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疾在卿 第35章

作者:百年孤春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这位石城镇的同乡似是不知她是薛廷逸之妻,郁卿也?不好明问,谢过他后,便兀自收拾起床铺来?。

  下午她出门吃饭时,听见院中寒门学?子说起李家在布施结缘。李氏六房臭名昭著,但其他各房名声不错。长房镇国公夫人有意将族中贵女送去宫中,与裴氏竞争皇后之位,两家中定会出一位皇后。

  如今天子登基已有五年,却迟迟未立后,也?未有子嗣。即便他有性情?古怪的传闻,朝臣们还是会明里暗里劝谏。

  郁卿一边听一边点头。像谢临渊这么大把年纪还没娶妻的,还真是不太负责。君王自古都是三宫六院多子多孙,万一只有一两个皇子,还不小心染病死了,遭殃的只能是江山社稷。她作为平民?百姓,也?更希望大虞安稳,天子能多生几个有治国之才的皇子,别最后只剩歪瓜裂枣。

  思?及此处,又有点庆幸,还好谢临渊看不上她。否则真难面对他院里一堆妃子,每天翻别人牌子,地上一群与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

  郁卿苦中作乐地想,她此时应该多谢林渊骗她之恩。

  过了两日,郁卿收到同乡传信,薛廷逸在信中只写了两句:“不论有何时何事,莫要?犹豫。寻良机逃出京都,不必顾我?。”

  郁卿捏着信纸,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她日日盼望薛郎给?她来?信,又不敢打?探。近日有官兵来?例行貌阅盘查,郁卿交上伪造好的文?书?便被?放行。

  李家布施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次郁卿竟也?领到了糖酥,这年代甜味足的吃食不多,她吃得很?开心。

  旁人说这是李家分发的喜糖,天子已经下了聘,要?迎一位李家贵女进宫做贵妃了。

  郁卿一顿,忙问他:“何时迎啊?”

  那人道:“二?月三。”

  郁卿心中担忧,如今已是廿五,易听雪已经好几日没来?信了。

  果然,隔天京中就传出消息。

  状元郎薛廷逸办事不利,被?下了大狱,生死未卜。

  郁卿闻言头晕目眩,几乎没站稳,扶着墙大口喘息,却无法平复发抖的手。若易听雪因她败露了身份,或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愧疚一辈子!

  她回屋躺在床上,止不住地流泪,恨不得自己能去狱中替她,更想现在就去求谢临渊。但出了门,想起易听雪给?她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又咬着牙,生生逼自己走回屋里。反复几次,寝食难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到了二?月三日,天子接李氏女进宫。

  时至傍晚,郁卿收拾好行囊,悄悄混进出城的人潮里。

  她出了城门,回望城郭。二?月初的京都,春未来?雪未消,万物不发,一片死寂。

  来?时她们满怀希望,走时竟只有她一人。

  郁卿心中悲戚,匆匆往城郊去。京郊多酒楼,今晚先投个店。

  行至半路,忽然有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将她拦住,急切道:“可是薛夫人?”

  郁卿一愣,摆手径直越过他:“认错人了。”

  书?生解释:“师母,我?是薛郎学?生,同是石城镇人。薛郎让我?在此等候,将你接回石城。”

  他指着身后的马车。

  夜色里,朴素的车厢仅有一道模糊的轮廓,马儿停在高大的榆树下,枝叶垂落,盖住车顶。

  郁卿听他口音的确来?自石城,便道:“敢问阁下贵姓?”

  书?生报了一个名字,确是薛廷逸在石城的学?生。

  郁卿松了口气,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接应者如此重要?,易听雪为何不通知她此人是谁?何时来?接?

  难道是信没送到她手中?

