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 第114章

作者:参果宝 标签: 平步青云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成长 穿越重生

  “还有没有题了,吉时快到了,赶紧开门,别耽误了时辰!”

  一行年轻人开始哄闹着拍门,谢琼姊妹几个无奈,只能开门,因为陆庭风站在靠前的位置,门一被打开,便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芙蓉面出现在他眼前。

  只听那个姑娘声音宛如黄鹂,明媚娇憨地回头冲着闺房的方向喊道:“姐姐,姐夫来接你过门了!”

  谢静殊在闺房中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沿上,视线里面一片红色,耳朵却异常灵敏,听着外头的笑闹之声,谢静殊同样嘴角弯起。

  谢静殊被人搀扶着跨过火盆,拜别父母,又被她大哥背着上了花轿。

  等到喜婆高喊一声“起轿——!”

  八台大轿被稳稳地抬起来,谢静殊揪紧手中的红丝绢,心中顿时一空。

第113章

  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对于沈江霖而言,另外两件喜事前世今生都已经体会过了, 唯有这个洞房花烛夜,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沈江霖在这个异世不知不觉已经八年时间, 在这八年里,他交到了好友,有了真心相对的家人, 有视他为亲子的师父师母, 如今,他又在这个世界成了亲, 有了妻子,或许还会有孩子, 这一切对沈江霖而言, 何尝不也是一种未知?

  翰林院的一众同僚今日都来道贺,连他的上官秦之况都非常给面子地过来了,这些都是应有之意,说明沈江霖在翰林院做事为人不错, 就是一向和沈江霖有些不对付的陶临九, 收到喜帖后, 不仅仅送了贺礼, 人也过来喝喜酒了。

  然而, 让沈锐吃惊的是,不仅仅是翰林院的一帮人, 已经升任新的兵部侍郎的冯会龙、锦衣卫千户韩兴、吏部侍郎梁尧臣,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关系一个比一个硬, 最后,连宁王也亲自到了,宁王一个闲散王爷到了不算什么,竟然还帮太子殿下送来了贺仪,沈锐整个人都有些麻了,和宁王一起坐在上首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在腾云驾雾一样,端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了,最后还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能勉强镇定下来。

  他这个小儿子,到底在外头结交了多少人脉,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沈锐一直以为沈江云是翅膀硬了,所以才敢和他叫板,但要不是有他亲娘帮忙,就凭他这样的青瓜蛋子,哪里就能真的将他赶下去了?况且将他赶下去了,荣安侯府少了一个四品大员,就有好处了?沈锐心中冷嘲自己的儿子,还想着总有一日儿子有搞不定的事情了,还是会求到他头上来。

  结果如今一看小儿子结交的这些人脉,沈锐哪里还有不知道的?怪不得要如此维护这个弟弟,原来大儿子的底气就是沈江霖给的!

  可是心底再如何翻江倒海,此刻也只能喜气洋洋地接受所有人的恭贺。

  荣安侯府席开二十桌,大花厅内灯火辉煌,来往婢女端盘捧盏,络绎不绝,每一桌底下都放着炭盆,花厅角落里更是每隔十步就是一个炭盆,哪怕花厅大门敞开为了方便上菜,也没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沈江霖一圈酒敬过来,整个人已经有了些醉意,但是翰林院里的那帮人还不放过他,一个又一个跑过来给他敬酒,说是今天不能让新郎官清醒着走进新房,惹得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沈江霖叫苦不迭,最后只能装醉,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沈江云心疼弟弟,连忙帮着沈江霖挡酒:“诸位诸位,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别耽误人家新婚夫妻了,赶快将人送进新房,我继续陪着大家吃好喝好。”

