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资助的贫困生是胤禩 第56章

作者:四担白米 标签: 清穿 娱乐圈 婚恋 甜文 穿越重生

  老四将信将疑,嘴上说着让她四嫂去照顾,心中却道,实情究竟如何,端看你的‘肺腑之言’够不够坦诚了。

  是夜,老四把酒桌摆到了小书房里。此处僻静,听不到内院嘈杂,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兄弟俩围桌而坐把酒言欢,相对于上一次,胤禩心中坦然平静得多,笑得很自然;老四心里则多了几分猜忌和探究,笑也笑不到眼底。

  康熙曾说老四‘喜怒不定’,这样的性格,极難维持长久的朋友。也曾说老四‘为人輕率’,可见其为人处世不够稳重,自然難以得到兄弟们信服。

  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一直和老四玩的好,就是老八。一方面他们都有宏才伟略,惺惺相惜。另一方面,老八性格包容豁达,和誰都能玩的好。

  故而,那日老八在安亲王府对他说的话,一下就击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渴望。他想和老八重拾‘咱俩天下第一好’的兄弟情谊。

  他以为,只要老八还像从前那样信赖他,他仍愿意不计前嫌得为老八披肝沥膽。事实上,在老八大婚那日,他做得也够可以了。

  可这次户部对账的差事,在他心里留下的刺,远比比他想象的扎得更深。

  他实在忘不了皇父当着满朝文武叫他多向老八取经时的難堪。

  更扎心的是,之前老八向他求助,问的是‘如何征服心仪女子’,‘去哪里寻通灵道士’这样的鸡毛蒜皮,对户部差事一句不提。可见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

  那以前高谈阔论时的称赞和认同,都是惺惺作態么?

  老四实在不愿相信,这么多年他竟没看出,老八是个表里不一、阴险狡诈之人。

  胤禩想让老四给他的后人和宠臣下几个‘未来任务’,以助郭绵铲除祝京。

  他自己絕嗣了,可用之人屈指可数。雍正却不一样,以皇帝之尊许下的承诺含金量更高,威胁也更有震慑力。

  关键是,怎样在不透露未来的情况下,让他写下这些话。

  以胤禩对老四的了解,只要两人关系足够好,老四就会对他百依百顺,所以今晚他来,就是为了重新拉近彼此的关系。

  他知道老四介怀户部对账的差事,一开口就说自己看过老四的奏陈,上面字字珠玑,直击要害,心中拜服不已,索性原原本本誊抄了一份奏折,也递了上去。可在皇父的暗示和敲打下,不得不更改意见,将此事輕拿輕放。

  他自覺愧对四哥,无颜面对四哥。

  深夜里辗转反侧,始终覺得不能这样糊涂了事,否则四哥寒心,自己也不甘心,朝堂之上歪风邪气怕是更盛。他决意抓个典型,用其项上人头祭国法,也好叫那些涉事官員知晓,国法森严不容轻犯。

  老四听了他这些无比真挚的话,心中激动難抑,不禁暗自喝彩:老八果真是我的知心之人!不单见解与我不谋而合,更难得有这份与我相同的膽气,为求朝堂清正,哪怕忤逆皇父也在所不惜!

  他端起面前酒杯,仰头豪饮一杯,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胤禩,急切问道:“你打算抓誰?”

  胤禩目光如炬,干脆果决地答道:“四川布政使阿吉!”

  老四双眸放光,精神为之一振。

  誰不知道,阿吉是太子的人!老八真汉子也!先打了直郡王,又要殺太子的人,这是何等的英勇无畏,不屈不挠,正直果敢!大清要是多几个像他这样会做事、敢作为的肱骨,何愁不能雄踞四海、称霸世界!

