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想到此,裴舒芬主动上前道:“陛下言之有理。益儿一定会顺顺当当长大成人,承袭宁远侯府的爵位,为圣上尽忠,为皇室效命。”
裴舒芬也知道,圣上说得好听,交了军权,就可以保得爵位。可是如今这点子事,跟以后皇后所出的皇子登上皇位的好处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裴舒芬灵机一动,索性在皇后面前卖个好,宁愿自己的孩子不能承爵,也要为皇后留住这条保命符。——只要自己辅佐皇子登了位,还怕自己的儿子没有爵位?区区一个宁远侯又算得了什么?像是镇国公那样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还差不多。到时候自己生五个儿子,公、侯、伯、子、男一个个封下去才好呢……
宏宣帝眼光锐利,步步紧逼。裴舒芬知道,她今日要不表态,说不定宁远侯的爵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裴舒芬计议已定,对宏宣帝行礼道:“圣上既然有旨,臣妇莫不敢从?——以后益儿和谦谦的安危,就着落在臣妇身上。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自然是臣妇的错,臣妇愿意领罚。”主动请缨,解除了宁远侯府除爵的危机。
不仅皇后松了一口气,就连太夫人都有些目含泪光,楚华谨更是满怀感激和怜惜地看着裴舒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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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母子情深
裴立省听见裴舒芬的话,只在心底里叹息了几声,便对着宏宣帝拱手道:“陛下,既然宁远侯夫人应承下来,就劳烦陛下做个见证吧。”这是要请个谕旨的意思。
裴舒芬虽然另有盘算,可是看着这位父亲对自己丝毫不念父女之情,一味对自己赶尽杀绝,心里也有了几分气性。后来再想想,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不过借了个躯壳而已。既然他不把自己当女儿,自己可是毫无心理负担,就能不把他当父亲的。
宏宣帝不动声色地往偏殿里面的众人那里一一看了过去。
皇后欣慰地看着裴舒芬那边微笑,见宏宣帝的眼风扫了过来,皇后也回头微微含笑点头。
宏宣帝面色不改,又看向裴立省。只见他端坐在那边的高几后面,两眼紧盯着面前的点心盘子,看得入了迷。
而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已经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宁远侯楚华谨从高几下面伸出手去,悄悄握住了裴舒芬的手。
宏宣帝的眉梢又轻轻跳动了两下,心下暗自琢磨这位宁远侯到底晓不晓得他面前的高几是空心的,他在桌面下做得一切小动作,都会被坐在对面上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宁远侯太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裴舒芬,对她很是满意的样子。
宏宣帝的目光又落在了裴舒芬身上。
裴舒芬立时敏锐地觉察到圣上看了过来,赶紧把手从楚华谨的大手里挣脱,正襟危坐起来。
宏宣帝嘴角勾了勾,终于应了裴立省所请,对裴立省道:“既然裴爱卿坚持,朕就多管闲事一次,做个见证人吧。”
裴立省赶紧从座位上起身,对宏宣帝行了大礼,感激涕零道:“谢主隆恩——赶明儿也让益儿和谦谦进宫一趟,亲谢圣上的照拂爱护之意”
宏宣帝想起楚谦益和楚谦谦的样子,点点头,道:“他们逢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有跟着宁远侯府的人入宫朝贺。今年倒是一直没有见到他们,朕也怪想他们的。——对了,他们同镇国公夫人结得干亲,到底怎样了?”
