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海观澜
明棠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难免担忧罢了。就如同方?才在裴夫人跟前,难道她就想不?到将来裴钺可能?去参战吗?不?过是关心则乱,不?愿从?裴钺这?里听到肯定的答案而已。
心中存着疑影,却并?未影响定国公府的日常生活。
快到过年时分,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明棠去岁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今年更得心应手?了许多,与裴夫人一道处置着府内事务并?与各家的人情?往来。
待到除夕之时,照旧四人一道守岁。外面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裴泽已不?像去年那样?会在室内跟一只猫追逐打闹,弄得一头热汗,而是做足了稳重?的大人样?,亲亲密密坐在明棠身旁,怀中抱着减肥失败,越见圆润的小马,听着大人们说话。
在裴家过的第二个年,明棠心中自?然有些别样?的感触,视线触及裴钺,见他似乎有些出神,不?免投以关切的目光。裴钺却是略微停顿一瞬,微微摇头,递给明棠一盏温酒,见她接过,也?取了一盏,轻轻一碰后,仰头饮了。
裴泽照旧是没有酒喝,颇有几分眼馋得看着眼前的一幕,叹口气,举起自?己?的白瓷盏,晃了晃其中微红的果子露,眼巴巴看向裴夫人:“祖母,我们也?对?饮一杯吧。"
虽然不?能?喝酒,但谁说果子露不?能?碰杯了?陆先生说李白都能?跟影子对?饮,他以果子露跟祖母对?饮,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裴夫人原本正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听见裴泽这?样?一个小小人说要对?饮一杯,目光不?由?看向明棠二人,见这?两人手?中的酒杯还?没放下,大笑道:“好好好,来,他们两个已经饮了酒,祖母就陪你对?饮一杯。”
添了满满一杯酒,与裴泽的白瓷盏微微一碰,送入口中。
比起去年,长了一岁的裴泽守岁能?力大大增长,一直坐到子时,虽瞧着难免有些没精神,还?是清醒得很。听见外面的鞭炮声,立时清醒过来,要出去看烟花。
大雪依旧未停,府中各处烛火通明,映照着屋檐上、青石砖上处处洁白的雪,恍若白日。一家人站在檐下,眺望着夜幕,各色烟花不?断在雪中绽放,夺目至极。
裴泽原就是为了看烟花方?才强撑着熬到现在,待最后一道烟花也?渐渐消散,他往三位长辈跟前一站,深深行礼,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吉利话倾泻而出,说完后起身,仰着脸笑。
几个人都没料到裴泽还?准备了这?样?的节目,惊讶之后,便是喜悦,裴夫人取出红封递给裴泽:“背了多久?”
裴泽双手?接了,谢过裴夫人,笑眯眯道:“都是阿泽对?祖母、叔叔和娘发自?内心的祝愿,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哪里用得上背?”
