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62章

作者:苏西坡喵 标签: 宅斗 市井生活 日常 先婚后爱 HE 穿越重生

  很多商家都会在自己的门前贴上每日特价,以此达到吸引顾客的目的。就算秋儿不说,她也有这个想法。

  比如在即将到来的重阳供应菊花酒和茱萸熏鸡,并于当日打九折,只需要九文钱就能吃上一顿……

  秋儿:“不过姑娘,奴婢算了算,要是写一样的还好处理,如果不一样,每天都要花钱买纸,这笔成本也不小。”

  “这不难。”许栀和听了她的难点,莞尔。

  秋儿最喜欢的,便是姑娘身上这种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的底气,看着她,目光是满是崇拜。

  许栀和让她安心,并说出了建议改进的措施,比如孩童饭量小,在此基础上减半价……

  出了后堂,正看见陈允渡和良吉交谈着,许栀和经过两人,走过去几步,又转头看向他们,“现在忙吗?”

  良吉摇了摇头,陈允渡落后一步,他的眸子中有一丝好奇……与期待。

  望着目光灼灼的两人,许栀和抿了抿唇,轻咳一声,“现在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做,第一,去找白石粉,以及熟石膏粉,不要多,每个五两左右就够了。第二,需要一张长三尺,宽一尺半的木板。”

  许栀和说完自己的诉求,从包袱中拿出了三串铜钱,每一串上面系着一百个铜子。

  陈允渡和良吉一道出去了。

  许栀和没管两人是如何分配工作的,见两人离开,她将幡旗放在阳光下晒了晒。

  八月下旬,阳光已经不复盛夏时的炙热,叶片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发黄,直至完全脱干水分,从树上轻轻地飘落下来。阳光穿透稀疏的云层,将本就遥不可及的蓝天渲染得更加遥远,只余下一层舒曼的金辉。

  路过的行人扛着东西,来来往往地经过,许栀和拿了一条长凳子出来,靠在门框边闭眼晒着太阳。

  秋儿根据许栀和提醒的要点,重新完善了一遍思路,她走出来,好奇地张望,却看见了躺在门口阖着眼眸的姑娘。

  姑娘呼吸声平稳,迟缓,带着浓浓的困倦,秋儿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将怀中抱着的东西放在一旁,然后顿在凳子旁边,托腮望着她。

  陈允渡和良吉采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少女的脑袋靠在门框上,几缕头发被秋风轻轻摇晃,她浑然不觉,双手安静地交叉叠放在腿上,身上的浅杏色裙摆划出一道道如荷叶翻卷的花边。

  秋儿小小一个,蹲在旁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家姑娘。

  见到陈允渡回来,秋儿动作轻缓地站起身行了个礼,压低自己的声音说:“姑爷,姑娘这几晚睡得不好,现在大抵是困了。”

  许栀和是个对睡眠极其重视的人,在家睡觉尚且会被倾落的晨光惊扰,这几日只垫着衣裳睡着地板,肯定腰酸背痛。

  他的目光落在许栀和的脸上,从铺子中找到了一把蒲扇。蒲扇已经有些开裂,但绝大部分还是好的,这两日洗过,因为天气转凉放在桌上,谁也没有动。

  他走到许栀和的身边,动作很轻地靠近她,然后举起了蒲扇,遮挡了晒在她脸上的阳光。

  睡梦中的许栀和动了动,她轻微的动作落在其他三人眼中,立刻促使他们连呼吸都放轻了。

  但好在,她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又继续陷入悠长的浅梦中。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陈允渡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为许栀和遮挡着日光。

  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秋儿望着陈允渡的动作,想着再进去搬一条凳子,后者朝她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秋儿分辨了一会儿,才觉得姑爷的口型很像是说“我不累”。

  事实上,陈允渡确实还没有累、胳膊酸的感受。当时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悬空手腕提笔一练就是一下午,现在只是持着蒲扇,感觉还好。

