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 第57章

作者:参果宝 标签: 平步青云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成长 穿越重生

  这玩法新鲜,又很有些意思,众女郎当即叫好,但也有不服气的小姐出来理论:“我们姐妹堆里,可也是有女诗人的,可能让有意愿的姐妹也出来一起比?”

  两边其实隔得不远,对岸听清了那小姐的话,直接有少年郎隔岸喊话:“有女诗人和我们比,我们求之不得!”

  众人哄堂大笑,刚刚出来说话的常四小姐面色绯红,拿绣帕覆在自己脸上,背过身去,气的直跺脚,让围着她的少女们也忍不住笑了。

  赵安宁随着众人一起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她知道这是她二哥故意提出来要去考沈江云了。

  赵安宁的二哥名叫赵梓山,比沈江云大一岁,两年前就考中了廪生,若不是要磨练一下自己,出去游学了两年,说不得去年就下场乡试了。

  赵梓山并不清楚赵安宁有预言之能,只是听到母亲和妹妹说,这个未来妹婿看着锦绣,实则草包,家中有了退亲之意,只是父亲让他再考察一番。

  赵梓山之前不曾见过沈江云,今日头一回见,光是看相貌身形,那配自家妹妹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男人光看脸可是没用的,还得看有没有真才实学。

  赵梓山今天已经打定了主意,和他大哥赵梓名一起唱个双簧,为难为难这个荣安侯府的大少爷,若确实草包,那一定要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到时候他们家被知道退亲了,也算师出有名。

  赏菊花宴,怎么能不做菊花诗?为了防止提前准备好的诗,赵梓山还提议限词限韵,这样一来,必须得当场作出来,否则用了旧作,牵强附会很容易被人一眼看出来。

  作诗还不能只是口头吟诵,还要写出来,饱读诗书的人一向认为,见字如见人,一个人字好不好,足以说明他用不用功,若是字都写的悬浮无力的,怎么相信他在读书上用了心呢?

  笔墨纸砚呈上,女宾那边想好了限的韵脚,就派人过去传话,香炉中清香点起,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一炷香之后再作出来的,便也不算了。

  沈江霖没有参与这比赛,他自觉年纪尚小,根本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些少年郎一个个如同开屏孔雀一般,都想着要在女郎面前展现一番自己的本事呢,自己又何必夺了他人风头?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沈江霖溜溜达达在场内看了一圈,见有人提笔挥毫,有人愁眉不展,各种情态,轮番上演。

  唯有周端,又坐回了原处,捧着那本刚刚看过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沈江霖凑过去看了一眼,虽没看到封面,但是扫了书页上的内容,沈江霖马上就知道了,周端看的忘神的是什么书。

  “周大哥,你怎么不去比诗?”

  听到有人问,周端才抬起头来,见是侯府的小少爷,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来:“我不太会写,倒不如在这里一个人看看书,来的自在。”

  很是实诚的一个人。

  “周大哥喜欢看《梦溪笔谈》?”

  沈江霖对他来了点兴趣,又问道。

  没想到周端很是惊喜:“你也知道这本书?这本书写的极好,此书世间万物,无所不包,实在乃是一本奇书!我现今看到了器用,实在是让我有些爱不释手。”

  这些书都被如今的读书人称为杂书,虽然周端觉得好,但是身边人没有一个认同他的,总说突然遇到一个弟弟也知道这本书,顿时就起了谈兴。

  两人从《梦溪笔谈》说起,又聊到了一些自然界中常见现象的解释,沈江霖都能接的上来,喜的周端都有点打哆嗦,恨不能现在就把沈江霖拐回家去,两个人促膝长谈个三天三夜才好。

  沈江霖这边说的热闹,那边赛诗会的清香也快燃尽了,当春桃喊了一声“时间到”后,众人纷纷停笔,开始互相传阅起诗文来。

  赵梓山就在沈江云旁边,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沈江云的诗作。

  入目的第一眼,赵梓山就有些愣住了。

  不是这首诗写的有多好,而是沈江云的字着实写得好!