明棠也?取出红封,深深感叹小孩子成长速度惊人,裴泽先前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还?在跟前呢,现在都会说这?种话哄人了。
长辈们都有一种忽然发现家中小辈不?知不?觉长大许多的复杂感慨,暖房中被鞭炮声吵醒的鹦鹉却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人类情?绪,在裴钺欣慰地教导裴泽时,忽然扯着嗓子将裴泽方?才说的祝愿复述了一遍。
夜半时分,又是刚刚放过烟火,积雪覆盖之下天地之间有多寂静可想而知,鸟类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简直声传百里,裴钺当即语塞。
蹲在裴泽脚边,正用尾巴扫明棠裙摆的小马也?显然读不?懂空气,听见熟悉的鹦鹉声,立时兴奋地竖起了耳朵,左右看看,也?跟着“喵”“喵”叫,甚至不?自?觉站了起来,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小小的梅花脚印。
鹦鹉扯着嗓子的叫喊与猫咪叫声此起彼伏,瞬间让裴钺放弃了原本要感慨几句的想法,只拍了拍裴泽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裴泽乖乖点头,跟长辈们告退,一边小声安抚着小马,久违地歇在了静华堂他原本的住处。
雪花仍在纷纷扬扬落下,早先扫出的道路上此时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人走?过,便留下两行整齐的脚印。
明棠忽然起了玩心,特意落后一步,每一步都恰恰踩在裴钺踩出的脚印处。初时还?觉得迈步稍有些吃力,片刻却察觉脚印与脚印的间隔越来越小,显然是裴钺特意迈小了步子。明棠不?由?一笑,将手?炉递给闻荷,小跑几步。
裴钺听到脚步声加快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在感觉到明棠靠近时带起的微风时配合地微蹲下身。
明棠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视角,不?免新奇,从?后绕过裴钺脖颈,双手?垂在裴钺身前,探头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
裴钺接住明棠后就恢复了原本的速度,从?折柳手?中接过灯笼,一手?提着灯笼,片刻间就将其他人甩在身后。深夜寂静,偶尔从?远处传来渺茫的响声,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有雪花落在裴钺发上,明棠偶尔轻轻吹一口气,在扩散的烛光中显出一片茫茫的白雾,而后又消散。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明棠贴在裴钺后颈,觉得心里也?变得很宁静。
再长的道路也?有尽头,远远瞧见墙边探出的诚毅堂飞出的一角,明棠忽而出声道:“若你有一日要外出,务必放心家中,顾好自?己?。有我和母亲在,家里会一切都好的。”
裴钺停顿片刻,感受着颈间分明更重?些了的力道,郑重?道:“我会的。”
随后一夜无话,稍作休息后便起身,一家人装扮过后前往宫中朝拜。
皇城中道路早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马车碾在青石板上辚辚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雪后凛冽的寒气,嗅一口仿佛能?从?鼻尖冻到人心里去。
及至到了宫宴的殿内,寒意瞬时被驱散,暖融融的梅香扑面而来。
这?种一年一度的重?要场合,自?定下规格后,除非有大变动?,抑或是家中官职发生变化,导致座次有变,几乎每一年都与往常毫无分别。
明棠被引到位中坐下时,就发觉这?还?是她去岁坐过的位置,连悄悄观察几位王妃的角度都仿佛还?是熟悉的。
只是一年过去,这?些人的神情?与态度也?与去岁有了分别。晋王妃不?见去年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楚王妃也?没了去岁身怀有孕时被皇后倍加关注的红光满面,一时之间倒还?是显得势均力敌,分不?出高下。倒是燕王妃,许是因为难得将小郡主带了来,皇后难免多关心几句而显得活跃了许多。
好容易走?完了流程,不?用再去思量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明棠与裴夫人相携出了宫门,却只见定国公一人在此,裴夫人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对?这?个人有多厌烦:“阿钺怎么不?见?”
定国公显然心中有怒气未发,看了裴夫人一眼,硬邦邦撂下一句:“你养的好儿子长本事了,被陛下留下来说话。”说完,转身便走?。
他到现在还?记得方?才宴毕,汪伸将裴钺从?自?己?身后请走?,与其他几位公卿大臣一道被陛下召见时,周围那些人隐隐投来的目光。
尤其是同为国公,靖国公、虞国公,甚至荣国公都在召见的范围内,偏偏到了他这?里,陛下半点要带上他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唤走?了裴钺。
这?不?是明摆着的看不?上他么?
就算早知道自?己?不?如林氏生的裴钧裴钺两兄弟得陛下欢心,定国公也?从?未想过会在新年的头一天,在众多朝臣面前被赤裸裸的将这?件事揭开?。
心中恼火,加之本就关系疏远,定国公自?然没心思告知裴夫人与明棠婆媳两个更多信息,心中冷冷道:还?让我叮嘱她们不?要担忧?为母、为妻,忧心丈夫和儿子不?是应当的吗,且慢慢胡思乱想着吧。
裴夫人果然面有忧色,与明棠对?视一眼,见她面色也?不?对?,并?不?多话,上了车,出了皇城,方?才问她:“你可有什么头绪?”