  沈江云都如此说了,又看沈江霖整个人趴在桌上,起都起不来,众人才笑闹着放过了沈江霖。

  之前沈江霖和谢静姝的成亲仪式已经办过了,挑过盖头也结过头发,此刻谢静姝一个人在一间不熟悉的房间内,她也不敢随意乱走动,只拿眼睛去瞧。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红彤彤的,拔步床上的帐幔是红色锦缎,床上的大红被子上绣着鸳鸯戏水,床上洒满了花生、红枣、桂圆和莲子,象征着早生贵子,这张拔步床也是她的嫁妆之一,早早被抬了进来布置,上面的大红绣被也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更显的亲切了一些,除了这张拔步床外,还挑了六个樟木箱笼过来,里头装的都是她平日里要用的衣物和妆奁,剩下的嫁妆要等到明天她敬完公婆茶后才来收拾,现都堆在廊庑下的过道里。

  除开箱笼和拔步床,这间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是她不熟悉的,四面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其中也有沈江霖的亲笔题字,八宝阁架上摆满了书籍,有几样小巧摆件,也看不出是古董还是现做的,总之是她不曾见过的,有一个五彩玻璃碗,在灯烛下闪着流光溢彩,仿若有霞光万道四散出来,又有一个红碧玺的剔透鼻烟壶,做成了小巧粉色桃子的形状,十分可爱喜人,当然,最吸引谢静姝的还是那些摆的整整齐齐的书册,但是谢静姝只敢在近边观望书册的名字,不敢随意拿出来翻看。

  沈江霖的书册都很有特色,每一本竖立着排列,书脊上贴上字条写上名字,这样一来,无需一本本抽出来,便能知道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谢静姝暗暗赞叹这个妙招,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将她的书籍也这般整理摆放,以后自己再要找书,启不方便?

  正当谢静姝围着这些书册看的认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头有动静传来,她心漏跳了一拍,连忙像个小兔子似的逃回床塌边,整理了一下喜服的裙摆,端坐在床沿上,仿佛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动作似的。

  沈江霖进了婚房后,等送他的人走了,关上房门后,沈江霖就站直了身体,哪里还有一点醉酒之态。

  谢静姝被沈江霖这一变故弄的一愣,刚刚看沈江霖伏在桌上想走过来看一看他如何,结果现在他却自己神色清明地站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看了一眼,俱都一震。

  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两人俱都穿着家常便服,定亲之时两人更没有直接说过两句话,刚刚拜堂成亲,同样也是盖着红盖头,用称杆挑起红盖头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起哄的人,谢静姝更是害羞地一直低着头,沈江霖没怎么看清她的面容,如今双方都是盛装,屋内红烛高照,两个人面对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都觉得对方大有不同,沈江霖被谢静姝今日的打扮惊艳了一下,谢静姝则是一向知道沈江霖容貌鼎盛,今日再见,只觉得天下间再无男子可以将红色穿的如此好看了。

  谢静姝脸上绯若红霞,不禁低下了头来,不敢再仰头去看,沈江霖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刚刚饮了许多酒,浑身都是酒气,我先去洗漱一番。”

  谢静姝呆呆地“哦”了一声,她确实闻到了一股酒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沈江霖身上散发出来,却没有那么恼人。

  沈江霖见谢静姝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弹,长眉扬了一扬,有些困惑道:“借过?”

  谢静姝这才发现自己堵住了沈江霖的去路,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来,沈江霖低声道了一声谢,然后绕过谢静姝,往屏风后头去了。

  沈江霖的婚房便是以前沈江霖住的卧室,现今另外扩建过,里面卧室的格局没有大变,但是用一道屏风隔出来专门用来洗漱的地方,沈江霖之前给周端出的主意,弄出来的保温瓶,如今已经早就风靡整个京城了,沈江霖洗漱房内也放了几个保温瓶,方便冬日随时取用热水,沈江霖简单的漱了口,洗了脸,然后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一些。

  谢静姝听到里头的水声,想到自己和沈江霖正在共处一室,哪怕没看到人影,心跳止不住地快速跳动起来,等到沈江霖出来后,他首先询问谢静姝刚刚有没有吃过了。

  沈江霖在外头吃酒的时候,让厨房也送了一桌席面到新房里来,现在见杯盘皆无,不知道是谢静姝吃过了,还是下人忘了送过来。

  谢静姝慌忙点了点头:“我已经吃过了。”

