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沈宁进门就跟卖粮小二笑,“小哥儿,请问谭管事在不在呀?”
那小二一眼就认出她来,主要是她虽然穿得旧可生得齐整,一双眼睛格外清亮,充满智慧的样子,很像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太太,让他记忆深刻,再者她连着三天来卖麦子,他们几个小二都猜她是偷家里的粮食来卖,保不齐会被男人发现打一顿呢。
他朝沈宁笑得很八卦,“嫂子今儿是来卖粮还是买粮啊?找我们谭舅爷干啥?”
沈宁:“我和谭管事一个村的,有点事儿要找他爹娘说说。”
小二是个热心肠,“那你去他家啊,就在那头儿一拐弯进巷子里把头数第三家。”
他出门给沈宁指了方向。
沈宁笑着道谢,转身往谭家去。
刚到巷子口就听见有妇人在吵架。
“你装什么呀装,谁不知道你啊,不就是靠卖闺女过好日子,还拽起来了。”一个面相身材都挺富态的婆娘冲着另一个穿着花哨的婆娘喊。
那花哨婆娘也跳脚骂:“我卖闺女,我闺女吃香的喝辣的,你不卖闺女,你闺女坐月子连口鸡蛋吃不上,顿顿喝米汤子吃豆子,是你不想卖闺女?明明是你闺女长得随你,丑大劲儿了,卖都没人要,我呸!”
富态婆娘气得跳脚,冲上去就打花哨婆娘。
花哨婆娘:“你干嘛,你干嘛,撕破我的衣裳你赔啊,大贵贵的!”
“撕破了让你老女婿再给你置办!”
沈宁瞅着花哨女人站的是第三家,难不成是谭家婶子?
俩正要干架的女人看到她,富态婆娘立刻骂道:“你看什么看,看眼里去拔不出来!”
沈宁好心道:“大婶儿,你脾气躁,很可能肝火旺,内虚,得去医馆请徐大夫看看。”
这年景除了地主老财家,一般人家吃饱就不错,很少普通人还吃这样胖的,多半是有病。
这富态婆娘衣着朴素,头发上插着荆钗、木簪子,不像有钱到吃肉吃圆润的条件。
果然富态婆娘又破口大骂。
谭婆子却乐了,“我说你有病,你还不信,你要是没病,咋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她又朝沈宁乐,“我瞅你面善,哪家的媳妇儿?”
沈宁就上前跟她表明身份,说自己是裴庄裴童生家的弟媳妇。
听见是裴庄的,谭婆子立刻目露警惕,她怕村里人知道她家的情况,回头嚼舌头什么的。
沈宁觉察到她的戒备,诚恳道:“谭婶子,昨儿俺们和童生大哥分家了,大嫂让俺们尽快搬出来,俺们没地儿住,就想能不能租您家屋子住几个月。”
谭婆子闻言瞬间松口气,随即笑起来,撇嘴道:“我早就瞅你大伯哥和嫂子不是啥好东西,果然呢,为甚把你们两口子赶出来了?”
她自诩闺女儿子都傍上县城陈家,根本不把村里那些人放在眼里,所以说话直接,丝毫不顾忌,并不怕会被裴端找上门来。
沈宁:……你不让人听你家八卦,你倒是喜欢打听别人家八卦。
沈宁却又不喜欢随便说人坏话。
她为了要钱给裴长青治病可以去吴庄闹,为了分家可以跟裴端夫妻俩闹,这都是有需求。
现在她分家成功,钱和田地也拿到手,自然不会随便跟人说裴端夫妻坏话。
没什么好处,还平白损坏自己和裴家的名声。
她笑道:“婶子,不是赶出来,是兄弟俩孩子都大了需要分家。”
谭婆子一撇嘴,一副甭管你怎么描补我也知道怎么回事的架势。
她也不请沈宁进院儿,就站在门口又聊了几句,问问裴庄的事儿。
特地问了之前和她打架的那家,“二蔫巴,之前白住我的房子,还说我家坏话,我差点撕烂他两口子的嘴,他家咋样了?”
沈宁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笑,“婶子,我整天不是下地干活儿,就是在家做活儿,都没留意,好像和他大哥家也闹得不愉快。”
谭婆子:“他没说我啥坏话吧?”
沈宁果断道:“倒是没听说。”
谭婆子:“瞅着你两口子也是被人欺负的,算了,那房子久不住人再过两年屋顶该塌了,租给你们还得修屋子,我不要钱,你们自己修修去住吧,爱住多久住多久,不过宅基地我们不卖。”
夯土房子不值钱,但是宅基地值点,她不想卖。
沈宁直接惊呆了,这么……爽快的?
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那房子出租的确要不上价钱,毕竟房东还得负责维修呢。
可人家不租岂不是更省事?
他们在镇上有砖瓦房住,几年也不回村一趟,看起来也不像留着房子以后回去住的样子。
谭婆子看沈宁露出疑惑的样子,撇嘴,“怎的,怕我讹你啊?”
