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海观澜
即便明?知道长嫂是因为身体不好,榆林又实在边远,才无法与兄长一道,而明?棠向来活泼,又与他两心相?悦,多半会愿意与他一道到陕西去?,与兄长那时的情形并不相?同?,他却还是一想到有一丝要与明?棠分居两地的可能性?就开始觉得不痛快。
但与她分居两地不痛快,想到明?棠要离开繁华的天子?脚下,与他到西北去?,裴钺又觉得心尖上被叮了一口似的,不舍得让她受那样的苦。
也是因此,向来他都是打定了主意就绝不回头,此次却犹豫着想等陕西暂时安定下来,他回京面圣时再考虑是否要谋求陕西总兵一职,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裴钺说?话时,明?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待他说?完了,方才从裴钺怀中挣出来,又在裴钺的坚持下,无奈地将手?递给裴钺,任他握在手?中,看?着终于不再抗议的裴钺,轻轻一叹,又在裴钺骤然紧张起来的表情中笑道:
“我刚刚不过是自?嘲我平日里管事管多了,忘了你平日里与族中人的交往并不少。”只是跟最亲的亲爹关系不亲近,总让明?棠有种裴钺跟裴家的族人关系不近的印象。
“哪知道你就说?了这么长的一篇话?”
这可真是,就算她没感觉到裴钺的意图,现在也要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裴钺也不禁有些尴尬,然而话既然已经说?了,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立时以目光追问明?棠,却是自?己也不知道想听到明?棠怎样的回答。
明?棠却是半分犹豫都没有:“你都说?了,是难得的机会。若是机会到了眼前却没有把握住,你就不是我印象里那个日日勤练不辍的裴钺了!便是你没有长久在陕西经营的念头,我都在想着怎样才能说?动你。须知我见过江南风水,见过京都繁华,却还没领略过西北的天地辽阔,如?果能见识一番,也算不枉此生。”
裴钺又惊又喜,先前的犹豫不定一扫而空,登时有了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忍不住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做到?”
明?棠反倒不悦起来,斜睨他一眼:“怎么说?起了这种话?我只知道你那年端午万众跟前惊鸿一掠,秋猎时风采更是无人能及你半分。我不懂军政大事,但朝中既然认定你可以,那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许质疑裴钺的本事!”
她双眸明?亮,裴钺亦是禁不住胸中激荡,身随意动,又一次将明?棠紧紧搂在怀中,回过神来时,明?棠已是鬓发散乱,正靠在他胸前细细地喘着气。
裴钺却仍是一副喜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还在低头轻轻吻着明?棠发丝,指尖也不知何?时从衣服边缘探了进去?。
只是才触及到她腰间温润的皮肤,就被明?棠按住了手?,怀中人抬头看?他,似笑非笑:“你不是还约了族中子?弟在前院见?若是闹起来,他们可有的等了。”
裴钺登时停住,颇有些后悔先前自?己那“若是两三个时辰也考虑不出结果,大可不必到边关去?博个前程”的想法,却也只得坐起来,略略整了整衣衫,起身道:“我去?见他们一面,晚些回来,你记得按时用膳。”
正要起身往外?走,却被明?棠拉住了衣角,不免疑惑,却因内室没掌灯,看?不清明?棠的神情,只听见她满含笑意的声音:“我的口脂可是没擦,你这样过去?,怕是要让人笑话。”
便坐起身,拿了帕子?,倒了些床边小几上杯中的残茶浸湿。因并未掌灯,方才又狂乱,明?棠也不好猜测口脂都沾到了哪里去?,只好捧着裴钺的脸,细细地擦了一遍。
两人呼吸交缠,即便室内昏暗,明?棠也能察觉到面前人的灼灼目光,正要开口,感觉裴钺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由无奈,一手?止住裴钺的动作:“宴息室的小塌上应是有把靶镜,你记得自?己再查看?一遍。”