明棠点点头:“怕是真如母亲前些日子和阿钺猜测的那样?,要有战事了。方?才我留意看了,靖国公和虞国公两位夫人上车前都是先与人说了几句话,怕是两位国公也?被留下来了。”
裴夫人原也?隐隐担忧是这?个,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明棠说什么,听了她的话颇有些赞许:“没想到你还?能?留意到这?个,果然细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猜测已落实了七八分,裴夫人便不?再多心,左右这?事最终还?是要看陛下和阿钺的意思。若他真要出京,裴夫人相信以裴钺所学定然足以面对?任何的困难,若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的种种坚持?
思索中,双手?却是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指尖都有些发白。
终于到了家,明棠与裴夫人作别,回到诚毅堂中,换了家常的衣服,歪在迎枕上,脑中却全是对?此时宫中情?形的猜测。
思绪烦乱,又毕竟进宫一趟,想着想着,不?由?眼皮发沉,脑中也?有些滞涩,朦朦胧胧的似是睡着了,又似是还?清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落下发出一声轻响,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明棠霎时惊醒,见是裴钺回来,立时坐起,就要起身,却被裴钺伸手?按住。
他已去了外面的大衣裳,兴许是在正堂中站了一会儿方?才进了内室,身上毫无刚从?外面回来的寒气,将明棠搂在怀中,向后靠在枕上,手?指不?自?觉绕上了明棠一缕散下的发丝把玩。
明棠等了他片刻,却不?见他说话,立时坐正,凝眸看他:“可是与你昨天急匆匆去了前院的事有关?”
裴钺点点头:“幼娘不?是昨夜就猜到了吗?”
他昨夜属实被惊到了一瞬,没想到明棠竟这?样?敏锐又能?联想,一下就猜中了是西边来的消息,待知道了明棠的态度,原本的愧疚也?化作了坚定。
也?是因为提前一天得了消息,又知道了明棠的态度,他今日被陛下召见议事时,才能?从?容镇定,而不?至于因担忧家中态度而举棋不?定。
明棠眸光一颤,裴钺已是开?始细细解释:“北边草原上遭了雪灾,鞑靼三王子便率兵叩边,接连劫掠了七八个村庄,又要攻甘宁城。彼时荣国公世子正在甘宁城中,因嫌城小兵少,畏惧鞑靼兵力,竟趁鞑靼人叫阵时偷偷带着亲兵从?另一侧城门逃了。逃跑时还?中了一箭,正在长安城中养伤。”
提起这?些细节,裴钺显然相当不?满,继续道:“他兴许也?知道丢人,极力瞒着消息,想拖到年后再让京中知道消息,谁知道瞒消息这?种事也?是成事不?足,恰恰好拖到了大年初一,让陛下得了消息。”
明棠也?有些沉默了:成事不?足这?个形容,用到这?里还?真是贴切又讽刺。
第99章
荣国公世子?, 明?棠并未见过,一向也是只闻其名,并不知他本人是个什?么样的模样性?情。
上一次听闻此人, 还是她初初嫁入裴家, 与裴夫人一道前往宫中敬贺皇后千秋节时。
彼时诸命妇进宫朝拜,大礼过后, 皇后在凤仪宫中召见诸命妇, 因荣国公世子?得胜, 宫中德妃还想在命妇朝见皇后时前来炫耀, 不过被皇后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明?棠当时还在心底悄悄惊叹了一番皇后的底气十足与不留情面, 深刻意识到这位能稳坐中宫数十年的皇后果真是名不虚传。
当今皇帝向来注重边防,裴钺往日与明?棠闲聊时也曾略微提及过边防情形。辽东自?不必说?, 虞国公亲自?镇守, 向来固若金汤。而西北的各个重镇里, 榆林先有裴钧,后有草莽出身、勇武过人而被擢升为总兵的万虎,甘肃则有穆总兵数十年来驻守边关, 亦是向无阙漏。
