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西坡喵
“我并非此意。”陈允渡微怔,解释说,“我只是……”
他忽地顿住。
许栀和:“只是什么?”
陈允渡很好哄,比如现在她只是用手牵起他的衣袖,就能让他乖乖跟在自己身后走。
听到陈允渡的话音中断,许栀和随意问了一句。
“我只是,”陈允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觉得你好像有些难过?”
许栀和的脚步忽然一顿。
陈允渡抬手,一双修长匀称的手落在她的眉上,轻声问:“真的是这样?”
许栀和努力想要分辨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但是眼前人仿佛自带读心术一样,轻易就能看穿她的内心。
明明她回来表现一切良好。
许栀和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所以是刚刚出府游玩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陈允渡沉吟,“二十四桥边?你是遇见了路见不平之事,还是遇见了故人?”
许栀和:“嗯?”
陈允渡确认了:“所以,你遇见了认识的人,还是你意料之外的人。”
许栀和看他微微凝眉,像是在思考是遇见了谁,连忙晃了晃他的袖子,连带着他的思绪也都被晃碎。
陈允渡一猜一个准,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到时候湖边聊了什么,都能猜到一清二楚。
“好啦好啦,”许栀和一手抱着游记,一手拉着陈允渡的衣袖,“那你看看现在的我,还难过吗?”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云,牵动缕缕朔风,一时间,连带着丫鬟扫地的声音,擦拭窗户的声音,来往走动伺候主人的声音都消失于寂静之中。
陈允渡没有说话。
“早就不难过了。”许栀和实话实说,“只是很意外,意外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然后她告诉我一些琐事,我并不在意的琐事。”
说着,许栀和伸手在自己的脑袋边比了一个手势,“我保证,从此以后绝对不会了。”
才不会为许府之事动容片刻。
她眼眸干净明亮,带着方才积蓄起来的快意,陈允渡一时间怔然,旋即释怀。
她既然不想说,那也不用问。
许栀和见陈允渡蹙起的眉心舒展,暗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可当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人忽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一瞬间,茶香密不透风地包裹了她。
清湛低哑的嗓音随风入耳,带着深思熟虑过后的认真与虔诚,“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回头我一直都在。”
甚至你不需要回头,我也会走到你身边。
许栀和心跳漏了一拍。
收拾完东西出门的梅尧臣正好经过侧门。透过门框的取景看去,相拥在一起的少年夫妻旁若无人,登对得紧。他抬脚的动作一顿,连带着拦住跟在他身后的随从,压低声音说:“换条路走。”
随从迷茫地看了一眼梅尧臣,然后又抬眼望去,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跟在梅尧臣身后换了方向。
……
行船期间,汴京下了第一场雪。
众人到达汴京码头的时候,雪还没有化干净。放眼远处房舍,灰瓦染上点点白霜,树叶落尽,沿街树梢鸟窝明显。
许栀和在船上的时候见水面晃动着薄冰便隐隐约约猜到了汴京下雪了,等走下来亲眼见证,心中才惊觉又一年岁末。
有些心急的人家,已经在门庭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许栀和与陈允渡按照礼节将梅尧臣和欧阳修送到府邸后,才回了巷口小院。
离开的时候尚是秋日,回来已然雨雪霏霏。刁娘子记挂着这边,时不时就会让府上下人到此处洒扫一番,前几日下雪之后,更是让人将雪铲去,好让他们回来的道路顺坦些。
许栀和将在扬州带回来的东西归纳放好,准备得空将东西一一送去。但连着几日收拾家中,一直不得空闲。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家中,许栀和便迫不及待地拎着从扬州买回来的特产,去了常府。
常府门外的守门小厮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袄子,见到许栀和过来过来,险些瞪出一双眼睛,半响才激动地喊:“许娘子过来了。”
许栀和刚准备扬起的微笑微顿,很不理解他在激动些什么。
这时,旁边另一个守门小厮说:“许娘子莫要见怪,我们姑娘时常提起你。”
许栀和默了默,“是不是抱怨我长久不过来?”
“……”这话守门小厮可不敢乱接,他只堆积着脸上的笑意,恭敬说,“许娘子见了我们姑娘,便一切都好了。”
许栀和顺利地跟在门守身后进入府中,沿途遇见几个脸熟的丫鬟,然后停在了熟悉的院落门前。
院门紧紧闭合,旁边站着刚刚迫不及待跑到常庆妤院落的小厮,他正摸着鼻尖,有些心虚,显然才吃了闭门羹。
“许娘子……”他喃喃喊。
和许栀和一道过来的小厮说:“咳咳,这个点,许是姑娘还没有醒来。”
绝对不是故意不见你。
许栀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今日晨起后,嘱咐方梨和王维熙分头行动,将羊毛手衣和其他物件送去梅府和欧阳学士落脚之地,又拆开了一封秋儿从应天府寄过来的书信……现在不多不少,已经快要午时。
她沉吟了一下,将手中抱着的东西递到小厮的怀中,后者一愣,连忙伸手接过。
“既然庆妤还没醒,我就不打扰了,过些日子再来见她。”许栀和扫了一眼门扉,笑着说,“烦请你将东西转交给她。”
小厮连忙点头,又连忙摇头,见许栀和准备转身,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许娘子,你真要走啊?”
许栀和:“那也没办法呀,庆妤还没起。”
“谁说我没起?”
紧闭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眸,她目光落在许栀和身上,哼了一声,“许姐姐还知道回来?”
