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纤雪
“逮住了两个浪人。”傅知行看得那份战报更详尽一些,“有两个浪人见势不妙,就想趁乱逃走,越儿带着一群小兵找到了他们藏起来的船,就埋伏在那儿,等他们一来,就逮了个正着,越儿没受伤。”
“他一个孩子,跟两个成年浪人交手,真没受伤?”晏萩不信。
傅知行笑,“有七八个人,都是半大的小子,身手都不错,要擒住那两个浪人不是件难事。”
“越儿会回京接受封赏吗?”晏萩问道。
“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副尉,用不着进京。”傅知行笑道。
“我儿子才多大,就有从七品官级了,这是光宗耀祖。”晏萩与有荣焉地道。
“那要不要请客庆贺一下?”傅知行促狭地笑问道。
“国孝期请什么客,再说了,儿子又不在家。”晏萩撇嘴道。
傅知行笑,“没高兴的昏头,挺好的。”
“讨厌。”晏萩娇嗔地轻捶了他一下。
第494章 施晴事件
虽然国孝期不能请客,但知道越儿无恙后,晏萩还是吩咐厨房做了一顿好的,以示庆贺。
看着大快朵颐的晏萩,傅知行高兴之余又有点酸,儿子如今比他重要;晚上在床上,搂着晏萩,委屈地道:“潇潇,你现在越来越不在意我了。”
晏萩一愕,“我哪有不在意你?”
“你就有。”傅知行闷闷地道。
有吗?
晏萩立刻反省,好吧,最近因为担忧越儿,的确是有点疏忽这人了,支起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无咎,你要相信我,我最在意的人是你。”晏萩好言好语地安抚他,而后在傅知行的哄骗下,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到腊月,越儿是腊月初十回来的,这一回没捎带人回来,他捎带了一只猴子,“娘,这是小悟空,是师父帮我抓的,我的生辰礼物。”
越儿又拍拍猴头,“小悟空,这是我娘,举手跟我娘打招呼。”
见那只猴子听话地挥手,晏萩笑,“这只小猴子还挺通人性的。”
“娘,这是小悟空,就跟孙悟空一样机灵,它还会耍猴拳,我教的。”越儿骄傲地道。
晏萩挑眉,“你还得养一只猪。”
“猪八戒就知道吃,没一点用,我才不养。”越儿就喜欢孙悟空。
“你这么说,可就错了,猪八戒虽然懒惰、贪吃、好色。但他武功高强,力大无穷,还会天罡数的三十六般变化术,前世更是执掌天河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还是挺厉害的。”晏萩纠正他的错误说法。
越儿想了想,“可孙悟空比它更厉害,我养小悟空,我不养小八戒。”
“随你。”晏萩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又没想让儿子养个动物园出来,她只是在逗儿子玩。
国孝期过年,自然是冷清的,宫里甚至还取消了除夕宫宴和初一的朝贺。
正月初一,新帝正式改年号为天佑,谓上天的降福和保佑,因此后世史书上亦称景穆宗为天佑帝。天佑元年更发生了一件让史学家大书特书的事件:施勤事件。又或者是:施晴事件。
天佑帝登基后,就加开恩科,可就在这次科举中曝出二甲传胪是个女子的惊人消息。
晏萩听过后,不敢相信,等傅知行回来后,找他确定,“真的是女的吗?”
“太后娘娘已派女官去验身,的确是女儿身。”傅知行接过晏萩递过来的茶杯。
“她、她怎么混进去的?”晏萩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乡试、会试、殿试前,都是要搜身检查的,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混进来,还得到第四名的好成绩?
难道施晴是平胸?平得就跟男人似的?让那些衙役看不出来。
“据她说她穿了一件软藤甲,让人看不到她胸前的起伏,又做了一个假的喉节,就这样一路瞒天过海。”傅知行淡然道。
晏萩问道:“现在事发,朝臣是什么反应?”
傅知行回想了一下早朝上朝臣的嘴脸,“有人骂她败坏朝纲,有人怀疑有人贪污舞弊,有人批判她不守妇德,全然忘记前不久还在吹捧她。”
晏萩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女人不应该参加科举,女人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傅知行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是啊,谁像我的潇潇内能主持中馈,外能明辩是非。”
“别拿好话哄我,对了,圣上是怎么个意思?”晏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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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装修终于安静了,可我脑子里还在嗡嗡的响。
第495章 去见施晴
“施晴现在暂关押天牢里,圣上没做处置。”傅知行答道。
晏萩蹙眉叹道:“她这算是欺君之罪吧。”真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能与男子比拼才华,并不输给男子的奇女子命丧黄泉。
“她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还能辩称她有才能想要报效朝廷,情有可原,但问题是她的户籍上注明她是男子。”傅知行是不赞同处死施晴的。
晏萩愕然,“怎么会这样?”
“已派人去她原籍查,在没查清楚之前,圣上是不会处置她。”傅知行淡笑,圣上是愿意听从臣子们的进言,但不表示他会随意的被臣子们的摆布和糊弄。
晏萩垂首想了想,“我能去见见她吗?”
