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不是白色的,而是淡黄发灰的颜色,能看出里面一些纤维的痕迹,很像粗糙的无纺布。
谭秀笑道:“嫂子,你就拿着吧,我娘说这纸除了糊窗户也没别的用。”
谭婆子说的是擦屁股还怕漏呢。
很快使唤婆子就把一卷麻皮纸拿来送给沈宁。
沈宁推辞不掉,只得收了,又再三致谢,心里想着少不得回头再送些吃的来回礼。
表示了谢意,她就不多待,不耽误人家娘俩说体己话。
谭婆子好心情地下地穿鞋,亲自送送沈宁,“我溜达溜达也松散松散。”
等沈宁走了,谭婆子对扶着她胳膊的闺女道:“你甭管她说什么干啥,你必得好好教川哥儿,让他读书识字,别只顾耍。”
谭秀:“娘,我记住了。”
谭婆子:“我和你说老头子靠不住,你就得指望孩儿,孩儿要是没出息、败家,你指望谁去?你就得给他教好了,他能读书识字,管到啥时候你都有个依靠。”
谭秀都应了。
谭婆子又道:“你看刚才那个小媳妇,她一个庄户人家里没钱都想儿子读书,那纸给她才不白瞎呢。”
谭秀:“她与娘说的?”
谭婆子:“那没有,我猜的。要是不给儿子读书,她作甚闹着分家?大伯哥是童生,不分家她儿子多少的都能沾光,以后相亲娶媳妇也占便宜,都熬了七八年,这会儿分家不是傻子?你看她像个傻子?我寻摸着她是想让自己儿子读书,大伯哥不同意才闹腾的。”
谭秀不解,“她大伯哥是童生,教她儿子读书不是更顺便,分家了还得拜师花钱,多不划算?”
谭婆子哼了一声,“那个裴童生要是肯教侄子读书,她还用闹腾着分家?当然是他不厚道啦?老早我就觉得那小子不是个好鸟,眼珠子长头顶上。”
谭秀就笑,“娘,你也没和裴童生打交道,咋就知道人家不是好鸟了。”
谭婆子得意道:“花儿,娘就是有这个本事,看人就知道这人可不可交。甭管别人怎么笑话咱,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娘看准了,你那个老头子是个可交的。”
谭秀噘嘴,“才刚你说他靠不住。”
谭婆子叹口气,“他终归年纪大呀,又是富贵人家,小老婆一堆,不知道惜乎身子。”
能长寿才怪呢。
谭秀面色也沉郁下来,大太太表面大度,整天忙着给老爷子纳妾、抬人儿,又处处打压庶出的孩子。
她以前觉得能吃饱饭不用累死累活就好,后来又想给弟弟找个谋生的差事才好,又想着要让爹娘享福才不亏。
慢慢地也不满足,就想老爷多给些钱财傍身,多拉拔她弟弟,以后多分她儿子些家业。
原本还想在娘这里多住两天,想着府里新进的俩妾,她又紧张了,当即就表示收拾东西回县里。
沈宁自然不知道谭婆子是如此分析她的,她这会儿特意绕到书肆那边去。
谭婶儿给的纸肯定舍不得糊窗户,还是用来写字吧。
镇上没有单独的笔墨纸砚铺子,都集中在聚文书肆卖。
估计这书肆老板后台硬,能把龙庙镇的书籍、文房四宝生意都垄断了。
她没想到竟然遭了书肆掌柜的白眼儿。
一个娘们儿来看什么书?
你看得懂么?
回家做你的饭去!
沈宁感觉到他的冷眼,却不生气,没有碾压的实力没必要和人家冲突,免得吃亏。
无视就好。
等我大青子和崽儿考上秀才的,非得来你这里显摆两圈!
沈宁专门往摆着的书上瞅,却也识趣儿地没上手摸。
她盘算买哪本最划算,能让她和裴长青速学一下常用字,让小鹤年教猴年马月才能学全,而且那孩子也是识字多会写的少呢。
买一本全家跟着学,丁点不浪费。
她小心看了看,没看到价格,“掌柜的,三字经多少钱啊。”
这个比千字文简单。
书肆掌柜挑眉,也没过去服务,只扬声道:“这位大嫂,书本挺贵的,令郎在哪家开蒙?”
今儿他心情不好,来书肆的路上被一个衣着寒酸的乡下婆娘泼了一身水,他上前理论反而被婆娘骂不长眼,还污蔑是不是想调戏他,给他气得大骂村妇不可理喻。
他看沈宁和那婆娘衣着差不多,年纪差不多,就瞬间移情。
实际他并非天性傲慢,对来书肆的学子们热情又谦逊,当然如果是衣着华贵的小姐妇人,他也不会态度傲慢,甚至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进来,他也会彬彬有礼地招待。
可对底层穷苦妇女,他就少了一份对人应有的尊重。
他觉得眼前这女人衣衫非常寒酸,家境指定不宽裕,怎可能有条件读书?