  不过转瞬,老四又微微皱起眉,略作沉吟后,推心置腹地开口道:“为何非得是他?需知阿吉身份不一般,他是舒尔哈齐一脉的红带子覺罗,亦是太子太傅索额图的外孙女婿,实

  打实算太子心腹。自上次皇父命礼部将太子的拜褥撤出奉先殿后,太子的威信已然受损,朝中大臣们多有浮躁之气。若此时殺他的心腹,恐怕会让人误以为皇父对太子不满,不利于朝局稳定。此事怕没那么容易操办。”

  胤禩不会告诉他,因为阿吉欺男霸女,把他们训练成操控各级官員的工具,简直就是大清朝的祝京!

  “正因他是红带子觉罗,是太子的心腹,杀他才有足够的威慑!至于能不能办成……”胤禩往前一凑,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若是皇父自己动了杀念呢?”

  老四也往前一凑,好奇道:“怎么个说法?”

  两人几乎脸贴脸,声音极低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吉近日送了几个娈童给二哥,就藏在玉镜湖旁边的戏园子里。”胤禩大方地将自己掌握的机密信息透露出来。

  康熙对太子喜好男风一直有所耳闻,且极为反感厌恶,只是没有抓到现行。

  老四第一想法是,这等隐秘的消息,粘竿侍卫怎得没探的?老八何时在京城布了这么多探子?

  胤禩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四哥是不是好奇我这消息的来路?实不相瞒,自我决意立阿吉为典型那一刻起,便暗中派人紧紧盯着他府上的人,这几个娈童恰恰是他管家亲自安置的。没成想这阿吉也是命数该絕,这么快就把把柄送到我手中。你说,倘若皇父知道阿吉把二哥往邪路上引,且在四川广罗美人帮太子笼络朝臣,杀他不杀?”

  老四眼中寒意一闪,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回道:“腰斩或凌迟,必选其一。”

  “只是,我已上过折子,力主斩杀阿吉,而你也曾主张严惩涉事官员,由你我将此事捅到皇父面前,难免显得别有用心,反倒坏了大事。四哥以为,消息递给誰最合适?”

  老四沾了沾杯中酒,毫不迟疑地在桌上笔走龙蛇,写下一个大字。

  “好字!”老八先是一赞,接着伸手轻轻一抹,语气极为坚定地说:“咱哥俩想到一起去了。”

  老四给他斟满酒,举杯道:“与八弟谋事就是痛快!但有一日,你我能如张良、萧何那般,一左一右尽心辅佐明君,成就一番大业,那可真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

  胤禩:呵呵,你个屠弟狂魔在这儿忽悠谁呢。

  之前胤禩刻意疏远老四全然出于恐惧。一是看到他难免胆寒,二是怕交往越多,无意中得罪他越多——他这个人睚眦必報,记仇的本领便是十个郭绵加起来也望尘莫及,几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都会成为他打击報複的理由,一点儿都不怕世人嘲笑的。三么,也担心他再次打入‘八爺党’内部,将来一锅端,来个血腥大清洗。

  如今被迫和他亲近,心思要比之前细致千百倍,但求把针鼻儿大小的嫌隙都填满。

  胤禩揣摩着他的心思,又主动交代了大婚那日晾着迎亲队伍,专程去安亲王府的原因——当然也是半真半假。

  “当日弟弟听闻安王府竟收留了一只所谓“報恩白狐”,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一旦被心怀叵测之人肆意歪曲,必然会掀起驚涛骇浪,将我卷入万劫不複之地,不得不在礼成之前去问个明白。

  问过瑪尔珲后方知,救助白狐是真,‘狐妖现世’却属无中生有、恶意编造,当日在场的揆叙、鄂伦岱等人皆可为证。

  我心中明了,此事背后必有人造谣传谣,想置我于死地。至少,也要让我疲于应付,无暇细究户部假账。我心中感到一阵后怕,走出房门见到四哥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四哥对我说过,‘只要咱们兄弟守望相助,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心里一下踏实了。害我者不可见,但我不是踽踽独行,我背后有四哥啊。”

