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办个同窗宴,满朝文武都来了? 第178章

作者:小素咩咩 标签: 穿越重生

  果然,接着就听见祝青岩骂了一句“晦气”。

  就在这时,陈子鸣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也向这边看了过来,认出祝澜与祝青岩二人后亦是一愣,随即匆忙移开目光,挪了挪身子,想利用其他考生的身体来遮挡住自己。

  而他身边那个朋友也好巧不巧看向了祝澜那边,眸子顿时亮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底透出一股热切的崇拜。

  此时,一名礼部官员自贡院之中走出,开始宣读分组的名单。

  会试入场,五十人为一组,陈子鸣和他的朋友好巧不巧被分到了祝青岩和祝澜同一组。

  陈子鸣扭着脖子,极力想站得离二人远一些,却被朋友抓住袖子往前扯。

  “走,陈兄,我们去打个招呼!”

  陈子鸣被连拉带拽地带到了祝澜两人面前,朋友激动地翻出毛笔用舌尖舔了舔,将笔杆子递给祝澜。

  “祝解元,您能……能在小生的袖子上签个名吗?”

  祝澜有些好笑,却仍是恭谨地行了一个学子之间的礼,拱手道:“这位兄台,眼看春闱就要入场了,在衣服上写字,莫非兄台是想被当成作弊之人赶出去?”

  两人说话间,被迫出现在祝青岩面前的陈子鸣终于没法继续装瞎了,硬着头皮打招呼。

  “青岩,好久不见啊。”

  祝青岩凉凉地瞧了他一眼,“陈公子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还请自重一些,莫要直呼旁的女儿家名讳。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我与你很熟呢。”

  陈子鸣被她一噎,又是当着朋友的面,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当初祝青岩在他面前可是百依百顺,乖得像只兔子一样,可不会这样与自己说话。

  更何况,祝青岩是外室之女的事情整个龙场书院都知晓,与自己的身份天差地别。当初两人分开,也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家世。

  这样一想,陈子鸣似乎又为自己找补回来了一点,重新挺直了脊背。

  “青岩……祝姑娘,你我到底相识一场,本公子就是作为朋友,好心劝你几句。

  你年纪也不小了,一个女儿家来和男子争这些功名作甚?已经是举人了,足够找个好婆家,莫要眼高于顶,挑挑拣拣,最后错过了大好的年华追悔莫及啊。”

  祝青岩抿唇一笑,“陈公子真是博学多才,好一番说教啊。青岩每日钻研课业,尚没有工夫来琢磨这些,陈公子堂堂七尺男儿,竟有空操心姑娘家的婚嫁之事,还钻研出了如此高见——

  看来陈公子于学问一道已有大成,今朝高中状元定然不在话下吧?”

  陈子鸣脸都涨红了。

  江州乡试之时自己虽然上了榜,名次却并不怎么好看。他有自知之明,今年春闱自己若能上榜,那都得靠天意成全,哪敢想什么状元不状元的?

  况且,祝澜堂堂江州解元还站在面前,祝青岩却说自己“博学多才”,这不是挖苦是什么?

  “我是好心提醒于你,你怎得如此不识好歹,说话夹枪带棒!?”陈子鸣怒道。

  祝青岩掩唇做慌张状,“是青岩不懂礼数了,陈公子可是堂堂礼部侍郎大人的嫡子,屈尊提点青岩,是青岩不识好歹了,青岩这就给侍郎公子赔罪!”

  说着就作势躬身赔礼。

  陈子鸣的五官都被气扭曲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自己父亲原本要出任礼部侍郎,却有人向朝廷送了一封举报信,结果硬被旁人顶了位置。

  祝青岩这样说,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而贡院门前,岂容得他放肆?

  陈子鸣牙都快咬碎了,猛地转身拂袖离去。

  拂袖的一瞬间,有东西掉了出来,竟是他的考引。

  祝澜扫了一眼地上的考引,微微挑眉,这玩意可不兴丢啊。

  “要不给他送去?还能显得你大度。”

  祝青岩瞪了她一眼,恶狠狠道:

  “送什么送?不送!

  我就是小心眼。”

  祝澜唇角压着笑,移开目光,“好,那不管了。”

  过了一阵,陈子鸣果然灰溜溜跑了回来,从一众路人的脚下扒拉出被踩得脏兮兮的考引,又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通贡院门口的闹剧,倒也缓解了几分祝青岩入场前的紧张情绪。

  几道锣声过后,贡院走出来的官员宣布考生们开始按照分组的顺序入场

  学子们手持考引,于入口处验明正身,随后依旧是搜身、检点携带之物。

  “怪哉,今年怎得流行开始带石灰进贡院了……”负责检点的官吏小声嘟囔,随后将包袱递还给面前的江州考生,“走吧走吧。”

  经搜检无误后,考生们依据考引所示,于贡院之内寻找自己的号舍。贡院内设有号舍近万间,皆为单间,长六尺、宽五尺,高八尺,倒是比乡试的贡院号舍略微宽敞那么几分。

  祝澜在号军的指引下来到自己的号舍,刚一进去,就听见隔壁号舍传来铺摆笔墨纸砚的声音。

  祝澜却不急着将文房四宝取出,反而向号军要了一盆清水,用崭新的抹布将整个号舍清洗了一遍,角落里的枯枝杂草都被清理干净,接着铺好自己特制的羽绒被褥。

  蜡烛与炭火就放置在床下,祝澜点上炭火,又焚了一炉赵清献公香丸,玄参淡淡的药香气与清新的乳香结合,在温暖洁净的号舍内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诸考生皆已入场,贡院大门正式关闭。