裴钺亦不坚持,只顺手?抽走了明?棠手?中的帕子?,便转身大踏步出了内室,踏进满室的烛光中。
颀长的身姿在内室与宴息室的交界处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原本就颇高的身量亦让他的背影显得分外?高大,明?棠怔怔看?着他几步远去?,压下的担忧一层层浮上来,又在裴钺对形势的解读声中渐渐沉下去?,继而翻腾不休,连明?棠自?己也无法形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了。
已取了靶镜看?过自?己脸颊的裴钺却是突然又返回身,靠在门框上,朗声叫折柳来摆饭。
他喊着折柳,脚下却一动不动,目光也牢牢定在明?棠身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将那条帕子?收进袖中,一边再次叮嘱明?棠:“记得用饭,我晚些就回来。”
语中暗示昭然若揭,再配上他的动作,姿态真是要多轻松有多轻松,明?棠就是有再多的忧心也霎时不翼而飞了,知道裴钺恐怕这两日就要离京,也有心顺着他的意,只好无奈点头:“知道了,世子?大人。”
第100章
裴钺既然决心要带人过去, 命长风等人去族中几家送信时就已稍稍筛选过一遍,只选了平素来往过,对?其?人品能力稍有了解的几个族中子弟。
而也果然如他所想, 得了消息的五人里有三人在得到消息、与家中商议过后, 就定下决心,要随裴钺到陕西搏一搏, 这会儿已经在前院等候。剩下两人也亲自?来向裴钺解释, 道是家中实在有事, 近日?无法成行, 若裴钺不嫌他们能力微薄, 待家中事一毕,立即动身往陕西过去。
都?是同族之?人, 他又是要到边境去, 裴钺自?然不会自?大到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在听了他的话后, 立即放下京中事随他出行,见他们颇有些不安的模样,只得先好?言安抚, 再去与剩下三人详谈。
这三人里倒有两人按辈分都?较裴钺高?一辈, 年岁上也都?较裴钺稍大几岁, 最长的已将近而立之?年。三人都?是正身强力壮的年纪,又是在各处当?过差的, 虽说位置不见得紧要,人也不见得得志,却?称得上神思敏捷, 听裴钺稍讲了些陕西的局势,就已暗暗明白到了那边后应该要做些什么。
往后赶路时还有少说半月有余的时间相处,裴钺也无意在今夜就把所有的事说清楚, 确认他们志向不改,心中也已有底气,就命长风送了客:“后日?辰时到这里来,一道出发。”
眼下已近戍时,后日?辰时就要出发,认真说来,不过只有明日?一天能收拾出门的行李罢了。又要抓紧时间跟家人告别?,时间也着实算得上不充裕了。
三人却?是都?面无异色,应下这个要求,转身就出了门。
到得门口,却?是都?微微愣住:原来已有人领了马匹在门前等候,清一色毛发乌黑、体?态矫健,具是难得一见的骏马。
见长风微微躬身,他们三个也不需要解释,年岁最长的那个唤作裴城的已是哈哈一笑,朝长风道:“替我等多?谢世子了,这样的好?马可?不多?见!”
便陆续上前,各自?选定一匹,也不上马,而是牵着慢慢步行。
直到离了定国公府门前那条街,三人才对?视一眼,各自?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察觉到另外两人也跟自?己动作同步之?后,更是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之?感,不自?觉便亲近了些许。
——刚刚在裴钺跟前,因不自?觉被他气势所慑,三人都?情不自?禁注意起了举止,又因为有其?他人比着,更是变本加厉。被长风送着出门时,迈的步子一个比一个庄重,一个个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淡定姿态,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时间紧似的。
眼下见另外两人也不过跟自?己一样是装个样子,原本紧绷的气氛登时就轻松了许多?,裴城又是大声笑道:“两位兄弟,我就先走了,这后天就要走了,我还得跟家里的老娘和婆娘再多?说两句话,我这还是头一回离开家这么久呢!”