沈宁笑道:“哪能呢,婶子在镇上住砖瓦房,自然不稀罕村里那种土坯屋子,潮湿阴冷不说,还透风。”
谭婆子点头,“那肯定,放心吧,不会找你事儿的。以前二蔫巴他们住我房子,要不是他们贪心嘴贱,我也不会给他们赶出去的。”
沈宁虽然好奇,却也不会主动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儿。
“婶子,那您和谭叔、谭掌柜说好了,免得他们不知道再生误会,最好和我们里正打个招呼。”
谭婆子呵呵一笑,“放心吧,我们家现在我说了算。我要是不同意,你哪里来的钥匙?你只管和里正说就行,回头他来镇上我会让儿子和他说一声的。”
说完她依然不让沈宁进院儿,而是让等等,她转身回家取钥匙。
没一会儿她将一把系着截褪色红布的铜钥匙递给沈宁。
沈宁接过来,再次道谢然后告辞。
走了两步,她听谭婆子在后面吆喝,“哎,那谁,裴家的。”
沈宁站定,回头,“婶儿?”
谭婆子:“刚才……”
沈宁笑了笑,“婶儿,刚才我冷不丁听了两嗓子,啥也没听明白,倒是白捡骂儿了。”
谭婆子摆摆手,“没事儿了,那房子你就放心住着吧。”
沈宁又福了福,便转身走了。
听邻居骂架的意思谭家闺女不是嫁给陈记粮店的少东家,倒像是给老东家做小了。
这年代闺女给人做妾做丫头的也很普遍,谁让世道艰难呢。
只是周边邻居总归是要说说闲话的。
沈宁对此没有成见,她不会用现代观念要求古代人。
再说美貌从来都是一种天赋资源,和智商、体能一样,有人靠聪明吃饭,有人靠力气大吃饭,有人靠美貌吃饭似乎也无可厚非。
只要没害人,那都没错,只是个人选择而已。
沈宁没想到借房子这么容易,几乎没浪费什么时间。
时候还早,她决定先去附近的铁匠铺预订铁锅,之后再去小姑婆家宋记布庄买棉花。
、
铁匠是手艺人,而且是官府认证的匠户,和农户不同,他们靠手艺吃饭,也要定期服徭役。
镇上就一家铁匠铺,一如裴二郎小时候跟着爷爷来时的样子,西边还是一家面摊儿,只不过早换过老板了,东边则是一家开了几年的书铺。
这年头城里的书铺都有靠山,没人敢来捣乱,书籍又贵,走科举的学子又多,生意自然兴隆。
路过的时候沈宁很想去逛逛,她前世就爱逛书店,一逛好半天。
她怕自己一逛就停不下来,还是先去铁匠铺。
一踏进铁匠铺就被一股热浪扑面糊来。
铁匠铺里面很空阔,中间一个木架子上放着大铁砧,里面角落有熊熊燃烧的炉火,几个光膀子穿短裤戴着皮围裙的壮汉正在干活儿。
一个精瘦却干练的老头儿左手握着大铁钳子,钳子夹着一块烧红的镰刀状的扁铁块,右手握着小铁锤,叮一下,旁边的壮汉就双手抡大铁锤,“铛”一下跟着敲过去,很快就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另外一个汉子则夹着打制好的铁锄头往旁边的油水混合物里淬火,滋啦一阵白烟儿冒出。
入门处靠墙有一排木架子,上面挂着各种打制好的农具,下面还有一个木柜子,上面也摆放着一些不宜悬挂的铁器。
看到沈宁过来,一个大汉跨步过来,瓮声瓮气,“这位大嫂,买什么?”
沈宁擦了擦被熏蒸出来的汗水,提高声音道:“有现成的铁锅吗?家里没锅吃饭了。”
这年代买铁锅需要订制,有些农具也需要订制,只有常用的锄头镰刀柴刀这些才会摆着卖。
偶尔的铁匠也会提前做好常用型号的锅放在那里卖,也有别家付不起尾款的也会摆出来继续卖。
沈宁想碰碰运气。
大铁锅没有现成的,倒是有一口双耳小铁锅,也是铁水浇铸的,不是现代那种精铁锻打锅。
深一揸,口阔一尺两寸左右,比现代家用炒锅大一圈,深一倍。
很适合农家使用。
农家过日子大铁锅和小铁锅都必备,大锅蒸馒头包子、煮大锅豆子做酱块、煮豆浆做豆腐什么的,小锅就是炒菜炖菜热饭等。
当然都不便宜,大锅将近三尺的直径,和沈宁现代吃的超大号农家地锅鸡那个铁锅差不多大,直径有一米。
大锅要180文,小锅90文。
一亩地一季豆子能收一石左右,一石也就卖个580文左右。
说实话真的不便宜,怪不得有些人家连口铁锅都没,一直用泥锅、砂锅煮饭。
沈宁试着还价,“师傅,我买一口大锅一口小锅,能不能便宜些?”
那壮汉瓮声瓮气道:“你这嫂子恁不识趣,铁家什儿都是官府定价,又不是俺们说了算,你买多了俺们还得跟官府报备多收你税呢。”
这些人服务态度就是如此,沈宁也不恼。
她又问有没有大的锅铲子。
大的锅铲子既可以用来炒菜,还能当瓦刀抹墙,又能蹲在菜畦栽菜用,用途多多,家里得备一个。
太穷,她不得不想尽办法节省,尽量一物多用。
男人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半尺多长的铲子,没有装木柄,得自己装,这属于木匠活儿铁匠不管。
铁铲子竟然也要45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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