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麋鹿
顾阿纤心中冷笑,就知道是个假大方。
“我一心为你,你可不要多想,”曹素娥道。
顾阿纤简直都能看清她心里想着什么。
拿最好的布。她就会说我一腔真心为你,你反倒以为我在哄你。阿父就会觉得这个女儿真不识好歹。
选不好的布,那就是自己选的,好赖过后怨不得别人。
哎,何苦来,她本来就打算选葛布的。
“我听阿母的,就选这块蓝色的布。”
“你自己愿意选哪块就是哪块,可别说听我的。”曹素娥皱着眉道。
真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
顾阿纤点点头,“是我自己选的,不干阿母的事。”她想好了,葛布就葛布。阿母好不容易松口给她做衣服,她去岁的春衣已经短小,如不做新的就要没衣服穿了。
莲女、燕女高高兴兴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选完布后,顾阿纤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边想着做什么样的衣衫,一边把布料抖开。
“咦?”突然间她觉着有些不对,仔细瞅了几眼布,接着上手量了量。
刹时心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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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原来这布根本不足以做一套袄裙,最多只能做件短袄。布的中间夹着烂麻头,所以外表看起来很厚实的一堆。
顾阿纤用手抚了抚布,气得想笑。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情上动手脚。想来也准备好应付她的理由了。
如果去找阿母,她定然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而且上巳节拿不出整套的衣裙,一定还有后招等着她。
现在怎么办?她去哪儿变得出额外的布来做裙呢?
青青河岸边,白兔子烦恼的将布匹的事讲给黑兔子听。黑兔子埋头吭哧吭哧吃草,两只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次日用过朝食后,同在一条巷子里居住的鱼婆来串门了。她本姓李,因为长年累月帮儿子卖鱼,大家私下都叫她鱼婆。
曹素娥把三个女儿唤了来,“李阿婆是有名的裁剪好手,当年是在宫中做绣娘的。”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老了哪里拿得动针,天天风吹日晒的卖鱼,丝线都要被我刮起毛了。”鱼婆哈哈笑着,伸开一双老茧遍布手给大家看。
“虽拿不动针,但是裁剪手艺还是在的。”曹素娥恭维了一句。
“那倒是,”鱼婆点点头,“年轻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拉扯大几个孩子的,现在老了只能做别的了。”她把目光移向顾阿纤等人,“你们阿母说给了你们布料做衣服,让我帮着看看,且把布拿来吧。”
等候取布的时候,鱼婆先去看曹素娥给燕女剪裁的衣裙,二人比着讲究一番。
一时顾阿纤和莲女来了。莲女嫌鱼婆手指粗糙怕勾下几根丝来,推推搡搡不太乐意。鱼婆看出来后也不生气,随意指导了几句就去看顾阿纤的布。
她并未展开,只是用手摸了摸,“这布做个短袄和多折裥裙最好了,既文静又干净。我今日本是来还上次借的筐子,没想到你们阿母倒央我帮忙。”她将布卷了卷,“你若信我,我拿回去替你裁一下,过两日你去取。现下我得回去卖鱼了。”
顾阿纤自然没有异议。她本想告诉鱼婆布不够做一整套的,但是后来想等鱼婆回家展开布自然就会知道。
莲女趁着顾阿纤去送鱼婆的时候问道:“阿母,你为何要把体己拿出来给她做衣穿?只给我们两个不就行了?”
“这哪里是我的体己,”曹素娥笑,“我嫁过来时,那几个箱子除了塞了些旧衣外,剩下的都装着大石块。你那亲父,活着的时候把家败个精光。我现在存的东西都是嫁进来后才攒的。”
“那又如何?”莲女不服气道,“阿母持家辛苦,那都是应得的。”
曹素娥摸了摸莲女的头。自己的女儿自己疼。她若不攒点体己,将来如何给两个女儿置办出丰厚的嫁妆?女人没有嫁妆,去了婆家也得不到尊重。
顾阿纤送完鱼婆心情有些低落。她还是发愁衣衫的事。
“阿纤啊,葱娘子的女儿找你来了。”院子里想起曹素娥的声音。
葱娘子的女儿指的是隔壁的张彩云,与顾阿纤一般年纪。她家是卖葱的。一车葱值绢三匹。虽然日子过的宽裕,但是曹素娥却以官娘子自居,瞧不起她家。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打秋千玩吧。”张彩云走进顾阿纤的房中开口道。
“改日吧,”顾阿纤闷闷不乐道。
“怎么了,你阿母又让你做活了?”张彩云扶着顾阿纤的肩关切地问道。
顾阿纤叹口气,也不隐瞒她把布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还不简单?”张彩云笑着说,“我今年刚做了件葛裙,就是浅蓝色,借与你穿不就行了?”