他是三个人里家境最差的那个,京城居,大不易,虽说是裴家的人,也不过就仗着这个姓氏和与生俱来的好?体?格谋了份差事糊口,这些年来家里时常还要指望裴夫人每到年节时派人往族中分发的米粮改善生活。
也因此,他是住的最远,也是下决心最快的那个,几乎是一得到消息,立即就出发了。先前出了门还能稍微装一会儿样子,心中却?是焦急着怕回家路上花的时间太长。若不是一出门就见裴钺为他们三人备的马,他都?想好?了怎么开口跟长风借匹马的说辞。
剩下两人也多?少知道他的情况,自?然不会阻拦,便看着裴城翻身上马。裴城颇有些不惯骑马的模样,生疏地控住缰绳,略有些磕绊地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却?是立即就找到了感觉似的,控制着马匹一路小跑,眨眼就转了个弯儿,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
还立在原地的裴堑与裴满便不由有些动容了,裴堑原就是三人中现下境况最好?的,若是不论嫡枝,他在族中也向来是有几分分量的,与裴城向来来往不多?。
今日?先是目睹裴钺对?三人一般无二的态度,又是见裴城本人的行事风格,也是不免收了些对?这位族兄的轻视之?心,连带着对?裴满这个按辈分该叫他声“叔爷”的小辈也没了那压他一头的心思——都?是被裴钺点名邀来的人,以后都?是一起辅佐裴钺的,还是到了陕西再按本事分个上下的好?。此时拿辈分压人,压得住也称不上本事,压不住那就更是丢人了!
打定主意,裴堑也便改了态度,朝裴满拱拱手,极为和气:“我就也先行一步了,家有娇妻幼子,还不知要说多?久的话呢。”
都?算得上聪明人,裴满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拿自?己当?孙子看,也就顺势与裴堑告别?,只拿出了寻常与同僚相处时的态度,客气中略带一丝尊重。
这里三人无形中确定了日后的相处模式,各回各家自?去忙碌不提,裴钺却?是没那么多?事情要做。他并?不是头一次出远门,府中又多?得是服侍时间长的老人,对?家中子弟赴边关赴任这事可以算得上驾轻就熟,再加上明棠已将事务一样样分派下去,因此可?以称得上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就连选护卫,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既然没有要用得上裴钺的地方,可?就苦了明棠,应付着简直片刻不愿离开的裴钺,又不忍拒绝他。裴钺又敏锐察觉到了明棠的情绪,可?以称得上是得寸进尺,明棠算是见识到了裴钺放纵起来能有多让人招架不住。
好?再是再放纵也不过一日?夜的功夫,转眼间就到了整装待发的日?子。
明明还在正月,前几日?也都?是阴云密布,今朝却?在第一缕晨曦拂过屋檐时就昭示着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甚至连风都?小了许多?似的。若不是人人一张口时还是‘吞云吐雾’,站住不动时也往往要时不时呵一口气暖暖手,恐怕要让人疑心一夜间已经冬去春来。
定国公府上上下下忙而不乱,诚毅堂中明棠得知了今天的天气也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时节出行本来就麻烦,裴钺又是带着人骑马急行,在阳光下全速前进当?然要比顶风冒雪地出行好?得多?。
果然裴夫人也看起来心中宽慰了些似的,自?从前日?知道消息以来就紧绷着的脸色总算也跟着天气放晴了,坐在车厢中还破天荒主动掀开车帘,又看了眼东边的天色,难得迷信了些:“虽然是紧急定的日?子,天气这样好?,想来这一行也一定顺利。”
明棠也点点头,附和了一句:“不那么受罪是真的。”
她也随着裴夫人掀开的车帘向外望去,看得却?不是天色,而是不远处的裴钺,万分佩服此人的厚脸皮。
裴钺一袭肃杀的玄衣,发丝尽皆挽起,白净如玉的面孔全数落在路人眼中,在清晨明亮而不耀眼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尽管是要远行,但他整个人简直就是容光焕发的具象化,端坐在马背上,仿佛占尽了天地间第一缕晨光,端的是一副如玉公子的模样。
明棠仅仅是看着,都?要开始怀疑裴钺今天晨起前将她按在怀里,硬生生把她闹醒,说要“吃饱”的那副景象会不会是她做的梦了。
身体?上残留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在裴夫人放下车帘前连忙收回目光。让长辈替她打着车帘让她看夫君,明棠还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城门进出的百姓不受车帘阻碍,倒是可?以光明正大欣赏,却?也大都?是遮遮掩掩看上一眼后就赶紧收回目光。
这年轻公子倒是俊美?得很?,身上那股子气势却?是吓人,更别?说他前呼后拥,跟着的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一看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若是不当?心惹到了,可?就要在过年时闹出事端,一年的好?运气都?要没了。
倒是这前有护卫开道,中间护着辆马车,后面又有护卫跟随,又有这么一个俊美?的公子哥儿的架势,刚刚离得远时还隐约能看见掀开的车帘里坐着女眷,打眼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出门上香的标配。
可?一来这方向出城并?没有什么有名的寺庙,二来气氛瞧着总有些沉重,不像是趁着过年,一家人去上香该有的气氛,再者说,还带着不少没人骑着的马,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总不能是大冬天的带着马出去找草吃吧?