裴立省一窒,他可不想把镇国公府又绕进来。
“陛下,臣妾和宁远侯夫人先前都专门送了礼过去了。——那镇国公夫人因此同镇国公生隙,让我们好生过意不去呢”皇后咯咯地笑起来,声音清脆玲珑。虽然年岁不小,皇后却一直是养尊处优,依然有股不谙世事的娇憨。
宏宣帝含笑看了皇后一眼,声音里略微带了些温情,“那朕就放心了。可不能因为自家的事,让别人吃了亏。”
皇后连连点头,应之不迭。
裴舒芬见宏宣帝的心情好象好了许多,便暗暗地推了楚华谨一下,又朝太夫人那边努努嘴。
楚华谨想起他们进宫之前商议过的事,便对太夫人使了个眼色。
太夫人本来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后女儿和皇帝
,又看见他们相处融洽,圣上明显对皇后厚待几分,心情正是好的时候。
楚华谨的眼色让太夫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对宏宣帝道:“陛下既然应了为亲家公做个见证,请问陛下,我们的益儿和谦谦,何时能回宁远侯府呢?——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不光陛下想他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想他们想得紧呢”
裴立省虽然低着头,可是全幅注意力都放在宏宣帝那边。
宏宣帝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悠远地道:“这倒不急。”
裴立省这才起身回话,笑着道:“太夫人真是把两个孩子放在心上呢。其实两个孩子虽说养在我们裴家,到底是楚家人。这三年来,逢年过节,四时祭祀,他们可都是回了宁远侯府的。每次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太夫人也只见过他们一两面而已。——我们还以为,太夫人贵人事忙,实在照应不到孩子身上,才把两个孩子在我们家多留了留。”
太夫人被裴立省噎了回去,一时找不到话回应,张口结舌地,脸上涨了通红。
裴舒芬忙起身走到太夫人身边,轻轻帮太夫人顺着气,安慰道:“娘别急,慢慢说。总能说出个青红皂白的。”说完,又笑着对宏宣帝道:“陛下不知,裴家每次虽然送了孩子回来,可是婆子丫鬟乳娘一大群,都是从裴家带过来的,将两个孩子护得跟眼珠子一样,我们想见都见不着呢”
皇后会意,也对宏宣帝道:“这话倒是不错。娘进宫的时候,也三番五次地提过此事,每提一次,就要哭一次,好不可怜见的。”
宏宣帝默然半晌,道:“太夫人所求也有道理。只是他们在裴家住了这么久,突然就让他们回宁远侯府,也对两个孩子不妥。这样吧,给他们一年时间,裴卿家也慢慢跟他们说一说。有了一年的时间做准备,大概到明年这个时候,再回去就无碍了。”
裴立省有些失望,但还是起身大声道:“臣遵旨”
太夫人也有些失望,可是圣上这次到底给了个准话。——他们三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年。
当下宁远侯府的人也对宏宣帝行了大礼,感谢圣上让两个孩子回宁远侯府。
从宫里回去之后,裴立省见夏夫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在镇国公府盘桓,想着此事有了结果,也要跟镇国公夫人通报一声。这个主意可是她先想出来的,如今的情形,都被她事先料得八九不离十。裴立省便亲自去了镇国公府,一来接夏夫人和两个孩子回家,二来顺便会一会这位镇国公夫人。
贺宁馨今日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做了许多事。最重要的事,便是趁夏夫人去陪楚谦谦午睡的时候,自己带着楚谦益去了内室,偷偷地向楚谦益问了那几幅图画的事儿。
楚谦益先还不肯说,无论怎么问,都是咬紧了牙关,说是自己瞎画的,还想把画从贺宁馨那里拿回来。
贺宁馨将此图已经烧了,当然拿不出来。
楚谦益有些不高兴,低头坐到一旁的高椅上,不肯再理贺宁馨。
贺宁馨轻叹一声,走过去不顾楚谦益的挣扎,将他抱了起来,一起靠坐到南墙下的软榻上。
楚谦益不好意思地挣了挣,可是贺宁馨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有一股同他娘亲裴舒凡一样的味道,让他不能抗拒。
看见楚谦益终于乖乖地靠在自己怀里,将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贺宁馨心里纵然有无限酸楚,也被楚谦益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感动,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益儿,干娘知道,你答应过别人,一个字都不能说,对不对?”贺宁馨循循善诱。
楚谦益点点头,小声道:“我用了你教的法子,对着小瓶子说过了。”
贺宁馨微笑着缓缓低头,在楚谦益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楚谦益有些害羞,可是依然回手搂住了贺宁馨的脖子,在她耳边道:“干娘,你真像我娘”
贺宁馨全身震了一下,忙按住自己翻腾的心情,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的……真的像你母亲?我可没见过你母亲生得什么样呢……”
楚谦益靠在贺宁馨怀里,抬头看着贺宁馨白皙柔嫩的下颌,低声道:“长得当然不像。可是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觉得我娘就在身边,特别是跟干娘在一起的时候。”跟着这话,楚谦益的眼睛往屋里四处看了看,有些失望,又有些憧憬地对贺宁馨问道:“干娘,你说是不是我娘舍不得我和谦谦,所以一直没有到天上去,而是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
看见贺宁馨露出怔忡的表情,楚谦益又忙解释道:“大舅母跟我们说,好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历劫。他们去世了,就会重新回到天上,变做星辰。——干娘,你说,我娘是愿意回到天上变成星星,还是愿意在地上陪着我们?”
