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淮琅
应该不少吧?张家为了给张璟看病,生意也停了,到处请医问药,还遭些骗子糊弄,老陈家那边聘礼又要给双倍,定然花了很多钱。不过是个殷实户,也算不上大富之家,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陈姜没有开价,他们拿出来的可能就是表心意的极限了。有什么不满意,太满意了!
故弄玄虚陈姜还是比较拿手的,跟神棍打交道许多年,站在一边硬看也看会了。她不把脉,不用针,不开方,关门在屋里捣鼓一气,张璟就好了。出来也没说过任何病情相关,张姑母夫妇二人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收了鬼,救了人,还赚了钱,陈姜整个人都沉浸在愉快之中,呵呵傻笑不止。她满意,师焱却不怎么满意,看着那几片薄薄的金子,开口道:“一命,千金。”
陈姜安抚:“要考虑到人家的实际情况,下次有机会,再找个大户宰,这毕竟是准亲戚,收个友情价可以了。走吧走吧,回去给你烤鸟蛋,哎对了,那渣鬼你打算怎么度它?”
回村路上,陈姜又和师焱聊了聊。态度明显温和地问他来历,家族史,生前职业,哪里学来的本事等等问题,可聊到最后,陈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师焱表达能力有限,而且还爱胡说八道。
譬如他说他活着的时候是个打猎的,谁信呢?
走到半路,远远见一个绿幽幽的身影急速飘来,一见陈姜就大呼小叫起来:“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此时月上当空,漫天繁星,时辰的确不早了。陈姜不计较她说话难听,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想到公主殿下也会担心我啊?”
来鬼正是赵媞,她吵嚷一句忽然发现师焱,吓得一缩:“妖怪!”
“没事,有我在,他不会吃你的。”陈姜护着她往前走,“怎么了,你怎么舍得动用尊贵之身出门来找我了?”
赵媞像还有呼吸一般沉下肩膀哼了声:“不是我找你,是你们全村的人都在找你,不光找你,还找你小姑。你娘说你被你小姑带走了,正在哭闹呢。我实在看不过眼,想起你教我那个办法,这不是才迎接你来了?”
陈碧云跑了?
还没进村,陈姜就发现果然出大事了。整个村子灯火通明,喧声震天,远处大苍山上火把点点,男男女女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一队准备出村找人的村民捡到陈姜,送回陈家,老宅更是已经乱成一团。万氏挺尸般躺在堂屋当央,秦氏乔氏两个媳妇围坐在一边哭,廖氏瘫在院中不住地叫“我咋跟她爹交代,碧云啊,你还我姜儿”。稻儿谷儿苗儿缩在屋里不敢出声。
男的都不在,许是寻人去了。
陈姜一进门,喊了一声娘,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般窜起来,包括万氏。将她团团围住,除了廖氏表现出喜极而泣外,其他人都在问她一个问题:“你小姑去哪儿了?”
陈姜当然不知道,她只解释自己因为做生意在镇上逗留,吃过饭赶路,所以才回来晚了,陈碧云的去向,她一无所知。
万氏不信:“你先前还让我退亲,是不是看你小姑嫁得好眼红,撺掇她跑了?”
乔氏补刀:“就是,姜儿就是眼皮子浅,见不得人好。”
陈姜笑了:“是啊,我眼皮子真浅,今儿还去张家瞧瞧张公子死了没有,巴不得小姑当寡妇才好。哪知天不遂我愿啊,张姑奶奶说张公子今日大好了,能喊人能吃饭了,明日后日就能下地走动了,说不得迎亲那天还能亲自来呢。唉,小姑当不成寡妇了,命真好,我羡慕也羡慕不来!”
“你说啥?”万氏一把掐住她,指甲恨不能陷到她的肉里,“你说啥?张璟病好了?”
陈姜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奶奶可以亲自上门去看一看。小姑跑了,你们竟然能怪到我头上,我今天一天都在镇里,上午离开卫所去帮四叔祭拜朋友先母,下午去张家,有的是人给我作证。我忙着做生意赚钱呢,怎么撺掇小姑逃跑?又为啥要撺掇小姑逃跑?莫非,是你们做啥亏心事把小姑逼走了?”
