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叶婶娘感动得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只一个劲抹眼泪。
叶雅芙想过,这叶叔父一家人品性都不错。在这个世道,能有几个血缘之亲在身边,大家彼此相互扶持着,也挺好的。
穷是穷了些,但主要还是被叶叔父的这个病给拖累的。这叶婶娘身子康健,那叶青禾也正值盛年。听说还有个儿子青山阿兄,如今在城里打零工赚钱。
一家子都有手有脚的,只要以后心齐一些,有劲往一处使,不说发多大的财,至少日子是不愁的。
何况,他们如今手中还有各还抓着些银子。
叶婶娘最终还是收了这个银子。因是在叶青禾屋里说话的,说完后,叶婶娘小心翼翼着把那装着银子的盒子给藏了起来。
再从房里出来时,叶婶娘整个人气势自然又不一样。
有了这些银子,青禾是务必要同这董童生和离的。
“我家青禾今日不跟你回去了,你且家去吧。”叶婶娘挺直了腰板说。
因有了银子,心中底气足,叶婶娘倒也不再惧这董童生。自己刚刚没把话说得明白,叶婶娘便又加了句:“我青禾往后都不会再跟你回你家去,青禾会跟你和离。”
董童生却觉得自己这岳母怕是疯了,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和离?”董童生笑着,“岳母拿小婿当什么了?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岂是说离就离的?”
“既能结,怎的就不能离?”叶婶娘硬气起来,倒也同那董童生打起机锋来,“和离又犯了哪条大燕律法了?”
被叶婶娘堵了这一句,董童生倒是一时接不上话。
但他自信只要他不想和离,这个婚就离不了。
“和离不犯法,可也别把和离想得那么简单。”董童生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字句,“你们收了我五十两银子的聘金,才成婚两年,难道就想逃了?”
叶婶娘就说:“那五十两银子的聘金我们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听得这个话,那董童生倒是不接话了,只以十分错愕的目光打量着叶婶娘,似是不敢信她话般。
五十两银子,别说是对叶家了,就是对他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也是不小的一笔。
而且,叶家怎么突然就能拿得出这笔银子来了。
不由的,董童生目光又朝一旁叶雅芙夫妇扫落而去。
显然,是眼前的这对年轻夫妻给叶家的底气。
但董童生却极厌恶为人所威胁,他现在就觉得叶家是在威胁他。所以,他双目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目光,双手也下意识攥成了拳。
“岳母不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吗?现在已经不是五十两银子的事。”董童生强行把心里那股子怨愤气压下去,“我和青禾有婚书在,我说不和离,那就是离不了。”
见有银子了也办不成事儿,叶婶娘不免也急了,她咬牙切齿的朝董童生“呸”了一声:“什么读书人,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说着便又忍不住哭起来,“青禾是你婆娘,你比她大那么多,原该好好珍惜疼爱的。可你呢?你竟打她。而且还不止一次。今日,我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再让你把她带走。”
“婶娘说什么?”吴容秉适时开了口,问,“打自己媳妇?”