  “我?腹中饥饿,咱们先去酒楼里吃个饭。”郁卿隐隐往后退,“吃完饭我?们立刻出发。”

  书?生微微一滞,深深看着她,忽然道:“动?手。”

第34章 那陛下还不离我远点!……

  上元宫宴那晚, 谢临渊回寝宫的路上,一直在想郁卿站在灯下的神?情。

  他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凭什么她一副委屈模样。

  他破例开恩让她离宫, 是她三番两次磨磨蹭蹭,一会儿踩他衣角说走不动?, 一会儿要看灯,险些?逼他食言。若审问她的人换成大?理寺少卿, 早就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当下招供。她居然敢得寸进尺对着他委屈。

  他就该让她在宫中看一晚上灯。

  第二日清晨, 谢临渊阴着脸,绕路走到建章门下。

  宫婢正踩着梯子收灯, 见天子忽然出现, 所有人都赶忙下来跪拜。

  谢临渊扫视了一圈,那盏锦鲤琉璃走马灯已经被收起来,放在架子上,格外刺眼。

  他指着它说烧了,片刻后?又将人叫回来, 命柳承德拿灯赏去各家。

  柳承德回宫后?, 有意无意说起薛夫人昨夜疲惫才?睡醒。

  谢临渊淡淡嗯了声。

  这都日晒三竿头了才?起, 她真?是他见过?最?懒的人, 明明睡得很早,偏爱赖床到最?后?一刻。

  后?面两日连着政务缠身?,他命柳承德再召薛夫人进宫, 柳承德却委婉劝他:“陛下,宫中没?有女眷相请,于礼教不合。”

  谢临渊顿了顿,放下手中笔,去了一趟太后?的避尘堂。

  他出来时面无表情, 额发飘出来一丝,额角也划出一道血痕,深深擦进鬓发,似是被物件差点砸中太阳穴。

  柳承德早就习惯装看不见,低下头接过?太后?玺印,心道一声何苦,他只是暗示陛下不该单独请薛夫人,没?想他竟为此去见太后?。

  然而将薛夫人请来后?,谢临渊只看了一眼,便叫人将他于庭前打得浑身?是血。他俯视着这个冒牌货,淡淡道:“听过?北凉王的下场么?”

  少年似是想到什么,浑身?发颤,差点恐惧到吐出来,立即招供了薛廷逸与平恩侯。

  内侍传唤来二人。薛廷逸跪来阶下,脊梁挺得笔直:“陛下息怒,夫人宫宴后?出京上香,疑遭歹人掳走,臣二人正在京畿道内暗寻。顾及夫人名声,寻来此少年作替身?,作权宜之计而已!”

  一旁的平恩侯亦言之凿凿,为他作证。

  谢临渊的视线在两人间逡巡,忽然露出鄙夷神?色:“卢颂安,你原说非易家女不娶,如今怎么有了断袖之癖?”

  此话一出,议政殿陷入诡异的寂静。

  平恩侯面色僵硬,薛廷逸目瞪神?呆,一时二人谁也不看谁,氛围异常古怪。

  谢临渊没?再说什么,指尖轻轻敲着案牍,片刻后?忽然嗤笑:“薛夫人不是还躲在城南?薛郎怎骗朕出了京呢?”

  薛廷逸和?平恩侯愕然发现,他们还是低估了天子,不过?眨眼间他就推测到郁卿藏身?之处。

  但城南多贫贱九流,除非天子终日无所事事,挨个辨别,想捞一个易了容的人,何其困难。

  日头一点点挪去,谢临渊似笑非笑看着二人。

  最?后?,薛廷逸实在扛不住压力,恨然道:“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开恩!”

  谢临渊深深看他一眼。

  他起身?走下金阶,缓缓道:“薛郎且听朕一言。朕的天下虽看上去稳固,实则外有蛮夷,内有六姓七望。朕今日收到奏表,黔中道南洪疫所及,以万万计。百姓易子相食,京都氏族却夜夜宴饮,欢庆不休。朕看中你为生民?立命的壮志,让你协助少卿去户部?彻查前朝亏银,是因为满朝勋贵都馋户部?的银子,而朕要逼他们吐出来。大?虞需要薛郎这般刚正不阿的清流。可薛郎你,就宁愿要一个女人,也舍得弃天下黎民?于水深火热中?”

