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一九
偃师?客栈?
寻真想了一会儿,谢漼该不会说的是那家荒郊野路上的客栈吧?
不应该啊?
他没可能知道吧?
寻真:“啊?”
谢漼眸色幽邃,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嗓音微哑,道:“真儿还想瞒我?”
寻真咬了咬唇,坦白道:“嗯,是碰见了……你如何得知?”
谢漼:“陈安与我说的。”
寻真:“承安?”
然后谢漼便跟她讲了,承安脱奴籍后改名陈安,又恰好与她参加同一届科考,中了三甲同进士,后来陈安在刑部任职,整理卷宗时,看到了昆山县的一桩死刑案件,因那字迹起了疑,于是,他便动身去苏州亲自查探,途径那家客栈,店小二瞧见了她的画像,认出了她……
寻真心想,这店小二记性也太好了,六年了都还记得!
寻真整理着思绪,道:“所以,那日你来昆山县,不是来找潘竞的?”
谢漼颔首:“自是为见你。”
那时,潘竞还跟她说:缮之与我自幼相交,情谊深厚,你瞧他,一到任就来找我了,以后有缮之罩着,什么都不怕了。
寻真想了想,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谢漼:“你……怨我吗?”
第150章 “面圣”
“我只怨自己。”
谢漼凝视着寻真,眸光沉沉,缓缓道:“让你不敢再入我怀。”
寻真和谢漼要去京都,不便带着甄恒,于是把甄恒送到昆山县,托付给甄凌照料。
甄恒现在有一米八了,在寻真的督促下,他每日坚持锻炼,臂膀结实有力。只是性子依旧天真,声线也还不稳定。
偶尔会用沙哑的嗓音向寻真撒娇,配上他噘嘴的模样,让寻真忍不住想,果然还是个子矮时更可爱,现在看着这么大一只撒娇,有点别扭。
但寻真没纠正他,这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也挺好。
二人坐马车入城门,寻真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东都城还是这么热闹。
寻真暂时落脚在客栈,谢漼坐在房中,道:“你好好休息,二日后,我来接你。”
来了京都,为免生事端,二人不得不分开住。
寻真有些不舍,握着他一只手,一根一根捏他的指尖,来回摩挲,而后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我会想你的,漼漼。”
谢漼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过分离两日,便心绪烦乱,如坠铅石。
好在,若此次顺利,往后便能与真儿光明正大相守了。
谢漼:“我已着永望住在你邻室,若有事,令他来寻我。”
寻真:“好。”
谢漼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起身。
寻真也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谢漼垂眸注视她,没动。
寻真的眼弯起,笑道:“要不要来个Kissgoodbye?”
谢漼:“何意?”
谢漼虽不解此语含义,却对这发音印象颇深,上回她未说完,便被他堵住了唇。
这回再听,这奇特的语调倒像是从番邦传来的俚语。
寻真踮起脚,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吻了吻他的唇,而后面贴面,热息若有似无地喷到他脸上。
“吻别。”
谢漼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原来是此意。”
低头,吮住她的唇瓣。
舌尖抵入,辗转、纠缠。
谢漼喜欢深吻,吻着吻着便掌握主导权,见寻真仰着头吃力,大手一揽,坐下,将她摁到怀里,托着后脑亲。
如今,谢漼的吻技越来越好了,舌头灵活得很,总让寻真跟不上节奏,乱了呼吸。
寻真没气了,拍拍谢漼的肩示意。
谢漼停了下来。
寻真靠在谢漼的胸前,大口地呼吸。
谢漼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脚似生了根,不想走了。
谢漼:“不如,我今晚还是留下来陪你……”
寻真:“会不会不妥?”
谢漼:“小心些,应无大碍。”
寻真:“好。”
然而,两人温存未久,便响起敲门声。
是永望。
永望低声对谢漼道:“二爷来了。”
谢漼无奈,只能离开,吻了吻寻真,起身回朱雀门的宅子。
谢彦成坐在正堂中,品茶,见谢漼走入,起身,唤道:“缮之。”
谢漼站定,行礼道:“二伯。”
谢彦成上下打量着谢漼,唇边难掩笑意,虽早知侄儿优秀,还是忍不住感慨,升得真是快啊。
此番回京,若不出意外,侄儿便能升至与他同级,照这样下去,很快便能拜相了啊。
谢彦成看着自家侄儿,眼中满是嘉许,捋了捋胡须,问道:“何时面见圣上?”
谢漼道:“二日后。”
叔侄二人先是谈论政事,随后又聊起家常。
交谈间,谢彦成突然想起一事,话到嘴边又咽下。
四年前,谢漼赴苏州刺史任时,谢彦成见过恒哥儿,那时瞧着并无恙色,康健得很,怎会突然夭折?
侄儿信中说苏州蝗祸严重,丧事只得从简。
按祖制,恒哥儿应归葬祖坟,怎能埋在异乡?
可自从柳氏亡故,他与侄儿之间生了嫌隙。以前侄儿就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官越做越大,更不必说,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谢彦成心想,侄儿失独,心中必定悲痛,还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徒增伤悲。
又想到侄儿至今鳏居,都有十年了吧。
既不娶妻,又没了子嗣,这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可现在谢彦成做不了谢漼的主,也只能心中想想,暗暗叹一口气。
聊完家常,谢彦成起身离开。走到正堂门口,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衙里,可有个姓甄的参军?名唤……甄善美?”
谢漼神色微滞,转瞬恢复如常,颔首,淡声道:“二伯怎突然问起她?”
谢彦成:“东都近来盛传,此人极有才干,邕、容二州百姓竟为他建生祠,这等奇闻,可是真的?”
谢漼:“确有其事。 ”
谢彦成:“此番他可随你入京了?”
谢漼:“圣上宣召,两日后便同我入宫面圣。”
谢彦成叹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等他面圣之后,务必让他来府上坐坐。这般百年难遇的贤才,我早想见见了。”
谢漼微微颔首。
谢彦成刚要迈步,突然察觉异样,重新打量起谢漼。
方才交谈时便觉得哪里不对,因许久未见,只顾着说话便忽略了。
此刻仔细一看,便发现了。
谢彦成的视线凝在谢漼脸上——
侄儿的气色怎比四年前好了这么多?
整个人容光焕发,老树回春。
不像四年前那般形容枯槁,垂垂欲死的模样。
谢彦成暂时将疑惑按在心底,没有问出口。
二日后,寻真跟着谢漼一起进太极宫。
皇帝在紫宸殿接见了两人。
紫宸殿内宏伟壮丽,金色琉璃瓦熠熠闪光,墙体、立柱都是朱红色,庄严肃穆,熏炉中飘出龙涎香的气息,清幽绵长。
寻真一进殿,便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寻真跟着谢漼行礼。
皇帝从案几后走来,抬手虚扶:“二位爱卿请坐。”
二人在旁侧椅子落座,太监上了茶。
皇帝先与谢漼论政,寻真坐得笔直,认真听着,抽空瞄了眼皇帝。
这会儿只隔着几步距离,便能看清皇帝的长相了。
乍一看,是个面善的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