  这话说完之后,新婚夫妻二人对坐在圆桌两面,一时之间,再次陷入了相顾无言的沉默状态之中。

  沈江霖想了想,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从最里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雕文刻镂的精致木匣子出来,推到了谢静姝的面前:“侯府内目前哥哥嫂嫂当家,我们每个月的月例,我这边是五十两一个月,你这边是二十两一个月,以后这些都你收着,你带过来的陪房,明日再报给大嫂,让她登记造册,方便她以后按照等级发月例。大嫂精明能干、为人豪爽,你若碰上什么事,在后宅内找大嫂便是,至于“清风苑”中,全按你的喜好来办就是,只我的书房,还请不要帮我随意改动了。”

  沈江霖给的木匣子里,除了他这些年的月例,还有五千两的家用银子,他想着女孩儿家总有喜欢的胭脂首饰,他出手一向大方,这些年来虽然靠着《求仙记》一书挣了近十万两银子的钱,但是挥洒出去的也不知道凡几,后来他大哥见他这般没有成算实在不像话,逼着他买了一些田地宅院,后来等到这本书写完之后,每年就没有那么多的进项了,一年拢共也就大几千的银子。

  但是若只是养个家,这也很够了。

  谢静姝打开这个木匣子的时候,原本以为这个匣子就和她在谢府做姑娘的时候放月例的匣子里头差不多,左不过是几锭整银和一些散碎银两。

  大家族里的月例发放都是有定例的,别看沈江霖如今说的月银不少,但这应该是他们成婚之后才有的数额,一般如果是没有当官没有成家的话,一个月也不过是三五两的银子。

  谢静姝是个“月光族”,一拿到月银就全贡献给书店的掌柜了,她这次带到沈家来的嫁妆里,除了这张拔步床外,还有一些是围屏、摆件、箱笼、柜子,其余小件便是布匹绸缎、首饰头面,谢家庶女是三千两嫁妆的例,这些都是折算成物件的,真正的现银,不过是放在托盘上摆给亲戚朋友看的那一些,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两银子。

  谢静姝出嫁前夕,谢识玄把她单独叫到书房,另外给了她两千两的银票,作为她的添妆银,让她自己压箱底存放好,谢静姝不知道这是不是父亲对她的一点补偿,总之最后她受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有这些银子傍身,谢静姝也觉得自己似乎更加有底气了一些。

  可是等到打开沈江霖给的这个木匣子,里头竟没有几两碎银子,都是厚厚一叠的银票,而且最上面一张的面额竟是百两的,谢静姝被吓了一跳,“啪”地一声合拢上去,慌忙推拒。

  “我,我在家中,从来没有学过管家,我担不得这样的重任。”

  谢静姝越说声音越低,头颅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和那日谈到她感兴趣书籍时候的侃侃而谈不同,管家理事这种东西,照理来说名门闺秀都是要学的,毕竟打理中馈是每个正头娘子都要会的事情,但是谢静姝从来无人教导,本来刚刚听到沈江霖说家中一切有大嫂掌家,谢静姝还松了一口气,如今见沈江霖一口气给她这么多银票,她哪里敢接。

  沈江霖知道谢静姝在谢家的处境,谢静姝的长相合该大气明媚,方能显出她的美来,这般的瑟缩自卑,便是十分的美貌也只剩下了三分了,沈江霖见不得谢静姝的美被破坏,他起身凑近了谢静姝,将木匣子放在谢静姝的手中:“只不过是花银子而已,不需要你做旁的什么,若是没了,再和我说便是。”

  谢静姝的双手指节修长但又宛若削葱,握在手中大小合宜,好似品相最好的羊脂白玉,沈江霖竟有些忍不住又握了握,惊的谢静姝立即抱住木匣子,面红耳赤道:“是,谢谢沈二少爷,不,不对,谢谢夫君,我知道了。”

  至于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哪些,此刻的谢静姝心神早就从木匣子上飞走了,被握过的那双手仿佛是像被烫了一般,整颗心七上八下,乱跳个不停。