  良吉望了眼搬回来的木板,以及两小袋白石粉和熟石膏,把它们搬回了屋里。

  许栀和睡着,谁也不会处理,只能等她醒了,再完成下一步动作。

  *

  睡梦中的许栀和,并非完全对外界失去了知觉。

  阳光柔和,照在身上泛着暖意,除了眼皮上的光线。尽管闭着眼,却依旧能感受到独属于太阳的光亮,已经眼皮血液中的红色。

  不过没一会儿,一道恰到好处的东西遮住了日光,许栀和贪恋着睡意不愿意醒来,心中却在猜测着是怎样一朵温柔的云刚好停驻。

  许栀和迷迷糊糊地想着,放任自己睡得更深。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许栀和一睁眼,便是恰好挡在她面前的一把蒲扇。

  她循着握扇的修长指骨一路上移,看见了陈允渡的青竹宽袍,以及他平静的神色。

  原来那朵恰到好处的云,只为她出现。

  陈允渡看见许栀和带着刚睡醒困倦的双眸,轻声问:“要不要喝点水?”

  许栀和下意识点了点头,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今日到现在她还没怎么喝水,现在嘴角都干了。

  陈允渡将扇子放在她的手上,转身进去,兑了一杯温水出来。

  许栀和抱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润着唇,原先发干发白的唇有了水的滋润,立刻重新变得嫣红娇嫩。

  陈允渡错开了视线。

  一杯水喝完,许栀和总算恢复了精神,她站起身,看见准备妥当的材料,开始忙碌了起来。

  木板被打磨过,但不算细致,摸上去有种粗粝的磨砂感,许栀和让良吉拿了挫石,继续打磨平整。

  她则用水、鸡蛋清将熟石膏和白石粉搅拌均匀,变成一种浓稠的白色液体,她用手搓成一根根食指大小的细条,放在屋中阴干。

  打磨平整后的木板带着原木的纹理,许栀和试了试手感,用之前没用完的墨水重新兑水研磨,将墨汁一点点染在木板上。

  水墨时深时浅,有些地方要仿佛刷上三两遍,才能黑的均匀。

  陈允渡看见她指尖上因为刷墨水染上的黑渍,主动接过刷子和墨汁,完成剩下的部分。

  他心中大抵猜出了许栀和的打算,黑底白纸,石膏易洗,用水抹去,就可以在上面重新题字了。

  许栀和乐得清闲,她垂眸看着陈允渡的动作,半倚靠在桌边。

  也不知道陈允渡举了那么久的扇子,现在手酸不酸?

  第一遍刷完,干了后再刷一遍,两遍下来,原先还带着木质纹路的木板变成了黑色一片,再用不用的碎布包边,一张简易的黑板就做了出来。

  许栀和示范了一遍,用石膏笔在板子上写字,然后看向秋儿,“你试试。写错了也无妨,用湿布擦了就好。”

  秋儿认真地观摩着她的动作,学着她握笔的姿势,在板子上写了一个字。

  ……

  三天后,和乐食记正式开业。

  良吉前一晚就买了两条挂炮,只等着开业当天放,门楣上也装点了红绸——这还是隔壁丁娘子特意送过来的。

  开业当天,丁娘子喊了几个姊妹一道过来捧场。

  秋儿看着越来越多走过来的人,心中满是欢喜,她大声哟喝着,“十文钱两个菜,有饭有肉!”

  有食客好奇地张望了过来,“有肉?十文钱,真的假的?”

  秋儿道:“童叟无欺!客官不如进来瞧瞧?”

  十个铜子,应天府的食客们都不缺这个银子,闻言,对她说,“那,来两个菜试试?”

  秋儿笑着让他看门口的板子,“客官瞧瞧,要哪两个菜?”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和乐小灶旁边立着的黑色木板,上面有白色的字样,分别写着肉沫菘菜、蛋炒韭黄……

  还真有肉?

