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头上的密道门被她关上,她吹亮一根火折子,从地?上排列整齐的火把中随便挑了一根点燃:“走?吧,以?后要暗中调查怀王府,就走?这条道。”
邹以?汀:……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明?城,她带他走?密道的场景。
有些事,一旦回忆起?来,便觉得处处都有蛛丝马迹。
也许那个时候,他心里?的某些情愫,就已经?生根发芽了。
只是……
他不由扶额。
把密道挖到坏王府,真真是胆大包天。
“是陛下……”
“嘘嘘嘘,”乾玟止住他的话头,“那老不死的外接十个脑子,也想?不到我这层。”
邹以?汀:……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条密道竟然不是通向?承平世女府。
邹以?汀直觉走?了很长一段,方看见上去的路。
乾玟率先上去,他跟着用轻功跃上。
一出密道,他彻底怔愣住了。
春末的夜,微风徐徐,萤火虫星星点点坠在葳蕤的树丛间,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不辨天地?。
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把他卷进层层叠叠的花浪。
春末是第一批茉莉花盛开的时候,但只有少部分品种和被悉心照料的茉莉,方能在这时候绽开芬芳。
这里?的院子里?,全是竞相开放的茉莉。
不仅如此,草地?上种了许多山间的野花,彼时也团团簇簇、挤挤挨挨地?开了一大片。
一大片粉中带白,蔓延到清浅的水潭边,倒映出万里?星河。
几只毛色斑斓的小鸟排排停在雪白的花枝间,摇头晃脑瞧着她们。
还有响彻院落的“werwerwer”的叫声。
元帅甩着大耳朵欢快地?冲他跑过来,围着他狂甩尾巴。
邹以?汀恍然:这里?是王宅。
乾玟随意脱下外袍,只着一身?鹅黄的中衣,从院中的石凳上拎起?两壶酒,挑了一处花儿繁盛的草地?坐下:“来这儿。”
邹以?汀揉了一把元帅的狗头,方走?过去。
他摘下遮脸的方巾,看她拍拍身?边的草地?,方默默坐到她身?边。
乾玟不问他查出了什么。
结果她比谁都清楚,她也不能干预。
她只递给他一壶酒,自?己开了一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是花酒,她七年前,踏入京城时埋下的。
今日终于可?以?开了。
邹以?汀沉默地?也撬开酒壶的盖子,闷头喝了几口。
第一口便叫人灵魂一凛,沁甜的花香充斥着味蕾,将一日的疲惫全数洗净。
元帅的注意力被鸟儿吸引了,开始追鸟,也不往这处来。
二?人只静静地?喝酒。
“邹以?汀,你抬头。”乾玟忽然说,“看见了什么?”
邹以?汀抬起?头。
一望无际的黑幕中,仿佛有人用绚烂的笔触画出一条璀璨的银河,那亮闪闪的墨点洒落各处,成了无数繁星。
邹以?汀老实道:“星空、银河。”
“好看吗?”
他转过头。
乾玟的中衣慵懒地?半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光滑的里?衣绸缎,领口微微松懈着。雪白的颈脖线条干净利落,莫名有种力量感的美。
更遑提她那张牡丹般艳丽的面容,哪怕不施粉黛,也叫这一片山花尽失色。
她的双眸很黑,很深邃,深不见底,却比这漫天的星空还要璀璨。
从骨到皮,她没有一处不美。
他撕开视线,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看。”
乾玟垂下眼眸:“现?在能看到,是因为还活着,人死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邹以?汀眉头微微隆起?,仿佛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她也经?常对梦里?的自?己说类似的话。
“你……在安慰我?”
“嗯,”乾玟转头冲他粲然一笑,“听不出来吗。”
邹以?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我没想?寻死。”
却见她面容如常,眼神却冷了下去,仿佛染上一层淡淡的哀伤:“那你最好不想?,一辈子也不想?。”
说罢,她躺了下去。
隔着花海,邹以?汀忽然觉得,她似乎看着他,却又没在看着他。
她看他的时候,眼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
他难免想?起?那个叫玉郎的男子。
他见过玉郎一面,也听过王文与王知微争抢玉郎的桃色传闻。
邹以?汀猛灌了自?己一壶酒,正想?问她,一转头,却发现?乾玟已经?睡着了。
她仿佛褪下了所?有的伪装,只是躺在花海中,风吹过一簇簇花,那些花瓣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像在哄她入睡。
邹以?汀默默脱下玄黑的外套,给她盖上。
只是倾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里?,满满都是她难得宁静的睡颜。
他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
夫妻吗?
又不像……
他……想?和她成为夫妻吗。
想?……
当下,邹以?汀忽然大脑清空了一瞬。
然后微微附身?,偷偷亲吻了她的唇角。
甫一碰到她温润的唇,便如有春风拂过心田,绽放出片片粉海。
仿佛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偷偷把心思都藏在心里?。
如此一来,无论她什么时候决定离开,他也不后悔。
更深露重。
乾玟在花海上小憩了片刻。
醒来时,已是黎明?。
当然,主要是因为元帅那个狗东西又在叫。
今日,右丞相家的老太君过八十大寿,“王知微”拿到了请帖,她要代表怀王府和承平世女府现?身?的。
不得不起?了。
乾玟艰难地?起?身?,发现?身?上盖了一件玄色的黑袍。
而那人此刻,正侧躺在她的身?边,静谧得很。
乾玟一直望着,没动?分毫。
须臾,他方缓缓睁开眼睛。
她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走?了,回府。”
晨光熹微时,二?人已从另一条密道偷偷回到承平世女府。
路上邹以?汀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暗自?打通了整个京城。
二?人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前往丞相府。
刚出院子时,易容好的乾玟瞥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预想?到今日阳光亮烈,能把人晒脱层皮。
她回身?严厉道:“戴上帷帽。”
一旁的仆人们纷纷低下头。
世女这是嫌弃郎君不好看呀,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她俩在院子里?就吵起?来,纷纷作鸟兽散。
邹以?汀沉默须臾,方回屋内,拿了一顶青色的帷帽。
院子口飞鹰远远瞧着,只觉得世女好生可?恶,竟然又嫌弃他们公子,还凶公子,一口怨气上不来,气得脸又红了。
那头邹以?汀兀自?戴帷帽,乾玟走?到他面前接过来给他戴上。
长风吹拂,帷帽上长长的青纱朝乾玟扬起?,遮住了二?人的上身?。
乾玟亲自?为他系好带子,撩开屋子这一侧的长纱,手顺势而下,轻轻勾住他耳根下的系带,叫他靠近些。
下一瞬,邹以?汀几乎是下意识地?、完全本能地?靠过来。
接住了她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