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首辅养成记 第73章

作者:史官提笔 标签: 爽文 朝堂之上 正剧 穿越重生

  直问一句罢——足下何所求?”

  残阳似血,晕染了薄纱。片刻宁静过后,何兰终于开口:“为母者不亲,不配为人母;而妻者不仁,为夫者又何当以恩义侍之。当朝太师,道貌岸然、欺世盗名、卖女求荣......无数个难眠之夜,我总反复自问——-如此无情无义冷血自私之人,如何就能功成名就?”

  这字字句句是如此的熟悉,“欺世盗名、卖女求荣”二词曾同时于《劾次辅兼太师杨永清疏》中出现,那是都察院中首辅派所书,为的就是弹劾次辅杨永清。

  如今这话原封原样从杨永清夫郎口中出来,刘文昌恍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摩挲着杯沿,叹了口气,竟以劝慰的语气说着:“令嫒当年的事,某深感惋惜,也曾感慨天妒英才。可那只是意外,至于太师的态度,虽说表面上淡漠了些,但中年丧女,她内里必定亦不好受,只是女者刚毅,又有言官施压,她的所为,不过假作坚强罢了。某相信足下今日之言,多是气话,毕竟你与太师夫妻一场,逝者已矣,早点放下才好。”

  一席话毕,刘文昌再挑眉扭头,朝茶室外等候差遣的近侍吩咐:“天色不早了,刘三,开北苑的门,送客人一段。”

  何兰闻言,横臂拒道:“我如何来,便如何走,不劳首辅相送。”

  侍从却早已得令,转身离去了。

  因之前管事将下人们撤下,近侍刘三走后,整个偏院只有茶室里的二人。

  “首辅疑我也好,或同京中人一样—-腹哂我疯言疯语也罢,都是无可厚非。”何兰一字一顿说着,面纱之后神情莫测,他继续道:“那我便直言,把脓肿一一剜挑了罢。”

  刘文昌看了何兰一眼,听他继续说:“先帝曾褒赞刑部娄侍郎,一人抵千吏;百姓心中,娄侍郎断案如神,更与青天齐名。去岁先帝出征,圣上为监国太女时,也为她破例放了手牌,叫陆总管快马加鞭去西市断头台下把人带走。但想必天下人还不知,就是这样一位铁面无私的青天,暗地里也曾欺君犯上、徇私枉法……”

  刘文昌阴着张脸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话者字字清楚,却是闻言者如东风射马耳。”何兰道,“不知自己在刑部究竟养了多少草包。前几日,将一个失了势的礼部侍郎险些打死在刑凳上,这件事,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夫道人家都知晓了……”

  刘文昌知道他说的是杨思焕的事。杨思焕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诱孙协反水,叫孙协反咬她一口,引来言官纷纷弹劾。但打死杨思焕,并非刘文昌授意——无背景无靠山、如今又左迁为小知县的小角色,刘文昌身为首辅,自然有一万种方法教她做人,但绝不是现在。

  怪只怪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差点坏了大事。

  “话已至此,侍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何兰拱手,作拜别状,临走时说了一句:“为表诚心,侍送首辅大人一份薄礼。”说罢,留下一本薄册就退出门去,身影消失在沉沉的暮霭中。

  何兰走在小径上,与一个被小厮门簇拥着的锦衣女子匆匆擦肩而过,下意识多看了对方一眼,袖中的手掌不禁微微颤抖地收紧成拳。然而这微小的举动并未令人察觉。

  “方才那个......”