许栀和从她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她从善如流道歉:“对不起,此行去的时间太久。”
常庆妤补充:“三个月零十三天。”
“……”许栀和哽了一下,才说,“是我不好。”
常庆妤见她说什么都顺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丝难过和不满渐渐消散:“许姐姐也真是的,一去三个多月,音信全无,纵使再忙,也不至于一封书信的时间都没有吧?我险些都要以为你……你在应天府出了意外。”
说到此处,她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
那时她在心中估算着许栀和回来的时间,应天府离得近,一日便可到,一个月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要淡定,两个月的时候坐不住,忍不住求着兄长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应天府闹了贼寇。
兄长笑她太过于大惊小怪,那可是应天府,大宋四京之一,且现任府尹还是魏家的下一任掌舵人魏清晏,哪个匪寇是嫌命长了敢在应天府伤人?但禁不住常庆妤的一遍遍提及,他还是修书一封,送去了应天府。
过了两日府衙传信回来,说城中治安一切都好。不过叫常稷轩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他只略草率地提起了一句太平州许氏,但回函中竟然好像知道他代指的是谁一样,说许栀和前些日子南下,城中的食肆经营得宜,书院食堂也好评不断。
常稷轩捧着书信,一时间不知道是感慨魏清晏对什么都了如指掌,连城中人都能打听出来,还是感慨一城府尹这么闲,不用批公文了?
常庆妤听到常稷轩的话语,唯一的念头是:“许姐姐既然在应天府开食肆,为什么不愿意在汴京城中开?”
口若悬河的常稷轩一时间有些哑然,他也想不明白,论起来,大宋最繁华的地方非汴京城莫属,何故舍近求远,去了应天府忙碌?真是难以理解。
在兄妹两人低头沉思的期间,站在门口随侍的小厮开口了:“郎君,姑娘,你们想想汴京城铺子的赁资呢?”
常庆妤依旧一脸茫然,父亲给的铺子都是自带地契的,她对租赁一事十分茫然。常稷轩倒是有所耳闻,汴京富贵,体现在小民身上,是五文钱一张饼,体现在商户身上,便是盈余能否覆盖赁资成谜。
赚到钱就能留下,赚不到钱就收拾铺盖走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常庆妤嘟囔了一句:“一间铺子而已,若是可以,送许姐姐一间又何妨?”
反正常家家大业大,不缺一间铺子。但兄长闻言一笑,意有所指道:“我们家是不缺,但你许姐姐未必愿意收下。”
许栀和看着常庆妤的神色变换,忍不住问:“怎么了?”
常庆妤收回飘散的心思,伸手握住许栀和的手,眼中满是信任和关心,“许姐姐,你是不是缺铺子,我送你一间?”
许栀和惊了一下,迟钝道:“你在开玩笑吗?”
第102章
常庆妤微微偏过脑袋,嘴角微微扬起,一双眼睛中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你看我像是在骗你吗?”
许栀和一时间有些无言。
“庆妤的好意我心领了。”许栀和说,“但老话说无功不受禄,这间铺子我不能收。”
常庆妤吐了吐舌头,对许栀和的回答并不意外:“好吧,果然和哥哥说的一样。”
她只遗憾了一瞬间,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许栀和进屋,“许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许栀和见她脸蛋红扑扑的,轻声说:“现在不生我气了?”
常庆妤热切的动作一顿,没说话。旁边的丫鬟一眼看出自家姑娘的心思,掩唇轻笑道:“哪能呢,听到小厮说许娘子回来,咱们姑娘眼角眉梢都是挡不住的喜色,哪能真的生娘子的气……要是许娘子愿意常常过来就好了。”
眼瞅着常庆妤又要说些违心的话,丫鬟连忙把嘴边的话打了个弯儿。
常庆妤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有飘荡的裙摆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两人前后步入房中,只剩下帮许栀和抱着东西的小厮呆愣愣地站在门外,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问旁边的另一人道:“这些东西?”
“跟在送进去啊!”那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
回到房中,常庆妤迫不及待拿出两本账本。账本的边缘已经开始发黄变皱,一眼看去便能知道时时被人翻阅,她将账本递到许栀和的手中。
许栀和接过账本,翻开后,上面详细记录着羊毛手衣、围脖、护膝在京城的销售。自八月下旬开始,积淀了三个季节的羊毛手衣一经摆上,便遭遇疯抢。
是的,疯抢。潘楼街的掌柜提笔再三,如实描述了那日的盛况——门庭延续二里路,至朱雀门街巷,不尽人也,为手衣而来。
从前能做到这般景象的,只有潘楼。潘楼街常家布坊掌柜是开心了,但对面的潘楼却显得很不开心,连带着两日都没点红烛灯。掌柜从前只当潘楼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山,但今年冬日,他着实好好体会了一把让他人望洋兴叹的感觉,很是舒爽。
“另一本是各地的,路途遥远,这一部分事宜我交予了兄长着手。”常庆妤说,“不过兄长也忙着政事,无法实地查看情况,都是各地掌柜传回的账本……许姐姐你手中的账本是前些日子统出来的总账。”
许栀和还没看完京城的账本,就看见常庆妤迫不及待地将另一本账本递了过来。
常庆妤眼巴巴地看着许栀和,希冀地看着她。
许栀和只好将京城的账本放在一边,接过了常庆妤手中的那一本,一边伸手翻开书页,一边问:“京城这边是庆妤亲历亲为负责,庆妤竟不急着要我一一细读?”
常庆妤说:“京城那边我按照姐姐的话,时隔几日就会一一巡视,手下的掌柜也越来越听我的。父亲见我表现良好,大手一挥,新增了数处铺子地契给我。我现在可比从前忙多了。”
说及此处,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栀和依旧翻着账本,听到常庆妤低声的抱怨,轻声说:“宽松并济,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
常庆妤若有所思地,一时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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