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63章

作者:苏西坡喵 标签: 宅斗 市井生活 日常 先婚后爱 HE 穿越重生

  一共五百九十文。

  许栀和听到报数,扫了一眼今日的账本,对得上五十九个人。

  刨去成本,赚了三百文。

  秋儿目光亮晶晶的,今日初试,怕做多了浪费,明日如果多卖一些,就能多赚一些。

  她仿佛看见了以后财源滚滚的未来。

  “后面生意做大了,桌椅都是要添补的,今日下来,倒是至少还要请两人帮工……”许栀和看着她红扑扑、满是兴奋的脸,出声道,“明日一早你跟我出去。”

  秋儿心中忽然产生了一阵惶恐,不过只一瞬,又被她压抑了下去,她看向许栀和,不让自己的表情泄露一丝惊慌失措。

  明日午后,姑娘、姑爷和良吉哥哥就要回去了……她能行的!

第47章

  翌日一早,许栀和带着秋儿,按照隔壁丁娘子所说的地方走去。

  城西的王牙婆,做着院宅女使、丫鬟的生意,也管着租赁长工,招帮工的活儿。她在应天府算是出了名的牙婆,若是从她手上出去的丫鬟婆子手脚不干净、抑或是得罪了主人家,她都是管到底的。这一点让不少安置宅院缺使唤的大户人家第一反应都是找她,图一个安心。

  王牙婆的院子门口站着好些人,许栀和扫了一眼,目不斜视地领着秋儿穿过熙攘的人群。

  听闻她讲明来意,负责招待的女孩奉了两杯茶过来,笑眯眯地道:“娘子在此稍后,今日人多,王婆婆待会儿才能过来。”

  许栀和应了一声。

  约莫半盏茶之后,一个身穿着墨绿色短袄,靛蓝色的长裙的妇人捏着手帕走过来,结合先前的了解,这便是王牙婆了。

  “娘子上我们这儿来,可真来对了地方,”王牙婆来的路上就听手底下的丫鬟说明了来意,“您瞧瞧这五个丫头,看着年纪小,但都是一等一的机灵。都是良家,不过父母清贫才把人送来做长工,你要是选中了,每个给八百铜子介绍银就得了。”

  许栀和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排女孩身上。

  来之前,她就在心中想过,若是请年长有经验的婆子,遇到好说话的倒是还好,要是遇上胡搅蛮缠、倚老卖老的,秋儿孤身一人留在这里,免不得要受欺负。所以选同龄的最好,秋儿有见识,她展露一二,能收服她们。

  秋儿也没羞怯,这是在为她以后选帮手,她自然十分谨慎地对待这桩事。得到许栀和的颔首示意后,她上前两步,一一与其对视,其中三个人不卑不亢,有一个闪闪躲躲,另一个倒是没闪躲,只是她年纪在其中最小,静不下心来,刚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左顾右盼。

  秋儿心中有了决断,她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招人做工,不是请人上门过好日子,会不会倒是次要,最要紧的是踏实认真,勤劳能干,要是被我发现了偷奸爽滑头的,一律重新送回王婆婆这边。”

  她特意用的王婆婆,而不是市侩的王牙婆。

  王牙婆心底听了这话怎么想不知道,但面上眯眼笑着,“这是自然,她们若是不称心意,姑娘尽管送回来就是。”

  秋儿得了王牙婆的保证,笑着朝她微微俯身,然后在人群中点了两个。

  她没选那个活泼好动的,也没选躲闪畏缩的。剩下的三个人中她选了选,最后选择了手上带着薄茧的。

  选完后,秋儿许栀和福了福身,“姑娘,就选择这两个吧。”

  许栀和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剩下三个大差不差,秋儿选定后,许栀和便看向了王牙婆,从袖中拿出介绍银。

  王牙婆接过装钱的荷包,笑容更真切了,一扭头发现那两个被选中的丫头,连忙招呼道:“还傻楞在那儿作甚?快来拜见新主家。”

  被选中的两个女孩留下,其他人又被引着离开。

  听到王牙婆的话,两个女孩同时上前一步,对着许栀和道:“见过主家娘子。”