  提着灯笼的小厮低声回答:“哦,那个就是前几年溺水的杨大人父亲。”说着话,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面怯怯回头看,一面把声音压低了,向女子道:“听说杨大人殁了之后,他这里就不好了。女儿没了之后,他两个嫡亲的双生小儿子,被他神智不清的时候推到池子里差点淹死了,要不是家里下人及时发现,那哥俩就没命了。”

  刘琛闻言放慢了步伐,回过头去,发现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却听到身后的小厮柔声催促:“少主,三爷还在等着您呢。”

  刘琛收回目光,“嗯”了一声,重新提步向前走,想起近日公务冗重,已经好几日没有看望自己的小侍了。

  这小侍远不及正夫那般稳重,年纪轻轻又有几分姿色,娇气十足,叫刘琛又爱又恨。刘琛刚从詹事府放衙回来,准备去向母亲刘文昌问安,就被小侍房里的小厮急匆匆叫过来,说是有天大的事要她马上过去一趟。

  “到底什么事?”刘琛问。

  小厮仍是神神秘秘笑着说:“三爷不让说。您去了就知道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刘琛没放在心上,颔首之后,只是自顾自往前走,近日她心情不佳,是以眉头依旧微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就这么不知不觉进了偏院的房里,进门便被唇红齿白的锦衣少年环腰搂住。

  少年将头埋在刘琛怀里,低声呢喃,将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大人,您就要做母亲了,您就要做母亲了,大人。”

  刘琛愣在那里。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而这件事却鲜有人知。

  在得知小侍有孕的这一刻,刘琛的心里五味杂陈,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当即沉下脸来,将少年狠狠推到一边。

  她因儿时贪玩、落入冰窟,留下病根。

  不能生儿育女,这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况且几年前侄女战死疆场之后,她刘家只剩下一个女孙,偏偏那孩子自小体弱多病,表面光鲜的刘家,孙辈女丁单薄。

  于是,内有刘家的旁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家,时时刻刻想见缝插针地挤进来、取代这一支;外有两大家族,早就不服刘家为首的局面,个个都想一统三大家族。

  刘琛转身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种种事由,渐渐冷静下来,便僵脸俯身,伸出手去拉少年。

  见少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刘琛才挤出一丝笑,“为妻不是故意的,起来吧。”

  少年却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得不轻,鼻子被刘琛的指尖拂出血来,加之忧心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他眼泪就流了下来。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下人们也被吓到了,她们从未见自家少主表情那般阴沉过,那一瞬间她突然就变了脸,挥手猛力将有孕在身的三爷推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初春夜凉如水,少年就这么坐在地上。下人愣怔在原地,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但下一刻又见刘琛眉眼带笑,一如从前一样的温和,俯身下去将少年抱到床上,像哄小孩一样哄起来。

  下人们见状都识趣地退下去了,只留下一个照顾少年的小童。

  少年肩膀一耸一耸的,委屈的说:“大人,您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您不是一直想有个孩子吗?”

  刘琛从小童手里拿过毛巾,给少年擦了眼泪,笑了笑:“我怎么会不高兴,这是我第一个孩子。”说罢,转脸向小童道:“你也下去吧。”

  人都走后,刘琛便不动声色地起身,脸色很不好看。

  “大人,陪我说说话好吗?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您了…”

  不待少年说完,刘琛冷脸便背身打断他:“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慢慢说。”说完就不顾少年的挽留,径自出了门。

  

第101章 那样相似的眉眼

  刘琛甫一出门,见刘文昌的随身侍从刘三已在不远处站着,她回头看了眼尚未合拢的房门,下一刻便抬脚向院外去了。

  刘三跟上刘琛,提了灯笼近前几步,“家主念着,为何您这么晚还未过去问安,想是心里放心不下,遂着我去看看。方才听下面的人说,您来在后院,便寻了过来。”又问:“顾郎中进过府,可是家里的哪位爷不舒服了?”

