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遥42
曾久岩看起来并不生气,宜宁郡主那种人肯定是不会养兔子的——那眼前这个丫鬟应该就是另一位宜康郡主的人。
掐指一算,宜康今年应该和柏灵差不多年纪,曾久岩笑道,“郡主丢的是什么玉兔啊,既然走丢了,我再送一只?”
“赔?就怕是小侯爷想赔也赔不起呢,我们郡主的玉兔是上个月观里几位师傅打醮时突然出现的,通体雪白,一点杂毛都没有。师傅们说是几百年都遇不上一次。”
说到这里,那少女冷笑了一声,“小侯爷想去哪里赔一只这样的祥瑞?”
“原来是祥瑞啊,那我们确实没见着,”曾久岩从容地向着少女摊开手,“不信你来搜,我和这位公子身上肯定一只兔子都没有。”
“呸!”那少女微红了脸,“小侯爷你耍流氓到别处耍去,道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在这里放肆!”
曾久岩笑了起来,“你这个小丫头也是的,讲点道理好吗——”
少女绷紧了嘴角,“反正我认得小侯爷,你们要是想耍赖,我回去就和我们郡主说,到时候告到你们曾侯那里去。”
不远处的山石后面,十三岁的宜康郡主也正忍着笑,她躲在那里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比较顺利——甚至说,盈香的嘴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她今早就在观上看见了曾久岩的小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曾久岩身旁的柏奕——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但在看到两人的船渐渐朝着玄青观这边驶来,她就带着盈香飞快地下山了。
说起来也巧,今天宜宁姐姐不在观里,没人在旁边唠叨她。
宜康默默听着外面的争执,心里也把握着时机——差不多就是现在,自己应该泪眼盈盈地起身,出去找兔子了。
“所以,只要是通体雪白、一点杂毛都没有就可以了吗?”一个陌生的、好听的男声响起,“还有别的什么特征?”
宜康的动作忽然停在那里,她扶着山石,犹豫着望向前方。
“没有了,”盈香冷声道,对着柏奕,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客气了一点点,“怎么?你是想帮忙找吗?”
“我和小侯爷都没有看见什么兔子,没有帮忙的必要。”柏奕答道,“不过看在小侯爷的面子上,如果你们郡主实在喜欢白兔,让她明日派人去太医院西柴房找我就是了。”
盈香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你说的这种祥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那里要多少有多少。”柏奕冷静地答道。
盈香愣了一下。
——这个剧情,有点不太对啊?
——这时候应该是郡主及时出现,虽然伤心但却依旧善解人意地表示不再追究啊?
柏奕瞥了一眼高处的少女,眼色中带着几分冷峻,“……还有,你主子真该好好教教你怎么和人说话,既然是名门之后,就不该放着你这样的恶仆在外面胡乱咬人。”
盈香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透出几分羞恼,“你——”
“走吧。”柏奕轻轻拍了拍曾久岩的手臂,“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
曾久岩大笑着转身,两人身轻如燕地踩着湖岸的石头跑开了。
“等等!”盈香在他们身后大喊,“你叫什么还没说呢!”
“都说了去太医院西柴房,”柏奕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叫什么很重要吗?”
盈香望着两人消失在不远处的树影之中,她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回过身就看见宜康郡主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郡主……”
宜康摆了摆手,看起来并不在意,虽然今天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相识吧……不过总算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内廷验药的柏奕啊。
……
傍晚,已经回到家中的柏奕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一直摁着肩膀的柏灵。
“所以你在就家自己待了一天,就把胳膊给扭了?”
“嗯。”柏灵认真点头,“十四已经帮我看过了,说是没事,就是这两天会有点难受……哎呀——你别看了——快去帮我打水烧水——我要泡茶!”
柏奕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他被柏灵推出了门外,只好叹了口气,卷起衣袖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能待在家里好端端把胳膊扭了,也是一种本事吧。”
柏灵有些好笑地瞪了柏奕的背影一眼——这会儿在这耍贫,我要是把今天韩冲登门的事情说出来,一准吓得你马上跑过来嘘寒问暖……
“所以今天游湖好玩吗?”柏灵靠着门,看向着院子里的柏奕。
“……不好玩。”柏奕轻声答道,“下次不去了。”
“啊?”柏灵有点意外,“不好玩……你现在才回来?”
“没有……我其实过了中午就走了,只是下午去了趟太医院,所以回来得晚了一些。”
柏奕说着,提着水往厨房走,柏灵也跟了过去。
“我是去查将军府的出诊记录了。”说起正事,柏奕的神情稍稍收了一些,“感觉这位老将军情形有点不太妙,几次记录都是皇上钦点的御医,他自己从来没有求过诊。”
再想想邪祟之说……
只怕再这样下去,建熙帝就算是当世仁君,耐心也是要被磨没了的。
柏灵也有些在意起来,“……老将军具体什么情况?”