  礼部官员在狭长的甬道之内巡视,经过祝澜的号舍时不由得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两眼,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能将号舍布置得如此温馨舒坦,这学生看起来哪像是来参加春闱,这是来度假呀。

  随即笑着摇头走了。

第228章 会试,判词陷阱

  在熏香和羽绒被的加持下,祝澜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晨光刚刚照亮贡院之时,祝澜便已起身梳洗完毕,简单地用木簪挽发,一袭青衫端坐于号舍之内。

  等待试卷发放期间,便要开始研墨做准备了。

  参加春闱,这墨块的选择与研磨也十分考验学子的功力,墨浓了会堵塞笔尖,淡了则字迹不清。

  祝澜所携带的毛笔与墨块皆是裴氏千挑万选出来的,砚台更是杜兰芳托人寻来的好砚,研墨时的手感极其丝滑顺畅。

  ……

  第一场考试乃是四书义题与五经经义,由天子亲自出题,题目选好后放入小盒,上锁后交给礼部尚书,再由礼部尚书携带至贡院交给正考官。正考官用事先获得的钥匙打开小盒,取出考题、印刷,待开考之时发放。

  主要考察考生对于四书五经内容的理解程度,对于祝澜来说并不算难。

  到初九这日用午饭之时,祝澜已经完成了四书义题的作答。

  至于五经经义,学子们要从其中选一经作答,祝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尚书》。

  毕竟她穿越前就在省里的《尚书》文化研究组兼职工作,本就烂熟于心,穿越之后这些年更是有意识地扬长避短,在《尚书》的学问上格外下功夫。

  当然,她还有更多的考量。

  一方面,科举考试旨在选拔既有德行又有才能的人才为朝廷所用,《尚书》主要阐述仁君治民之道,这与科举选拔官员的初衷相吻合。

  另一方面,《尚书》的文风古朴典雅,在作答的文章中若能灵活运用《尚书》中的典故和辞藻,可以大大提升文字的质感和文采,获得更高的评价。

  当然,这两个原因旁人也能想到,因此《尚书》一经向来是春闱的热门赛道,选答人数众多,竞争也尤为激烈。

  祝澜淡淡一笑,她向来不惧竞争,只管发挥好自己的优势便是。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尚书》的题目,却并不着急作答,而是取出自己的自热锅,打算先填饱肚子。

  这次的自热锅她又做了改良。如今是早春时节,天气尚冷,食物易于保存,因此裴玥帮她熬了浓缩的猪骨高汤,一路带了进来。

  高汤的表面漂浮着一层凝固了的猪油,待石灰遇水一加热,上层食盒中的猪油渐渐化开,香飘十里,不知又馋哭了多少附近的考生。

  祝澜不紧不慢地吃着,待喝完最后一口汤,心中已经构思好了作答的框架,在草稿纸上勾勒一番,旋即动笔书写起来。

  ……

  第二场,祝澜拿到题目之后习惯性地通篇浏览一番,从前至后的顺序依次是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

  从第二场考试开始,便都是由正考官亲自出题了,题目发放之后呈给天子御览即可。

  时隔多年,竟然在春闱的贡院之中重新做起了自家恩师出的题目,如此刁钻、声东击西的出题风格,自己坐在这里感觉还真是有些……

  祝澜歪着脑袋想了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四个字——

  宾至如归。

  她笑了笑,从容提笔,直接开始草拟最后一题的答案。

  撰写诏书,无非就是公文写作,格式大于内容,因此最好入手。书写之时祝澜几乎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很快便完成了。

  接着她继续从后往前作答。

  五道判题,便是判断并解释五个案例中的法律问题。

  比如官员受贿一定金额,应当如何定罪、商人贩卖私盐应受何种处罚、民间土地纠纷要如何调解,诸如此类。

  这样的判题意在考察考生对大梁律法的熟悉程度,作答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却也有相当难度。

  说简单是因为法条是死的,只要按部就班依据法条来分析判断,得出判词便可。

  说难却是因为大梁律法有上千条之多,内容繁复且有诸多细节,若要全文背下,其难度不亚于四书五经。况且,既然是会试试题,若是想当然地作答,必然会落入考官设置的陷阱。

  目光重新落在题目上,祝澜会心一笑,果然老常这人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便不同凡响。

  常云霄带来的那本册子整理了大梁近十年来的一些大案案例,这次题目涵盖的几个方面,正好册子之中全部都有涉及,并且点出了案例之中的玄机。

  比如其中一道,某七旬布商突然去世,未留下遗嘱,引起家中多人争夺遗产。布商之子为合法继承人,欲继承全部遗产,而布商的侄子却拿出一份与布商私下签订的赠遗契书,协议上按有布商的手印。那么遗产究竟该如何分配?

  按大梁律法,既然那布商与侄子签订赠遗契书,那这份契书的优先权要大于其子的合法继承权,所以应当按照契书来进行分配。

  祝澜笑着摇摇头。

  恩师这坑挖得……不知今日这贡院之中,有多少举子要栽在这道题目上。

  这道题目看似在考校赠遗契书与法定继承权的优先关系,实际考的却是考生对于朝廷法令更新的关注度。

  就在去岁,刑部颁布了新增的几条法令,其中有一条不大起眼的内容,便是六旬以上老人订立或更改遗嘱,需所在地的县衙派人在场作证,并拟定由官府出具的契书方可生效。

  而题目之中的布商已过六旬,其生活行动可能多有不便,难以判断契书的签订或者更改是否完全出自其本人的意愿,私下订立并且按了手印的赠遗契书并不生效。

  故而,按照完善后的大梁律法,全部遗产仍旧由其长子继承。

  祝澜指尖轻轻一顿,完成了漂亮的收笔,转眼之间已然写完了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