长安在西北一线里都是大城, 又是荣国公世子?镇守, 向来人力?物力?不缺,前年因各处都风平浪静, 不过循例操练,唯荣国公世子?得胜,还颇受了皇帝一番赏赐, 在京城百姓中也颇具人望,不少人将之?视为如?靖国公这类名将的继任。
因其是德妃娘家兄弟,天然被归做皇长子?晋王一系, 连带着晋王的底气都显得更足了些。
如?今这位未来名将石破天惊,送来的却不是封狼居胥此类能流传千古的荣耀故事,而是弃城而逃这样注定要从另一个角度被载入史册的“荣名”,也不知那些一向对他充满信心的人该作何?想。
便是不谈他弃城之?过,便只看?他连拖消息这样在此时的通信条件下再简单不过的事都能搞砸,明?棠甚至不敢想此人平日里又该有多么草包。
更甚至,若往深了追究,前年所谓的胜仗也不一定毫无水分。
明?棠无从揣测众人的想法,亦不关心这位荣国公世子?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结局,只凝望着裴钺,指尖深深陷在掌心,留下几个月牙状的指痕。
即便早猜到裴钺可能要上战场,亦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裴钺是要去?接手?这样一个连拖延消息都做不到的人留下的烂摊子?,又让明?棠怎么能放心的下?
她不能劝阻,也无法改变皇帝的任命,脑中千头万绪,最终化作一句:“没用的东西!”
明?棠鲜少这样直白地骂人,裴钺第一时间居然觉得新奇,不由遗憾此时两人并非相?对而坐,无法看?到明?棠此时的神情。
牵过明?棠手?掌,裴钺慢慢摩挲着她掌心那几道陷进去?的月牙痕,似乎要将之?抚平,也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的心情传递给明?棠,一边缓缓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
“荣国公世子?虽不堪大用,如?今又在养伤,军备却都是齐全的,军中有不少以往提拔上来的偏将,再加上如?今的李知府行事稳妥,现下局面也还稳得住,并非你想象中那种连番血战的情形。”
“只是,”裴钺语气沉了沉,“再让荣国公世子?继续做这个总兵显然是不成了。若只是领兵不利,戴罪立功的事并非没有,而他先是弃城而逃,再有试图瞒报消息而不成的事在,陛下如?今深厌他,又疑心他这几年在军中怕是还有旁的事没被揭露出来,故而定要指派人接手?而已。”
“而这个接替的人不仅要有领兵之?能,又要熟悉西北形势,最好身份上还能压他一头,以免压服不住他的下属,以便慢慢理清军中的事情。这几桩里反倒是领兵稍弱些也没关系,所以几乎算是非你莫属?”明?棠微微后仰,这才算解了些疑惑。
裴钺轻“嗯”一声,手?上轻轻用力?,将明?棠往自?己怀中带了带,感觉她原本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形成了个靠在自?己怀中的姿态,即便知道明?棠定能听懂他的意思,也还是不自?觉为明?棠的敏锐赞叹:“就是这样。”
实际上,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此次领兵叩边的鞑靼三王子?与先前的大王子?一母同?胞,在那位大王子?去?世后,继任可汗的可能性?相?当高。
当年裴钧与那位大王子?苦战一场,数百亲兵仅有十余人活了下来,裴钧亦因伤重难治英年早逝。时至今日,幸存下来的老兵提及当时的场面依旧痛恨难当,恨不能以身相?代。
年前裴钺前去?看望被荣养在裴家庄子上的那些亲兵时,还有身体尚可的亲兵请缨回榆林,自?称死前若能再手?刃几个鞑子?,也算还有些用处,以慰裴钧将军在天之灵。亲兵尚且如?此,裴钺又怎能不痛?
