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年孤春
郁卿后退几步:“这是给薛郎的。”
谢临渊被她气笑了,用他赐给她的银子,买玉佩赠她前?夫?还?一副理直气壮模样。
郁卿有些尴尬,但更烦他打扰自己与易听雪告别。再说,是谢临渊夺臣妻在先,这才令她陷入不义局面。
“两日后便是薛郎生日,这是给他最?后一次生辰礼。”
谢临渊面色更阴冷,紧紧盯着她。
难道她不知?,五日后也是他的生辰?那年她还?为他做了长寿面。
“朕的呢?”
郁卿懵了一瞬,完全忘记谢临渊何时过生辰,应该不是两日后,难道是今日?或者是明日?或许他并不是要过生辰,只?是单纯看她不爽罢了。
谢临渊看出她早就忘记当年之事,更是不悦到了极点?,伸手就要抢走玉佩盒子。
郁卿哪好意思在外面拉扯,赶忙小声急切道:“陛下怎能用别人?的呢?等等我再去挑一个,陛下想要什么?和薛郎一样的玉佩?”
谢临渊露出厌恶的眼神,郁卿立刻道:“那给陛下挑个不一样的。”
“再买玉佩朕就剁你的手。”
郁卿暗骂了一句事多?。
一朝天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用过。恐怕她送了,他也会?看不上,直接丢到库中去,真是多?此一举。他不就喜欢折腾她?
郁卿扭头走向了糕饼铺子。
掌柜热情地招呼她:“自家吃还?是送礼?”
“送礼。”
掌柜提出来一盒包好的糕饼,笑眯眯递给郁卿。
郁卿沉默了一瞬。谢临渊肯定不会?吃,他估计会?冷嘲热讽一顿,然后退回?给她,买这一盒还?浪费了。
“不必了,拿一块就行。”郁卿掏出十文钱,换来油纸包好的糕饼,提出去给谢临渊。
“给陛下的。”她不咸不淡道。
谢临渊看了眼她手上的一块糕饼,几乎要发怒:“你还?能更敷衍?”
郁卿心道果然如此。
她收回?糕饼,剥开油纸,她早就想吃了。
“是你不要的。”
谢临渊瞪她一眼,立刻抢了过来。
郁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买了嫌弃,不买还?发火。她今天本来就不开心,他还?硬要无理取闹。
“你堂堂大虞天子还?要抢糕饼,你不吃我还?吃呢!”
“谁说朕不吃。”
他招手,便有一个内侍取银针上前?试完毒。谢临渊看一眼糕饼,眉头蹙起,忍着齁甜的气味塞进嘴里。
郁卿盯着他吃完咽下去,接着面色扭曲,仿佛犯恶心的模样。
说实话,她居然有点?心情舒畅。
她忽然想起来,谢临渊最?讨厌吃甜食。
而刚刚买的这块糕饼,正巧是最?甜的那种。
郁卿别过头,走向酒楼。心里不断念着齁死你。
她就该在糕饼里下蒙汗药,迷晕这个狗皇帝,然后跑路。
第45章 恨到死也只能和朕在一起……
从酒楼里?出来后, 郁卿就一直垂着脑袋。雪英将她?引到天子身前?,便退到一旁。
谢临渊阴阳怪气:“怎么,一块不满意还想再送一块?若不是朕亲眼所见, 还真信了你们?的和离书。”
郁卿被他撞破,本就心烦意乱, 这下更讨厌他了,
“陛下误会了, 我曾答应薛郎买玉佩作生辰礼。如今只?是履行承诺, 了解因缘,好聚好散。今后没有第二块。”
谢临渊冷笑:“送个玉佩就能好聚好散?你好狠的心肠。”
“多年扶持怎能说?断就断?但即便有情, 我也绝不能接受薛郎是断袖!与其苦苦纠缠, 不如就此放过,成全他二人。”郁卿道。
谢临渊深深看她?一眼。
其实,若郁卿与薛郎立刻划清界线,他反而不信。
郁卿也懂这个道理,她?是分过手的人, 多年感情哪能说?断就断, 都有个反反复复的几天。谢临渊生性多疑, 她?与易听雪商量过, 到底如何让他相信,最后还是选择顺其自然?,尽量说?实话, 反而不容易被看穿。
“若你恨薛郎,朕可以杀了他。”谢临渊道。
郁卿摇头:“我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谢临渊唇角微不可查地弯起,终于满意了一点。
薛郎不过七品,这辈子顶天给郁卿挣个一品诰命。
她?若识相,就该懂得谁才是掌控她?命运的人。
谢临渊似是以为她?情绪低落, 拽着她?在东市上走了一个来回。刚才她?和易听雪都走过,现在看什么也不新鲜了。身边还有个随时会炸的爆仗桶,她?看糖葫芦一眼,谢临渊就嫌弃地啧一声,让杜航给她?买来,又不许她?边走边吃。
夕阳西下,将整条街染得通红,霞光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让他望向她?时,眼中都添了几分温情脉脉。
郁卿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竟生出胆量,开口问出她?犹豫了许久的事:“陛下,建宁王真死了么?”