满腹猜测的百姓思索未果,也就不再费脑子,大户人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权当?是长了见识,也算不错,平日?里可?难得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神采飞扬的骏马。
太阳渐渐升起,冬日?的寒风稍稍被吹散了些时,裴钺一行也到了十里长亭处。
知道再不能往前送下去,一行人便慢慢止住脚步。
明棠下了车,目光一寸寸从裴钺身上扫过,因着该说的话这两天已都?说尽了,明棠也不再说什么,回身招手叫裴泽过来。
男主人要出远门,裴泽这个下一代的继承人也该在这时候露露脸。
裴泽早就从这两天家中的氛围中体?会出裴钺此次出行是件很?严肃的事,也绷着小脸,仰着头看裴钺,犹豫了半晌才发问:“叔叔今年能回家过中秋节吗?”
在他仅有的经验里,上元节、中秋节和春节是所有人都?认定的要一家团圆的日?子,上元节已经是不可?能团圆的了,来年春节又实在太过遥远,好?像有他的一生那么长,裴泽光是想想就觉得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似的。
中秋节虽然也还遥遥无期,总比下一个春节来得早。
裴钺也没想到裴泽会问这个,见他目露期待,裴钺却?不愿在自?己不能下定论的事情上随意许诺:“这可?说不准。”
见裴泽皱了小脸,他正要解释两句,就听到裴泽颇为郑重道:“叔叔在外务必保重自?身,不要担心家里,阿泽和祖母、娘亲会互相照顾彼此的,只要您能平安就好?。”
裴钺大为意外之?余,心中也不免嘀咕:果真是跟幼娘投缘,连这种话都?如出一辙了。幼娘这两日?压根没跟阿泽多?相处过,他可?是清楚得很?。
不过,裴泽小小年纪,已经这样懂事,裴钺当?然也欣慰得很?,没再揉裴泽的头,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泽要好?好?上课,好?好?跟着师傅学?武艺,等你?能跑马了,叔叔带你?去草原上打猎。”
裴泽先是被这种郑重的动作所激励,再被裴钺话里的意思吸引,眼睛都?亮了,好?悬才没立即夸口说自?己早就能跑马了,而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努力些,好?让这一天早点到来。
裴夫人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依旧没有下车的意思,只坐在车中,对?着看过来的裴钺轻轻点了点头,期许地笑了笑。
母子二人无声交流过,裴钺启程的时间也要到了,明棠踏着小凳子上了车辕,在这个能俯视裴钺的角度停了两秒,回身自?车中拿出围巾,在他脖颈间缠了两圈,盖住他的半张脸,才松开手,又轻轻碰了一下裴钺微凉的耳廓,才轻声道:“保重。”
裴钺点点头,顺着明棠的意拉了拉围巾,将耳朵牢牢裹在柔软的织物里,见明棠目露满意之?色,他被挡住的半张脸上也无声露出笑意,随即翻身上马,不再多?言,带着族人和护卫迅速启程。
京城外的官道笔直又宽阔,年节期间又少行人,一行人飞速前进,眨眼就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成了一群看不清楚的,起伏的小黑点。
留下的护卫们没听到主家的吩咐,自?然站着不动。裴夫人和明棠三人也就坐在车厢里,透过掀开的帘子,直直的看着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下令回返。