万氏悚然一惊,嘴唇颤抖:“碧云,碧云,你去哪儿了,张璟好了,张璟好了你能嫁了。”
陈姜凉凉瞄了乔氏一眼:“我有娘呢,不劳旁人管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眼皮子浅怎么了,总比那些肚里转磨脏心思,成天想着害别人闺女的狗东西要强。”
乔氏心口一紧:“你说啥呢?”
“我说啥,自然有人懂,有些事儿,我不说过去,就永远过不去。别以为我小孩子好欺负,该记得的我都记着呢!”
这话除了秦氏不明白,在场的几个老少娘们儿全懂,只不过理解各不相同,乔氏还想与陈姜争吵,却被万氏突如其来的一通斥骂给骂回了屋里。
陈姜扶了廖氏起身,见万氏精神恍惚地摇摇晃晃,道:“想嫁就嫁,不想就不嫁,小姑为啥要跑?真让人想不通。”
万氏喃喃:“她不知道的,她不可能知道的。”
陈姜嗤鼻,大声道:“走,娘,回家!我今天又赚了点小钱,明天买肉吃去。”
一句话引来眼刀数道,即使隔着墙,陈姜也能感觉到某些人的嫉恨之意。
陈碧云去哪儿了,陈姜第二天中午才知道。影子一夜未归,次日绿光暗淡地飘了回来,躲在阴凉处休息好久,方有力气来汇报她的工作成果。
“三叔跟三婶在屋里说给小姑下药的事儿,苗儿去告诉了小姑,小姑下午趁奶奶睡觉就偷偷跑了。我跟着她一直到县城,看她找了个客栈住下。太阳太大,我撑不住,就躲在牛车底下回来了。她这会儿肯定还在那儿呢,你说,要告诉奶奶吗?”
陈姜唏嘘感慨,这热爱八卦的劲头,这追根刨底的精神,影子若是生在现代,那必然是狗仔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啊!
第45章 六金,不可
没有师焱,陈姜收不了厉鬼,张璟一定会死,陈碧云大概连冲喜的机会都等不到,直接变成望门寡。厉鬼会不会继续作恶还未可知,那么刺激她退亲就是在救她。
师焱出手,鬼收掉了,张璟好了,陈碧云可以安心嫁了,她却跑了。
不知苗儿为何告密,但陈碧云得知家人的阴谋后一反常态不吵不闹,说跑就跑,陈姜觉得这小姑的心性不是一般的烈。据影子说,她没打包袱没带细软,只拿了一身换洗衣裳,装了些散碎银钱,说明她并不是要离家出走,只想躲过冲喜。
说的更难听些,是想躲到张璟死吧。
事情发生得太快,陈姜来不及把好消息告诉她,若让张家得知她逃婚,这亲事还真不一定能结得成了。人家侄子现在好了,轮不着你陈家姑娘嫌弃。
陈姜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去县城一趟,把事儿跟陈碧云说说清楚。毕竟她会逃跑,自己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廖氏足足累了两天一夜,昨晚以为陈姜丢了又受到惊吓,此时根本起不来床,昏睡不醒。
陈姜做了些杂粮饭填肚子,将装金叶子的小匣放在桌上向影子显摆:“瞧见没?金叶子,小鬼你没见过吧?让你开开眼!”
影子飘在桌前一动不动,眼睛却始终斜着院外,对金叶子毫无兴趣,说话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妖怪真的不会吃我?你不在他就会吃我了吧?他长得好可怕,唉呀呀呀,他看我了又看我了。”
院中飘来荡去瞎转悠的师焱果然正对着影子微笑:“你来。”
当然,影子是不会去的,嗖一下钻进了桌底,躲在陈姜腿后,头不敢抬。
建国脸可怕?陈姜不懂影子的审美:“多好看啊,你真是没眼光。早跟你说了听话,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放心吧。”
赵媞接话:“你不是打不过他吗,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不要把他留在家里,快赶走吧,我现在一想到他的那张脸是个画皮,浑身难受。还不知真实模样长成什么丑怪形状呢!”