  老四听了这话,感到自己被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心里别提多满足。

  细细一想,狐妖谣言传开时,确实是在他承办此差事的要紧关头,那时最终的处置条陈还未经南书房盖章,有些官员消息不灵通,狗急跳墙想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便觉得,皇父当日罢黜我,何尝不是一种保护。真要撸掉一串官员,朝局乱不乱尚不可知,他们一定恨不得把我吃了。

  “此间确实凶险万分。倘若你不知情,稀里糊涂成了礼,背后作恶之人再参你与安王府共匿狐妖,给你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光是自查自辩也要颇费工夫。弟妹救助生灵,本是慈悲善心,竟被有心人拿来兴风作浪,实在可恨!”老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胤禩愤慨道:“正是。起初我不由自主地迁怒于她,到了乾清宫聆听皇父教诲后才幡然醒悟。她不仅没错,还是世间难得的至纯至善之人,理应得到丈夫的敬重与呵护。”

  至此,他不仅将自己当日的荒诞行径包装得入情入理、毫无破绽,还顺带又抬了郭绵一把。

  老四心中的芥蒂算是放下了,不自觉又端起哥哥的姿态训教他一番。大意就是,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以后切不可再因为女人跟兄弟翻脸。

  胤禩态度很坚持,别的我都听四哥的,唯有这一条不行,谁都不能欺负我福晋。

  老四:……你还记得‘非她不娶’的郭绵吗?大情种!

  不过胤禩走后,他不禁对情爱二字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何能让大好男儿甘做妇奴?他翻遍书籍,读了无数诗词,始终不得其解。

  直到新入府的李氏大胆蒙上他的眼睛,让他猜猜自己是谁,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不几天,几个乔装的大内侍卫将藏在玉镜湖戏园子里的娈童提走。

  当夜,太子贴身的几个太监被尽数送到慎刑司,太子妃被皇帝责骂禁足,太子太傅索额图从睡梦中被叫起来进宫挨骂挨踹,太子本人则被皇帝狠抽了一顿鞭子,后背皮开肉绽。

  这一切都被掩盖在夜色里。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紫禁城内外一片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连皇太后也对毓庆宫的驚天之变一无所知。

  康熙给大阿哥下了一道密旨,让他彻查这些娈童从何而来。

  大阿哥自是不遗余力,不仅查到了娈童是阿吉所赠,更查到了阿吉以童男童女为贿,笼络、把控朝臣。

  一个月后,翰林侍读纳兰揆叙在朝会上弹劾四川布政使阿吉,康熙借题发挥,着令将其锁拿回京严办。

  入冬之前,阿吉被腰斩于菜市口。

  卧床养病的太子愤然打落药碗,咬牙切齿地发誓要为阿吉報仇。

  他心里的复仇对象是大阿哥,可身边如今一个亲信都没有,新换的这些奴才既不能理解他,也不能劝导他,只能把这话原封不动地传递给康熙。

  康熙很难不误会。心寒得眼泪直流,跑到皇太后宫里诉苦,“他是要杀了朕,给那个猪狗不如的奴才报仇!”

  次年热河行围,康熙感染风寒病倒,所有阿哥都很担忧,十四阿哥甚至急哭了,唯有太子漠不关心,连到康熙房中站一站都没有。康熙怒不可遏,命人把他传唤来跪在床前写孝经,太子不仅写得潦草敷衍,而且中途三番五次更衣,一去良久,态度十分恶劣,把康熙气得病情愈重,所有阿哥一起跪劝太子认错。

  太子又驚又怒,只觉得他们不臣不弟,今日能逼他认错,明日亦能逼他逊位,汗阿瑪磨尖了他们的狼牙,就是为了撕咬他!

