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西坡喵
“对对,是应该三张。”丁娘子想起隔壁茶肆的布置,点了点头,她领着许栀和走到鹅黄色的布料边。
许栀和低下头看着布料,鹅黄色的布料一共两匹,一种是光面的,另一种则带有些许细小绒毛。
“娘子瞧瞧,要哪一种?”丁娘子问。
平心而论,许栀和自然更喜欢带着细小容貌的那款,看着柔软、暖和,很适合接下来将会到达的冬日,但是细小绒毛看着漂亮,却不方便清洗,她思量了一刻,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要光面的。”
丁娘子应了一声,“行!等裁好,我给你送过去。”
许栀和道谢,准备离开的时候,丁娘子又出声道:“哎,娘子是要做别的营生了?”
她其实还想问,许栀和在应天府重新开张,是不是就会长留?
“嗯,”许栀和微微颔首,笑着望她,“等开业了,请丁娘子吃酒。”
丁娘子没有进一步追问,认真诚恳道:“那便祝许娘子新店,生意红火,客似云来。”
许栀和谢她的好意,回到了铺子中。
秋儿将碗筷摆放齐整,见许栀和回来,连忙跑到了她的身边,“姑娘,你取好名字了吗?”
许栀和说:“差不多想好啦,‘许’这个字不要了,改用‘和’……就叫做‘和乐小灶’,也能叫‘和乐食记’,秋儿觉得怎么样?”
秋儿在口中轻吟了两遍这个名字,朝着许栀和点头,“和乐好,听着就平安顺遂,百姓心底想着的,不就是一个平安和顺,喜乐常在吗?”
许栀和见她赞成,便愉快地在心中决定了。迟疑了半响,决定写一封信去往汴京,让陈允渡题字寄回来,到时候再请木匠照着拓印,制作成一块新匾。
请专门的书生写,一个字五十文,四个字就二百文出去了……还不一定有他的字好。
许栀和说干就干,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寄往了汴京。
又忙了两日,和乐小灶可算是初具形状。
铺子的位置好,从卯时开始,一直到申时末,都是光线充足的,配合上鹅黄色调的装饰,一眼望过去便觉得温暖安宁。店中三张桌椅,旁边放着一个将来准备盛饭用的木桶,柜台重新清理过,放着一束许栀和戳出来的羊毛毡兰花。
后厨用帘子隔断,又找了张木板做了隔断,里面铺了一张木榻,可供休息。
许栀和原先是不同意秋儿睡在这小小的、憋屈的一块地方的。秋儿说:“现在手底的银钱不多,等日后富裕了起来,奴婢再在别处另赁小屋。”
她态度坚决,目光落在小铺上,满是光亮,“姑娘忘记曾经许诺奴婢的了?说好了日后盈利,奴婢也占二分利。我是真心把和乐小灶当成自己家的!”
许栀和拿她没有办法,见她拿了针线,继续照着她画的图样绣到桌布上,便只喊了良吉,“今天三日期满,我和良吉去府衙取钱。”
秋儿颔首,“姑娘去吧,奴婢留在家中看家。”
许栀和便和良吉一道出门,走出巷子的时候,她特意注意了应天书院的位置,书院门口,早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铺子。
也不知道秋儿的想法能不能落地生根。
许栀和不知道,一年以后,应天书院的学子会趁着午憩的半个时辰,特意跑到和乐小灶,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饭……
她打量了一眼,转过身,朝着应天府衙走去。
来过一趟,许栀和轻车熟路地朝着内堂走去,今日于堂上办案的,依旧是之前见过的府尹。
从前许县令在县衙办公,和其余两位县丞、主簿商议着理事,没想到这位应天府尹倒是亲力亲为。
衙役还记得许栀和,来了府衙,莫说是寻常女子,便是七尺男儿也没有腿不打颤的,但这位许三娘给人印象深刻,从头到尾都波澜不兴。
“许三娘是来取银钱的吧?”
府尹低头写着公文,听到门口响声,没有抬头,直到听清衙役的话,才抬头朝下面看了一眼。
许栀和自然能感受到府尹忽然投下来的目光,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好奇张望,对面前的衙役点了点头,“是啊。”
衙役领着她走到后堂,在一个犹如药柜、被细化为诸多小格子的柜前停下,打了从右往左数的第三列第六行的小格子,取出里面的小包袱,“姑娘你点点看,是不是足数了?”
许栀和也没忸怩,包袱里面不仅有银子,还有串成一贯贯的铜子,顶着衙役的视线,她一枚枚的清点。
第46章
衙役也不意外,事关银钱,谨慎点是人之常情。等许栀和数完一串,他不动声色也在心里默数一遍……
可怎么会有错呢?府衙早就清点了好几遍了。
许栀和数完,将包袱重新系起来,交到良吉的怀中。
又看向衙役,认真说:“多谢衙役。”
衙役被她明亮的双眸晃得险些睁不开眼,半响才挠了挠头道:“职责所在。”
自见面以来,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一句“职责所在”。
许栀和兀自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门框边有一抹绯红色的衣摆,衙役反应比她快,立刻眼皮一跳,拱手作揖,“大人。”
府尹本没打算亲自跑这一趟,只打算随意喊个人来传话,没想到公堂之上,一个空闲人都没有,他默了默,半响才起身。
他的视线落在许栀和的身上,音色冷然:“日后许三娘子开店做营生,可莫再行欺瞒之事,若是弄虚作假,府衙照判不误。”
“……是,草民记得了。”
许栀和的脸产生了一抹灼烧的热——是因为做坏事被发现的羞愧。
衙役在旁边一脸茫然,什么弄虚作假?