陈姜扒两口饭,边吃边道:“知道我金叶子怎么来的吗?就是这位万年老妖帮我赚的,以后除了主营业务之外,还可以额外开展一门驱鬼除邪的生意。你们没见他昨天收那厉鬼,两根手指一夹就把那鬼给夹住了,团巴团巴往嘴里一塞,咔吱咔吱嚼两下,云开雾散,天空晴朗,坏鬼再也不能作祟人间啦!”
影子一句话也不说,贴着她的腿瑟瑟发抖。赵媞强撑着公主气势,痛心疾首道:“利欲熏心,与虎谋皮!”
陈姜逗鬼实在开心,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眼角湿了,自己抹了一把道:“哎傻小鬼,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走,跟娘说一声,下午都跟我一起到县城玩玩,换银子去。”
当年她也这样吓唬过大绿小绿,可那俩鬼都比她年纪大,都比她社会经验丰富,根本不信,还反过来挖苦了她几句。现在遇上两个单纯的不经唬的,满足了她的恶趣味,内心深处却又总有点隐隐作痛。
喊醒廖氏一说,她非要同去,不让陈姜再独身外出。尤其是去县城,尤其是陈姜说万一事多没赶上出城,就在县城住一晚。哪怕困得走路打跌,廖氏还是坚决跟上。
这迟来的母爱啊,陈姜不明白廖氏心态,也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与三只鬼聊天,老老实实带她一起出发。
村人帮忙找了大半夜,已经尽了邻里之谊,今日老宅大门紧锁,全家出动,不知去了哪里。
母女俩赶到县城时恰恰申时末,再迟来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天光日亮无战无灾的到点就关门,也不知在防啥,稍办点事耽搁一会儿就出不去了,只有交钱开门,很不方便。陈姜推测这是县衙的一种创收手段。
盘算着待办事项,陈姜觉得今日肯定要在城内住上一晚了,于是便也不急不忙。两人先去了宝丰钱铺,这是县城里一家规模较小但具有唯一性的兑店,专事金银兑换,也兼作典当生意。
廖氏在旁,陈姜并不避讳,直接拿出一片金叶子交与柜上,对方称后告知可兑银三十六两。陈姜问能否换成银票,对方答银票面额从五十起到一千止,三十六两兑不了。
陈姜嘻嘻一笑,将剩下的五片叶子也递了上去。经过称量,基本都在一两左右,有略轻有略重,总计可兑白银二百一十九两。
接过两张百两银票和十九两散银后,陈姜看了远远飘在店外的师焱一眼。昨天太累,廖氏又问东问西,说好了给他烤鸟蛋最后也没烤,他没像前几次一样离开,一直跟在她身边。除了偶尔对影子表现出一丝兴趣外,就那么平静安然地飘着,有点乖哦。陈姜想,该烤还是要烤,说不定下回还能指望他挣大钱呢。
“走吧,娘。”向钱铺伙计道了谢,陈姜欲走,却见廖氏如木雕般立着,面孔红涨,眼睛充血,鼻翼一翕一张,呼吸急促。
拉了拉她,拉不动,陈姜只好揽过她的腰,硬推着她往外走。
钱铺外站了一会儿,廖氏慢慢缓过来,下手就对着自己胳膊狠掐了一把,声如蚊蚋:“姜儿,你...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做生意挣的。”
“啥生意,卖那些草纸竹篾子?”
陈姜见廖氏眼神僵直,说话时都无法与她对视,轻道:“不用怕,我做正经生意挣来的,干干净净,正大光明。”
“你才十一岁。”
“这跟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我画点花样子不也挣了几十两吗?”陈姜摇摇头,“你想太多了,一早就说好的,我挣钱我当家,一不干坏事,二不堕名声,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用用,想那么多干吗?”