保不齐是那泼妇找人来使坏?
沈宁继续无视他的态度,“正要去呢,先买本书自己看看。”
书肆掌柜直接撇嘴了,还没启蒙你就买书?
还自己看看,你看得懂吗?
当下更怀疑了。
这下沈宁看见了,你这嘴撇得也太秀儿了吧?
她故意道:“不就是一个三字经?有什么难的,卖贵了好意思吗?”
最好对方不服气,跟她打赌,她就趁机谈条件让对方把书送她。
书肆掌柜果然露出讥诮的神情,轻哼,淡淡道:“没什么难的,只比你们绣花难百倍而已。”
沈宁便学着他的样子用力撇撇嘴,大声道:“绣花比三字经难百倍好吧!要是觉得三字经都很难,那是没读书天赋的,可别浪费时间和钱财了。”
说完她故意大声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背了十来句,她用力撇撇嘴,一转身走了。
书肆掌柜被她噎得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动一下。
二楼一个原本正在看书的文静青年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了望,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书肆掌柜被笑声惊醒,忙追出去,“哎,这位大嫂。”
他心中瞬间生出懊悔之意,不是对沈宁抱歉,而是下意识认为她是某大户人家的仆妇。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穿得如此寒酸,也不管她是不是路上那泼妇找的帮手,能识字背书自然不是普通农妇。
读书人就值得尊重。
他当即追出去,望着沈宁的背影道:“这位嫂子留步,这本书一两八钱银子,我给你一两半即可。”
沈宁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绝不回头。
谁是你嫂子!
谁是你个黑心烂肺的嫂子!
就那么本破书,你好意思要一两半银?
你怎么不去抢?
太过分了!
她没生气书肆掌柜对她态度不好,只生气对方卖那么贵,她买不起。
这是来自钱包的愤怒。
算了,不买了,回家跟着小鹤年学,让裴长青慢慢写出来。
用烧火棍儿,不,用柳炭笔,自己烧炭笔,写出来!
正好谭婶儿刚送了大白纸给她。
她都懒得问笔墨纸砚的价格了。
书肆掌柜在后面喊,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生怕人家抢她钱似的。
原本想着书肆掌柜不服气她,打赌她不会背书,她流利地背出来惊艳一众围观者赢得赌注,免费带走那本书。
现实没那好事儿。
哎,白想美事儿了。
她也没真生气,只是对书太贵的小小不满,所以走几步就噗嗤笑了。
封建时代,普通人读书真的不易。
所以她要赚钱!
对面一个蓝衫青年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看到沈宁愣了一下,随即热情招呼着迎上她,“二嫂,二嫂!”
沈宁循声望去,见对面是宋记布庄,这男的是小姑子的丈夫,叫什么原主不知道,就叫他“他小姑父”,都不会叫妹夫,因为小姑子不是亲妹妹,不能直接叫妹夫,以免太亲昵不合适。
宋福瑞抱着儿子快步上前,哄着儿子跟沈宁问好,他又问爹娘好、大哥大嫂二哥等等都好。
宋福瑞也挺纳闷的,二嫂一向不出门的,往年也不见往镇上来,最近怎么来的这般勤?
沈宁前儿来买棉花的事儿伙计自然要告诉东家大娘子,也就是宋福瑞的亲娘,她和男人是宋家目前的当家人。
宋母严控小儿子陪小儿媳回娘家的次数,也不喜欢小儿媳自己频繁回娘家,所以日常给她安排不少家务活儿。
裴小姑还要看孩子、给孩子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等等,自然也没多少时间回娘家,甚至没时间出来串门子。
虽然伙计瞧不上三少奶奶的娘家,但是也不敢不报告东家亲家二嫂上门买棉花的事儿。
宋母知道以后也没告诉儿媳妇,却告诉了小儿子。
宋福瑞自小就是闲散少爷,每日吃酒看戏、骑马赏花的,整日价也没个正事儿。
他自然也不会很懂亲戚里道人情世故那一套,都是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者他也不是很喜欢媳妇儿娘家那些人,大哥大嫂喜欢吹牛,总想拿读书人的身份压他一头,教训他。
二哥二嫂不教训人,但是又不太会说话,二哥言必称庄稼如何,二嫂整天满面苦相,让人看着不喜。
当然他从来不跟媳妇儿说她娘家兄弟的坏话,每回都尽心陪着,务必高高兴兴去高高兴兴回。
只是媳妇儿每次兴冲冲回娘家,都闹得不甚愉快,回来路上要抹泪儿,他也怪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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