  许栀和颔首,签字画押后,带着新加入的姑娘和秋儿一道回去。

  两人是良籍,只是为了家中生计出来与人做工,挣苦力银子。许栀和手中握着两张新签完的“劳务合同”,偏头轻声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柔和,却又不甜腻,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两个女孩原先都是在家中帮忙,并不熟悉帮工流程,听到许栀和的问题,立刻打了精神。

  左边的一个道:“我叫翠雁。”

  右边一个接着道:“我叫做小槐。”

  见其他三人有些诧异地望向自己,小槐脸上有一丝腼腆的笑,不过声音却清脆,“我小时候体弱,爹娘当心我活不久,给我取了个槐字,镇一镇……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儿。”

  后来过了十岁,她算“养住了”,爹娘也想过换一个正式的名字,但那时候三妹妹刚出生,弟弟也嗷嗷待哺,爹娘为了全家的口粮早出晚归,就一直耽误了下来。她听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叫法。

  她的语气逗趣,小时候爹娘对自己自然是极好的,后来家中多添了弟弟妹妹,她便从无忧无虑的小孩儿长大了,要给爹娘分忧了。

  许栀和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原因。”

  无论达官贵人抑或是平民百姓,对自己孩子的名字都是极为重视的,饱含长者对晚辈的祝愿。若是用一些“不详”、“寓意不好”的字,则一般是图“贱名好养活”,也是父母的爱。

  微顿,许栀和道:“我姓许,日后你们称呼我为‘许娘子’即可,这是秋儿,也是你们日后的掌柜,在铺子里,一切要以秋儿的话为准。”

  “许娘子安好。”翠雁和小槐先向许栀和问礼,然后又看向秋儿,“秋儿掌柜好。”

  秋儿第一次被人称作掌柜,脸红了红,但是还算镇定地应下了。

  许栀和说到此处就停止了,昨日夜里,她已经和秋儿商议了两个人的月钱怎么算,以及若是做的好,每个月给盈利的几厘当作奖金——铺子越好,奖金越高,奖金越高,她们对待和乐小灶,才会真正上心。

  这些事情,她一个即将离开的人说自然可以,但是如果由秋儿来开这个口,她们则为更加信重秋儿。

  回到和乐小灶,需要经过府前大街,许栀和路过应天府衙门的时候,对翠雁和小槐道:“你们在外面稍后片刻。”

  两人点点头。

  秋儿看着许栀和的身影,猜测着难道上次来取偿银出了岔子?不管了,先跟着姑娘进来再说。

  府尹循例外出巡查,今日正堂中理事的是一位暂代司法的推官,见到有人进来,问了句“何事”。

  许栀和在自己的袖子中掏了掏,拿出两张折好的纸,“我来给她销去奴籍。这是她的身契,以及一份放良文书。”

  她话音刚落,秋儿便震惊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她。

  推官抬眸朝她望了一眼,接过身契和放良文书,看完后,有些诧异。

  宋律中确实写明了主家可以通过自愿撰写放良文书,使得从前因为债务、逃难而来的奴婢奴才重新从奴籍转为良民,因犯罪从而贬为奴籍的,则要根据具体情况裁决。昨日夜里她特意详细地问了陈允渡,确认无误后,根据他的指示写下了这篇放良文书。

  许栀和语气平静,“秋儿是因为父兄落难,受到连坐才得了奴籍,本身并未犯宋律罪行,按理是属于可放良一类的。”

  推官重新低头看了一遍放良文书,他在这个位置上看过不少买卖奴婢,甚至两家因为几个奴婢大打出手的,这放良倒是真见的不多……第一次就能把放良文书写清楚,想来是专门询问了懂这些的讼师。

  “娘子说的对。”推官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熟练地在身后的柜子中找到户籍所在,从中取出一个木盒,拿出一张良民户籍,然后重新写下她的信息。

  时隔两年,她又恢复了良籍。

  秋儿快速地眨动着眼睛,怕自己的眼泪不争气。

  推广瞧了一眼,也不禁笑笑,这样的好事,确实值得高兴。

  信息都已经填完,还差了一个户址,推官刚问起,秋儿便快速地回答:“太平州水阳县临桥坊。”

  她回答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其他两个人都愣神了片刻。

  许栀和率先反应过来,水阳县临桥坊,正是她和陈允渡大婚的住所。

  推官顿了顿问:“太平州?”

