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千丝
静影佩刀与之相交,当即卷了边儿。
五招刚过,胜负未分,另有七八人狂奔至此。
他们脚力甚佳,当中三人形容落魄憔悴,衣裳破旧褴褛,显然和蒙面人为一伙。
“还磨蹭?既是朝廷鹰犬,杀了便是!”一名须眉俱白的老者夺过随行者的长剑,挺剑疾刺向静影。
静影大致猜出,两拨人约定在这一带汇合,蒙面人似乎是来接应的,不慎露了行踪,才被迫开战。
这老者招招稳健,气势刚猛,明显是位武林高手。
静影猛然记起,她和祝内卫之所以在刺探任务中失手,源于江湖帮派与地下城勾连,暗里偷袭。
而去年铲除地下城余孽时,朝廷曾动用精锐,几经周折,逮捕了数名要犯。
瞧这几人武功高强,行迹可疑……她推断与逃狱、劫狱之事相关,更不敢怠慢。
一人单挑十多名身怀绝技的男子,静影左支右绌,独力难撑。
正自苦思该往哪方脱身,前方另有人声渐近。
眼看这帮人不敢恋战,撇下她离开,她心知是朝廷的追兵到了,干脆以快刀缠住那老者,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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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而来者有两队人马,当先者为大理寺卿及夫人蓝曦芸,印证了静影的猜想。
随即策马追来的则是洪轩和徐晟,及手下一队内廷卫的手足。
“你怎么在这儿?”
徐晟乍见静影,顾不上别的,立即从马背上飞身跃起,拔刀挥向那老者。
“今儿野练……”
静影只需说半句,徐晟已然明悉:“我带人去拦截!你……小心点!”
他的职责是协助追击逃犯,她的任务为保护学员,两者皆不容有失。
未料敌方见老者落单,有三人窜回围攻徐晟和静影。
“这儿交给我!你们速去追截,莫伤了孩子!”静影袍袖一扬,指向西南方。
洪轩与刘寺卿对望一眼,已有计较,各自领人往南包抄。
老者和那三人唯恐同伙无人相护,连下狠招攻向徐晟,意图先伤他,再联手解决静影。
幸而徐晟与静影过去一年来常互相喂招,颇有默契,攻守间浑然一体。
当静影以暴烈之势削去两名夹击者的刀剑,老者大喝一声,身法疾如闪电,手腕一翻,长剑直捣她心窝!
静影灵活之极,一个闪身,避其锐气,于千钧一发间回刀环绞,硬生生劈断对方的剑!
老者自诩在武林中立足数十载,被她这一二十出头的女娃子占尽上风,登时恼羞成怒。
趁她忙着抵挡余人,他以断剑掷向徐晟,又猛力挥掌拍向她背心。
徐晟见状大惊,钢刀旋挑剑柄,企图为静影挡这一击。
老者反应神速,以一招“蟹钳手”牢牢抓住他的刀背,右掌不依不饶直拍静影。
“嘭”一声闷响,正正击中挪步挡于妻子身前的徐晟!
静影回身欲救不及,索性反手以掌心覆在徐晟背上。
老者本欲抽手,奈何手掌竟粘附在徐晟心口,无法抽离,瞬时脸色大变。
“你!你竟习得这邪门功夫!”
静影神色凝重,一手隔着徐晟的身躯与老者对抗,一手舞刀,奋力伤余下三人的臂膀。
老者面如死灰,身子晃了晃,惊得同伙手足无措。
徐晟只觉老者掌中传来源源不断的内力,受内息流转周身,令他头晕眼花,张口欲吐。
目睹对方不停发抖,摔倒在地,他深感强大热流冲进他的四肢百骸,犹似烈火焚烧,撞得他人快炸开。
周遭的春林无休止旋转。
他两眼发黑,手脚疲软,跌进一温软怀抱中,知觉渐失。
【九】
午时过后,洪轩、刘寺卿等人已将逃犯及余党全数拿下。
静影再三核实内卫府的学员们未曾受伤,心下稍安。
谢绝众人护送回首辅府,她执意将徐晟背至内卫府的居所。
一则怕惊扰首辅夫妇,二则……某些事,人越少知道,越好。
如她所料,被关押者从两处牢狱逃跑,因而出动了内廷司和大理寺。
徐晟为护她,不惜以血肉之躯拼死相抵;而她在电光石火间,终于使出隐藏多年“归宗引”。
此法是她程家门的不传之秘,能将他人真气存于丹田气海中。
但因不同门派的内力差异甚大,如吸入后无法被运用,极容易遭反噬。
修此功者,需由一亲近之人在旁助力,尤其需平衡阴阳,方可免入岔道。
静影于危急关头,未及细想,硬是将老者的浑厚内力吸进徐晟体内。
此举护住了徐晟的心脉,但也为他招致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必须寻一处安静无人扰的地方,助他一点点将老者的修为,融为他可用之力。
众目睽睽下扛了个大男人回住处,她难免心虚耳热,只得自我安慰,反正满京城的人皆知他们为夫妻,有什么干不出来?