柏奕摇了摇头,“这个得去看章有生和王济悬的问诊记录,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权限——”
外头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第六章 与袁振的交易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这才注意到自家的篱笆外面,已经站了好些提着灯笼的人。
“好像是宫里的人……”柏灵眯着眼睛看了看,轻声说道。她走到院子里的柏奕身旁,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爹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柏奕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他一眼,他还要一会儿,但说了晚上要回来吃饭的。”
“柏司药,柏小太医,有旨意。”
那冰冷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带着一贯令人不适的拖音。
柏灵看了柏奕一眼,她听出了外面的来人,低声道,“是……袁公公。”
两人快步流星地上前开门。
果然,门一拉开,袁振的身影就映入了两人眼帘,灯笼的火焰把他的面目映照得一片昏黄,柏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大抵是因为宫中那个“好事丘实,恶事袁振”的说法。
袁振目不斜视地从两兄妹的中间穿过,径直走到了院中,而后转过身,对着柏灵与柏奕道,“有旨意——”
柏灵和柏奕俯身叩首。
“着令柏奕、柏灵二人,听得此谕后,立即前往大将军府,钦此——”
兄妹二人一同应声,柏奕扶着一旁柏灵起身,脸色略略有点难看。
“我想我可能猜到咱爹现在在哪里了……”
……
将军府里今晚彻夜通明,在夏日纳凉的庭院中,宫人们擎着纸灯笼,如同路灯一样站在道路的两侧。御座上建熙帝微微闭着眼睛,在他的左侧摆着一张太师椅——申集川老将军就坐在那里。
今夜,所有御医以上职级的太医都被传召到了此地,他们此时都坐在庭院的右侧——皇帝赐了每位太医一个木墩上,只有王济悬一人没有穿太医院的官服,也没有落座,而是躬身站在太医们的身侧。
在上次殿前家兔实验之后,王济悬被暂时削了官衔,但还是一直在太医院接诊。
他半个人站在阴影之中,余光里一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柏世钧。今天的柏世钧一直在抠衣角,时不时回头向大门望去,显然有些魂不守舍。
皇帝派袁振去宣柏家兄妹了,这件事本身就让柏世钧觉得提心吊胆。
太医院的御医们此时已经集体给申集川诊过了一次脉,然而在秦康命众人商讨之时,章有生等人忽然提出,似乎应该也让柏家兄妹一起来看看——毕竟近日柏奕近日在太医院中的风生水起有目共睹,贵妃那边的情势又一直在慢慢好转,再加上这次申老将军的病看起来也十分怪异……
“我没有病。”申集川当时就用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章有生的话,“叫再多的大夫来,我也一样没有病。”
然而建熙帝还是让袁振去喊人了。
不多时,有宫人从外面跑进来,说袁振袁公公的马车已经到了街口,人应该一会儿就到。原本寂静的院子变得稍稍喧哗起来。
坐在太医们最前面的章有生和不远处的王济悬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轻轻地笑了一下,等候着今晚上场的好戏。
将军府外,柏灵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匾额,轻轻叹了一声,“好气派啊。”
那匾额上的字出自建熙帝的亲笔,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夜晚的灯火里也一样耀眼。柏奕想着今晚的事,有些心事重重地往前走,一时竟然没有察觉柏灵停下了脚步。
“柏司药。”袁振在柏灵的身旁忽然阴森地开口了。
柏灵怔了一下,被这声轻唤叫回了现实。
“皇上还在等着呢,请吧。”袁振左眉微抬,对柏灵道。
柏灵笑了笑,与袁振一前一后跨过了将军府的门槛。
柏灵笑着回望,“袁公公最近过得好吗?”
袁振嘴角轻提,他笑着哼了一声,“托司药的福,领着皇命在沁园搭了间猫舍……”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转瞬之间,脸上又像蒙着一层薄霜似的叫人看不懂喜怒,“不过咱家不喜欢欠着谁人情……”
“那真是太好了,”柏灵点了点头,她看着袁振,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我也刚想和公公说,我这忙不白帮。”
袁振的眉毛舒了舒,这种直来直往的交易着实很对他的胃口。
“司药说说吧,”袁振低声笑道,“不过如果要求太过分,奴婢可不会替你兜着……”
“袁公公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让公公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柏灵说着,从左手的袖中取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方瓶,悄然从左臂下递向了袁振,袁振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前走,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
袁振把东西放在手里轻轻捏了几下,“……鼻烟壶?”
“请袁公公帮忙,把这件东西想办法转交给贾遇春,贾公公。”柏灵轻声道,“具体什么办法袁公公可以自己斟酌,只要让他觉得,这东西是储秀宫的人给他的就好……公公意下如何?”
提及储秀宫,袁振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柏灵一眼,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
“司药这……怕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柏灵笑了笑,低声道,“还活着的,我们要安抚,要保护,那死去了的……不该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吗。”
袁振没有答话,却从喉管里挤出了几声沙哑的笑。
他慢慢把鼻烟壶收进了自己的袖中,目光望着不远处纳凉亭的隐隐可见的帝王身影。
“那我也奉劝你一句,柏司药,”袁振轻声道,“这宫里没有什么公道,想在这地方找公道的人,光是在咱家手里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呢……”
柏灵若有所思地应,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眼看就要进入侍卫把守的区域了——柏奕正站在不远处等候,向着这边张望过来。
袁振咳了一声,语速略略快了一些,“……交给他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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