  秋儿肯定地点点头。在她的心中,家不是汴京城月赁二十三两的宅院,也不是应天府的铺子,而是有姑娘在的地方。

  就算以后姑娘迁了,她也一道跟着迁去。

  推官确认之后,再没旁的疑问,写完后走到主位上,拿起放在左上角的印章,重重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印。

  ……

  许栀和让秋儿自己收好了自己的籍契,见她还低垂着眼眸,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方梨的奴籍很早之前就被销了,只是当年府中丫鬟众多,小舅说怕方梨遭人眼红,也怕方梨惹了大娘子的眼,故而一直未曾提起……到了汴京之后事忙,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秋儿跟在她身后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等候在外面的翠微和小槐围了过来,见两人神色自然,跟着一道回了和乐小灶。

  赶在午时之前,秋儿讲清了两人需要做的事情,就忙活开了。

  昨日正把来往食客的好奇心勾了起来,打铁趁热,她懂得这个道理。

  许栀和、陈允渡和良吉在饭好后简单吃了一点,门外,昨夜订好的马车已经到了。

  三人拎着包袱出去,又回头望了一眼,随着日上中天,越来越多的食客朝这边聚了过来,柜台前的秋儿和昨日一样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一位位接待。

  翠雁和小槐一开始有些慌张,后来很快就适应了下来。择菜、盛菜、洗碗,再加上个从明日清晨开始准备当天要用到的肉菜,算不上多难。

  她们适应得很快。

  许栀和又看了一眼,放下了帘子,对车夫道:“走吧。”

  ……

  夏日天黑得晚,众人回到汴京的时候,最西边的地平线上还能看见泛着的微弱红光。

  不过很快,这点光线被黑夜所吞没,只留下了沿街璀璨明亮的灯火。

  到了巷口,马车停下,许栀和睡了一路,被扶下马车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门口悬挂的中秋灯笼还没下,不过里面没有红烛了,月辉轻柔地落在洒银纸的纸面上,呈现出一抹暗银色。马车的车轱辘声传入了院子中,方梨放下了手中的线团,迫不及待跑了出来。

  看见许栀和下了马车,她立刻贴近,“姑娘。”

  许栀和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自己这算是睡多了还是睡姿不对,身上泛着一股绵软酸痛的感觉。听到方梨的声音,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我回来啦。”

  方梨搀着她,微微向陈允渡俯身,“姑爷。”说完,扶着许栀和回到了院子中。

  姑娘肯定还没用晚食,方梨心中记挂着事,将许栀和扶到床上坐下后,连忙小跑了出去,去准备晚饭。

  许栀和则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小口打着哈欠。

  门外,响起了良吉的劈柴声,离开的时候他劈了一堆放在厨房外头,一日三餐,柴禾用得快,他还要再补些。

  陈允渡从门外进来,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他将一方柔软干净的帕子放入水中浸湿,然后双手拧干,展开后叠成小方块。

  许栀和望着他的动作,见他过来,微微抬起来脸,还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睫毛浓密卷翘,微微颤抖,像春日里不经意间绿色叶尖中探出脑袋的粉花。嘴唇也因为后面几日的及时喝水,恢复了红润鲜妍的颜色。

  许栀和自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像索吻。她只是有点累了。

  意料之中的,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了她的脸蛋上,随后是轻柔地擦拭,从两颊到额头、再到眉心、下巴。

  然后重新浸润挤干,将第一遍没有注意到了的地方擦了擦。

  直到水声再次响起来,许栀和才缓缓睁开眼睛,回程路上虽然坐在马车中,但她还是觉得有细碎的、被马蹄扬起的尘土沾到了她的面上,现在擦拭干净了,她心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轻松而悠闲的笑。

  她双手撑着往后坐了坐,将两条腿微微悬空,然和就着床沿轻轻摇晃着双腿。

  裙摆随她的动作舞动,浅杏色的莲叶边下偶尔出现她素色的鞋尖,然后随着后晃的动作被重新盖住。

  陈允渡将用过的水端出去,片刻后折返回来,许栀和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双膝上多了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