
心虚是从来都半点掩饰不了的,用晚膳时,萧知云埋头吃两口饭就偷偷看他一眼。视线太过烦人,伶舟行回看她一眼,她又马上撇过头去继续吃。
简直就是把“不自在”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伶舟行一阵无语,指节在桌上轻扣了扣:“说吧,什么事?”
萧知云将筷子放下,轻轻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妾想和太后娘娘一起去行宫,陛下允吗?”
“……朕之前提醒过你什么,”伶舟行不悦道,“你知道朕同太后一向不和。”
“……妾只是听闻,行宫景色很好,想去看看。”她都这么明晃晃地在撒娇了,不允许骂人。
虽然说这话时,眼神都不敢看向他。
伶舟行沉默地拿了手帕,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嘴角。萧知云紧张得一动不动,生怕心虚被看得更穿了,良久,才听他开口道:“中秋前,朕去行宫接你回来。”
萧知云喜出望外:“陛下这是答应了?”
他冷笑一声,收回手帕折了折扔在一旁,枕着脑袋道:“朕若不答应,你这顿饭还能好好吃?”
萧知云讪讪地垂下头,安分地继续吃了起来。嚼了两口,又突然试探地问道:“妾想问问……陛下觉得平南王为人如何?”
“不熟。”他答得干脆利落。
“噢。”又嚼了两口,看来她还是得靠自己了。
伶舟行看着她鼓起的脸颊,皱了皱眉,眼神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