府尹交代完这一句,微顿,忽然询问:“听说你铺子开业,还缺木匠题字?”
此话一出,在场三个人,包括府尹自己都怔了怔,旋即许栀和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多谢大人好意,我……民女已去信给官人,回信差不多也就这两天。”
再无旁事,府尹略颔首,转身离开了。
旁边的衙役看得一愣一愣的,半响,看着许栀和惋惜地摇头。
应天府尹魏清晏,出身汴京权贵魏家,由晏相公亲自启蒙,庆历元年圣人钦点的探花,馆阁三年,州府三年,旋即又升为应天府尹。应天府在他的治下民富物安,到时候回了京城,又有魏家支持,低则知开封府,高则御史中丞,未来的宰辅重臣……他的一幅字,可遇而不可求。
许家三娘,错过多矣。
许栀和被他一连串的叹息声弄懵了,“怎么啦?”
衙役怕自己说清楚后引她伤心,只摇了摇头,“没什么,许三娘子,我送你出去。”
许栀和脚步轻快,应天府衙办事高效,风清气正,留秋儿在此经营铺子,她心中也更放心。
她经过府前大街,钻入通往和乐小灶的小巷中。
铺子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一身翠竹青衣,身姿颀长,头发高高束起,露出清隽的面容,暖阳洒在他的脸上,连带着表情都蕴着一丝暖意。
听到脚步声,少年循声望去,身上萦绕着的淡淡疲惫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一扫而空。
许栀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面喊着他,一面提起裙摆跑到他的身畔。
“陈允渡!”
她站在距离陈允渡还有一尺左右的距离停下,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搭在他张开的双手上。
距离很近,近到许栀和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浅淡静幽的茶香。
陈允渡看清了她眼中浮动的、宛如星辰般的亮点,浅浅地“嗯”了一声,伸手将她跑动时被卷起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良吉落后一步过来,他拎着包袱,见到陈允渡,俯身致意:“主家。”
许栀和听到良吉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撤回了搭在陈允渡掌心的手,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来啦?”在应天府见到陈允渡,实属是意外之喜,许栀和弯了弯嘴角,“梅公说什么了没有?”
陈允渡道:“梅公有些担心,不过我与他再三保证,他允了五日假期。”
许栀和闻言抬头看他。五日时间,他明明可以白日出发下午到,却选择了走夜路赶赴。
“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许栀和牵着他进去,“你觉得和乐小灶布置如何?”
“路上吃了饼,现在还不算累,”陈允渡跟在她的身后,依次作答她的问题,“刚找到地方就见过了,娘子的布置,很好看。”
许栀和一面点着头,一面抬脚去够买回来的新幡旗。
旗子是良吉放上去的,她差了一点点,陈允渡走到她的身后,将卷成画轴样的旗儿拿了下来。
柔顺又冰凉的头发拂过她的手背,像是垂柳温柔地掀起涟漪。
许栀和微微抿唇,接过旗卷,笑意清浅地看着他,“只等你题字写名,食铺就能开张了。”
幡旗展开,研磨掺了松脂胶的墨汁,陈允渡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将笔放入砚台沾取墨水,在心中算着每个字改写多大合宜。
“要不要拿一张白纸练练手?”良吉在旁边看着陈允渡久久未曾下笔,主动询问。
许栀和也望着他,大有他一点头,就立刻去拿纸过来的架势。
“不必。”陈允渡估算完毕,左手挽起右手下垂的袖袍,腰背微弯,提笔落字。
毛笔在他手中行云流水,灵动而流畅,墨水在幡旗上洇开,飘逸出尘。
许栀和第一次知道,原来陈允渡的大字也这么好看。
陈允渡写完,将笔搁在砚台旁。
这种幡旗是特制的,做的扎实粗厚,等一面干透,不影响另一面的书写。
许栀和有心将两个名字都写上。
片刻后,墨水干了,陈允渡重新润笔题字,两面的字迹控制在差不多的大小。
许栀和看着大小均匀的字,忍不住想用尺子量一量……这真是人能够写得这么规整的字?
莫不是个打印机转世?
陈允渡不知道许栀和天马行空的想法,见许栀和发呆,他轻声问:“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许栀和回神,立刻点了点头。
等墨水干透,许栀和迫不及待拿着幡旗去找秋儿,让她一道看一看。
秋儿正在忙着写供应的菜品单子,见许栀和抱着东西跑来,招呼她坐下。
她刚好也有想法要和许栀和说。
许栀和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秋儿刚刚写的东西。
她一共想了九个菜,全都是常见的时蔬炒肉或者蛋,每天选择五个,日后到了季节再行填补,另外额外加一类汤,或者菘菜、或是萝卜……
食单也和别的酒楼食肆不一样,她们卖固定的价钱,因此没有点菜一说,秋儿想制作一张图,每日供应什么都写在纸上,让喜欢的食客不至于错过。
许栀和听完她的描述,颔首,“这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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