刚卖了花样子没多久,陈姜做的那些半成品还在家堆着,廖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钱是怎么挣来的,可是陈姜不耐烦了,她就闭了嘴。其后任闺女领着走,头也晕眼也花,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里,没一脚踏实的。
说了晚上不回去,陈姜早早在一家名叫福来的客栈开了两间房,先把状态不好的廖氏安顿了进去,叮嘱她继续补觉,自己外出买东西。可廖氏哪里睡得着,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会儿焦一会儿愁,翻来覆去把自己当饼烙。
虽然有很多想买的,但陈姜还是先紧着材料花钱,除了更好更贵的笔墨纸张外,还特意订做了粗细不一的麻绳和铁丝铆钉类物品。就是在卖麻绳的铺子里,听到了关于绣坊上门女婿王西观的最新消息,他瘫了。
据说那坚强的绣坊掌柜许娘子爹死夫瘫,仍雷打不动每日起铺,哪怕人已憔悴到叫人看了不忍心的地步,也很好地贯彻了她爹“不塌房子就开店”的生意原则。
“那个王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些日子有个女子抱着孩子上门吵闹,说那是她给王掌柜生的儿子,爹不见了,儿子她也不要了。被许掌柜赶出来后把孩子就扔在店门口,自己跑了,你说作孽不作孽!”小伙计也是闲出屁来了,跟小丫头唠得十分起劲。
陈姜问:“那孩子呢?”
“被许掌柜送善堂了,就算是王掌柜的亲生儿子,那也不是她许家人啊,凭啥养?”
有理。陈姜感叹,被师焱上了一回没想到歪打正着解了老头的忧思,王西观瘫了,害不着他女儿了,待收了女儿烧下去的纸钱,也该放心了吧。
走出店铺,师焱飘到她身边,道:“非我。”
“什么?”
“王,非我,所为。”
陈姜拧眉思索片刻,“你是说,王西观的瘫痪跟你没关系?”
师焱点头。陈姜惊道:“那他怎么莫名其妙瘫了呢?我初见你那天,他还好好的。”
师焱不语,陈姜觉得他没必要骗自己,挨骂都挨过了,此时解释已无意义。便琢磨起来:“难道,他突然中风了,中年人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怎么这么巧呢?”
没等她琢磨出头绪,赵媞飘在街的另一边,不敢离太近,冲她喊着:“哎,你小姑好像要出门,你还不去找她?”
这俩小鬼都被陈姜留在客栈监视陈碧云。她特意选了同一家客栈入住,还特意开了两间房,一是为了避开廖氏,去找陈碧云谈话,二是为了方便和鬼们交流。
陈姜急匆匆赶回客栈,正碰上神情郁郁的陈碧云从楼上走下。
“小姑。”
陈碧云见她大惊,慌张四处张望,而后一言不发掉头就往楼上跑,跑得飞快。
陈姜上楼的时候,陈碧云已经迅速逃进房中关好房门。一条长廊,十数间客房,若没有影子伸头勾手,还真不知她藏进了哪一间。
陈姜轻轻敲门:“小姑,别怕,就我一个人。”
陈碧云不出声,陈姜锲而不舍地敲,终于把她逼急了,从门缝里低吼:“死丫头,给我滚。”
“唉,我说你跑什么呀,一大家子,还有全村的人昨天找你找了大半夜知道不?今天又出门找你去了,也不知啥时才能找到县城来?”
陈碧云心慌意乱:“你不是跟你奶她们来的?”
“我来县城买东西的,晚了回不去,就说住一晚客栈,哪知那么巧就碰见你了。”
“我告诉你死丫头,你就当没看见我,赶紧给我滚回家去,不准跟任何人说,不然我打死你听见没有?”
陈姜有一瞬间真不想告诉她好消息了,这脾气坏的,这嘴破的,张家人能拿住?
“你先让我进去,我有件好事告诉你。”还是说吧,本就是因为厉鬼才想救她一命,现在没鬼了,她的姻缘自该回到正轨,以后过好过坏,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有话隔着门说,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上一篇: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下一篇:大佬争着当崽爹