不等贺宁馨想好了话回答他,楚谦益已经自问自答起来:“虽然回到天上做星星更好,可是我还是希望娘能在这里陪着我们。——就算我看不见她,可是只要我知道她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就很满足了。”说完,脸上还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对贺宁馨道:“我一定会做一个很乖很好的孩子,这样娘是不是就会一直陪着我?”
贺宁馨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从光洁的面颊上滚了下来,滴落到楚谦益扬起的小脸上。
楚谦益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干娘伤心了,忙从袖袋里掏出帕子,往贺宁馨脸色拭去,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干娘别伤心啊益儿喜欢娘,也喜欢干娘”拼命向贺宁馨解释,自己不会厚此薄彼。
贺宁馨脸上还带着泪,却已经笑了起来。从楚谦益手里接过帕子,自己拭了泪,道:“不,干娘不伤心。干娘很高兴,益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楚谦益放下一半的心,又想继续解释他对干娘和娘可以做到一视同仁,让贺宁馨不必如此伤心。
贺宁馨含笑将楚谦益又往怀里抱紧了些,将下颌轻轻抵在楚谦益黑黢黢的顶发上,道:“益儿,你母亲是你的生母,你将她放在干娘之前,是应该的。干娘不会伤心,更不会生气。干娘只会觉得益儿是个知礼节,懂进退的好孩子。这样的儿子,干娘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心生气呢?”
楚谦益的眼睛黑亮晶莹,转头仰着脸看向贺宁馨,不解地问道:“那干娘为什么哭了?”在楚谦益看来,只有伤心失望生气愤怒的时候,才会哭。
贺宁馨笑着摇了摇楚谦益的小身子,道:“那是高兴的泪水。等益儿长大了,就知道有时候高兴,也会流泪的。”
楚谦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倒是把思绪转到楚谦谦身上,对贺宁馨叹了口气,道:“如果谦谦也能高兴得流泪,多好”
贺宁馨露出不明白的样子,“谦谦怎么啦?”
楚谦益抿嘴笑着,道:“谦谦很少哭,可是一旦哭起来,谁都劝不住,只叫着要‘娘’。到现在才好些。”
贺宁馨本来微笑着的脸色又淡了几分,将怀里的楚谦益又搂得紧了些。
楚谦益有些吃痛,可是并不敢叫唤。同他一直期待的娘亲的怀抱相比,这点痛算什么?他甘之如饴。
没过多久,外面的丫鬟进来回话,打断了屋里的气氛。
贺宁馨低下头,看见楚谦益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又觉得胳膊有些发酸,才明白自己大概是用力过猛,不由对楚谦益又多了几分怜惜。赶紧将紧紧搂着他的胳膊松开几分,对他嗔道:“益儿,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千万不要忍着。”
楚谦益忙有些着急地表示:“没事的我受得住,一点都不痛”生怕他叫了痛,贺宁馨从此就不再抱他了。
贺宁馨看出楚谦益的小心思,言笑盈盈地安慰他:“就算你叫痛,我也不会不抱你的。”又点着楚谦益的鼻子打趣道:“等你长大了,干娘想抱你都抱不了所以要趁你小的时候,多抱一抱才好”
楚谦益一本正经地保证:”可以抱,干娘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如果益儿长大了,干娘抱不动了,就换益儿抱着,不,背着干娘吧。”
贺宁馨连连点头叫好,扳着指头数:“那你要背的人可就多了。有你外祖父、外祖母、祖母、父亲、继母……”
楚谦益的脸色沉了沉,伸出小手,将贺宁馨伸出来代表“继母”的那根手指按了回去,道:“不,没有继母。”
贺宁馨沉默半晌,还是将那根手指伸了出来,对楚谦益正色道:“不管你的继母为人怎样,又做过何事,如今的她,是你的继母,是不折不扣的长辈,在别人眼里,你要对她不敬,就是你的错。——我想就算你母亲还活着,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七情上面,做出这样招人话柄的行为。”
楚谦益皱起眉头,反驳贺宁馨:“如果我娘还活着,那轮到她做继母?她又算老几,也配让我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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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三娘教子
一向乖巧有礼的楚谦益毫不畏惧地看向贺宁馨的眼睛,脸上居然有几分桀骜不逊的神情。
贺宁馨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忍不住伸手想抚上他的小脸,楚谦益却一偏头,躲过了贺宁馨的手。
贺宁馨的眼里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受伤无奈的神情。
楚谦益非常敏感,立时觉察到自己刚才的不妥,大惊失色,赶紧拉住贺宁馨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脸颊上,着急地道:“干娘别生气,是益儿不好……益儿再不会了。”情急之中,带有几分刻意地讨好。
贺宁馨心里更是难过。——若自己还是裴舒凡,益儿哪会这样小心翼翼、惴惴不安地看别人的脸色?