  刘琛不答反问道:“三姨来府中多少年了?我一时记不得了。”

  刘三笑了笑:“算来已经三十多年,那是老爷嫁过来的第四个年头,少主您还没有出生。”

  刘琛“嗯”了一声,背手扭头,意味深长地说:“府中事务,不论巨细,三姨都不含糊,说起来,你亦是长辈了。既然如此,我有件陈年旧事,便只能

  向你请教了。”

  刘三听她的语气怪异,不禁屏气应道:“少主但说无妨。”

  “二十多年前,长姐从崖上跌落,九死一生,这件事,究竟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刘琛足下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我虽年幼,但隐约记得,她伤势严重却不肯吃药;母亲将她终日关在徒有四壁的阁中,叫人日夜看守,这又是为什么?”

  说罢,她扭头定定地望着刘三惊愕的脸,一字一顿道:“她分明是自杀未遂,对不对?”见刘三低头不语,她兀自说下去:“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时候陆太傅嫡长子病逝,但京中传言,他并非因病逝世,而是自戕,世人无不为他惋惜——他身作太傅之子,又受先帝垂爱,若不是因先帝的皇妹丧期未过,那时他就应当嫁入宫中,受尽皇宠。那他为何偏在那时选择自裁呢?

  难道长姐的事同陆家少爷的死有关系?”

  念及此,刘琛双目微阖,幽幽复问:“那么为什么长姐后来又突然转了心思,那时可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少主!”刘三喊了一声,将刘琛的话打断,她抬起头来,颤声道:“大少主自幼长于皇寺,在得先帝敕封之前,从不曾离开紫金山半步,她怎会和陆家有关系?当年的两桩事,毫无瓜葛可言,纯粹是巧合。

  况且陆家那位少爷生前与陛下早有婚约;而今大少主亦是三军总督,与刘家荣辱与共,名声岂容谣言诋毁。

  至于这诛心之言,少主日后切莫再提了。”

  此刻刘琛只是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嘴角衔笑,刘三回望她时,仿佛大梦初醒,方自语道:“前日长房的三少爷吹了冷风,夜里就咳个不停,想那顾郎中来,大概是为了这事。”

  两人皆是九转的心思,将不便说尽的话隐于心底。将话头转回最初的地方,再开口时,已是另一番口吻。

  刘琛问:“前日的事为何要碍到今日?”

  “前日傍晚就请了的。”刘三忙道,“只是几副药下去,丝毫没有效用,就想叫郎中来换个方子。”

  刘琛点了头,再没有说话,默默提了灯笼转身走了。刘三依然立在原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心却不由地越收越紧。

  她早该知道,那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

  刘文昌从茶室中出来,天已大黑,到了每日定省的时候,仍不见二女儿刘琛前来,遂叫余人先散了去,又交代刘三一番话,看他出去,周身的气力亦被抽尽,便靠坐在檀木椅上,一双眼睛盯着墙上自己的影子,望得久了,似乎眼前漆黑一团,眯眼一瞧,影子的轮廓又清晰起来。

  看着墙上的影子,刘文昌第一次发现,自己大概真的老了,竟这样孤寂。少时父亲的溘然长逝,昔日发夫的含恨自缢,她都不曾觉察到这样的孤独。她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刘琛推门进去,看刘文昌抵额阖目,不忍打搅,又怕她着凉,欲脱下自己的公服覆上,却见刘文昌骤然睁眼,她忙唤了声:“母亲。”

  刘文昌默默看了她半晌,方道:“坐下吧,今日詹事府可有什么事?”

  刘琛并未就坐,低头回道:“回母亲的话,与向日无异。却是大理寺那边,孙协撞了一次墙,又被救了回来,看来三司会省,她也不敢说什么出来。”

  刘文昌道:“大理寺的事,何须你去过问。关心则乱,这么多年,刘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母亲教训的是。”

  “下午有人登门,临走时留下这个,你看看。”刘文昌说着话,将一封信函递给刘琛。

  刘琛接过信,垂眸扫了几眼,蓦然抬头:“周自横......可是戊寅科被凌迟的主考官周尚书?”