  食铺里面传出来的味道做不了假,现在看到板子上的字,立刻感觉舌尖开始分泌口水,他轻咳一声,从袖中拿了十个铜板出来,“那先要个肉沫菘菜,再来个莲花鱼段。”

  秋儿应了一声,现在铺子中人手不够,是许栀和盛菜。

  两个小碟子分开各装了一些,再盛上一碗白米饭,端过去后,食客抱着试试的心态,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

  若说滋味有多好,倒不见得,就是家常的菜式,又不是宫里的御厨,翻不出花,但肉味实打实的,吃着舒心。

  分量嘛,一共就十文钱,米饭管够的话,他没什么可挑嘴的。

  十文钱连斤猪肉都买不起,现在能尝到两种肉味,他心底盘算着,什么时候带着娘子、孩子也过来吃一回。

  孩子吃不完不要紧,他和娘子,还能剩了不成?三个人来了,刚好每样菜都能点一小碟尝个味。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菜上的快啊。

  前脚点完,后脚就能吃上热乎的饭,多舒服。

  围在外面的人见第一个进去的食客大快朵颐,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也忍不住给了铜子,进来挑菜。

  陈允渡和良吉看人越来越多,主动上前帮忙。

  第一天试着营业,饭食并未准备太多,等最后一份买完,各样菜都剩了底的时候,秋儿出声道:“今日卖完了,明日依旧开摊的。”

  外面好奇张望的众人有些可惜,不过铺子没了饭菜,他们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于是纷纷散去,只想着明日一定要趁早来,尝尝这小灶菜。

  最后一个吃上的是个书生,他个子高大,一碗米饭吃完,仍觉得不够,又把碗伸出去让店家给多添了一碗。

  后面人多了起来,陈允渡也来帮忙,他正是干盛饭的活计。

  书生见他盛了满满一碗,乐了,“还真给吃饱啊。”

  陈允渡:“自然。”

  许栀和开铺子的时候就规划了,他自然记在心上。

  “我瞧着你也像个书生。外面的字是不是你写的?”书生是个活泼好动、停不下来的好奇性子,盛饭期间,与陈允渡攀谈,“那字浑然天成,你肯定练了很久吧?”

  不等陈允渡回答,他接着自顾自道:“肯定练了很久,我爹说我字不行,说练废三千笔,字也能飘逸出尘,我没那个耐性……你练了多久啊?”

  “差不多两年,”陈允渡将饭盛好,递给书生,“好了。”

  他虽然五岁启蒙,却并没有刻意练大字,是后来家中除夕要挂桃联,原先六文钱一幅的桃联涨到了九文钱,陈母气不过,让陈允渡动笔写。

  从未用粗笔写过大字的陈允渡“临危受命”,写了自己的桃联,没想到成品还不错,第二年的时候,他不止写了自己的联子,还写了不少捧着红纸上门请他帮着写字的乡邻。

  总数记不清了,但三十幅肯定有。如果要算开始写,确实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他这么说,不算骗人。

  还有许多话想说的书生:“……”

  瞧着是个安静清隽的书生,怎么一开口这般气人?两年就练成这种笔法,当真人比人气死人?

  他在心中自我安慰,说不定两年时间,他日日练字,一刻不曾松懈,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这样一想,他顿时神清气爽,觉得家中老爹的话不无道理,烂笔头练好字,既不天赋异禀,那就勤能补拙。

  书生鼓鼓的嘴角又绽开了笑容,接过碗,将菜肴里面剩下的汤汁拌了饭,吃完后,没忍住走到陈允渡的身边,“你会一直在吗?”

  陈允渡摇头。明日午后,他就要启程回汴京了。

  书生有些可惜,不过很快又释然了,两人同为考生,以后还愁见不着吗?

  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秋儿满心喜悦,连身上的酸胀都忽视了,她拉着许栀和走到柜台前,指着木盒中的铜子,“姑娘,你瞧!”

  数钱是一件让人心中很愉快的事情,两人将铜子移到桌上,等陈允渡和良吉过来,四个人围在桌边数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