  见谢静姝如此紧张,仿佛一只惊弓之鸟似的,背脊绷直,声音发颤,沈江霖竟是被她带的也有几分紧张之意,面圣都能从容不迫的人,现在却端坐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了一会儿吉服上的刺绣花纹。

  好在沈江霖的头脑是无比的聪明的,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可以靠他的脑子将话题继续下去:“上次你写信过来,问我四象和二十八星宿的问题,最近我略有所获。”

  一听到这个,谢静姝的一双凤眼亮了起来,在烛火下简直是熠熠生辉,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眼神已经在不断催促沈江霖继续说下去,随着沈江霖声音的娓娓道来,谢静姝听的如痴如醉,不再需要信件一来一回的等待,此刻的谢静姝简直听着迷了,看向沈江霖的眼神全部都是浓浓的崇拜和欣喜。

  沈江霖在谢静姝这样的目光中,莫名觉得有些微醺。

  或许是自己喝多了,也或许是谢静姝的看向他的目光太过灼人。

  他从不以自己博学多才而吸引女性,甚至有时候在现代遇到一些半桶水晃荡的男子,在女生面前吹的胡天胡地,仿佛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自己心底还曾嗤笑过这种人卖弄学识,只是此刻他却不知怎的,是能够理解到那么一丝对方的想法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聊到夜深人静,外头宾客早已散去,“清风苑”内的仆人也都开始熄灯入眠,沈江霖和谢静姝二人今日都起了大早,熬到此刻,再好的精神也疲乏了,两个人各自洗漱过后换上家常入睡时候的亵衣,等沈江霖洗漱好后,见谢静姝已经裹了一床被子睡到了里面,且帮他铺了一床被子整整齐齐放在外侧,心底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睡在了外侧的被子里。

  沈江霖卸下帐幔,大红色的百子报福帐幔垂坠了下来,将千工拔步床里面笼罩成了一个单独的小世界,外头喜烛要燃到天明,帐幔中不算黑,只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谢静姝闭着眼直挺挺仰躺在床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江霖有任何动作,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奶娘和她说的不同?奶娘不是说了,男子会主动的吗?

  新婚第一夜,若是没有做那事,是不是夫君对她有不满意的地方?

  可刚刚他们明明相谈甚欢啊!

  谢静姝犹豫纠结,几次想要出声问沈江霖,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谢静姝就静静地躺着,眼睛紧紧闭着,一直等到旁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心中做了许多挣扎,才突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快速地起身,然后俯身在沈江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沈江霖在感受到一股幽幽的清香袭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有些模糊思绪再次迅速回归,有些惊愕地睁开眼和谢静姝对视了一眼。

  谢静姝根本没想到沈江霖这个时候会睁开眼睛,红绡帐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指,她刚刚脱离了温暖的被窝,背后被冷气覆盖,身上激起了一片颤栗,但是脸上和胸口又似有火在烧,她身上是有些带着暖意的女儿幽香,沈江霖身上是有些冷洌的松木清香,此时两人之间气息交融到了一起。

  当两人目光同样交汇到一处的时候,沈江霖的双眸乌黑深沉,定定地看着她的时候,仿如一潭深渊在凝视着她,要将她的灵魂都吸入其中似的,让谢静姝整个人都是一颤。

  沈江霖些许酒气残留在身,醉玉颓山,神清骨秀,这一眼仿佛能将人定住似的,直到她的秀发垂落到了沈江霖的面颊上,谢静殊才如梦初醒。

  谢静姝闪电般地起身,动作矫捷地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似的背过身去,含糊不清地解释道:“这样就妥了,新婚之夜就该如此,否则是无法交代的,嗯,好困啊,夫君,我们睡吧。”

  说完这串话后,谢静姝死死按住自己的跳到狂乱的胸口,强制自己把气息平稳下来,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许久,一直到实在神思困乏到了极致,这才再抵抗不住,沉沉睡去。

  饶是沈江霖的大脑如此聪明,此刻也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谢静姝此举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但是听到身边的姑娘已经害羞地快要弓成一团,他便只是好心情地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一句话,体贴地不想让谢静姝继续尴尬下去了。