“益儿,干娘刚才说得也有错,干娘向你道歉。”贺宁馨想了想,打算改变策略。毕竟,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感觉是怎样的。虽说很是依赖、信任,可是同真正的娘亲还是不能同日而语。而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要对他说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些事要是说出来,从最好的方面想,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若略有偏差,自己也许就万劫不复不说,也再无可能跟这些自己在乎的人如平常一样相处。
两相权衡之下,贺宁馨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留在心底。她会一直关爱这两个孩子,可是,会用其他的、正常的方式。
这么多考较,在贺宁馨脑子里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楚谦益听见干娘向他道歉,忙大度地道:“干娘也没错。——益儿明白干娘的意思,干娘是希望益儿将对别人的好恶放在心里,不要在面上让人看出来,是吗?”。
贺宁馨真正愣住了。楚谦益在人情世故上的通透,完全超出她的意料。可能这些道理,他本来就懂。只是年岁太小,所以虽然懂得这些道理,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这就是所谓的“知易行难”了。别说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就是几十岁的大人,也不一定做得到。
“益儿明白了,干娘就放心了。——是,干娘正是这个意思。”贺宁馨笑着将楚谦益在怀里挪了挪位置,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楚谦益有些得意的笑了,仰脸看着贺宁馨,脸上有股狡黠的神色。
贺宁馨看在眼里,也不揭穿他,小声在他耳旁道:“益儿既然这样懂事,干娘也不瞒你。宁远侯府求了圣上,想让你和谦谦回宁远侯府去。——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你和谦谦势必就要离开裴家,回宁远侯府,跟你爹、祖母,还有继母一起过了。”
楚谦益的小身子震了震,又忍住了,过了半天,才嗡声嗡气地道:“……其实,我也想过。我和谦谦都是姓楚,是不可能在外祖家过一辈子的。”小小的孩子说起“一辈子”,居然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贺宁馨嘴角微翘,笑了一声,对楚谦益夸道:“益儿真是厉害。这就是所谓有先见之明了。——益儿,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若是先将坏的方面都考虑到了,就能提早做好准备,以后才不会吃亏,或者少吃亏。”
楚谦益也跟着笑,道:“干娘,外祖父和大舅也经常这样对我和谦谦说。——干娘,您知道谦谦是怎么做得?”
贺宁馨对楚谦谦比对楚谦益头疼多了了。这个小姑娘身上有股与生俱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又脑子活络,口齿伶俐。——这个孩子要是回了宁远侯府,头疼得肯定是宁远侯府的人。
“谦谦怎么啦?”贺宁馨跟着问。
楚谦益一个人笑了一会儿,才道:“谦谦将外祖父的兰草都弄死了,外祖父要责备谦谦,谦谦还当着我们的面,对外祖父歪缠,说‘外祖父既然知道谦谦喜欢拔兰草,就不应该把兰草放到谦谦够得着的地方。若是放到谦谦够得着的地方,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些兰草,必会被谦谦拔出来”
贺宁馨目瞪口呆:“……谦谦真的这样说?”
楚谦益点点头,又小声道:“虽然谦谦做得不对,可是我觉得,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