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陆典史暗骂倒霉,又怀疑是不是钟家给汪通判通风报信了。
府衙推官钟尧虽然不是成阳钟家,但是两家往前推多少年也是一家子,早就联宗的,所以日常往来很多。
陆裕捏了捏拳头,自责考虑不周,前天晚上就该派人去渡口盯着,若是钟家人往淮州去就给控制起来。
不过这也的确难防,只能见招拆招了。
没有知府和同知坐镇,他只能按部就班交接案子,先找府衙推官钟尧。
钟尧心知肚明,却假作不知,惊讶地看着陆典史,“果有此事?确信不是小民诬告?”
陆典史:“钟推官,我们知县大人已经审结完毕,人证物证皆在,马明和于光二人也已经招供画押。”
钟尧哦了一声,满脸不敢置信,大有是不是你们诬赖、屈打成招的意思,嘴里嘀咕:“不能呀,马明和于光是非常负责的差役,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错。”
然后他就看到马明和于光几人,惊呼一声,“马差役、于差役,你俩可是被用刑了?”
于光被顾千里踹了一脚摔在地上,虽然脸上没伤,胸口肩膀后背胯骨却无一不疼,过了这两日痛感越发强烈,加上连夜赶路忐忑不安,自然憔悴至极没眼看。
马明也一样,下巴肿得厉害。
两人倒是不敢诬赖陆典史,只是惭愧地垂下头。
钟尧一副这才看见四个混混的样子,“他们是?”
陆典史:“马明于光雇的,钟推官可以看看卷宗。”
钟尧接过卷宗翻出来快速看了一眼,一边看一边惊呼,“哎呀,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他一副不认识马明于光的样子,“你俩为何要如此?这是败坏我们府衙的名声呀,你们让汪通判怎么说?”
两人一言不发,只低头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钟尧看看卷宗,再看看两人和四个混子,知道这案子没法翻供,让他们翻供是豆腐村诬告、成阳县包庇?
那曾知县和陆典史肯定得跟他们死磕。
不是天大的利益,不涉及身家性命,钟尧和汪通判自然不必跟官场同僚撕破脸纠缠。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明于光承担。
钟尧当即就将犯人收监、卷宗入库,要按照流程排队审案,再排队给负责此类案件的通判复审签字,然后才会给同知过目。
如果同知有异议再送到知府面前,如果没有异议,便如此结案。
“陆典史呀,这案子就交给府衙,你且回去公干。年前县衙也忙,不要耽误公务。”
陆典史就知道他这是想拖延了。
自己拖不起,顶多等两日就得回县里,若是知府一直不好,同知不回来,那这案子就不了了之。
只怕马明和于光连板子都不用挨,直接罚几文钱,反省几天回头照旧当值。
毕竟不是谋逆、人命大案,知府大人也不会重视。
陆典史知道其中干系,自然也不能逼迫钟尧,便说明日再来问问案子进展。
望着陆典史离去的背影,钟尧得意一笑。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样的。
这种事儿明明问都不用问,直接把刁民训诫一顿,然后将差役放回即可,成阳县居然开堂审理,还给押送回来。
这不是打府衙的脸吗?
还想晋升?
你做梦吧!