“行,我来安排,明天巳时正你去大理寺。”傅知行笑道。
“你不劝阻我?”晏萩讶然问道。
傅知行笑,轻捏了下她的脸颊,“为什么要劝阻你?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你要去见她,必然有你的理由。”晏萩若是想救下施晴,他会帮忙。也就是那些酸儒才会在意男女,施晴那个欺君之罪,只要君不追究,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无咎,你真好!”晏萩高兴地蹦进了他怀里。
傅知行搂着她,“我这么好,是不是该奖励?”
晏萩眸光流转,“你想让我怎么奖励你?都听你的。”
傅知行抱着晏萩往卧室,接着下去就是某只大灰狼,狼嘴一张,露出獠牙,一点都不客气,也不心软地把小白兔吃进肚子里,连根骨头都不带剩的。
就算是晴天,天牢里也仍然昏暗阴冷,施晴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她虽被关进了女牢,却仍是一身男儿打扮。
与她同牢房的女囚看着她面前碗里的两个干馒头,犹豫再三,扑过一把抓住一个干馒头,就往嘴里塞。施晴抬头看着她,“你慢点吃,别噎着。”
那女囚听这话,反而不往嘴里塞了,把馒头从嘴里拿出来,“你不饿吗?”
施晴摇摇头。
“吃点吧,我们都是死囚,活不了多久了,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女囚劝道。
施晴看着女囚,目光直直的,良久,不甘心地问道:“你说为什么这世道男人就可以建功立业,女人就不可以?佛祖不是说众生平等吗?”
“佛祖是男的,说众生平等,也就是嘴上说说,这世道不公。你纵然满腹才华,胸有沟壑又能如何?你是女儿身,就不能上朝听政,就不能为官作宰。”女囚怜悯地看着施晴。
施晴仰面吟道:“行路难,难重陈。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行路难,难于山,险于水。不独人间夫与妻,近代君臣亦如此。”
女囚接着吟道:“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诗吟完,那女囚也没什么心情啃馒头了,也学施晴一样,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这时,就见女衙役走了过来,打开牢门,“施晴。”
施晴抬起头,“我是。”
“出来。”女衙役道。
这是要押她去问罪了吗?
施晴苦笑了一下,走了出去,她不怕死,她听担心会连累家人与书院的先生们。
“你要带我去哪里?”施晴跟着女衙役走出天牢,发现女衙役一没给她上押锁,二没领她去公堂,反而将她带进了后院。
“带你去沐浴,安国公世子夫人要见你。”女衙役道。
施晴愕然,“安国公世子夫人为什么要见我?”
“不知道,你见到安国公世子夫人,自己问。”女衙役斜了她一眼,大人物的想法,那是她一个小衙役能揣测得到的。
施晴满腹疑惑的进了浴室,女衙役为她准备换洗的是一件女装;施晴从小就是女扮男装,连女子的发型也不会梳,将一头秀发全部束起,用淡蓝色发带绑着。
换了女装的施晴,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看得女衙役愣了一下,将她带去了一个小厅,晏萩就在小厅里坐着。施晴看着坐在那儿的娇俏妇人,行大礼道:“学生施晴,见过夫人。”
她虽下了天牢,但没有被褫夺功名,自称学生没有错。
“施先生不必多礼。”晏萩看着弯腰朝自己作揖的姑娘,微微浅笑,若不是施晴穿着女装,而她又知道对方是女子,一眼看去,还真看不出她是一个女人,“请坐吧。”
“谢夫人。”施晴落座。
“我看过你的策论,断题、文字、立意、无一不好。”晏萩提壶为施晴倒了杯茶,“简洁而有力,犀利而练达。”
“学生才疏学浅,让夫人见笑了。”施晴面上激动,嘴上谦虚。
“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晏萩叹气。
施晴神情黯然,她有才又如何?她是女儿身。
“施晴,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吗?”晏萩问道。
“夫人,您为什么要见学生?”施晴反问道。
晏萩微微一笑,“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有才华的人,值得人尊敬,无关是男或是女。我不忍心看你就此丧命,若是情有可原,我想为你向太后和皇后娘娘求情。”
“夫人,您真的愿意为学生求情?”施晴不敢置信。
“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来这一趟了。”晏萩笑道。
绝望中的一丝希望,施晴不想错过,如实说出过往,“夫人,谢谢您,学生不惧一死,学生只是担心家人会被学生连累。学生是遗腹子,我祖母和母亲为了保下家中田产,就谎称学生是男儿身,并在户籍登记时,把性别写成了男。虽然十岁后,学生知道自己是女子,可为了支撑门户,学生只能一直女扮男装。并且还心生侥幸参加科举,等学生被圣上点为二甲传胪,学生本想只要能一展心中抱负,就做一个不婚不嫁的男儿又有何妨,可是没想到会被人拆穿。”
听罢,晏萩沉默片刻道:“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学生告退。”施晴起身行礼。
女衙役带走了施晴,晏萩则打点了一下,让天牢的衙役们不要为难施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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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晴不会成为晏萩的儿媳,她的出现是为了呼应前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