那日得知是此人带兵叩边,裴钺就已暗暗有了决定,却在今日被召见时隐忍不发,只等着其他人先开口。而朝中诸人也果然因各种目的,一致推动裴钺前去?接手?边防,却又担忧裴钺不肯放下京城职务前往陕西——按常理算,裴钺确实没有同?意的理由。
陛下跟前各人明示暗示,裴钺看?了好一场戏,做足了姿态,自?谦过几轮,方才“迫不得已”放下了原本位高权重、天子?近臣的金吾卫指挥使?一职,答应前往陕西接手?此事。
只是这些细节自然不必跟明棠细说?,裴钺将明?棠牢牢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她肩上,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和母亲不会阻拦,但心中也难免会担心我的安危,恐怕不管我此时说?得再多,待我离开,还是会心里牵挂。我只愿你们牵挂之余,务必要保重自?身,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恐怕你身在陕西,也不能安心做事?”明?棠接口,而后深深吐了口气,顺着他的话,笑道:“你放心,京城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我、母亲和阿泽也忙的很,兴许每日里只能抽半个时辰来一起想一想你,旁的再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你只管安心。”
原本隐隐有些紧绷的气氛悄然放松下来,隔间宴息室里隐隐有细小的动静传来,不知是谁掌了灯,明?亮的烛光透过镶了明?瓦的门蔓延到内室,在昏黑的夜色里拖出暖黄的痕迹。
因知道明?棠和裴钺在内室说?话,外?间的人没有打扰,掌了灯后便静悄悄出了门,两人却也没去?管烛光衬托下越发显得昏暗的内室,只安静着相?拥,任由气氛渐渐沉静。
过了好一会儿,明?棠才打起精神:“既然已经定下要走,还是早些收拾东西的好,我知道你要赶路,必定要轻装过去?,但现在天寒地冻,总有些行装是省不了的,总得有个章程才好。还有,向来跟族中的亲眷来往时,也有人试探着递过话,说?是想让家中子?弟跟在你身边奔个前程。你要到陕西,自?然也要带班底过去?,亲卫是少不了的,带几个族人过去?总归有些事要方便些。”
“若你有心要带人,我眼下就得递消息去?了,等人下定决心,你这边又要挑一遍,看?看?适不适合,再有种种琐事,没有个两天功夫是下不来的。”
说?着,明?棠就已不自?觉在脑中盘桓着先前与她递过话的人,思索着派哪几个人去?走一趟。
她这里想着想着精神了起来,裴钺何?尝不是为她的敏锐略吃了一惊,不待她开口喊人过来,先是坦言:“族中哪家子?弟合适,我心中有数,已让长风去?递消息了,待会儿就要在前院见他们。”
随后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幼娘,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明?棠扶额,轻声笑了起来。
裴钺越发笃定明?棠已经察觉到了,搂住明?棠的力?道更重了些,偏头注视着明?棠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幼娘,不是我不明?说?,实在是我也不舍,但机会难得,若是不能好好把握住,下次有这样的时机还不知要到何?时?”
“九边重镇都有已有人镇守,兄长先前在的榆林且不说?已有大将之?风的万总兵镇守,便是他也犯了错,陛下恐怕也不会把我放到榆林去?。此次陕西无人,朝中诸公又把我推上前来,一致认定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实在是最好的机会。若我能完满解决此事,就有了离开京城到地方的最好时机。”
金吾卫是位高权重,但越发风起云涌的现在,掌着皇城防卫的这个位置实在是过于要紧,不知有多少人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裴钺也厌烦了跟一群明?知道目的的人打交道的日子?。
“况且荣国公世子?无能,边关情形现下虽说?稳住,但我也想亲自?过去?。裴家世世代代都有人葬身西北,如?今因一将无能而累得百姓受苦,我既是裴家人,也想我这一身所学能多少有些用处,打得鞑子?不敢来犯,也让这次的事不再重演。”
只是这样一来,他以后恐怕就要常驻陕西。
裴钺亲眼目睹长兄和长嫂分居两地,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因不舍与妻子?分开而犹豫不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