  可是形势逼人,在群狼环伺之下,他不得不低头,声与泪下地悔过。

  康熙表面接受,但心里清楚,父子之间这道裂痕再也无法弥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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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尔珲是在胤禩大婚第二天才知道上花轿的另有其人,在自家阁楼上见到嘉慧的瞬间,他当场晕了过去。

  嘉慧让他的侍从将吴尔占请来。

  吴尔占是个敢将太子拉下马的狠人,此情此景下,亦惊惧到毫无血色,头重脚轻,险些栽下楼去。

  他们兄弟二人一度以为嘉慧被狐妖夺舍了。

  经过反复验证后,才正经质问嘉慧,为何恩将仇报,让全家人给她陪葬。

  嘉慧说:正是为了救两位舅舅。

  她将从狐妖那里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了舅舅,唯独对未来皇帝的年号卖了关子——她想凭这个秘密让舅舅们送她上青云。

  吴尔占

  从她的话里提取到两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其一,太子不能顺利登基,康熙后期会发生诸子夺嫡之争;其二,八爺夺嫡失败。

  但他又从大婚当日八爺的表现,得出一个更重要的结论:八爺已知道了这件事,极有可能获得了狐仙助其逆天改命的承诺,故而不惜以下犯上,也要维护那个假的八福晋。

  如此一来,嘉慧手中掌握的秘密便毫无价值。

  无论如何,婚事已成,与安亲王府荣辱与共的是八爷,妄自去攀附别的阿哥,只怕不好攀。

  而八爷如今有狐仙襄助,未必不能成大事。

  再者,纵观所有阿哥,要么像暴君,要么像昏君,要么庸庸碌碌,除了八爷,哪一个也不值得赤心追随。

  男人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有浩然之气,怎可因畏惧生死,便悖逆本心,苟且附庸本不认可之人?若能轰轰烈烈,活出风骨价值,死亦何惧?

  他反复思量了几天,终于狠下心决定彻底抹除嘉慧,去八贝勒府投诚。

  但玛尔珲终究还是心软胆子小,劝了他一句:兹事体大,不如先请示八爷?

  大婚后第九天是新娘子的回门日,按礼,皇子需得携新娘子回娘家,但玛尔珲和吴尔占根本等不到那一天,匆匆找了个夜晚悄然造访八贝勒府。

  大婚当日胤禩已对玛尔珲发过火,此时无论心中如何不满,也该用怀柔之策。

  他将忐忑不安的两位妻舅扶起来,春风和煦地说:“当日我便说过,我与安亲王府休戚与共、唇齿相依,已成不争之实。两位舅舅先前未能觉悟,对我有所隐瞒,虽是出于好意,亦是在拿性命和前途冒险。如今幡然醒悟,实为明智之举,我亦十分欣慰。”

  顿了顿,他转头望向烛火,神色庄重又满含期许地说道:“实不相瞒,八福晋,哦,就是你们见过的仙人,业已向我透露未来三百年风云,我不仅对大清的未来、自己失败的原因了如指掌,亦深知两位舅舅胸有丘壑、身负大才,若得施展,成就绝不输于乃父。纵我只是一团风中摇曳的烛火,本不该与日月争辉,承蒙舅舅们不离不弃、鼎力扶持,而今更有上天垂怜神明庇佑,面对这风云际会,怎能不希冀大展宏图,将满腔抱负尽情施展,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留名青史、福泽后世?”

  玛尔珲和吴尔占莫不热血沸腾,齐声附和,力表忠心。

  玛尔珲暗自盘算,若将来八爷登大宝,安亲王府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光有姻亲之名不成,必须得再嫁个女儿过来。三格格年纪虽合适,终究掺和过替嫁,又无城府,只能远嫁蒙古避祸。看来得从侄女中选一个,选谁呢……

  吴尔占趁机询问该如何处置嘉慧。

  胤禩终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他给嘉慧开了一扇生门。

  腊月二十九,年关将近,四九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街头巷尾满是浓浓的年味儿,百姓们都忙着辞旧迎新。就在这一片繁华喧闹下,一辆灰蒙蒙的马车悄悄驶出安亲王府,经永定门一路南下,日夜兼程,最终抵达江宁,悄然驶入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