  刘文昌默然不语,算是默认。

  “可是据女儿所知,那件事后,周家女丁无一幸免,西市血流成河,而今周大人怎会还有女儿在世?”刘琛若有所思道,“再者说,刑部娄侍郎怎么会徇私窝庇周家女儿?周尚书亡故时,娄侍郎连功名都没有,二人都不曾同朝为官,哪来的私?”刘琛摇头,将纸册搁到桌上:“母亲,杨太师的夫郎,糊涂起来可以狠杀亲子,这样一个疯子的话,是信不得的。”

  刘文昌笑笑:“他未必是真疯。琛儿,还有一事想必你不知情。”她顿了顿又道:“周自横发夫李氏诞下一子,另有继室文氏生有一女,周家出事后,朝廷预判诛其三族,当时不少得过老周大人照拂的文官武将以死进谏,陛下难驳众议,将周家的一双儿女发配边疆。途中遇到火灾,烧死不少犯人,也有不少犯人都趁乱逃走。”

  刘琛恍然大悟,“竟有这么一说,那娄大人的事,也不是空穴来风了。”说话间,眉头疏散开来,已有了几分欣喜。“母亲,杨太师如果没了娄侍郎这手棋,日后......”

  刘文昌掌心扣在膝头上,突然出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眼下是多事之秋,行事谨慎为上。何况娄肖虽难缠,她亦不失为栋梁之才,刑部不可无此人。你先做好本分的事,叫人查查这件事,然后再说吧。”说罢笑道:“现如今,朝中之人哪个不当我刘某人是国之巨蠹,若心声可鸣,那谩骂声早就沸反盈天了。”

  “母亲。”刘琛听她话里不好,忙道:“您的心思,女儿知、先帝知、太帝君亦知,是功是过,后世自明,何需去管庸人的俗语?”

  刘文昌笑了两声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说着起身,拍着她肩膀道:“前线来报,年内你长姐就要回朝复命。”

  这事刘琛早就知道,她沉默片刻,方应道:“恐怕这一回,陛下轻易不会放过她手中兵权。但陛下长于深宫,不曾出过京城半步,收了兵权,又何处分放?再说,算上齐王手中的余兵,各藩王拥兵大有数十万计,陛下为何不先收藩?”

  刘文昌并未接茬,却问她:“你忙得连公服都没有换,还要为后。庭的琐事操忙。”

  刘琛被这忽来的一句话震在当场,不知小侍有娠的消息,竟已传到刘文昌这里。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

  “母亲竟也听说了......”刘琛屈膝跪地,将头触到大理石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顺着额头直钻胸口,“是女儿不孝,给母亲、给刘家蒙羞了。”

  刘文昌叹了口气,俯身将刘琛扶起:“这不是你的错。起来说话。”

  刘琛红着眼,咬牙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不会意气用事,亦不会姑息养奸,早日给母亲一个交代。”

  刘文昌皱眉:“当年的几位郎中说法不一,也有说你未必不能......总之这是你的私事,我无心干涉。只是不要惊扰了族人。”

  “女儿明白。 ”

  刘琛又告了声退,才转身离开。刘三在长廊尽头见她走远,才向刘文昌走去。

  听到脚步声,刘文昌仍是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听她道:“家主,茶饭都布好了。”见她没反应,刘三又唤了一声:“家主。”

  堂内一片死寂。

  刘文昌抬起头来久久地望着刘三,发觉她的鬓角已有许多白发。

  这么多年过去,先帝也作了古,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多少人会记得那些人、那些不堪一提的陈年旧事。

  刘文昌低声问:“刘三,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回家主的话,算起来也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刘文昌看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三十年你都没有长进。”

  刘三脸色微变,突然双膝扣地,扑通跪在了地上:“家主恕罪。”

  刘文昌起身,背着手在堂内踱了几步,沉默了半晌才问她:“你哪里有错?”

  刘三低着头不出声,听头顶传来一声:“你素来喊我作‘家主’。未必在我这里做了三十多年走狗,便忘了自己是谁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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