对此,吴容秉倒是不意外的。方才婶娘虽未明说,但听她话中意思,也能猜得到些。
只是现在明摆着讲了出口,他也有话可接上。
他太知道读书人最在乎什么了,所以,既有此事,自算是拿捏住了这董童生的把柄。
而握得了此把柄在手中,接下来凡事都好办。
吴容秉目光淡淡朝一旁董童生探去,眉目间虽仍温和,但却含着不可忽略的敲打之意:“不知这事若传得整个青山镇人尽皆知,董童生该如何应对。”
董童生先是不肯承认,说自己没打。后在叶婶娘说要抓他去县太爷面前对峙时,他则又改了口,说是自己喝醉了酒,神智不清,这才闯下的祸,不是真想打。
并也站了起来,态度诚恳的给叶青禾作揖致了歉。
“还请娘子原谅为夫这一回,必不会再有下一次。”
叶青禾根本不信他的话,见他朝自己作揖请罪,她避得远远的。只侧过身去,并不拿正眼看他,只道:“我已经不信你的话了,我是不会再跟你回去的。”
见叶青禾也表明了态度,吴容秉便又说:“董童生是读书人,如今已是童生,日后还得考秀才和举人。万一得中,吃上皇粮,那名声就更重要。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董童生读了这么多年书,该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你是有身份之人,而
叶家一穷二白,比谁能豁得出去,想你是比不过叶家的。现在,既我们愿意归还五十两聘金,得一纸和离契书,于你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之事。”
“在能好聚好散之时,还请你三思。虽我们平头百姓谁都不想走进官衙,但若真走到了那一步,我想婶娘和青禾阿姊也是不畏惧进县衙的门的。到那时候,或许叶家能得偿所愿,把婚和离掉,或许不能。但不管怎样,到那时候,你董童生的名声,多多少少会受影响。你不凡好好考虑考虑,为赌一口气而拿自己的名誉做赌注,值不值得。”
吴容秉倒未强施压力,同他来硬的。只是在看清了他所在意的东西后,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在给他分析利弊。
果然,在听得了吴容秉的一席话后,董童生不敢再猖狂,他心里自然是明白孰轻孰重的。
可要他立刻就放下身段和架子来,立刻应了叶家的话,他也做不到。
最后,董童生只是说:“既青禾想在娘家多住几日,我不阻拦。今日先告辞,改日再登门接娘子回家。”说罢董童生只略略一抱手,便拂袖而去。
叶婶娘急得跺脚:“他什么意思?改日还得再来家里闹?”
吴容秉却说:“婶娘请宽心,他在意名声和前程多过一切,他心里有数自己该怎么做。”
怕吴大郎这样说,叶家母女还是会不太明白,于是叶雅芙也接了话,道:“他那么猖狂的人,若是半点没把相公的话听进心里去,必会继续纠缠下去,就不会走了。既这会儿选择了离开,必是怕了。只是,面子作祟,他也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
“且就再等几天,看他那边接下来会怎么做。”
如此一来,叶青禾母女倒是松了口气。
银子送到,麻烦也暂时替婶娘一家解决了。挂念着寄留在桂花婶子家的儿子的夫妇二人,意见一致的提出了道别。
叶婶娘感激涕零,双双紧紧攥握住夫妇二人的:“婶娘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们。阿福,你算是救了我们整个家。”有了那笔银子,不但青禾可脱离苦海,就是青山,也可松快一些,不必再那么累死累活的打零工挣钱了。
叶青禾也走了过来,突然双膝一弯,在叶雅芙夫妇面前跪了下来。
“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叶雅芙立刻弯腰去,将人扶起,“你跪我们干什么?你还比我大些呢,跪我我可是折寿的。”
叶青禾则红着眼眶笑起来:“我们是平辈,怎会有跪一跪就折寿这样的说法?阿福,我心里真的很感激你。你不但救了我,你也救了我们一家子。”刚刚娘悄悄跟她说了银子的事儿,她简直要吓疯了。
若搁一般人,早十多年不曾见过面了,又怎么可能愿意拿出那么多钱来分他们呢?
怕不是得想尽法子把银子给昧了去。
就更别说,一给还给这么多。
叶雅芙则执起叶青禾手,又于近处打量她。
眼前女子,二十不到的年纪,若搁现代,那是还在念大学的大学生啊。
多么美好的年纪,怎能就这样一直在婚姻里蹉跎了呢?