“可是颜色能一样吗?”顾阿纤眼睛一亮。
“哎呀,”张彩云一摆手,“看着差不多就行。不就为了过你阿母那一关吗?”她瞧了窗外一眼,压低声音说,“说起来你阿母可真坏,总是下套子刁难你。还有你那两个姊妹。可偏偏你阿父只信她们的话。”
“唉。”顾阿纤又叹一口气,“等我长大就好了。”
“你长大?等你长大她还要拿捏你的婚事。”张彩云皱着眉替她发愁。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罢,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顾阿纤推着她往外走,“快去把你的裙子拿来看看一不一样。”
“着什么急?”张彩云笑,“你先陪我去巷口打秋千,我就给你拿。”
正好今天并没有什么活儿,顾阿纤便允了。二人一道去巷口顽。而后又移步张彩云家。
张彩云找出自己新做的裙子,果然跟她的那条很像。
“你要怎么拿回去?”
顾阿纤想了一下抿嘴一笑,“我穿在裙子里面。”
张彩云拍手笑道,“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回去脱下来,你阿母也瞧不出来。”
又过了两日,顾阿纤如约去渔婆家取布。
谁知,鱼婆竟拿出一套完整的浅蓝色袄裙。袖口和裙边还绣着一串连枝花蕾。
“阿婆?”顾阿纤微微睁大眼睛,圆溜溜的眸子中闪着疑惑的光。
“好孩子你收起就是了,不要与人说。”鱼婆道。
“可是......”
“你常帮我抬鱼的,我都记得。正巧有这么半块布就与你做条裙子。”
“帮阿婆抬鱼是顺手的事情,”顾阿纤眼里露出认真的光,“这个我不能收。”
“你这孩子,你不收不就白费了婆婆的心意?我家又没有女孩,岂不是浪费吗?”鱼婆扳起脸。
“阿嫂可以穿。”
她想起鱼婆的儿媳妇。
“你身量多少,你阿嫂身量多少,真是个傻孩子。”鱼婆笑,“没有用多少布,快收起来吧。”
顾阿纤拗不过她只好郑重谢过收下来,只得想着以后要多帮阿婆的忙。
回家后,曹素娥叫住了顾阿纤问她鱼婆裁的怎么样
顾阿纤犹豫了一下说鱼婆帮着都缝好了。
“缝好了?拿来我看看。”曹素娥惊讶鱼婆竟然这么快的速度。
等顾阿纤把袄裙展开,曹素娥又愣了。她明明给的是半块布,怎么变出一阵套袄裙了?但看颜色确实是那块浅蓝的布啊。
莲女则心下不忿,那个老太婆惯会藏手艺。没想到竟然作出这么精致的袄裙,哪里还能看出是块廉价的布?绣上的花纹简直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剪裁也十分别致,针脚更是细腻。
顾阿纤走后,莲女跺着脚发脾气。早知道就把自己的布也送过去了。
而曹素娥还在暗自疑惑,难道是她记错了,那布其实是一整块的?
顾阿纤回到房间对着烛台仔仔细细看着袄裙,她突然觉得有点什么不太对劲。手摸了又摸才恍然,怪道她觉得这袄裙特别好看。原来经线是丝,纬线是麻。猛地看上去还是葛布,但是穿上身才能感觉到一半丝线带来的轻柔。
阿婆人真好,她感激地想,阿婆竟然给她换了一块新布。要知道,原来就是半块粗糙的葛布。
*
鱼婆的儿媳回家后,看见桌上放了许多酒菜笑问,“阿母,今日有什么喜事,竟买了这些东西?”
“神仙送钱。”鱼婆笑眯眯道。
饭后她回到自己房中从怀里掏出那串钱,数了数竟有两百枚。脑海里闪现出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嘱咐她去把顾阿纤做衣服的布诓出来。
“不要让顾小娘子发觉,要让她没有芥蒂地收下。这钱就是你的。”
鱼婆把钱放回罐子里封好,嘟囔道,“年纪大了,真真看不懂了。”
第10章
晚间,卫府灯火辉煌。浅云居里却只点着三两盏灯,这点星光在宽广的居室内只能窥见一点边角。
纱帐被一层层地放下,梳着高髻的婢女提着小巧的香薰炉,在各处释放着助眠的香气。
卫宴刚阖上眼就听见屏风外婢女轻声禀告,“顾家小娘子收下了。”
卫宴依然闭着眼,轻嗯了一声。
屏风外就没了声音。
一股静谧的甜香弥漫,他彻底放松下来进入梦乡。
还是那片开满金雀花的草地,白兔子眼睛眨啊眨的,朝他诉说对鱼婆的感激。
黑兔子撇了撇嘴,突然想起了神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
那他是什么,田螺少年?
三月莺飞草长,贵女们纷纷相约踏青。莲女燕女自然收不到贵女的邀约,但是贫女们也会相约踏青。
一大早,用过朝食,曹素娥嘱咐三女去换过衣衫过来给她看。
换完衣裳,莲女对顾阿纤又重新嫉妒了一回。
顾胡图摸着胡须,看着顾阿纤清新娇嫩如兰花骨朵一般,“你阿母果然会选颜色。”
曹素娥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勉强笑道,“我就说这块布极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