锁上院门,关闭房门,她红着脸扒了徐晟那身内卫服,尽褪中衣中裤,便于适时散热。
成夫妻后,他周身的每分每寸,她早看惯索遍。
更甚者,尝过。
然则时隔多日,她仍不淡定。
他黝肤泛红,气息因内力冲击而微促。
静影不忍多看,双指运劲,从头顶至足底,牵引其凌乱无序的内息,如此周转六个小周天,才勉强压制下来。
确定他脉象平稳,才出门打来一盆水,给他上上下下擦了遍。
她秀额盈汗,倦极欲睡,草草洗了把脸。
饿得发昏,又无力做饭,她随意含了颗糖,钻入房中唯一的床榻,朝内而眠。
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无数零碎片段。
如他在内卫府受训时的执拗,初出任务时的冒失,后来……她为阮时意之仆,他常变着花样给她买零食。
地下城内,她受人蛊惑,是他奋不顾身与祖父亲来相救,据说还惊动了镇国大将军、蓝家府兵,由此掀开地下城一案。
细细回想,即便她提出婚后一年和离,他对她的态度未有丝毫改变。
看来,不论她是哪个静影,他都放心上了。
念及此处,她谨慎转回他的方向。
他呼吸沉稳,容色已无异常,想必由她再引转十天半月,即可将内力留为己用。
窗外天色已黑,恍惚间,她仿佛听见阮时意不久前说的一番话。
——起初,我们是想着,让你和祝内卫凑对,两双得益。是晟儿不顾全家反对,跪在长辈前恳求,承认真心爱慕你,希望由他守着你。他受保护宠溺长大,仍一心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若你不弃,请给他多一点时间和机会证明。
那时的静影未曾答话。
这一刻,在无人窥见床榻之上,她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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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时,徐晟从微弱孤灯下惊觉发现自己身在陌生地方,且只穿了条亵裤……
身侧还有一张秀净的脸蛋,雪颊染霞,丽目紧闭,睫毛浓密。
他肯定又做梦了!
只有在梦里,他方有机缘与他的妻同床共枕。
勉力回忆睡前细节,他依稀记得,他在与人争斗,还挨了一掌?
为理清这一幕是否为梦境,他使劲掐了掐胳膊。
可无缘无故,他的力气比以前大多了,掐得一阵疼痛,没忍住,“呜”地哼出声来。
“别吵……”静影犹自闭目,语气幽幽的,“我给你运功融合内力,费了小半天,困死了。”
“哦。”
“那老头儿的真气,被我转移至你体内,需加以修炼,才能化为己用。此乃我程家独门心法,容我睡醒再授予你,往后我自会助你……下回,不许没事乱替我挡。”
她丽睫轻扬,似嗔非嗔。
打量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勾了勾唇,又合上双眸。
徐晟捕捉不到丝毫驱逐意味,慢吞吞躺好,假装入睡。
许久,耳畔如兰气息越发均匀,他没能忍住,大手轻微挪移,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没动,好像……真睡了?
徐晟如捡了天大的便宜,乐得浑身颤栗,岂料下一个瞬间,她蓦然睁目,谴责般觑他一眼。
“快睡!”
徐晟觉察她温热小手乖乖由他握住,满足合眼,眉宇间显出三分孩子气。
夜静无声,唯呼吸交缠,心跳怦然。
徐晟暗忖她纵容自己未着袍裳躺卧在侧,大有接纳之意……又始终觉得太不真实。
他转脸近距离端量她,眸光在她雪肤上巡游,继而落向光泽闪动的柔韧青丝,最终被她颊边侧骨的绯色所惑。
他得亲一口,一定要亲一口,被打死也亲!
于是,他伸长颈脖,扭着头,嘟着嘴,凑过去……
偏偏离她差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