  一手颜书下笔自然流畅,笔锋之间颇见风骨,再习几年,恐怕光这一手好字,都能扬名。

  沈江云的字先是跟着秦先生练的,只是最开始那几年很有些偷懒,笔力不稳,只能算个端正而已。

  后来沈江霖跟着高斗南习字后,每每回来都要把自己所学传授给沈江云,让沈江云跟着一起练,沈江云知道机会难得,而且如今他对沈江霖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十分信赖这个弟弟,自然是沈江霖说什么是什么。

  沈江云本身就擅画,所谓书画不分家,在运笔方面他其实十分有天赋,虽没有得到高斗南亲传,但是这段时间练下来,已经比之前拔高了一大层,很是能拿得出手了。

  再看沈江云的这首诗,虽然不能算绝顶佳作,但是能在短时间内又限词限韵的情况下,用词精妙妥帖、辞藻颇有秾丽之感,已经很是难得,属于中上之作。

  要知道赵梓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在同辈中是佼佼者,能被他称一句“中上之作”,其实已经很好了。

  自从秦勉没有收下沈江霖作弟子,每每想来总是痛心疾首,总觉得痛失英才,后来想想,虽然沈江霖没捞到,但是沈江云不是还在自己这边读书吗?

  尤其是沈江云突然异军突起,顺利中了生员,岂不是更说明了他本也是个有天赋的,只是以前没有好好用功罢了!

  都是一家子兄弟,不可能差别这么大的。

  秦勉自此之后,对沈江云抓的特别严格,再不是以前顺其自然地教授方法,而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稍微课业没有完成到位,秦勉就觉得这一定不是沈江云能力地问题,而是他态度的问题,几次三番一来,沈江云想不进步都难。

  沈江云能写一手好字、学问又扎实,关键出身不错,容貌上乘,态度还谦逊,一点都没有半桶水夸夸其谈的姿态。

  原本抱着来挑刺的赵梓山,突然觉着其实这个妹婿着实不错是怎么回事?

  赵梓山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赵梓名,赵梓名看完之后和赵梓山同样的想法——小妹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一点?

  这样的沈江云都看不上,那她到底要怎样的夫婿?

  这可将赵家两位公子难为住了。

  诗作被春桃等几个婢女一一收走,也不让署名,就被挂到了女宾那边拉起来的绳子上,让人投菊花选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选出来,第一名是童家二公子童从直,第二名是邵永令,这第三名,竟是个没听过的女子名。

  诗作名次传到男宾那边,邵永令和童从直的诗作大家刚刚都拜读过了,第三名的却没有传过来,如今看去,只见那张纸上面笔墨清隽秀丽,写下了四句咏菊诗:

  孤寂寒秋客,

  金瓣银须冷。

  今宵醉且去,

  自有赏花人。

第59章

  虽然只是一首小诗, 但是对仗工整、颇有意趣,甚至还读出了清冷孤寂之中,不自怨自艾之感, 很能让人反复咀嚼品味一番。

  只是京中有才名的女子不少,这个谢静姝究竟是谁?大家脑海中一片空白, 显然在京中闺秀之中,几乎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谢静姝自己也仓皇极了,她没想到自己随手写下的一首诗, 居然还得了个第三名。

  刚刚她身边的常四小姐想了半晌没写出来, 干脆将笔往旁边一直看着她的谢静姝手里一塞,使唤她:“你写!”然后便拍拍手, 到处溜达去了。

  谢静姝被塞了一支笔,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她是个不懂拒绝人的, 人家让她写,她便凑数写了一首。

  原以为是要给常四小姐代笔,可是常四小姐根本没这个意思,后头评出来一二三名, 常四小姐见是谢静姝得了, 倒是很为她高兴, 直接将她名字报了上去。

  谢静姝被推了出来, 她小脸通红, 手脚不知道往哪里去摆,头紧紧低着, 很抗拒别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谢静姝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嫡母今日会带她过来。

  以往有这种宴席,谢静姝是从来不会被邀请的那一个, 嫡母江氏也从不带她出去交际,导致她已经长到十三岁了,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谢识玄府上,不仅仅有嫡出的姑娘谢琼,还有一个庶出的大姑娘谢静姝。

  她是一个习惯于被人遗忘的人。

  可是如今,她突然被暴露在了众人眼光之中,谢静姝不安极了,她求救似的将目光投向江氏,只是江氏在席间与人谈笑,根本一个眼神都欠奉。

  江氏是知道谢识玄与荣安侯府定下了亲事,荣安侯府又将帖子下到了谢府,于情于理她都要带着谢静姝出席。

  江氏虽不情愿,但也知道谢静姝是替琼娘挡了这门姻缘的,等后面将谢静姝嫁出去了,便算了结了这桩心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时一声不响的庶女,原来这么爱现眼,让江氏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欺瞒,心里好大不爽快。