别说是原身的亲堂姐,同这具身子有血缘之亲。便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既她给遇到,也是会施以援手的。
“阿姐,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好好过。”
叶青禾这回再不哭哭啼啼,而是满眼都是光。她看着眼前堂妹,重重的向她点头。
“我这条命是妹妹救的,我定会好好爱惜。”
一番寒暄后,又拉扯了一番留不留下吃饭,最后在叶雅芙强烈表示还得赶紧回家去接儿子,说这个团圆饭等后面青山阿兄回来了再一起吃,叶家婶娘这才没再继续留客。
这回不只是送二人到院子门前,而是一路将人送去了村口。
等再折身回来时,逢人就说:“阿福回来认亲了,当年她年纪小,叫贼妇给骗了。现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考量,便回来认下了我们二房这门亲。”
叶家口碑在村里不错,听如此说,也都为叶婶娘高兴。
“他婶子,这是你们家的福气。你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上天会眷顾你们家的。”
“是啊,我看阿福是赶车回来的,想日子过得还行。她男人长得极好,就是腿上似乎不太方便。但就她男人那长相,怕是连城里的公子哥儿都比不过。”又问,“他男人做什么的?看着不像咱们庄稼地里的人。”
说起这个来,叶朱氏就把下巴扬得老高了。
“我那侄女婿是秀才公。”
“什么?是秀才?那岂不是比你家董童生还厉害些?”
“秀才我知道的,咱们县里,但凡中了秀才的,都入得县太爷的眼。他婶子,你家侄女婿可也见过县太爷?”
那一句“入得县太爷的眼”很是称叶朱氏的心,听了这句话后,她心中更是宽慰了些。
若侄女婿真能得县太爷的眼,那那个董童生,是怎么都不敢再欺辱青禾、再不把他们叶家当回事了的。 。
回去仍是吴容秉赶的车。
因见他昨儿赶得极好,叶雅芙也能宽心,便歪靠在车厢内休息。
马车晃晃悠悠的,倒真把叶雅芙也颠簸得睡着了。
眯了一小觉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赶着吃饭的点儿到了积善堂门口,然后请着冯桂花夫妇下了顿馆子。
饭后,冯桂花亲自赶车把一家三口给送了回来。
既然决定搬家去城里,那就越早离开越好。所以,回到家里后,夫妇二人便商量着开始收拾行囊。
哪些东西要带,哪些不带,都先做好决定。
吴容秉的那些书肯定是要带着的,一些常穿的衣物也得带上。另就是一年四季的被褥垫褥,还有前些日子才刚买的口粮。
为能路途上轻便一些,很多家具包括书桌、梳妆台一类的东西,夫妇二人一致决定暂时先不打算带上。
等后面若得方便,再回来运一趟也行。若不方便,到时候就把能送的东西送人。
或是不送人,只先放家中也可。
怕就怕,如今已经分了家,这个屋子都跟他们夫妇没有丝毫干系了。关系又闹得僵硬,怕姜氏等人会不肯给放。
又或者,趁他们不在家时,暗中做鬼,损了他们的物什。
这般一想,叶雅芙倒情愿再辛苦一趟。下午时,她向隔壁邻居家借了下牛车,然后用牛车把暂时不用带走的东西全部运送到老屋去放着。
打算明儿就搬离这里。
她也已经同桂花婶子商量好,明儿再借他们家骡车一用。
先一早搭乘他们的车去到镇上,然后再在镇上赁个车去富阳县里。
叶雅芙当然还没忘之前采的草药,早上出门前时拿了出来晒,中午翻了个边儿,下午又再晒了个太阳后,傍晚便可收整起来。
她拿了麻绳来捆,打算明儿一早也一并带上。
这点子草药卖不卖的倒是其次,只是毕竟是自己花了心思进山去采的,不能浪费。
到时候就留给桂花婶子他们,若用得上便用,用不上,拿去药铺帮卖一下也行。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天也渐渐晚了。
叶雅芙累极,懒得动弹,更是不高兴这会儿子还要去灶下烧火做饭。
她就只躺在窗边的短榻上,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好在吴容秉自觉,也并未都这个时候了,还指望他去烧火做晚饭。待见一应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后,他主动就拄着拐杖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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