谢临渊眸色忽然?转冷:“你眼光真不一般的差,先看上朕的手下败将,又看上一个断袖,还有一个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是谁?”郁卿迷惑,“你不要乱说?。”
谢临渊嗤道:“你趁早死心,建宁王早被乱箭射死了。朕将他一刀一刀剁成肉泥喂了狗。”
郁卿不想听细节,胡乱点点头。
今早她?从石头下捡到的纸条,是太后送来的。她?可以助郁卿逃走,只?有一个条件,告诉她?建宁王谢非轶被软禁在何处。
可建宁王已?经死了。
或许太后只?是不愿意接受他身死的事实,才精神?错乱,久居深宫,吃斋念佛。毕竟她?与谢非轶母子情深。
那谢临渊呢?
郁卿偷偷瞟了眼他。
若谢临渊杀了谢非轶,太后定会恨他。郁卿又不能提供谢非轶的下落,这条出路只?得断了。
-
回宫后,郁卿才得以吃上糖葫芦。
雪英从郁卿带回来的篮子里?摸到一支桃花,便插在桌上瓷瓶中。这个时节京都桃花早已?开败,雪英好奇这花枝是哪里?来的。郁卿看了一眼含糊道:“巷口小孩送的。”
其实是易听雪去寺院访案时,见山中桃花还盛开,觉得新奇,就折了把。郁卿也觉得好看,随手拿了一支,混在一大堆针线杂物中带回来。
晚上谢临渊来时,只?一眼,便冷笑着让人将桃花丢出去。
郁卿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也不敢明面上生气,只?得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她?本以为这事就结束了,谁知第二日黄昏,谢临渊盯着她?写功课时,内侍们?抱着一大捆花枝进来,放在桌上。
枝上桃花正盛,还凝着细露,应是今日才摘的。
郁卿怔愣:“你折这么一大捆?我又不烧柴火。”
谢临渊淡淡道:“酿酒。”
郁卿懵了:“柴火酿什么酒?”
谢临渊紧紧盯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线,片刻后忽然?发火:“你少在朕面前?装。”
郁卿顿觉好冤,好好说?着话,发什么脾气:“我又没在酒窖做过工!哪知道酿酒需要烧柴?”
谢临渊连书都放下了,似要在她?言行举止里?寻找一丝伪装痕迹。
可她?坐在案前?,呆呆望向桃枝,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谢临渊为何又生气了。
下一刻谢临渊将桃枝通通丢在地上,响声震得郁卿莫名其妙。再看他时,他已?垂下眼睫,静静阅读手中书卷。可郁卿没觉得他看进去一个字。
谢临渊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带起书页飞起。
郁卿才不管他,哼着歌捡了两支花插在瓶中。她摆弄着花朵,唇角逐渐趋近平缓,想起一件事。
很多年前?,她?似乎给林渊酿过桃花酒。
……
谢临渊回来时已是傍晚。
郁卿见他便道:“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什么?”
“陛下还记得如何酿吗?否则桃枝拿来也是白费。”
烛光下,谢临渊面色阴沉:“朕怎会记得这种闲事。”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她?酿酒时,他全程都在她?身边,给她?拿酒坛,帮她?倒米。
酒开坛那日,院中都是桃花的气息。她?抱着一坛酒走近了,嘴上说?着不可信的花言巧语,还问他:“你喝一口就脸红了唉。”
林渊无法看见自己的神?色,亦能感受到从耳根的滚烫,便立刻冷了脸。
郁卿笑他整天生气,和河豚一样,拽着他衣角晃来晃去,还故意伸出手指戳他的脸,林渊从没见过如此放浪形骸之人,蹙眉回身避开。
郁卿戳了个空,缓缓放下手,失落叹道:“我酿酒的水平不好,你莫怪。”
她?起身要走,林渊不知心中为何升起一丝烦躁,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二人僵持在原地,林渊沉默许久,终于低声道:“我不好酒,和你无关?。”
郁卿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人,怎么哄我还要拐弯抹角的。”
林渊知道,这句安慰之辞很拙劣,郁卿却总能越过他竖起的高?墙,读懂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