  沈江霖远远看去,少女上身着浅黄色交领比甲,下身素色马面裙,梳着少女双丫髻,只簪了一支玉簪作装饰,通体很是素净,和周围一群穿红着绿的少女比起来,她十分的不起眼。

  见她仓皇抬头,面上没有得了第三名的欢欣鼓舞,只强压着让自己镇定下来,许多少年郎往她这个方向看去,待看清了样貌,有些人却是暗地里摇了摇头,便不再去关注谢静姝了。

  谢静姝算不得美貌。

  许是大部分的五官遗传了她的姨娘,谢静姝五官平平,只有一双眼很像谢识玄,丹凤眼微微上挑,若是有风情者,六分容貌有了这双眼睛也能使出九分风情与凌厉,偏偏长在谢静姝脸上,就显不出来。

  许多人心里头想着:不过是中人之姿,难怪没有美名传出来过。

  世人爱才女,但更爱美女,若是有才有貌那才叫才女,若是有才无貌,或许旁人还要说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最后由沈锐出面,赏了一二三名一套扇套,一套笔锭如意的金锞子,谢静姝诚惶诚恐的接了,沈江霖见这姑娘这么紧张,自己都要给她捏把汗了。

  人生初见,沈江霖也未放在心上,何尝知道自己已经与这位谢静姝姑娘定下了姻缘。

  赵安宁不在意什么赛诗会,她在一众诗作里,很快就找出了沈江云的诗,哪怕沈江云的字迹如今有了变化,但是她做了沈江云十年的枕边人,对沈江云的笔迹是了然于胸的。

  沈江云跟着沈江霖□□笔习字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很多习惯没有改掉,所以当赵安宁看到沈江云的诗作时,她是有些惊讶的。

  这样的诗篇、这样的笔迹,不该是沈江云所有才是!

  可是细细揣摩过去,却还是有迹可循,至少这个笔迹依旧是沈江云的笔迹,只是写的好了许多而已;这诗里表达的那种富贵闲人、与世无争的气质,依旧是沈江云的内心写照。

  赵安宁思来想去,不得其法。

  当时听到沈江云中了生员,赵安宁还以为是他的侥幸而造成的一点偏差。

  毕竟自从她重生以来,她也发现了,事情不会完全照着上辈子发生过的情况重来一遍,有些事情因为她的干预,已经出现了变化。

  赵安宁是知道这个时候的沈江云还没有什么恶习,也没有沉湎于女色之中,是有跟着秦先生好好读书的,只是读的不好而已。

  在这种状态下,稍微有些偏离,侥幸中个秀才,她还能安慰自己,是正常的。

  可是如今一见这字、一见这诗,赵安宁自己就是书香门第出身,哪里品评不出来其中的差别。

  绝非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庸才了。

  如此这般,哥哥们还会帮她吗?

  赵安宁目光急切地看向赵梓山与赵梓名两兄弟,果然看到他们竟然和沈江云一起入了席,而且三人看样子还相谈甚欢!

  赵安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又气又急,手中的丝帕都要被扯烂了!

  一场菊宴,几多心思,随着日暮开始渐渐降临,旁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了凉意,众人才渐渐散去。

  有相看中的人家,自然会在之后的日子里,私下联络再议。

  这天晚上回去之后,周端很是激动的告诉他娘,自己看中了荣安侯府的二姑娘,让她娘过两天就去探一探荣安侯府的口风,看看他们意下如何。

  周端自小喜欢弄些有的没的,他娘何氏为他操碎了一颗心,不愿跟着两个哥哥读书也就罢了,成日里神神叨叨,小时候就经常问她,“太阳为什么是东升西落,不是西升东落”,又说“为什么会有风,风从哪里来?”

  老天爷诶,这些都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东西,冷不丁被孩子这么一问,何氏哪里答得上来。

  大了一点之后,周端又开始摆弄一些器具,不是做木工,就是做雕刻,偶尔还要自己上漆,上次弄了一些琉璃管子,说要蒸馏什么东西,结果还炸了一屋,被他爹一顿好打,吓得她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何氏为了这个小儿子,生生愁出了好几根白头发。

  现在小儿子参加了一次菊花宴,回来就和她说看上了荣安侯府的二姑娘,何氏简直是想马上去拜一拜,谢过各路神仙了!

  小儿子还是头一遭,对一个姑娘感兴趣了,说不得后面成家立业了,有个儿媳妇劝着,就能转过性子来。

  况且,荣安侯府的二姑娘,虽然是庶出,但是也比他们家的门第要强,今日她也见过那二姑娘的,人长得标志不说,关键一看就是个好性子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两口过日子,和和气气、相敬如宾,这才能把日子过得长久,她和他爹,总不能看着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