  沈江霖哪里知道,谢静姝离家前一夜,许奶娘偷偷摸摸拿了一本书给了谢静姝,许奶娘知道江氏不会提点她,生怕谢静姝新婚初夜什么都不懂,到时候把自己弄伤了,便千方百计搞了一本“指南书”给她。

  给大家姑娘找这种书,许奶娘心里也害怕,别人把书卖给她了,她也没敢细看就塞给了谢静姝,结果那本书或许是印制不良,里面的小人画的太过抽象模糊,只有第一幅两个小人亲嘴的画面谢静姝看懂了,许奶娘说新婚夜这是必做的事情,否则无法给沈家交代,也不能生出娃娃来。

  结果一知半解的谢静姝便认为,亲了嘴便能给交代了,便能有孩子能出生了。

  谢静姝思想还在一片混沌之中,她想着自己到底比沈江霖要大上两岁,或许沈江霖更加不知道这些,所以思忖再三,她主动亲了沈江霖,而这已经是她能鼓足勇气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了。

  只是这最后的结果,恐怕注定要让谢静姝失望了,生娃娃这事,显然这样是行不通的。

  永嘉十九年冬,沈江霖完成了他的人生大事,荣安侯府一片喜气洋洋,这个春节京城内各处都是一片祥和,仿佛年中三皇子谋逆一案引起来的滔天巨浪,已经在所有人心中被抹除了一般,一些人的离开和逝去,并不能打扰所有人过年的兴致,老百姓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可是等到开年第一场大朝会时,永嘉帝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从御座上倒了下来,朝堂之上一片惊呼之声,等到群臣退去,宫门紧闭,热闹的京师一下子全部戒严起来,一时之间,从上到下,俱都人心惶惶起来。

第114章

  谁都没想到, 永嘉帝会一下子倒下来,并且还是以这样在上大朝会的时候,如此狼狈的方式倒了下来。

  所有亲眼目睹这个场面的大臣, 心中都已经明了——陛下他恐怕命不久矣。

  哪怕有些观察入微者知道永嘉帝自开春那场病后面色就差了许多,但考虑到永嘉帝的年纪, 又有御医调养,哪怕就是身体不好了,也要个几年才会倒下, 谁能想到会如此突然?

  好在永嘉帝倒下之前, 将朝堂之上有异心的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满朝上下都已经确认了以太子为下一任的继位者, 所以当永嘉帝倒下之后,周承翊立刻接手了朝务, 在他监国期间, 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动乱,一切有条不紊进行。

  御医给永嘉帝联合诊治后,都道他身体的不适是心力衰竭而致,心脏在人体中至关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只有尽力救治, 但是要想让他身体恢复如前, 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御医们说的委婉, 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以永嘉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再也不可能越来越好了。

  永嘉帝昏迷之后,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 他就挣扎着要坐起来,一直在永嘉帝身边伺候的皇后,连忙慌不跌地派宫人去传太子过来。

  皇后是继后,这么些年只生下了一个公主,并无儿子傍身的她,也从来没有郑皇贵妃那样的野心,只是她成为继后的时候,太子已经十二岁了,与她从来不甚亲近,如今永嘉帝若是去了,她现今不过四十又八,后半辈子在深宫之中,或许只能依靠太子了,所以一旦永嘉帝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皇后都是马上封锁消息,派人去请太子过来定夺。

  乾清宫里三层外三层地重兵把守,没有太子之令,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周承翊刚到,禁军首领祝复山立马做了一个手势,两列禁军立即让开一条道,让周承翊的人通过。

  周承翊快步流星地走入皇帝寝宫,便看到永嘉帝已经坐了起来,看上去竟与往常一般无二,没来由的,周承翊心中突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周承翊脑海中已经翻遍了这两天一夜中,自己有任何做的不妥的之处,只怕他父皇突然发难,认为他有不臣之心。

  哪怕这段时日,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他们是天家父子,君臣之别的想法早就刻入骨髓,只要他父皇一天没有退位,那就是大周江山之主,就能对他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永嘉帝盯着周承翊看了一会儿,看的周承翊心头压力徒增,然后才听到永嘉帝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太子,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