又不是你有能力,能治理好一县治安就能升职的。
他瞅着时机又去找汪通判嘀咕了,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中,毫无压力。
汪通判呵呵一笑,“那陆裕竟然如此不通人情世故么?居然要为刁民得罪府衙上司,简直愚不可及!若不是看在陆进士的份儿上,真是要给他吃点苦头的。”
当然,他就是不想丢面子嘴上发发狠而已。
这事儿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绝对不能闹大,更不能跟成阳县官员对掐。
拖字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詹通判是江南人士,考中举人之后出门游学,曾经得蔺进士指点,后来得中同进士。
他做了六年知县,去年晋升为淮州通判,因为过去的交情自然和蔺家走得近。
他正处理公务,就接到差夫送进来的蔺承君名帖。
蔺大掌柜要见他。
詹通判当即意识到蔺大掌柜有要紧事找他,否则不需要用蔺承君的名帖,直接以他自己的名义也是可以见面的。
詹通判便出门去了附近茶楼,果然在雅间见到蔺杰。
蔺杰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马明于光的案子告诉他,连裴长青、沈老板等人已经来到府衙一并告知。
“詹大人,这是一个机会。”
淮洲府三个通判,因为知府大人的不作为,导致同知、三个通判权力过大,自然的他们也会明争暗斗,都想掌控更多权力。
蔺家瞧不上汪通判,自然不会给他送什么钱,顶多就是逢年过节大家都有的节礼,但是蔺承君却会给詹通判送花销银。
蔺家有事儿,詹通判会主动帮忙,而有蔺家给的银钱,詹通判生活宽裕,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捞外快。
他也有分寸,并不贪得无厌,拿了蔺家的钱也没有再像汪通判那般不知足,小钱也不放过。
詹通判很看不上汪通判,嫌他贪得无厌,手段又下作,有时候也会出手阻拦。
因此汪通判也看不上他,背后没少骂他,还要跟知府、同知大人诋毁他。
詹通判是想把汪通判踹下去的。
这货当初做知县的时候就狂捞,贴地皮搜刮民脂民膏,拼命往京官儿手里送钱,尤其吏部文选司和考功司,所以才能升为通判的。
两人聊完正事儿,詹通判打包了几份茶点回府衙,将茶点给同僚们享用,他则去了卷宗库。
他跟值班书吏说找份卷宗,便进去找了一圈,很快便找到蔺杰说的那份。
按照钟尧和汪通判的手段,这份卷宗会被书吏整理归档放在待定文件架上。
这里的案子猴年马月才会重审,因为新案都处理不过来呢。
淮洲府下辖十县,大大小小的案子无数,每个月送到府衙复批的也有几十起。
如果没有人送呈,有些案子知府和同知大人根本不会看到。
詹通判直接将那份卷宗拿起来,翻了翻,趁着整理卷宗的书吏不注意便放到一叠要呈给知府大人签字的卷宗里。
随即拿走一份自己需要的卷宗,在书吏那边儿签字离去。
刘知府并没有大碍,不过是跟娇妾饮酒作乐之后吹了点风,第二日有些流鼻涕罢了。
“病”也是他逃避繁琐公务的一种手段。
他全无愧疚之心,自觉年轻时也日理万机、勤于公务,到头来怎么样呢?
还不是年近半百,无所建树?
辛辛苦苦处理公务,结果连个全优都拿不到,着实气人。
后来升迁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混日子混到致仕拉倒。
今儿一早汪通判竟然说下面几个地方受灾严重,建议他和同知下乡巡视,给百姓施恩扬天子美名。
刘知府一听就头大,这种做样子搏虚名实际受罪的事儿他年轻时候干得够够儿的,现在一点都不想去。
所以他就病了,病得还不轻。
他躺在书房的软榻上,吃着娇妾喂过来的橘子瓣,清甜微酸,十分可口。
爽!
自打他四十岁上妻子就不想跟着出外任,主动给他纳了小妾,等妾过了鲜嫩的年纪,再给他纳个年轻的。
眼前这个才双十年华,既鲜妍明媚又温柔可人,给他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东翁,该签字了。”师爷抱着一摞子文书过来,放在书房的案几上。
刘知府不胜其烦,“等同知回来让他批。”
师爷:“东翁,这些须得您亲自批示用印。”
刘知府:“烦死了。”
娇妾得大娘子训诫,既要勾着老爷不出去偷腥儿败坏官声,也不能一味勾着老爷享乐玩耍,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否则回去有她好果子吃。
她娇笑一声,“老爷忙吧,妾去小厨房看看给老爷炖的补汤。”
刘知府好歹没昏聩到让师爷代批,他只是心气儿散了越发懒惰而已,见娇妾走了只得起身走到案几前处理公务。
谷同知的,一律准了。
詹通判的,一律准了。
孙通判的,准三之二。
汪通判的,哼,这货以为自己是傻子么,不知道他搞小动作?
算了,看在他会拍马屁,还经常给自己送礼的份儿上给他过了。
噫,这里怎么有一份钟推官的案子,只签字接收还没审结,个混蛋玩意儿,没审结给老子批什么?
难道让老子……怎么还牵扯曾义秀?
再一看,特喵的,竟然牵扯汪通判。
刘知府将卷宗往桌上一丢,有些虚软的身子往后靠在官帽椅的靠背上,生闷气。
这些混蛋玩意儿,搞小动作就罢了,他假装不知道,结果贱吧嗖嗖地舞到他跟前来了!
这案子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压根儿不用审。
关键问题就是人情,官场人情。
曾义秀这后辈,真是……说他什么好呢。
明摆着的事儿,你较什么真儿?
你直接安抚那几个百姓,把马明于光打发回来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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