边境不安宁,年节的气氛多?少受了影响,日?头渐高?,街上行人虽比早时多?了许多?,也还是不如往年热闹。
裴夫人自?从裴钺一行离去便一直安静出着神,直到听见外面的人声,方才回过神,关?切明棠:“这两天你?也忙得很?,原本该回家一趟的,只是我看你?实在也没这个功夫,若你?还有精神,不如现在就改道过去,多?住些日?子也无妨,总归家里没什么事要做。两位小明大人都?在外,你?母亲今年过年还不知该怎样难过呢。”
她一语带过,明棠却?知道她这两天实在抽不出空的情形已被裴夫人看在了眼里,不禁赧然,却?也不推辞:“那就麻烦母亲改道了。”
见裴夫人情绪还稳得住,又道,“阿钺今日?是轻装出行,为得是快些到任,后面却?要在那里长久经营。我年纪轻,不知道那边物产如何,他平日?里又需要什么东西,母亲可?得帮我想想,后面派人往西安府送东西时,都?要带些什么好?。”
裴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立时开始思索该给裴钺送什么东西过去,该何时出发,府中又有哪个管事适合去走这一趟。
裴泽左看看右看看,又想了想方才两位长辈的对?话,突然一左一右握住了两人的手,出声安慰:“今年过年叔叔也不在家,祖母和娘不要难过,阿泽陪你?们。”
裴夫人心中熨帖,终于露出笑颜:“好?,阿泽陪我们。”
说话间,车夫已经驭使着马车调了个头。
行人不多?,道路又宽敞,马车要调头换个方向却?不难,只是难免吸引行人的目光。
道路另一侧停着的马车中便有人将目光投过去,又认出这是裴家的马车。
吴氏知道裴钺被点名要求出了京城,丢了金吾卫的差使,又见这马车分明是往明家的方向去,一看就是回娘家,旁边却?没了那个总跟在车旁的身影,前后护卫也不多?,不免幸灾乐祸:“若是裴世子死了,也不知这位世子夫人会不会再嫁一回呢。”
对?这个跟陈文耀和离后又能高?嫁,衬得她像个笑话的女人,吴氏近来越发厌恶,每每想起便觉得不忿。
她身旁坐着的吴夫人跟着看了一眼,立时知道了女儿作何这样说,却?也不制止,只道:“管她怎样呢,反正你?现在是安稳的好?日?子。”
见女儿并?不言语,吴夫人又细细叮嘱,“你?父亲说姑爷现下在王爷那里越发受看重了,你?也该努努力,早些生个一儿半女的,把他攥紧点才是。看他从前那样子,就知道定然是极看重子嗣的,你?也多?用用心。那个小的现在既然养在你?那里,也不要太随意了,面子总要做足。若是个不中用的,以后你?有了孩子,随意打发了就是了。若中用,以后也能稍微做点事,也算个人手。”
提起那个如今养在她那里的孩子和他那个不省心的姨娘,吴氏本能皱了眉,撇了撇嘴,不屑道:“知道了,您都?说了多?少次了。”随即面色一变,带了几分羞意,“夫君他也是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的,我清楚。”
话题不可?避免地走向床帏私事,母女二人的声音便越发小了,消失在车轮驶过的辘辘声中。
明棠丝毫不知她在别?人的话里过了一遭,此时也已经到了家中,受到全家留守老人和儿童们的一致欢迎。
明夫人颇有几分遗憾:“元娘昨日?把小四喜带来了,可?惜你?不得空,没能得见。她现下月份还小,再带出来恐怕要到明年五六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