  谢临渊停在他面前,俯视着他:“你可以带她走,朕也可以再觅良才?。但你出了京,路过?每一个吃人饮血的百姓,都要记得,你本?可以一己之力挽救他们性命,但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

  薛廷逸在寥寥几句攻心之言下瞬间溃败,颤声道:“陛下何苦逼臣……”

  谢临渊冷笑,这就是郁卿眷爱的人,好像也没?多爱郁卿。她眼光真?是越来越差,现是建宁王,后?是薛廷逸。建宁王好歹死也要留给她密令,如今她居然爱一个连前途都不敢为她付出的人。若薛郎坚持只要郁卿,他还会高看薛郎一眼,并立刻杀了他。

  “朕治你办事不利之罪,可有异议?”

  薛廷逸颓唐道:“臣无异议。”

  侍卫将薛郎带走后?,平恩侯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怒火,上前劝谏:“陛下请三思,古有阎职为夺妻之恨,刺杀齐懿公。今薛郎身?负天下寒门众望,夺妻或恐激起天下庶民?沸怨。如今各氏族迫于君威,明面和?睦,实际各怀鬼胎。陛下何苦为一女人将多年经营毁于一旦,令他们抓到把柄,显出丑恶嘴脸!天命陛下生为定国安邦,岂能?为儿女私情牵肠挂肚,为一妇人失了人心!”

  他从未如此直言劝谏,说完,竟生出悔意。

  然半响,只听谢临渊淡淡道:“妇人?分明是仇人。”

  平恩侯差点哽住。

  谢临渊起身?往外走。

  平恩侯跟上他,力劝道:“不论?情仇爱恨,都不值得乱社?稷江山!”

  谢临渊不耐停步。

  夕阳落进殿门,在金阶上划出明暗清晰的一条线,明处金灿,暗处幽沉。

  他站在明处,回首盯着平恩侯,赤红落日几欲燃起他衣上金龙,也将他身?下影拉得斜长,通达暗处。

  他嗤笑道:“朕何曾惧。”

  -

  新晋御前侍卫杜航被任命去找寻郁娘子,但他毫无头绪,便斗胆问天子是否该严查出城的人。

  谢临渊思忖片刻,教他行?事最?忌白费力气,找个石城镇书院贡生,于二月三守在去陇西道的路上。

  杜航没?问为何是二月三,但下午跟着天子去镇国公李家,天子竟允了李氏贵妃之位,只有一个要求,二月三日迎入宫。

  镇国公不解为何如此仓猝。

  但李氏一直想与裴氏竞争后?位,裴氏有立后?诏书在手,李氏总落下风。

  这是打压裴氏的好时机,国公立刻谢恩。

  杜航发现,天子行?事尤为从容,仿佛根本?不在乎郁娘子跑了。当晚他交接前,内侍们忽然搬了张新桌案进殿,杜航往里一瞧,发现旧的那张紫檀桌已被劈成了两半,奏章四散。

  他瞧了一眼龙纹剑,犹记上元宫宴前,陛下还挂了个不太相称的金剑穗在剑上,如今也被拽掉了,丢在地上散开,仿佛落入泥中的花。

  -

  马蹄声从太平街上过?,进了铜花门,静默地停在一座宫殿前许久。

  夜幕中的宫檐轮廓,仿佛一只蛰伏黑暗的猛兽。

  郁卿醒来时,发现双手被捆在身?前,后?脖颈还留有淡淡的麻意,她睁开眼,入目是绣龙纹的衣角,九环金玉带。

  谢临渊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即可要将她凌迟处死。他手臂架在膝上,端着半盏茶不饮。

  马车静停,茶汤却在晃动?。

  郁卿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她特地挑了谢临渊忙于迎贵妃的日子,悄悄出城,还是被发现了。

  谢临渊宁可放下与贵妃洞房花烛,也要出宫来亲自捉拿她,可见恨她多深。郁卿也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此举无异于当面给陛下一耳光。

  事已至此,她退无可退,只得哭求道:“此事与薛郎无关,是臣妇执意要跑,求陛下给臣妇死得痛快点。”

  谢临渊手上的茶盏忽然碎裂,茶水泼在织锦毯,湿痕慢慢爬上郁卿的指尖。

  谢临渊猛抬起手,郁卿赶快闭上一只眼后?缩,谁知他的手轻轻落下,手节捏紧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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